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自己制定的一套法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碰到对方的逆鳞。
然后不明不白死了。
气愤的是断圯是他古夙叔父的亲徒弟,所以他不能下手。
可对方却压根没这方面的顾忌!
因为他不懂。
“咳,断师弟,我最近没得罪你吧?”古朗无可奈何地摊手说道。
断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古朗,尤其是他的那双手。
就在刚刚,他抱了师兄。
一道由灵力所凝聚的剑气从半空中冰冷浮现,古朗脸色一变,他知道断未酌是来真的。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古朗暗骂了一声,然后也不再顾忌拔出了剑。
不过那道剑气最后并没有落在古朗的剑上,而是被言烬挡了下来。
古朗微愣。
言烬手持挛冰挡在了古朗面前,他对着古朗道:“古兄若没其他事情就先离开吧。”
“可……”
“他是我师弟,没事的。”
听到这话,古朗犹豫了半晌后最终还是收剑走了。
但在离开前他说了句:“若是有事便喊一声。”
“好。”
可断未酌却没有要放过古朗的意思,就在他要动手的那刹那,言烬开口了:“断圯。”
断圯望向了言烬。
言烬凝视着断未酌没说话,但眼里的意思很明白。
断圯的手指微蜷,逐渐凝在了原地。
直到古朗安全离开了以后,言烬才对着断圯道:“为什么杀他?”
断圯抿着唇没回答。
虽然早就清楚断未酌的性格,但此时言烬不免还是有些疲惫,他闭了闭眼,然后道:“这是在古家,不要随便动手,况且刚刚那人是你师尊的侄子。”
此时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天色无比漆黑。
断圯站在院落中的模样显得格外的萧瑟,但言烬却清楚他这具看似萧瑟的身体却有多么强的力量。
“若没其他事情就回去吧。”言烬淡声道。
说完后言烬便准备回竹屋。
可还没走一步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沉。
他一抬头才发现断圯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手紧攥着自己。
言烬动了动,但没有挣脱开。
相反断圯攥着的力气也更加紧了几分,但却小心地控制在了没伤到言烬的程度。
言烬缓缓望向断圯。
此时断圯的黑眸里已经完全没有了面对古朗的杀意。
就只有不安,像个惊惧的小动物一样。
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干什么?”言烬看着断圯。
“我……”
言烬凝视着断圯的眼眸,看得断圯嘴唇上下翕动了半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只是僵在那,仿若一个小孩子。
言烬慢慢收回视线,他冷冷甩开断圯的手。
可断圯却依旧紧攥着他,就好像是攥着救命稻草一般怎么也不松手。
“你想干什么?”言烬疲惫。
“我想说……对不起。”断圯低低道。
言烬听到这句话猛然一顿,他望着断圯的脸庞,看着他那双幽深如寂静黑夜般漂亮的眼睛。
那瞬间言烬心口一怔。
他心口的金色誓纹此时也骤然发烫,疼得言烬眼前一黑。
言烬疼得清醒了,他努力压住喉间的血腥勉强道:“知道错改了就好了,不用道歉,回去好好休息吧。”就如同一个大师兄教训师弟的模样。
除此再无其他。
可断圯还是不放手,就像个小孩子一般的执拗。
“放手!”言烬道。
断圯薄唇苍白,手指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没放开,就只是低声叫着‘师兄’。
言烬感觉心口越来越疼,疼得他耳边全是嗡鸣之声。
薄唇微青,周身开始冒起冷汗。
甚至都站不稳。
“断未酌,你到底想干什么?该说的不是说了?还是说你还有别的事情?”言烬的声音因为压制着疼痛而略显沙哑。
说到这言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手指一动。
下一秒还在窝里蹭着挛冰的长栖就出现在了言烬的手里。
长栖有些茫然。
言烬直接把长栖扔到了断圯的怀里,并沉声道:“拿着你的剑,走。”
说完言烬便不再停留地进了竹屋。
门也重重关上了。
冷雨浸湿了站在院落中的断圯,断圯看着紧闭的房门,一动不动。
至于长栖则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刚刚言烬把长栖扔给断圯的时候,断圯没有接。
若是正常人肯定会本能接一下,但断圯却没有反应,就跟言烬在他身上砸了个东西似的,任由长栖摔在了地上。
长栖有些委屈。
它飞到了紧闭的竹门面前,似乎想用爪子打开。
