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九皇子殿下。”
怎么又来了!
简直是噩梦啊!
眼前的光被人挡住了,段行玙抬起头便被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顶着一双核桃眼的人不是谢时玦又是谁?
他抱着一个箱子放在地上,将箱子打开,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抓着衣角,磕磕巴巴地说:“送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段行玙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瞥了箱子一眼,又低头看着传说中的国子监小霸王男配,有些无奈,“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谢时玦蹲在箱子前,满眼希冀地看向站着的人,“这儿有很多好东西的,你看看好不好?”
段行玙现在哪里有耐心跟一个小孩玩,他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到段侯的声音。
“小玙,不得无礼。”
谢时玦看向从门口出来的段侯爷和太子,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似乎怕他迫于他爹的压力而接受他不喜欢的东西,他站了起来,段行玙比他要矮一些,“你不要就算了,我再给你寻更好的。”
段行玙也不管他,只看着段侯,尽量符合人设,乖乖怯怯地喊道,“爹。”
“还愣着干什么,你娘教你的礼仪全忘了?这是太子,那是九皇子,快行礼。”
“哦……”段行玙单膝跪下,双手交握,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太子,见过九皇子。”
太子还未说话,九皇子便立马上前拉着他的手,将人扶了起来。
段行玙吓了一跳,连忙将手往外抽,向后退了一步。
他抬头看到他爹紧皱的眉头和太子殿下微妙的表情,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情绪。
这个男配……倒是热情。
第四天,段行玙终于想到了一个他认为可行的法子。
过来的时候在哪里,便从哪里回去吧。
电视剧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说干就干!段行玙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大不了摔下来残了瘸了,他鼓足勇气,爬上了树,只是爬到一半的时候,双腿又忍不住颤抖。
他咬咬牙,接着往上。他一脚踩着树疙瘩,无奈腿太短,另一脚怎么踩都踩不到点上,他慢慢摸索着……
树上好似有什么东西,他奋力勾着头往上看,似乎看到有字漂浮在树叶之上。
他费力看着,那上头的字好像是:
任务一:保住性命。
任务二:帮助主角攻受修成正果。
段行玙有些疑惑,正想要往上爬去看仔细一点。
“小心……”
这一声如惊雷般炸在身后,段行玙差点吓破魂了,瞬间脚下一滑,手一时抓不住,从树上摔了下来,摔在了……
谢时玦身上。
这傻小孩见到人摔下来,竟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想要接住他,好在树并不算高,小段行玙的体重也很轻,才不至于伤了他。
“你干什么跑过来?要是伤到了怎么办?”段行玙撑起身子,看着躺在草坪上的人,有些生气。
谢时玦却好似很开心,对着他露出了笑容,嘴角晕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段行玙想,这男配不会让他给摔傻了吧?他替谢时玦拍了拍身上的灰,低声嘟囔着:“伤到了我怎么跟人交待啊?”
他可是个皇子,皇后的儿子,当今太子爷的亲弟弟。
他爹虽是侯爷,只怕也护不了他。
他这话一出,谢时玦的表情又沮丧了下来。
段行玙又想起了他昨日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没想到这高冷的小霸王小时候还是个小哭包,可别又把人弄哭了才好。他可不会哄小孩,麻烦得很。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头往上一看,却发现树上哪里还有什么字,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叶。
而且那些树叶还都是小小的一片,根本不可能容纳那么多的字。
是幻觉吗?
他晃了晃脑袋。
段行玙揉了揉自己有点发疼的胸口,又指着谢时玦的胸口,问道:“你这里偷偷藏着什么呢?硌得很。”
谢时玦从衣服里将九连环拿了出来,伸手放在他眼前。
“九连环?”段行玙的眼睛亮了几分。
谢时玦有些惊讶,“你认得?”
不知为何,惊讶之后,他眼里的光又黯淡了几分,继而状似要把九连环收起来,段行玙马上说:“这也是要送我的吗?”
