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以后,陆驰抽了根烟,他听见了姜沁芳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叼着烟从办公室出来,就看见有穿警服的人在把姜沁芳往外拉,姜沁芳什么尊严和体面都没有了,她不愿意接受自己这样的结局,这强烈的打击让她丧失了所有自尊,她像个泼妇一样反抗,哭泣,进入的电梯的一刹那,她回头看了一眼,隔着人群,她看到了陆驰,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叼着烟,那样冷漠,残酷。
速奔集团的这场动荡,都还来不及在网上发酵开来,就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人能预料到速奔会在短短几日内发生这样的动荡,速奔人人惶恐,尤其是原来姜沁芳一派,上至高层,下至各个部门的大小职员,全都在担心陆驰会秋后算账。
陆驰自进入速奔以来,作风一向强硬,太子爷气势明显,如今太子在骤变之下登基,不知道要拿多少人开刀。
可就在姜沁芳被撤销职务的第二天,陆驰第一次以代理董事长的身份,召开了一场全体员工大会,并提了刘奋强的职务。
刘奋强是谁啊,这可是姜派最重要的人物,可以说姜沁芳走到哪里都有他的身影,职务在速奔并不算特别高,但一直都是速奔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还是姜沁芳的表哥!
陆驰连他都能放过,何况其他人。
陆驰这一招让姜派的人都放松了不少,但陆驰能把姜沁芳掀下马,可见手段之厉害,谁知道他这是不是暂时安抚人心,秋后再算账呢?
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这段时间多为公司出力。
这次速奔遭受的动荡不小,股票连日两天跌停,各种传闻几乎不间断,外界对陆驰这样年轻的继任者并没有十分信任,全都在观望态度,陆驰压力非常大,几乎吃睡都在公司里。
就在这时候,陆奔被抓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和毒贩搅在一起,败类和败类相加,能有什么好下场。
“和毒沾到一起的人都是不怕死的人,对方觊觎他身上巨款,争执的时候,他把毒贩给捅成了重伤,毒贩的老婆报了警,陆奔在潜逃的过程中当场被抓。这一下,不用爆出安冉的事情,他就已经完蛋了。”小爱说。
和毒沾上边以后,这已经是陆奔注定的结局,不意外,但比预料中更快。
陆奔和姜沁芳母子两个,终于在十一月到来这一天,一起迎来正义的审判。
第102章
陆奔被抓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陆明那里, 据说陆明一连几日都没缓过劲来,但他也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联系他的律师去保陆奔。
他只是一下子苍老下去了, 身体状况也也越来越不好。
冬天一到,整个北城都变了颜色,尤其是接连几日的阴雨,让气温都一下子降了下来。
一辆车缓缓在别墅外头停下来,谢风行从车上下来,紧接着陆驰从另一边也下来了。
早有人在外头等着他们, 陆驰见了就问说:“安冉现在怎么样了?”
