莫不仁看着这刺眼的一幕,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的杀意,托尔却像是察觉到一般,抬眼看过来,对着莫不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走吧。”梁桓道。
“好啊,”托尔笑,“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送圣子一份大礼。”
梁桓怔了怔,“什么?”
“这可是圣子一直念念不忘的,趁着这次机会就给他好了。”托尔垂下眼睑,“反正留着也没有用了。”
就在梁桓疑惑之际,天空突然闪过一阵白光,响雷炸开,乌黑密集的云开始聚集在教堂上空,本来晴朗的天气就这样变得昏暗起来,教众都纷纷开始骚动不安。
这时,教堂正央冒出强烈的白光,梁桓还没反应过来,人群中却突然爆发,一声痛彻心扉的叫声撕破开不安的气氛。
“圣子要离开了!”
众人都猛地朝教堂顶部看去,只见那一道白色身影在刺眼的白光中愈加浅淡,像是要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梁桓也面露惊诧,半晌他猛地抓住托尔的衣襟,低声喝道:“你做了什么?!”
托尔笑了笑,“我没做什么。”
梁桓冷冷地盯着他,“你敢对他做什么,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这是他想要的。”
“什么?”
“我在送他回修真界,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你自己也清楚啊,”托尔耸了耸肩,“他一开始骗你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回到修真界吗?我现在就是在满足他的愿望,难道你不希望他得偿所愿吗?”
梁桓抿了抿唇,他说的没错,不过想到莫不仁突然消失,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有些不大适应,更甚至,他还有些不舒服。
“阿桓!”一声暴喝从半空传来,梁桓转头看去。
那道白光中隐隐约约闪过一抹黑色,“我会找你的!”
声音渐渐消失在半空,很快,乌云散去,天空再度恢复晴朗,但是莫不仁的身影却随着那道白光的消失而一起消失不见了。梁桓恍惚了片刻,却忽觉手边一片温暖,他抬起手,就见小指尖旁边闪着一小团黑焰,绕在他的手边依恋地磨蹭着。
梁桓对着那团黑焰看了许久,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道黑焰炸了一下,然后突然缩进了梁桓的手心里,消失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梁桓翻开手掌心去查看时,却见自己的手心里只留下一个印记。
“现在他也走了,该解决你的事了。”托尔不想看到梁桓专心于莫不仁的事,开口打断。
梁桓放下手,神情淡漠,“我的什么事?”
“你不希望继续活下去吗?”
“你帮我?”
“一直待在这里,你可以恢复的。”
梁桓轻笑一声,“你觉得我会愿意吗?”
托尔沉默,他对着身后的血族挥了挥手,然后带着梁桓走向早已备好的住所,至于这些剩余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兴趣,都是他造出的小世界,实际上他也没放在心上。
等只剩下了梁桓和他两人,托尔才开口道:“你真的不愿意吗?”
“你自己清楚。”
托尔叹了一口气,“你在逼我。”
梁桓撇开眼,“……或许吧。”
托尔张开手臂,“最后再抱一次吧。”
“什么意思?”
