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些圣侍就停了下来,站在一边不动,而只有为首的圣侍长,才有资格为圣子服务。
“圣子殿下,”圣侍长靠近时景歌,“请允许我为您服务。”
时景歌点了点头,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说些什么。
圣侍长为时景歌梳洗穿衣,“圣子殿下,大长老和三长老在圣堂等您。”
顿了顿,他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大长老请您将您的伴生灵兽一起。”
“我知道了。”时景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淡道。
圣侍长向时景歌行礼,然后带着圣侍们一起退下。
圣灵兽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有些小心地走到时景歌旁边,时景歌抬脚想要踹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停了下来。
“便宜你了,”时景歌冷冷道,“长老们要见你,听到没有?”
圣灵兽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没有发现那个果子的事情。
倒是件好事。
圣灵兽化为原型,像个半大的老虎,身条抽长,还有些威风凛凛之态。
那洁白的长毛泛着金光,再配上这位威风凛凛的感觉,翅膀微微展开,着实好看。
时景歌眼眸闪了闪,率先往外走。
圣灵兽盯着他的背影,缓慢地向前走去。
……要不要将他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走在外面,偶尔遇到圣殿的人,他们都会停下来行礼,为圣子和圣子的伴生灵兽让路,那些满怀希望与期待、信任与崇拜的目光,让圣灵兽一次又一次地下不了决心。
它和它的契约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尽管这个希望非常渺茫,尽管他们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是拥有这个希望,总比希望破灭的好。
在人前,时景歌向来不会对它做什么。
所以圣侍们为它奉上食物和圣光石,但是奇怪的是,它却不饿了。
“撤走,”时景歌淡淡道,“它不吃这些。”
马上便有圣侍将食物为它撤走,它又有些愤怒,又有几分无奈,便只能安慰自己,幸好它不饿。
不过圣光石被它悄悄握在爪子里,虽然有些别扭,但也没什么办法了。
时景歌带着圣灵兽见了大长老和三长老,虽然被称为长老,但是两个人都还年前,此时,两个人脸上都有些疲态,见时景歌和圣灵兽还好,他们脸上也好看了一些。
“老二,要去结界中心了。”大长老看向时景歌,目光中带着祈求,“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放心,”三长老也开了口,“就算是抛去这条命不要,我也会尽力为圣子多争取一些时间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为了安时景歌的心。
然后,大长老话锋一转——
“但是目前人心涣散,外面很多不安的言论,大家惶惶不可终日。”
“谁能够终止这些言论,还大家一个心安呢?”
“只有您,我们的希望,圣子殿下。”
“我们希望,您能随二长老一起,前往结界中心。”
“让世人见见,我们的圣子殿下,永远庇佑着这片土地!”
时景歌的表情很不好看,他避开两位长老的眼神,硬邦邦道:“我还需要时间修炼。”
“我最近找到了一些感觉,我觉得,我离二阶不远了。”
这些话,这几年来他说过多少次?可他又有哪一次真的成功了呢?
两位长老知道时景歌不愿意,但是这一次,他们的态度很强硬。
他们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这么随意地等下去了。
“结界,是由那么多光明法师献祭而成,那里拥有着浓厚的光明之力,必然对圣子殿下进阶极有帮助,”大长老和蔼可亲地说道,“在圣殿之中,圣子的天赋和灵气,都被我们耽误了,是我们无能。”
三长老苦笑连连,“我们着实是实力不够,无法给圣子任何帮助,为此,我们很羞愧。”
“但是,结界处留有浓厚的光明之力,更有许许多多光明法师留下的希望与信赖,我们相信,圣子在那里,必然有所收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时景歌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更何况他本也不想拒绝。
但是原主的人设在那里,姿态也必须做足。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问道:“必须要去?”
“圣子殿下,”大长老愧疚地看着他,“圣殿上下,实力皆弱,伴生灵兽又只是一阶二阶灵兽,又哪里能教导您呢?”
