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回答。
可如他所想的强留并没有到来,姜瑜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只是这样环着顾远之的腰,抬眼与他对视着,一双眼睛仿佛因为看见他而有了光。
这样的姜瑜,让顾远之很不自在。
他有些想要逃离这里。
可姜瑜虽说不像平时那样直接将他按在床上,但还是带了几分强留的意味在。
只不过区别在与从前是直接将他按在床上抱着睡一晚,现在却是环着他的腰等他点头。
不点头就不放手。
顾远之明白对方是不喜欢自己的,如今这样也不知道又有什么目的。
他没敢去想对方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只是垂眸咬了咬牙,最终点了下头。
点头瞬间,顾远之只感觉到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拽到了床上。
原以为会被咬一口或是做更加过分的事情。
可姜瑜竟然只是环着他的腰,就要这样直接睡下。
顾远之有些震惊,但他实在有些累,这一碰枕头,没能震惊一会便直接睡着了。
等到渐近午膳的时候,顾远之方才皱着眉睁开眼,刚要翻个身,便被人捏了下脸。
“醒了?”姜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惊得顾远之猛地坐起来,与坐在床边穿戴齐整的姜瑜对视着。
他满脑子都只剩下完蛋二字,整张脸白了白,就要下床请罪。
“下来干什么,你最是怕冷了,先把衣袍换上再出来。”姜瑜伸出手按住他,脸上的表情是不容抗拒,但眼底却满是笑意。
这满含笑意的眼神与昨晚那个眼神一样让顾远之感到浑身别扭,那灼热的感情如大火将他包围,叫他下意识想要逃开。
他看着眼前的人,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见姜瑜让太监们进来伺候。
人多起来,有些话也不好说了,顾远之只能将话压到心底,打算等没人的时候再拿来问姜瑜。
只是不知道姜瑜这样的人,会不会觉得很冒犯,继而觉得他不知好歹,甚至把他贬去什么地方。
等到坐在桌边吃饭,顾远之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上一回到行宫来,他是以奶兄弟这个身份被姜瑜带来的,是姜瑜带来的客人,多少方便一些。可如今他已经进入锦衣卫,与姜瑜正儿八经有了君臣关系,再如此亲近地同桌吃饭,倒是有些不妥了。
“皇上,如此同桌用膳,实在有些不妥。”顾远之委婉地提出不妥,悄悄观察着姜瑜的神色,想看看对方有没有不高兴。
按照顾远之的猜测,对方该是不高兴的。
可姜瑜却没有,他甚至笑了一下,只说:“是朕在这儿叫远之不自在了?比如朕先出去,远之用完了午膳,朕再进来,如何?”
这实在有些放肆过了头,顾远之哪里敢答应下来,连忙摇头。
又生怕姜瑜生出什么新的主意,连忙招呼对方用膳。
见顾远之不再提出此举不妥,姜瑜唇边带了几分笑意,一边看着对方,一边用起午膳来。
当然,与顾远之用膳是一回事,查清大火之事又是另一回事。
姜瑜二者都没有忘,只是优先陪顾远之用膳罢了。
待到顾远之用完膳,有些别扭地提出要回去自己的住处,又准备好一肚子君臣不该同寝同食的大道理准备跟姜瑜辩论的时候,姜瑜却是点了点头,根本没有要跟顾远之辩论的意思。
顾远之一愣,却也没有说什么,只赶紧回去了。
起先顾远之还当姜瑜是想开了,当天夜里发现不断有人被抓去审问,又不断有人被直接处死,顾远之才发现自己错了。
姜瑜是要查纵火案,可却不想当着他的面查,便松开口放他先回去了。
根本不是想开了。
当夜,顾远之又一次见到郭宇,又一次跟着郭宇到了姜瑜面前,又一次被对方抱着腰。
他依旧是感到腿软,腰间也有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皇上,别碰。”
原以为只是躺在床上睡个觉,没想到在床上倒下之后却见姜瑜摸上他的腰,在上面游走着。
顾远之的腰本就敏|感,何况被人这样摸着。
没一会他便颤栗不已,连脚趾也缩了起来,被人这样紧紧抱在怀里,背贴着姜瑜的炽热胸膛,嘴里边一点点泄|出低吟。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无论来多少次他都难以适应,何况摸向他的腰那个人还是姜瑜。
顾远之双眼水光朦胧,忍不住伸手去按住姜瑜的手,张口瞬间泄|出一声低吟。
“远之这是怎么了?”姜瑜明知故问,气得顾远之拿脚踢他。
可踢完之后又浑身打了个寒颤,猛然想起对方是皇帝,还是书中的反派暴君。
就这样踢了身为反派暴君的姜瑜,真的没事吗?