托尔微笑,“我答应你了,梁桓,我送你回去。”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梁桓有些发愣,他转头看向托尔,迟疑着上前一步抱住对方,耳边一声喟叹,很快,湿润的触感出现在梁桓唇边,他身体一僵。
“别动,”托尔轻声道,“这是你应该有的东西。”
紧贴的双唇让梁桓有些分神,一种来自灵魂的颤栗让他有一瞬的沉迷,本来就是因为他的灵魂而诞生的意识,那种发自内心的契合感是谁也比拟不了的,梁桓顺从地启唇,一股冰凉便顺着托尔唇流进梁桓的口中。与此同时,丹田处猛然出现的温暖让他一震。
托尔留恋地抚上梁桓的脸颊。
“别忘了我。”
梁桓睁开眼睛看着他,对方绝望的眼神让他的心内闪过一丝痛楚,那是他控制不住的来自灵魂撕扯的疼痛,但同时,一种灵魂被修补的感觉在他心内慢慢地升起。
梁桓微微叹息,拉住他的手,“你就是我。”
第90章 回归 师父出关
棂山。
依旧是一年春季鸟语花开的时节,棂山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清透的灵气将整个门派都衬托得出尘脱俗。
棂山坐落在山脚的大门大开,等待着门派众人在外历练的第一次回归,其中就有棂山道君的两个弟子——林严和沈禾。
自百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棂山道君闭关不出,棂山大弟子的肉身也随着他一起被保留在棂山深处不为外人所知。袭击棂山道君的一众人查不清具体来路,但是经过棂山门派多年的追究,也逐渐摸清了门路,与魔道扯上关系的正道门派,仔细往上摸索的话,和多年前的迦陵魔尊还有些瓜葛。迦陵魔尊曾经和正道人士有一场大战,但是后来以血腥的手段让众人不得已退步,没想到已过多年,这些门派的后人竟然还残余不息,甚至对迦陵魔尊身上的秘宝念念不忘。
梁桓的神念消失后,棂山道君惊痛不已,将门派中的内务交给林严后就闭关了,至今也未踏出过一步,而经过了百年的磨练,当初尚且生疏的林严也逐渐开始能独当一面,在门派中也有了自己的威望。
如今是他在外第一次历练的回归,门派众人都觉得以棂山道君如今的状态,以后在门派中做主的很可能就是林严,所以这次也是棂山门派第一次在白日大开门庭。
随着几道嗖嗖的风声,天边御剑归来的身影映入等候在门口的弟子们的眼里。
“快!林严师祖回来了!”
“是那个林严师祖吗?”刚刚入门的弟子好奇地张望着,“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练成了极大修为,这次是历练归来了吗?”
“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指导该多好啊……”
“不用担心,”在门派里待久了的前辈拍了拍他的肩,“到时候会有布道会,有什么想要问师祖的就可以在会上问,师祖很关心后辈的。”
这时,林严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大门外,为首的人一身青袍,脸色冷峻,紧随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腰间围着细长的黑鞭作为腰带,秀发随着微风轻动,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身姿窈窕。这就是林严和沈禾了。
林严走近众人,一开口就责问道:“怎么把大门给提前开了?”
组织这次事宜的人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林严冰冷的目光时,才结结巴巴道:“师、师祖,我们提前开,是为、为了迎接您首次历练归来。”
“胡闹!”林严低喝一声,“门派的规矩是你们可以轻易改动的吗?师父不在就可以这么胡闹了?棂山门派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可是师祖,大师兄以前就——”
林严打断他,“大师兄是大师兄,你以为大师兄这个名号就是那么容易来的吗?”他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以后别自作主张,回去领罚。”
看着众人都噤若寒蝉的模样,林严一挥衣袖,“好了,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吧,今天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必要搞这么隆重。”
“是!”
林严转过身,看向沈禾,“你还是去看师父?”
沈禾点点头,“你先去办事吧,我去后山。”
“也好,”林严顿了顿,“见到师父的话,替我问候一声。”
“嗯,”沈禾应了一声,“不过都去这么多次了,也没见师父出现过。”她耸了耸肩,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眉眼间却隐隐透出几分惆怅。
林严没再说什么,只嘱咐了沈禾几句就离开了,这次第一次历练回门派,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和门派里的一些人交流,顺便将他在外面打听到的消息分布出去。
沈禾则是去了后山。
后山是专门供给棂山门派内修为高深的人闭关用的,自从棂山道君在此地闭关后就没有人进来了,沈禾进来后除了听到几声仙鹤鸣叫声外就再无其他。
沈禾看着盘旋在半空的仙鹤,招了招手。
“这次外出找到了仙果,”沈禾张开手,仙鹤在她面前弯下修长优美的脖颈,眼里却含了几分泪光,它没有去动她手里的仙果,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沈禾只好收起仙果,伸出手摸了摸仙鹤的头,叹了口气,“他还没醒过来,等到师父出来了,或许大师兄也就会醒过来了。”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大家都希望抱着最理想的猜测,沈禾也是。
仙鹤扬起脖颈,朝着天空嘶鸣一声,音色凄冷,它展开翅膀慢慢飞至高空,半晌消失在薄雾中。
沈禾站在原地凝视着,片刻后抖了抖袍袖,敛眉朝着后山深处走去。
等走到一处石门外,沈禾站在门口。
“师父,弟子历练归来了。”内力传输着声音。
“师父,您什么时候出来?林严师兄也回来了,这次我们在外面查探到了当年事情的一些讯息,只希望您能出来后我们一起商谈。”
沈禾一直说着,没有回应也不在意,等到汇报得差不多后,她抬头朝着远处看去,语气微叹,“师父,您能放下了吗?”