“为今之计,也不过借由先人之辉,助圣子一臂之力。”
时景歌咬了咬牙,“我去。”
“圣子深明大义,实属圣殿之幸!”大长老和三长老连声说道。
时景歌扭头就走,脸色出奇的难看。
圣灵兽连忙跟上,只是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看大长老和三长老。
两位长老,脸上都有些许苦涩。
只看得圣灵兽心里,也泛起了苦。
直到时景歌和圣灵兽的背影都消失不见,大长老和三长老才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三长老揉着自己的额头,轻声道:“怎么圣灵兽就选了他呢?”
大长老苦笑,“我也想知道。”
这十几年来,他们也着实看透了,再怎么欺骗自己,也……
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上一届圣子,就说希望在他身上,”大长老看向三长老,“就算不相信他,也要相信上一任圣子啊。”
三长老叹息般点了点头。
可是时景歌,真的是他们的希望吗?
真的能信任吗?
就凭这桩桩件件,就凭刚刚他的脸色和表情,真的能够信任他吗?
三长老不敢再想下去,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我会尽力争取时间的。”
哪怕是豁出命去。
“我的伴生灵兽,也是这么想的。”
好一会儿,大长老才轻声道:“我们也是。”
这个我们,指的自然是他和他的伴生灵兽。
哪怕最终结果不会改变,他们也会死在保护这片土地的道路上。
哪怕只争取了一秒的时间,他们也会为这一秒赴死。
圣灵兽其实有些害怕。
它能感觉到,它的契约人很愤怒,那种愤怒和以前的愤怒还不一样,就像一汪幽深的泉水,只能看到浮于表面的一切,却无法观测出那汪泉水有多么深。
它甚至想要扭头就走,将一切都告诉大长老和三长老。
但是很快,它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些事情告诉那些光明法师,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它可是六阶光明系灵兽,圣灵兽。
它理应守护这片土地。
它马上就可以前往结界了。
去了结界之后,哪怕牺牲自己,换来光明之力,修复部分裂缝,维持结界,给这片土地多争取一点时间,也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
想到这,圣灵兽也便不怕了。
虽然来自于契约人的反感、厌恶和伤害,对它来说是极大的痛苦,但是很快它就要永远地摆脱这种痛苦了,岂不是件好事?
但是出于圣灵兽意外的是,时景歌竟然没向它发火!
只是在它走进房门的时候,砸了一个东西过来,虽然砸在它身上,但是不疼。
“咕噜咕噜”地滚下去,声音还有点耳熟。
圣灵兽定睛一看,是那个橘色的果子。
“滚!”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圣灵兽光速抓住那个果子,化为幼生形态,躲在一边。
一片静默之中,只有时景歌粗重的喘息声。
圣灵兽默默地望了过去,见他躺在床上,胸.前剧烈起伏,就知道他还是很愤怒。
……就这么不想去结界吗?
不知道过去多久,圣灵兽迷迷糊糊都睡过去的时候,隐隐听见了一些动静。
“就这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不给我点时间?”
“马上……马上就可以了……!”
“问题不是出在我这……!”
“为什么不信我……!”
声音之中,隐隐带着悲愤,连声音都变了调。
圣灵兽没有动,只是迷迷糊糊地想着,谁会相信你呢?
你那么坏。我作为你的伴生灵兽,都不愿意相信你了,还有谁会愿意相信你呢?
你太坏了。
第二天,时景歌带着圣灵兽,以及许多圣侍和圣骑士,跟着二长老和他的伴生灵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圣殿,前往结界。
他们出行的时候,街头巷尾站满了人,他们齐齐喊着“圣子”,既虔诚又满怀信赖,那种发自内心的澎湃感情,让时景歌都为之一震。
他不由自主地向人群中看去。
当即,就有人高呼出声。
“圣子!圣子看过来了!!”
“圣子在看我!”
“胡说八道!圣子明明看的是我!”
“圣子大人,辛苦你了——!”
“圣子殿下!圣子殿下!!”