“比之前稳定多了,基本很少闹,我们说的话,他也能听下去了。”
陆驰点点头, 和谢风行一起进了房子里头, 安妈妈在门口迎接了他们, 握住他们的手不住地点头。
谢风行和陆驰先去和医生聊了一下, 谢风行起身, 去了隔壁房间, 进去就见安冉静静地坐在床上, 正在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的竟然是海绵宝宝。
见他进来, 安冉便警惕地抬起头来,然后蜷缩在床角去了。
“你不用怕,”谢风行说,“我是谢风行,你不记得我了么,我之前来看过你。”
谢风行搬了条椅子在床前坐下, 说:“我今天来,是来兑现我的诺言的,陆奔已经被抓起来了,他再也危害不到你了。”
安冉听到陆奔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有瞬间的躲避,眼神明显有些愤怒的胆怯,听到他被抓以后,他的神色有些怔,过了好一会才问:“是真的么”
这还是谢风行第一次开口听他说话。
他掏出手机来,给安冉看了陆奔被抓的视频和新闻。
安冉细白的手指捏着手机,怔怔地看了好一会,神色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你安全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谢风行说,“他大概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出不来了。”
安冉将手机放下,眼睛逐渐变红,泪水很快就盈满了他的眼眶,谢风行拿起手机起身,给安冉留了发泄的空间。
不一会卧室里就传来他的哭声,安妈妈不安地跑进去,陆驰要进去看,谢风行拦住了他,说:“让他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
埋在心里的恨,恐惧,都尽情发泄出来吧,发泄完以后,忘掉这个人渣,继续自己的人生。
未来还很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就是霍守礼了。
这是谢风行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也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霍守礼上一次大概真的吓到霍守礼了,这两日几乎一直都在想他过去的事,他如今已经知道了他杀害的第一个女孩的名字。
居笑然。
有了名字,只要和这几年失踪的人员名单一对比,受害人的信息就全出来了。
“但是你怎么告诉警察呢?”小爱说,“他们肯定会盘问你的。”
居笑然这个名字,不能由谢风行来告诉警察,得想其他办法。
但其实谢风行面对的不光是这个问题,即便调查到了居笑然的失踪案上,也很难有直接证据把这个案子和霍守礼牵扯到一起。
因为年代久远,很多证据都找不到了。
他们最多能证明霍守礼曾在居笑然的家乡生活过。
但光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谢风行就意识到,要想锤死霍守礼,便只能打心理战。
让霍守礼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
亦或者死咬住他故意杀人罪这项罪名。
但他当初的验伤报告,并不足以证明霍守礼想要杀死他。和霍守礼受的伤相比,他所受的伤实在算不上重,况且警方一直没有找到霍守礼的杀人动机。
他和大名鼎鼎的谢风行毫无交集。
所以现在霍守礼如今唯一落实的罪名,是袭警,这个处罚在三年以下,即便有律师团坐镇,可以定了霍守礼故意伤害罪,因为伤情鉴定结果等因素,量刑也在一年之内。
霍守礼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和之前连牢都不愿意做相比,他现在已经认清形势了,他想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了,想逃跑也不可能了,那他现在要争取的,就是少坐几年牢。
谢风行像个鬼一样,他也不是他的对手,权把死马当活马医。
所以他打算硬抗。
他编排了一堆谎言:“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谢风行,想给他点苦头尝尝,可是没想到谢风行手脚那么厉害,反将我打成了重伤……我袭警是因为太害怕了,我知道谢风行的基本情况,他有名有利,背靠着速奔那么大的企业,速奔的那个陆总,就是他的保护,伞,我得罪了他,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我太害怕了,才逃跑的,袭警的罪,我都认,可是谢风行说我还杀过其他人,我只要求他拿出证据来,必须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倾家荡产也要告他!”
原本他只是编排一套说辞为自己辩解而已,可是说到最后,霍守礼反倒真的被自己说动了。
对,等他出来,他要死咬着谢风行吸血,谢风行不是名人吗,他可以靠着他赚钱,靠着告他博眼球,他到死都要狠狠咬着他,直到把他的血吸干!
三年后,或者五年后,等谢风行落到他手里,他一定要将他先奸后杀,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要砍掉他的四肢,让他比人彘还要悲惨!
霍守礼的脸都是通红的。
谢风行躺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下巴。
小爱说:“吐了!”
“真能蹦跶。”谢风行冷冷地说。
“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怎么才能锤死他?!”
好像一时半会还真弄不了他。
其实等个三五年,依照霍守礼的个性,他出来肯定是要报仇的,但他等不了那么久。
“那就再简单粗暴一点。”谢风行说,“实在不想看他继续蹦跶了。”
谢风行最近一直在读犯罪心理学相关的书籍,看了很多相应的案例分析。
他一直觉得像霍守礼这样的变态,他对受害者是神经病似的爱你才要杀了你的逻辑,他总觉得他不会只是普普通通将她们害了以后,然后普普通通埋了那么简单。
但还有什么秘密,只有霍守礼一个人知道。
“你知道么,每次你试图站在霍守礼的视角去考虑问题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有些吓人。”小爱说。
谢风行如今已经不算是个“正常人”了,他有着超出常人的冷漠理智,让他在模拟罪犯想法的时候,总是冒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念头。
他在想,如果他是霍守礼,他会做些什么。如何杀人,又如何善后,会有哪些普通人不会有的行为。
在想了无数可能以后,便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了。
谢风行直接去找了张律师:“霍守礼现在不算是重刑犯吧?现在能把他给弄出来么?”
