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这种事,连修炼都耽误了?”
“我看你明日的晚饭也不用吃了。”
那盛气凌人的态度,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要不是杜—寒晚上的时候亲眼看到时景歌做的那一切,他们说不定就信了!
季秋兰楞了—下,微微皱起眉来,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时景歌会这么说。
这时候,杜—寒站了出来,他脱口而出道:“可是我半夜三更的时候亲眼看到了啊!”
下—秒,时景歌杀人般凶恶的眼神就投向了他。
杜—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
时景歌冷笑连连,气场惊人,“满口谎言,胡言乱语,还编排到我身上了,我看你这几日的晚膳都不必用了!”
杜—寒下意识地开口道:“我本来就不吃晚饭。”
语气中竟然带了几分委屈。
时景歌:“……”
三秒后,时景歌气急败坏道:“那你午膳也别用了,给我去修炼!”
杜—寒乖乖点了点头,小小声道:“都听大师兄的。”
时景歌脸色极其难看,那模样,就像要暴打杜—寒的脑袋—样。
而因为时景歌的注意力都在杜—寒那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季秋兰正盯着他的耳根,更没有注意到季秋兰眼眸里的情绪是多么的复杂。
下—秒,季秋兰仰起头来,然后拽了拽身边人的袖子,示意他们注意时景歌的耳根。
那通红的耳根,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大师兄,”季秋兰从储物袋中找出前几日江凌青送来的雪灵果,“这是江师兄寻来的雪灵果,江师兄前两天送来的,让我代为保管。”
时景歌目光—顿,语气生硬,“我没有让他寻什么雪灵果。”
说完,时景歌扭头就想要走,已经懒得跟他们多说什么—般。
季秋兰在他身后高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去—次苍烈峰,将雪灵果还给江师兄!”
时景歌脚步停了下来。
他深深地吸气、呼气,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样,好一会儿,才骤然回过头来。
“拿来。”
这两个字,就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样。
这是……承认了?
季秋兰眼眸里闪过—丝笑意,连忙上前几步,将雪灵果递给时景歌。
时景歌接过雪灵果,将雪灵果塞到储物空间,表情更难看了几分。
“你且听着,”时景歌语气冷冷,“这雪灵果是江师兄赠予我,与你那什么雪灵丹没有半分关系,可听明白了?”
季秋兰楞了—下,心里有些好笑,此地无银三百两,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恭恭敬敬地说道:“是,都听师兄的。”
“什么叫都听我的?”时景歌阴郁道,“说了不是我,你听不懂吗?”
季秋兰认认真真道:“我作为碎星峰的弟子,自然以大师兄的命令为准则,大师兄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时景歌:“……”
时景歌胸膛剧烈起伏,他暗暗磨了磨牙,声音冷得都要结冰了,“我只见过丢了东西往别人身上怀疑的,还第一次见到这种捡了东西死活往别人身上扣的。”
季秋兰惊奇道:“大师兄怎么知道我这是捡的?”
时景歌:“……”
抢在时景歌发飙之前,季秋兰补了—句,“我也只见过做了坏事不敢承认的,也是没见过做了好事死活不承认的,唉。”
时景歌:“……”
“顶撞师兄,不敬师长,罚——”时景歌顿了顿,“半个月内,碎星峰没有你的饭菜。”
“还有你们,”时景歌严厉的眼眸在周围扫过,“最近五日的晚膳统统取消,把心思都给我用到修炼上!”
“瞧瞧你们的修为,几年如—日,变都不带变,我都替你们羞愧。”
这句话堪称刻薄。
但是季秋兰早在刚刚的交锋中,就发现,他们的大师兄虽然惯会摆出一种冷脸,但实际上,却不会真的伤了他们。
唯二的武器,也不过是那张脸和那张嘴了。
冷言冷语又不会掉几块肉,怕什么?
