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钧的脸色阴晴不定,祁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以他家陛下现在的记忆来看,他原本是贺大少,自己突然说他是另外一个人,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当然了,如果是其他人也没有接受不了这种情况,他们会直接认为祁泽是在开玩笑,而只有像贺远钧这样相信了祁泽的话,并去试着相信的人,才会如此纠结。
祁泽心头一时有丝丝甜意,一时又泛起心疼。
他家陛下到底是怎么把记忆弄丢了的啊?该不会像是童话故事里,拿去给谁交换了,才得到一个到他身边的机会吧?
祁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想和他家陛下好好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
恰而是这声叹息,让原本就几近崩溃的贺远钧突然暴起,他擒着祁泽的手,克制着力度,不敢再过用力,将人困在怀里,然后咬牙切齿道:“我真的很想咬你一口!”
都是这只小妖精,让嫉妒一遍一遍腐蚀着他的心。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间都掺杂了彼此的气息,祁泽被迫缩在贺远钧怀里,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望进贺远钧暗藏妒火的眼中,估计是因两人靠得太近,氧气突然有些稀缺,祁泽脸颊迅速爬上红晕,又软又可怜地低声道:“那你咬,咬轻点行吗?”
“!!!”贺远钧呼吸一窒,这他妈还能忍?
车子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后面护送的保镖下车过来,瞧着大少爷还没出来,非常尽职尽责就守在车四周,不去打扰也不去催促,就算车里时不时地出现些细碎的动静,他们也仿佛聋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
然而从几位大汉时不时余光对接的眼神中,仍然是泄露了几分不淡定与八卦。
哇哦,车那什么哦,而且他们还这么多人站在外面。
好刺激哦!
大少会玩!
“车,车停了……”祁泽没了力气,软绵绵地推了推贺远钧,没推动,手被男人顺势拢在手里。
“嗯。”贺远钧一手握着祁泽的手,一手替祁泽理了理稍有些凌乱的额发,说话时声音还稍哑,但也是足够的温柔似水,心中之火已然被扑灭。
“饿了吧?”贺远钧说着,打开车门,先下了车,又伸出手去扶祁泽下车。
祁泽出来时,一见车子四面都站着保镖,被冷风一吹降低了些温度的脸又开始升温了,这,这么多人啊……
旁边的贺大少虽没吃到人,但也尝了一遍,此刻正餍足,心情愉悦,又瞧见小狐狸害羞的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将大衣敞开,又将祁泽揽进怀里,用大衣把人遮了个严严实实,小声道:“外面有点冷,别着凉了。”
说罢,又对来迎接的佣人示意准备晚餐。
一众保镖护送着两人进了别墅。
一个个看着仍是面无表情,然而一个个看着他家大少背影的眼神却是:
“啧啧啧,大少从哪学的招式啊?”
“厉害厉害,这是上次翻车摔了脑袋——开窍了吧?”
“大少终于解锁包养技能了吗?以后我们会不会看到更多的俊男美女?终于我们也能享受到别人家保镖的眼睛福利了吗?”
贺远钧一路带着祁泽去了客卧,让管家给祁泽准备了一套新衣服。他虽然速度够快,没让祁泽受伤,但尘土多少也溅到了他们的衣服上,刚刚在车上又浅尝了一番,两人衣服更是皱得没法看了。
见祁泽乖乖待在客卧里,贺远钧也回了卧室洗澡换衣服。
去了浴室,贺远钧脱掉脏衣服,浴室里的大镜子照出他的背上有一块不小的淤青。这是当时土石滚落,有一块小落石砸到的。
贺远钧没有多看,心里也很是不在意。他根本不觉着痛,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弱——那种程度的就算是巨石也应该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他只觉得应该是这具身体太弱的原因。
果然,这不像自己。
收拾完毕,贺远钧出了卧室,去敲离他最近的客卧的门。
祁泽刚刚洗完澡,穿着浴袍过来开的门,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贺远钧喉结滚动了一下,将视线上移挪到祁泽的湿发上,道:“头发得吹干,不然容易感冒。”
不等祁泽回他什么,他又飞快接着道:“我帮你吹。”
“好吧。”祁泽让开门口位置,笑着转身回去坐好。
贺远钧找到吹风,打开开关,开始给祁泽吹头发,浴袍有些大,贺远钧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不少美妙的风景。
他有些口干,“空调温度合适吗?会不会冷?要不还是先去换衣服?”