并没有多么好听的言语,只有一声声朴素而炽热的“圣子殿下”。
他们看向他的眼神中,那些感情几乎要溢出来。
时景歌手指微微颤动,停不下来。
那一刻,圣灵兽几乎以为它出现了幻觉。
于是它静静地看着时景歌,看着他的指尖一颤一颤的,才终于确定,原来它没有出现幻觉。
他这是被震撼到了吗?是感动吗?
不会吧。
圣灵兽强迫自己转移视线,不抱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之前失望了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可是这是它选的契约人,能够和它结契,必然是个温柔善良、心向光明的人啊,说不定,来自于人类的呐喊,真的能将他的温柔善良唤醒呢?
——别做梦了,承认自己瞎了眼、选错了契约人,就这么难吗?我以为你早就承认这一点了呢,没想到你竟然还抱着这么傻的念头。
这一刻,圣灵兽只感觉自己要分裂了一般,脑海中有两个小圣灵兽各抒己见,互相争吵,谁也劝说不了谁。
但是最终,第二个小圣灵兽还是吵赢了,它嗷呜一口吃了第一个小圣灵兽,让圣灵兽更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只是,它还是悄悄地看了时景歌一眼。
他的手指已经不再颤动了。
外面的声音依然震天动地,每一个呼唤着他的人都那么虔诚,但是这些都动摇不了他的心。
刚刚纠结犹豫的自己,真的傻透了。
传送法阵将他们送到结界附近的七星谷。
这里荒无人烟,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黄色的沙。
此时,离结界所在的位置,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
中途,大家休息整装,有圣侍送来食物,应该是提前在空间戒指中存储的,看起来都非常美味。
送给圣子和圣灵兽的,更是这其中最好的两份。
圣灵兽也有些饿了,只是食物还没有放在它面前,它就听到时景歌的声音。
“它不吃这个。”
时景歌语气淡淡,“这些食物,只能果腹,没有光明之力,并不适合它。”
“我为它准备了食物。”
圣侍恍然大悟,连忙退下,眼底带着崇拜与敬佩。
——圣子亲手为自己的伴生灵兽准备食物,可见他与自己的伴生灵兽关系有多么好,之前外界那些造谣圣子和伴生灵兽关系不好的,可见良心都坏了!
虽然说圣侍不应该“交流”圣子的事情,但是他怎么能看到圣子被那些人污蔑而不做声?
他没遇到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就一定要为圣子正名!
这名圣侍将这件事告诉了同伴,同伴们的反应和他如出一辙,他们骄傲又自信,认为有如此的圣子,他们一定可以打败那些魔兽们!
这件事传到二长老耳朵里,二长老当即都吃不下去饭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圣子殿下给圣灵兽准备了什么?”
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一样。
圣侍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既然是圣子亲自为圣灵兽准备的食物,必然是秘密,他们怎么能偷看呢?
二长老有些不安。
也没听说过圣子会准备饭菜啊,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含有光明之力的食物?虽然圣子的上限很高,能达到六阶,但是目前他也只是个一阶光明法师!
一阶光明法师,能做什么?
二长老咬了咬牙,想要去看一眼,但是刚走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
昨天圣子就已经和大长老、三长老起了冲突,如果他这个时候再去,那对圣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能过去。
二长老长叹一声,当即也没有了胃口。
这个时候,二长老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念头。
——为什么圣灵兽,会选择他啊?
圣灵兽已经连怒火都懒得烧起来了。
这世上哪里还有着具有光明之力的食物?
连圣光石都不多见了,里面储存的光明之力都少的出奇,更何况食物?
只不过是这人换着花样折腾它罢了。
算了,反正它又不是第一次挨饿,无所谓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圣灵兽听到了时景歌走动的声音。
他将一枚橘子的果子放在它面前,“吃吧。”
声音平和,目光之中,仿佛还带着几分温情。
圣灵兽有一瞬间的难过,但是很快,它又冷下心来。
一枚果子怎么可能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