而此时竹屋内的言烬已经站立不住踉跄倒在了地上,挛冰不安地围着他。
可言烬此时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若是有人在的话就会发现言烬的胸口十分骇人。
就好像被开水烫伤了似的,可怕狰狞。
言烬猛地吐出了血,而且不止一次,脸色惨白异常。
“呜哇!”挛冰吓得大哭了出来。
第57章 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言烬的模样像极了前世最后那个场景 。
挛冰不断蹭着言烬,想让他站起来。
可言烬已经站不起来了,他的眼前模糊一片,接踵而来的剧痛让言烬疼得全身颤抖。
他的睫毛湿润。
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挛冰与主人心意相通,它能够感应到主人在承受着剧痛,而且生机也在逐渐消耗。
看着主人毫无血色的脸庞,挛冰彻底哭了起来。
它很害怕主人像之前一样死了。
非常害怕。
处于剧痛中的言烬恍然间似乎听到了挛冰哭泣的声音,他勉强望向挛冰,然后微微抬起仿若千斤重的手,轻声安抚着:“……我没事,别哭了。”
挛冰似乎被安抚下来了。
它轻轻蹭了蹭主人的手掌,但依旧抽泣着。
理智稍稍回笼,言烬便想和往常一样把这股情绪死死压下去。
为了保持清醒他还用灵气刺伤了小腹丹田。
果不其然他的灵台清明许多。
但可能是之前压抑感情压抑的太久,越是控制不去想,过去的画面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出现。
各种画面。
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全部都一一浮现。
言烬再次吐出了一口血,血里都已经带着淡淡金光。
这是伤到了神魂的征兆。
可言烬已经无暇去看这些了,他蜷缩在了地上,青丝散乱在背后。他的眼神空茫,泪水盛满了眼眶,泪痕则顺着眼角缓缓落下浸湿了耳鬓。
或许是剧痛让言烬逐渐出现了错觉。
他的脑海蓦然出现了一个场景。
画面里,他在一个泛着光芒的宫殿里,而在他的旁边则坐着一个十分模糊的人。
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太清。
只隐约听到自己说:“神兄。”
对方敷衍应了一声。
然后画面里的自己继续道:“情劫是什么?”
对方瞥了自己一眼,然后回答道:“别好奇这些。”
画面里的自己顿了顿便不再问了。
过了一会,被自己称为神兄的人又开口了,他语气微沉,带着点纠结:“你只要记住别动情就行了,否则很容易被卷入情劫,情劫这东西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画面里的自己动了动眉,然后摇了摇头。
并未放在心上。
之后的一切他就听不太清了,画面继续一幕又一幕出现。
言烬的脑海就跟炸开了一般疼痛。
他发出了痛极的呜咽。
挛冰连忙低下身子轻轻蹭了蹭言烬,像是这样就能帮主人缓解疼痛似的。
可看着主人胸前的衣衫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时,挛冰彻底吓傻了。
它围着言烬焦急地转着圈圈。
而在看到主人脸色越来越白后,挛冰再也忍不住了,它直接化为一道青光涌入了言烬识海。
想用自己的力量支撑主人的身体。
而还在门外的长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有些焦急地开始乱转了起来。
此时断圯还站在雨中。
原本以断圯的性格很少会去关注长栖,但长栖的不安太过浓郁,断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动了动身体,然后直接用灵力闯开了门。
虽然言烬下了禁制。
但他的禁制对断圯来说并不难解。
而他一进去后他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言烬。
断圯的眸色一变,他顷刻便来到了言烬身边。
长栖则上蹿下跳地找着挛冰。
断圯并没有去管长栖,他双手颤抖地环着满身鲜血的言烬,然后把自己的灵力渡入到了言烬的身体里。
断圯的灵力纯净且浓厚。
所以很快便修复了言烬受创的心脉。
而因为言烬昏了过去,心魔誓纹的禁锢也在逐渐减退消失,所以胸前也不再渗血。
他的脸色在断圯持续不断的灵力中慢慢好转了过来。
只是言烬似乎还停留在那股剧痛中,半睡半醒的他下意识抓住断圯胸前的衣衫,头也无力靠在了断圯胸前。
感受着言烬微颤的身体,断未酌缓缓抱紧了他。
接着他便把言烬打横抱了起来。
只是刚到床边,断圯打算解开言烬外衫想知道他哪里受伤的时候。这时一道冷芒浮现,断圯只微微抬手便抓住了那含着杀意的剑锋。
而那道剑意正是从言烬识海里出来的挛冰!