张律师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我需要半天左右的时间。”谢风行说。
“我来安排。”张律师说。
两个小时后,霍守礼被带上了车。
“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
霍守礼警惕地看着押解他的那两个黑衣人,他们看起来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高大威猛,目光如炬。
他心里很是畏惧。
他不想出去,他现在就想呆在牢里!
他觉得只有警察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风行这个魔鬼,又想干什么?!
但他现在已经在砧板上,只能任人鱼肉了!
他看着车子直接往海边走,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到眼前出现树林的时候,霍守礼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被人从车上拽下来,朝密林深处走。
最后,他在他的埋尸地看到了谢风行。
谢风行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立在那棵大树底下,仰头看着树干,说:“有多少年了?长的真高啊。”
霍守礼回头看了一眼押送他的那两个黑衣人,他们已经自动退到了远处。
“谢风行!”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
谢风行闻言回头看向他。
“居笑然。”谢风行说,“还没有十八岁吧?因为一次好心,就这样被埋在了这么阴冷的地方。”
谢风行看着他,淡淡地说。
居笑然这个名字一报出来,霍守礼整个神色都变了。
不管谢风行是如何知道的这个名字,霍守礼这一次算是彻底意识到自己完蛋了。
这人就是个魔鬼吧!
他为什么什么都知道,好像钻到了他的脑子里面,他现在稍微想点什么东西,他就觉得谢风行在监视他!
霍守礼嘴唇都在哆嗦:“你到底……到底……”
“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的畜生行径,我都知道。”谢风行用最冷静的语调,说出最厌恶的话来,“所以你不要以为你咬死不认罪,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如果你现在跪下来,给你杀害的这两个人磕头谢罪,我可以选择让你少受点折磨。”
霍守礼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但我想着,你这样的变态,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她们给埋了吧。你爱她们啊,你想她们永永远远只陪着你,只有你知道她们,拥有她们。我在想,你这样的变态,在埋她们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埋下属于你的东西?”
谢风行直接走向了霍守礼,他注视着霍守礼,霍守礼道:“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谢风行闻言,反倒又往前走了一步。
霍守礼猛地伸出手来,人还没挨到谢风行,就被重重地踹倒在地上。
他断了的胳膊还没有好,倒地的时候产生了剧痛,他疼的满地打滚,脸都埋进了落叶里头。
“我之前就在想,我不该在家门口揍你,我应该当着居笑然她们的面揍你。”
谢风行蹲下来:“ 想咬断我的脖子?”
霍守礼整个人都僵住了。
谢风行逼向他,目光凛然:“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最害怕我知道的是什么?杀她们的时候有用相机录下来,以便你时不时地回味一下?还是有故意搬到她们家旁边,每日看着她们的家人在你眼皮子底下痛苦,寻找,以此满足你变态的刺激?亦或者,你留了什么做纪念?”
谢风行将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一一说给霍守礼听,眼睛却一直盯着霍守礼看,似乎要从他微小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霍守礼倒在地上,满脸惨白地看着他。
霍守礼整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一阵风出来,有树叶飘落下来,这颗松树周围种的大部分都是落叶乔木,树叶几乎都是黄的,只有这棵松柏依旧青翠,他当初将这棵松树种在这里,就是方便寻找,可以时不时地来看一眼,坐一会。
但此刻,他只觉得这棵树绿的吓人。
谢风行美貌的不像个人,冰冷的不像个人。
霍守礼忽然有些恍惚,他几乎以为这是他做的噩梦,他做过这样的噩梦,梦里的谢风行不是人,而是一个审判的神,来取他的命。
不能想,他不能想,谢风行会钻进他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