顾远之浑身又是一抖,刚想说什么,却被姜瑜捏着下巴尖强迫他回过头。
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从轻轻落下到猛烈索取。
从一开始让人心头发痒的轻轻触碰,到让顾远之面红耳赤,身|体颤抖,甚至眼尾发红着泄|出一声声轻喘的激烈掠夺。
顾远之被吻得整个人陷入混沌当中,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又因为有些缺氧而胡乱抓着,最后被姜瑜死死抓在手里。
整个人被姜瑜掰过去,一条腿趁着他朦胧间挤进他的双|腿间,扶着他的腰将人再凑近一些,直到几乎毫无缝隙。
顾远之感觉到不对,自己的某个地方正被对方的腿顶着,叫心底盈满怪异感,就想伸手推开。
可他的手被姜瑜死死抓着,那是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被对方困在怀里,等着对方玩够了放开自己。
“远之,别推开我。”姜瑜从顾远之的嘴唇离开,将人按进自己胸口,一开口那灼热气息便扑在他的耳畔,叫他耳边麻麻的。
那酥麻感一下蔓延全身,叫他本就发软发热的身|体更是愈演愈烈。
但那股怪异感在听见对方自称的时候一瞬间被惊讶占据,可好不容易回来的清醒也在姜瑜往他腰间掐的那一下之后瞬间破碎。
混沌之中,顾远之一会儿想姜瑜今夜是怎么了,一会儿又想方才姜瑜的自称,一会儿又想起当初在秋猎中听到的话。
姜瑜……应该不知道他已经听见那些话了吧。
是不是还在故作深情,想叫他沦陷,等到他沦陷之后姜瑜却玩腻了,就把他丢开,跟他说只是当做一个亲近的人罢了。
没有别的意思。
顾远之闭上眼,轻笑一声,笑得姜瑜动作间的手一顿。
还好没有陷进去,顾远之心中庆幸。
姜瑜不知顾远之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喜欢,也跟着有些高兴。
而顾远之,思及对方承诺了锦衣卫却没能立刻给自己,想着是否该利用对方的偏宠拿到锦衣卫,再大肆查案为父母报仇。
他闭着眼不语,脑海中突然出现对方方才那话,心头一跳,仿佛触到了什么东西。
可朦胧之中,他却不敢去看。
仿佛前方是万丈深渊,若他深陷,便会粉身碎骨。
顾远之心里头咀嚼着粉身碎骨四个字,又是一声轻笑,终于还是拿定了主意。
姜瑜还看着顾远之,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在对方又一次轻笑的时候察觉有些不对。
可不待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便见顾远之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还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
没有露脸,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这样一个动作,便叫姜瑜心头一喜。
隔日起来,顾远之穿衣服的时候,姜瑜还过来牵他的手,还是被他硬生生掰开说要穿衣服,方才肯放手。
姜瑜瞧着心情很不错,与顾远之走出门之后瞧见几名太监路过,神色都比平日里缓和许多。
跟在身边冷眼看着对方的反应,顾远之心中也有了底。
因着大火的事,姜瑜也没再留在行宫,只是叫顾远之收拾收拾一同回皇宫去。
回去之后也没叫顾远之回去,只是以值夜为名将人留在身边。
白日里也将顾远之带在身边,没肯叫人回去。
而季松在回去之后的第二日便递了折子说自己身子渐渐不好了,想回去养老。
姜瑜本就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把季松调开,如今对方自己要走,倒是省了姜瑜不少功夫,自然是御笔一挥便同意了此事。
临过年前的最后一回上朝之前,姜瑜将锦衣卫印交给了顾远之,却没有立刻升他的官。
“上完朝再下旨升你的官,反正锦衣卫升迁调任只由朕一人决定便可。”姜瑜拂过顾远之肩上落雪,脱下身上狐裘搭在顾远之肩上。
顾远之朝他露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虽是武人,此时裹着姜瑜的狐裘点头的动作,却是意外的乖巧,叫姜瑜的心都软了几分。
上朝的时间不必顾远之这个指挥陪着,而且他刚刚拿到锦衣卫印,确实还得回一趟都指挥使司。
与姜瑜分开之后,顾远之径直回了锦衣卫,一进门便见季英站在那儿,脸色本就难看,瞧见他之后脸色更加难看。
“季英。”顾远之无意与季英闹翻,瞧见对方的时候还是开口喊了他一声。
可季英却只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恨意,径直走出锦衣卫的大门。