或许是此时的情景与前世太过相似,再加上断圯也正好出现的缘故,已经分不清前世今生的挛冰根本顾不得别的了。
直接就要杀了他!
因为挛冰怕他会伤害主人。
只是出师不利,它刚刺过来的那瞬间就被断圯给攥住了。
“铮——”
挛冰发出了愤怒的剑鸣声,并且努力的挣扎着。
可断圯握着它的手却纹丝不动。
这让挛冰越来越害怕,尤其是攥着它的断圯眼眸幽冷极了,仿佛是要折断它。
“呜呜——”
挛冰向主人发出了呜呜的悲鸣求救声,但言烬还在昏迷着,根本听不到。
但长栖看到了。
原本长栖还在焦灼地四处找着挛冰,甚至都跑去其他的房间找了。
可是都没找到。
正当长栖垂头丧气的时候,它忽然听到了挛冰的剑鸣声。
等它赶回来后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那瞬间长栖的毛都要炸开了。
它看着主人攥着挛冰,焦急地在主人手边转来转去,似乎想让主人放开挛冰。
但断圯根本没看长栖。
他的目光冰冷,望向挛冰的眼神没有半分温度。
他在想,如果只捏碎挛冰的灵识,剑体还在的话这是不是就不会让言烬身体受伤。
断圯不喜欢挛冰。
甚至说他厌恶挛冰已经很久了。
前世就如此。
长栖与主人是心意相通的,在察觉到主人似乎对挛冰有杀意后,长栖焦虑半晌还是选择飞过去咬住了断圯的手腕。
断圯直接抓住了长栖后颈把它扔了出去。
长栖在地上滚落了好几圈。
本命剑是不能噬主的,可看到挛冰剑身在越来越黯后,长栖再也顾不得别的了。
它直接化为了剑身朝着断圯而去——
只是它没刺中主人攥着挛冰的手,而是被抓住。
断圯的手一转,长栖便被扔出去狠狠插入了院落外的山峰上,怎么出都出不来。
至于挛冰。
因为床上的言烬在此时忽然发出了一道痛苦的呻吟声。
所以断圯眼眸中的血色骤然褪去。
他没再管挛冰,而是也把它冷冷扔了出去。
然后就去看床上的言烬了。
刚拔出剑身的长栖就看到了同样被扔出来的挛冰,它连忙把挛冰拽了出来。
挛冰出来后甩了甩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接着便要飞回去。
但是被长栖拽住了。
长栖冲着它严肃地摇了摇小脑袋,示意别进去了。
长栖还是了解它主人的。
若是挛冰再回去的话,主人一定不会再放过它。
挛冰顿时垂下了头,眼泪汪汪。
长栖眨了眨眼。
它虽然也受了不小的伤,但依旧先安慰了下挛冰。
之后两小只就趴在了墙头上看着竹屋里面,随时准备着进去救人。
当然。
随时准备救人的只有焦急不安的挛冰。
长栖只是蹲在旁边陪它。
*
竹屋内。
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屋内安静极了。
断圯把言烬抱在了怀里,然后继续给他渡入着灵力。
他的头贴着言烬额头,近的似乎都能看清楚言烬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有多少根。
过了好一会后。
在言烬呼吸逐渐平稳后断圯便把他放了下来,想解开他的衣衫。
看看他胸口到底受了什么伤。
可还没等他解开,断圯就感觉到外面有人闯入。
而来人也并不是别人。
正是古家主和古律等几位长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