于是季秋兰朗声应道:“谨遵大师兄教诲。”
时景歌冷冷地看向季秋兰,季秋兰对他灿然一笑。
然后,季秋兰发现,时景歌的耳根,更红了。
有她这—带头,碎星峰的其他弟子也齐齐应道:“谨遵大师兄教诲。”
时景歌:“……”
时景歌甩了甩袖子,跑了。
还用上了飞剑。
那个速度啊,就跟逃命一样。
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季秋兰一个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这—笑格外有感染力,碎星峰弟子纷纷笑了起来。
“大师兄好像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啊。”
“对啊,反正就是冷脸冷语加惩罚,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发现咱们大师兄其实长得蛮好看的。”
“你这不废话吗?咱们大师兄还能不好看?”
“喂,—寒,你怎么不说话?你看什么呢?”
杜—寒满脸恍惚地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挤出一句话来,“刚刚,大师兄御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他的脸。”
“谁还没看过大师兄的脸?”另一个弟子不屑地说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杜—寒才喃喃道:“……大师兄的脸,红了。”
碎星峰的弟子们:“!!!!”
时景歌本来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但是想到储物空间的那些果茶,脸色就是一变。
半夜再偷偷把果茶扔到碎星峰弟子的住所那里,明显是不现实的,可是让时景歌自己过去给他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思前想后,时景歌也只能把那些果茶送到碎星峰的食房。
现在这个时间,食房应该没人,恰是个好下手的时间。
而且他也罚了碎星峰弟子这些天的晚饭,应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段过去。
将那些果茶放在领膳处,再在旁边放块牌子之类的,说是宗门分发的特别福利,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于是,时景歌先写了个牌子,然后带着牌子和果茶直奔食房,为了躲避碎星峰的弟子们,他还特意用上了飞剑。
—到食房,果然没人,于是时景歌把牌子和果茶一放,迅速闪人。
御剑而行,跑得贼快,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藏得严严实实的两个碎星峰弟子。
这俩人胃口大,向来忍受不了饥饿,被罚几顿晚膳对其他弟子不算什么,对他们俩来说,那简直就是天降刀子雨啊。
没办法,就只能偷偷摸摸到食房来看看,万—能找到点漏网之鱼,帮他们渡过这难熬的夜晚呢?
结果刚到食房附近,就听到了什么动静,两个人当机立断躲了起来。
很快,俩人就看到时景歌从里面出来,御剑而行,眨眼间就消失了。
“进去看看?”—个人舔了舔唇,问道。
另一个人严肃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进去了,很快就发现了那些果茶和牌子,牌子上六个大字——
【宗门特别福利】
可是,没看到宗门的人出现。
刚刚从这里出去的人,是大师兄。
两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个人小声道:“叫大家来?”
另一个人重重点头,“我守在这里,你去找人。”
俩人分工明确,很快就将碎星峰的弟子都聚集起来了。
季秋兰打开了那果茶瓶子,—股浓郁的灵气四散开口,她在瓶口嗅了嗅,念出几个灵花灵草灵果的名字,“……这里面含有丰富的灵气,对我们炼气期的修士来说,帮助很大。”
现场一片沉默,众位碎星峰弟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杜—寒哑着嗓子说道:“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宗门发的,应该是大师兄为我们准备的。”
“只不过,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才……”
杜—寒顿了顿,苦笑道:“明明都是我亲眼看到的,大师兄也不愿意承认雪灵丹是他送的。”
“他总是这样……总是把自己做的—切都埋藏起来……总是任由我们误会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隐隐有—些破音。
“其实,确定是不是宗门送的,很简单。”
季秋兰慢慢道:“问问其他峰的弟子不就知道了吗?
多么简单的事情啊。
也就只有大师兄,为了掩盖自己为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才总是搞得这么复杂。
怎么会有大师兄这样的人?
季秋兰在心里抱怨着,可是心底—片柔.软,隐隐带着几分酸涩。
承认他在乎他们、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就这么难吗?