顾远之站在原地,只略一挑眉,脸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他抬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往都指挥使司走去。
稍微看了一下季松还没处理完的工作,又将从前处理过的都看了一遍,翻翻文书,看看锦衣卫在职人员的花名册,心里头对以后的工作也稍微有了个底。
稍微看过之后,估摸着出去巡逻的人也回来了,顾远之使唤人出去将没出去的人都叫了过来。
“瞧着有几个是这些年进来的生面孔。”
顾远之坐在椅子上,扬起下巴扫过那边的几名锦衣卫堂上官,轻笑一声。
皇帝上朝,本是要有一名锦衣卫堂上官跟在身边的。但念及顾远之今日刚拿到锦衣卫印,还得回来转一圈,姜瑜便叫他点别人来。
那边已经上朝,顾远之只让从前季松忙碌之时替对方做这事的锦衣卫堂上官过去。那人也是当年顾廷的亲信,顾远之倒还算信任他,便没有动换掉这人的心思。
只不过锦衣卫堂上官确实也只剩下这一人被留了下来,其他那些顾廷带出来的人在这几年里多多少少或贬或调,大都离开了锦衣卫。
顾远之瞧着那几个生面孔,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眼睛微眯,看起来带着几分危险。
那几人也不怕,想着自己是季松留下来的,想顾家与季家的交情,想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可顾远之却是拿出一本册子,轻咳一声,招呼站在千百户里边的其中一人过来,将册子扔给他:“念。”
那人就是卓飞,这些天刚刚从蓟州调回来,与从前是愣头青比起来倒是沉稳不少。可顾远之瞧着他接过册子瞬间黑了脸的模样,却又觉得对方其实与当年并没有什么不同。
册子上写的是季松提起来那几个人的罪状,当然,并不是顾远之自己收集的,而是从郭宇那边拿过来的。
东厂好歹是与锦衣卫齐名的特务机构,不过因为姜瑜不喜阉人,方才会瞧着比锦衣卫差上不少罢了。
卓飞本就是嫉恶如仇的人,如今瞧了他给的册子,一边念一边红着眼睛怒视那几名锦衣卫堂上官。
其中一名锦衣卫堂上官被看得心头冒火,怒斥一声:“一个小小的百户,也敢对长官不敬。”
卓飞性子急,听了他的话便要反驳,却在张口瞬间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他回过头一看,却见坐在后边的顾远之拽了拽他的衣摆,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似乎并不愿意自己与那锦衣卫堂上官起冲突。
卓飞心中咯噔了一下,还当顾远之不准备处置那几名锦衣卫堂上官。
没想却见顾远之靠在椅背上,扬起下巴作俯视状看向那名出声怒斥的锦衣卫堂上官:“我许他对你不敬,你待如何?”
那锦衣卫堂上官被噎了一下,瞧着顾远之的模样更是心头发寒。
原本以为顾远之会给季松面子,没想这不但不给面子,还要把他留下来的人都拔了。
顾远之今日穿着便服便从姜瑜那儿出来,自然没能穿上飞鱼服。不过不穿也没什么,此时正好笼着袖子看眼前几名锦衣卫堂上官无能狂怒。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看着眼前的几名锦衣卫堂上官,幽幽开口:“没有犯错的人,可不用怕我清算。犯了错的人,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待在如此高位。”
“皇上都没贬我们,你有什么……”另一名锦衣卫堂上官怒视着顾远之,可话都没说完,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哟,这么热闹呢。”
郭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瞥向那几名锦衣卫堂上官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戏谑,瞧着像是来看戏的。
“你怎么来了?”顾远之眉头一挑,笑着问了一句,招呼人搬张椅子给他。
“听人说你这处置人呢,怕他们瞧你年纪轻不肯服你,便过来瞧瞧。”郭宇朝他一颔首,坐了下来,扫过方才说话人,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提皇上?”
那人被郭宇一噎,瞬间没了声响,只敢在那站着。
而郭宇说着话还不够,他还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随后说出来的话,却连顾远之脸上都带了几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