祁泽闻言没有多想,特别听话地拿了衣服去浴室换,原来的衣服祁泽还放在一旁。
祁泽进去时,他装在原来衣服外套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贺远钧喊了祁泽一声,祁泽以为是节目组的电话,便让贺远钧帮他接了。
贺远钧刚接通,还未说话,电话那边便不客气地道:“你今天晚上回来吃饭。”
“?”这人谁?贺远钧将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瞧见了备注“祁振国”三个字,很快脑内就搜出相关人士的相关资料来。
呵,原来是祁泽的那个偏心到极点的父亲。
贺远钧冷漠地拿着手机,那边的人没听见祁泽的声音,又道:“祁泽?听见了么?最晚七点,我不喜欢人迟……”
“呵呵,不好意思,祁泽今晚不回去。”贺远钧没那个耐心,直接给他挂断。
不一会儿,洗手间门把被人从里面拧开,祁泽快出来了。
贺远钧火速找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捂着自己右肩露出痛苦表情。
祁泽出了洗手间,一见贺远钧的样子便紧张地跑到他跟前,“怎么了?哪里痛吗?”
“没什么事……”贺远钧见他担心又有些舍不得装了。
可祁泽板起脸来,“到底哪里痛?”
贺远钧气势忽地一虚,只好老老实实道:“后边背上——也不是很疼。”
“我看看。”祁泽可不听他的,臭着脸去撩他衣服,看见背上那片乌青后,又气又急:“这么大一片你还说没事?之前在医院你也不说!也不去检查!”
贺远钧见祁泽正生气了,顿时不敢装柔弱了,挺直了背,还拿手去拍背,嘴里说着:“其实真的不痛,你看!我就是就是……”
“你给我把手放下来!”祁泽静静地看着一派轻松的贺远钧。
“……”贺远钧缩回手,看见祁泽眼圈都红了,想哄又不敢动,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祁泽。
祁泽胸口憋着气。
以前贺远钧就是这样,为了保护他受伤从来不说,如果他自己不发现就永远不会知道,即便被他发现了,也会装出“这点小伤连给我挠痒痒都不够格”的模样来。
祁泽真的是气到胃疼。
一道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祁泽正有火没出发呢,接通电话就吼道:“谁啊?打电话干什么?”
那边被挂了电话的祁振国也正火着呢,再次打过来,祁泽居然这么对他说话,顿时就教训起祁泽了。
祁泽根本一个字都没听,就看着贺远钧背上的伤,最后祁振国重复好几遍让他回去,祁泽终于给了回应,阴阳怪气道:“谁稀罕我回去?我不回去!以后我都不会回去!”
接着他直接挂了电话,关了机,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朝贺远钧冷声道:“药呢?”
“……我让管家去拿。”已经怂了的贺大少不敢再有任何反驳。
第37章 晚安
“妈,什么时候吃饭啊?”祁若枫一回来,往沙发上一瘫,扯着衣领扇热气。他下午出去和朋友打球,本来晚上也是和朋友们计划了的,谁知他爸一个电话打来,要他晚上回家吃饭,还不准迟到。
没办法,祁若枫还是有些怕他爸的,只能不情不愿回了家。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程媛看着自己儿子坐没坐相的样子,就蹙起秀眉,教训道,“赶紧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下来。”
“哦。”祁若枫捡起扔在沙发背上的外套,一脸不耐烦地往楼上房间走。
程嫒看着他这样子,更加不高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佣人便替少爷说好话,大多是少爷还少还不懂事,大了就知事了这类。
换平日里,程嫒听这样的话多少会缓下些气愤,毕竟就祁振国大儿子那副样子,想也知道日后分不到多少东西,祁家到底还是归她儿子继承,只要以后好好找人教教他,总会学会怎么管理企业。
但今天,她却越听越火。
原因自然是因为这周六播出的一档叫做《恋爱物语》的真人秀节目,里面那个大变样的祁泽。
祁泽都在开始主动出击了,就她那蠢儿子还在一天到晚只知道玩!