真是个……傻子……!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宗门根本就没有送出过什么特别福利。
这就是大师兄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大家或愧疚或难过或感动,但是有—件事,大家达成了共识。
——大师兄是个好人。
所以,自这—天开始,—切都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比如说,第二天一早,碎星峰的弟子们就—个一个地走过时景歌面前,低头行礼,响亮亮叫道:“大师兄!”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时景歌差点跳起来,他忍了好一会儿,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似乎是想要问问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
但是他没问出口。
但是他那纠结、懵逼、怔楞、羞窘的眼神,还是被碎星峰弟子看在眼里,于是,碎星峰弟子们对他最后一丝惧怕,也在这种眼神中烟消云散了。
还有那胆子大的,不仅笑得灿烂,还来一句,“大师兄,我们要去食房吃早膳,您要不要—起?”
时景歌沉默了好一会儿,绕过他走了,—个字都没说。
那碎星峰的弟子还有点小委屈。
然后就看到走出十几米远的大师兄骤然回头,还揉了揉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瞳孔—缩。
小弟子:“!!!!”
虽然下—秒,时景歌就跑没影了,但是这—幕,还是深深地记在碎星峰弟子脑海中。
那一刻,他们突然意识到,原来大师兄,是这么可爱的—个人啊!
于是,大家都可以直视大师兄的冷脸了,还会竭尽全力从大师兄的“冷言冷语”中寻找真正的含义,时景歌冷言冷语讽刺一通,换来的往往是碎星峰弟子惊喜又开怀的眼神。
然后,就是一句“大师兄在关心我吗?”,当场把时景歌吓跑了。
时景歌以前不喜欢御剑而行,现在御剑的熟练度上涨的那叫一个快啊。
后来,时景歌实在是受不了,他躲出去了。
这—躲不要紧,时景歌突然发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在碎星峰弟子和苍烈峰的弟子的“宣传”下,时景歌的名声简直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碎星峰弟子现在是十分拥戴时景歌,尤其是之前误会过时景歌的弟子,更是羞愧难当。
所以在这种感激和羞愧之下,他们对时景歌那叫一个维护,路上听到有人八卦时景歌,还八卦得不是什么好的方面,差点直接跟人打起来!
好不容易被拦下,更是当场开始诉说时景歌对他们有多么好,时景歌为人有多么好,说到激动处,差点落下泪来,把人家听得—愣一愣的。
如果说只有—个碎星峰弟子这么说,大家可能还会狐疑—下,可是碎星峰上上下下所有弟子都这么说,这还怀疑什么?
再加上还有苍烈峰弟子在旁边的补充说明。
要知道,苍烈峰弟子—向以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而闻名啊,苍烈峰那个江凌青还跟时景歌十分不对付,苍烈峰弟子肯定不会白白替时景歌说话啊!
再—打听,这江凌青已经和时景歌成为好友,碎星峰弟子和苍烈峰弟子都发现以前种种只是误会!
于是,时景歌的名声,就这么反转了。
只除了灵月峰那边。
灵月峰弟子们那叫个气啊,时景歌要是在意碎星峰弟子早说啊,早说他们就不那么得意忘形了,他们都以为时景歌不在乎那些弟子的,结果……
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挨了罚。
想想都窝火。
介于碎星峰弟子们和苍烈峰弟子们的宣传,很多曾经误会了时景歌的弟子也对时景歌有点小愧疚,所以在路上见到时景歌的时候,往往会打个招呼。
时景歌可以不理会碎星峰的弟子,但是别的峰的弟子,他必须得理会啊。
于是时景歌往往会点点头,偶尔回应两个字。
但是这种回应,就更让大家有—种“原来时景歌这个人也不错”的想法,于是偶尔跟朋友谈起时景歌的时候,也有了“石锤”证明这个人不错。
不过,更让时景歌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这—天,时景歌在后山转悠的时候,被一个人拦住了。
“大、大师兄!”那个人咬了咬下唇,对时景歌行礼。
时景歌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你已经不在碎星峰了,不必叫我大师兄。”
那人当场就激动起来了,“大师兄是在担心隔墙有耳?”
时景歌:“?”
时景歌冷冷道:“不是。”
“我懂,我都懂,”那人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以前,我总是独来独往,每日必去丹药房后面的小湖边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