“我想大师兄在也不会希望你这个样子的,大师兄他……”沈禾说到这里,却突然说不下去了。
当年那件事不仅是棂山道君心里的伤痛,更是林严心里的一根刺,时时作痛,沈禾更是如此,在那失去后的日日夜夜里总是会想起大师兄的悉心教导。几乎没人能忘记那样仙风道骨的一个人,棂山大公子的卓越风姿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但是无论如何,该过去的事还是要过去的,棂山门派也不能再被这样耽搁下去。
沈禾擦去眼角的水迹,清了清嗓子,“师父,我——”
话音未落,尘封百年的石门突然轰隆一声,沈禾灵敏地后退一步,就见灰尘消散后,一道雪白的身影从石门后慢慢走出来。
沈禾喜极而泣,“师父!”
棂山道君微微点头,见沈禾还想说什么,他摆了摆手,“先叫林严过来。”
“林严师兄?林严师兄他在和门派里的人交代一些——”
梁易真打断她,“是关于梁桓的事情,让他速速赶来。”
一听是关于大师兄的,沈禾立马正了脸色,“是,师父,我现在就去找林严师兄。”
等到沈禾找到林严后,听闻消息的林严也是十二分激动,立刻放下手中的会就朝着后山奔去。
见到梁易真的林严既有激动又惶恐,梁易真站在一方冰棺面前,那里面摆放的正是梁桓的肉身,林严轻轻走近,低声道:“师父。”
梁易真转过身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林严忙摇头,“不,这都是弟子该做的!”
梁易真叹了口气,“你也不必被那件事束缚住,和你并无干系,别被影响了心境。”
林严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师父。”
他侧头去看冰棺,眼含担忧,“师父,是大师兄有了迹象吗?”他语气里不无希冀和激动,梁易真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有,”梁易真神情疲惫,“梁桓的身体内依旧没有动静,看样子神魂依旧不在。”
林严握紧拳头,咬了咬牙,“师父,这次弟子出去后一直在查探当年的内情,最后得知袭击您和大师兄的是修真界的一派正道人士,但是当我们去找上门时,他们却死活不承认,我们只好在暗地里跟踪他们门派的人,他们门派和魔道有干系,弟子觉得这件事和当年牵扯迦陵魔尊的战役有关。您说会不会是那些贪图迦陵魔尊秘宝的人将心思打到了棂山上?”
梁易真沉吟半晌,突然想到什么,他上前一步,弯下腰在梁桓的腰带上摸索着,很快,一方温凉的红玉便落在他手上。
梁易真眼神复杂,他握着红玉,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因为当年未了的恩怨。
当年莫不仁也没有跟他说清楚,他还真不知道梁桓这次会到哪里去,又会不会平安归来。
虽然说是血玉创造的躯壳,他捏造的记忆,但是经过了几百年的相处,是他一日日将梁桓这个当初懵懂的孩童带大,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呢?
梁易真叹了口气,将红玉放回梁桓的身边,“为师出山一趟,你们在门派里好好待着,凡是外人一律不准入内。”
“是!”
也是时候去追究当年的事情了,时间过得太久,那些人都要忘了他棂山道君也不是好招惹的人了。
然而就在梁易真外出后没几天,棂山门派就遭到了外人的猛烈攻势,林严在防护的同时也是不得其解。这次的攻势完完全全就是来自一个人,所以也谈不上门派之间的恩怨,倒像是私人关系,但是偏偏这个人一心要进来,一昧攻击,什么废话也不说。
林严苦苦支撑着,一边让沈禾去通知梁易真,一边咬着牙挡住攻击。
连梁易真亲自布下的法阵在这人的手下也开始显现出分崩离析的迹象,这根本不是他能挡得住的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林严无奈之下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和对方谈谈,却听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透过结界清楚地传去他耳内。
“将梁桓的身体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