真人秀这种哗众取宠的东西,程嫒一直是觉得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她只会去听音乐会或者看歌剧。但因女儿热爱音乐,想要成为国内歌后的梦想,再加上最近还参加了一档以选秀为主题的真人秀,也渐渐开始关注起这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了。
在节目里看见女儿优雅大气、美丽善良的程嫒,得到了不少满足与骄傲,她开始向祁振国炫耀他们的女儿,被她养得的有多出色,祁振国虽然嘴上没说,但也明显觉得脸上有光,高兴得很。后来,她也向她的贵妇好友们炫耀安利。好友们更是赞不绝口,好几个还有意无意地想介绍自己的儿子或侄子,都被她以他家囡囡还未成年婉拒了。
好一阵子,程嫒都红光满面的。
直到后面被曝黑料。
那几段视频,程嫒都看过。看第一遍时,她只觉得什么脸都丢尽了,也恨不得立刻将女儿拉回家里藏起来,不让她再在人前丢人现眼。
但她细思后觉得不对劲,便又重新看了几遍,越看诡异之感越重。虽然女儿是被他们从小娇惯着长大的,有些娇纵,但从小到大都十分聪明,也很有教养。即便是她不喜的人,她也从来都是礼貌的。像在排练以及有其他人居住的地方,这么歇斯底里,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样子实在太反常了!
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后来祁若杉哭哭啼啼地回来了,程嫒仔细询问了一番当时的情况。祁若杉说她非常明白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如何给所有人留下好印象,但当时她胸口就像是有一把火,烧得她难受不已,完全控制不住往外喷发真实情绪与真实想法。
程嫒听完后,面色凝重了起来。她虽很早就出国留学,但却是相信道术的存在的。就像她家,她家原本已经面临破产,但就是父亲去请了一位道士来,给他家摆了个阵法,日子便一天天好转,甚至最后父亲还成功跻身上流社会,她也才能出国去学费昂贵的学院学习。
不过,等她嫁给了祁振国后,父亲的公司祁振国的原因更上一层楼,但没过多久,父亲的身体就开始迅速衰败。程嫒想起父亲最后身体萎缩得只剩下一层肉皮与骨头时,只觉得浑身发寒。这事儿她没敢告诉祁振国,和母亲两人匆匆给父亲办了葬礼,显然她们都猜到了,这就是代价。
有了这种经历,再联想到女儿的不对劲,程嫒很快带着女儿回了趟程家。可惜当初那位大师早已不知所踪,她们寻了许久也不见人影。
直到昨日,有一个年轻道长亲自上门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一想到昨天从女儿身体里剥出一张漆黑的符纸来,程嫒心里怒极。而那位年轻道长又指明是有血缘的亲人所为,她立刻便想到了祁泽。
再看过儿子提说的祁泽参加的真人秀,见到里面大变样的祁泽,程嫒顿觉这个继子愈发妖里妖气。
好你个祁泽,我没对你怎么样,你竟然敢先来陷害我女儿!
于是,今天一早,程嫒便和祁振国提议,让祁泽晚上回家。
她说:“小枫不懂事上次搅合了哥哥的工作,小泽跟家里堵气,一个多月了都不肯回家。我今晚准备办个家宴,一家人好好聚聚,怎么说也是亲兄弟,让小枫好好赔礼道歉,让两兄弟和好。小泽这孩子性子闷,但最是孝顺听话,你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回家吃饭吧。”
她一番话说得又勾起了祁振国些许歉意,想着大儿子也确实多日未见了,今天又是周末,就给祁泽打了个电话。
然而,接电话的不是他大儿子,是另外的人,而这人他直说祁泽不回去。
能接到祁泽手机的人,多半是与他关系好的。可那人态度还极差,连基本面对长辈的礼貌也没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祁泽极有可能在外对人说他苛待了他!而那人又信以为真,才会这种语气。
亏得祁振国还一直以为大儿子老实。
他忍着火气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回是大儿子接的了,可语气甚至比之前那人更差,而最令他匪夷的是,他那从来懦弱胆小的大儿子竟然朝着他吼了起来!
祁振国怒不可遏,气到险些砸了手机。
这时程嫒推开书房门进来了。
她在他身旁站定,问道:“怎么样,小泽那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祁振国冷笑,手指扣响木桌,道:“回来?人家说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要是放在以前,程嫒不会觉得是个什么事儿,说不定还会为一双儿女以后得到的东西更多一点而高兴,但现在她得等祁泽回来,将道长给她的符放进祁泽的衣服里,于是劝祁振国一时倒也是真心诚意:“怎么了?小泽他说不回来了?你没细问是怎么回事么?你这当爹也真是……孩子指不定是在外受了气或者遇了什么事,正气不顺着,你是不是又劈头盖脸训了孩子一顿?真是这样?那他能不委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