谢时玦猛地抬头盯着他,“你想要吗?”
“嗯!”段行玙当然听过九连环,也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只不过还未曾在现实中解过九连环。这几日忙着想法子回去,可这么想也想不出来,这儿又没有手机可以缓解焦虑,他闷得很,就快要受不住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解闷的东西,他看着眼前双眼红肿的小包子,心下叹了口气,害人什么的,也是长大以后的事了,现在看来还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嘛,暂且对他好些吧。
段行玙站了起来,朝谢时玦伸出手。
谢时玦有些懵懵的,把九连环递给他。
段行玙却是用另一只手接过了九连环,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还伸着的手掌,“不想起来了吗?”
谢时玦立刻会意,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段行玙不仅想牵他的手,还想捏捏他的脸蛋。
毕竟一个圆乎乎的小包子,看起来手感就很好。
这么想着,动作已经快过思考,他上手揉了一把谢时玦的脸。
果然软乎乎!
谢时玦瞪大眼睛看着他。
小孩儿的样子太萌了,段行玙没忍住又揉了一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我就是……试试手感。”
手刚放下,就被人抓了起来。
谢时玦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蹭了两下。
“你再试试!”
第3章 离别 段行玙一走就是八年
此后谢时玦便常常跟着哥哥到段侯府找段行玙玩,后来哥哥不再去侯府议事了,他便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找他,十日里有八日都黏着他,剩下的两天要么是被母后留在宫里,要么就是被皇祖母召见。
段行玙家附近有很多玩伴,他接受了回不去的事实,干脆破罐子破摔,就当好一个小孩子好了。
不过他可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别人说一就不敢做二的段行玙了。正巧段行钦到了要去上学的年龄。没过多久,他混成了孩子王,经常带着一群孩子玩。
谢时玦也加入了他们。然而……
一起玩捉迷藏,他每次都只找到了段行玙,找到之后也不再找别人了,只拉着他说话。
“你不能只抓我呀,抓到我了也要继续抓别人呀!”
“好。”小包子乖乖地点点头,却是拉着他的手不放,下一秒又无辜地看着他道:“我们去解九连环吧。”
“???”段行玙一脸问号,“还没抓到别人呢……”
段行玙说了他几次,他便用一双大眼睛含着泪光,委委屈屈地看着眼前人,总叫人没辙。
然而下次他又只抓一个人,段行玙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每次总能轻而易举、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
“你为什么每次都能第一个找到我?”段行玙实在好奇,这个反派是从小就自带雷达么?
小包子对着他露出小梨涡,只顾拉着他的手看着他,也不说话。
段行玙教他爬树,他学得很快,爬上树之后摘果子,却也只丢给段行玙一个人。
久而久之,那些小孩儿都不来找他们玩了,段行玙有些无奈,谢时玦却好似开心得不得了。
这么些天跟这小孩在一块,段行玙也感觉自己越来越有童心了,也更有耐心了,他的心智好像越来越贴近现在的年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
这天,两人爬树爬腻了,便开始爬山。谢时玦虽比他大些,到底从前是娇生惯养的,体力总是比不上他。
两人爬到了山顶,谢时玦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于是两人商量着在山上的破庙休息一阵。
却不曾想天色突变,万里晴空突然被阴霾笼罩,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水洋洋洒洒,继而倾盆而至。两个人下不去,可天色却越来越晚,再不回家大人可要担心了。
谢时玦比段行玙要大一些,然而却是整日待在深宫里长大的,比不上段行玙是野大的,这会儿九皇子乖乖地跟在段行玙身后,紧紧地牵着他的手。
山路崎岖,雨势却越来越猛,山间泥土稀烂,谢时玦脚一滑便往下摔,他紧紧抓住了段行玙的手,不过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松开了手。
“谢时玦!”段行玙心一紧,回头将人抓住,无奈人小力气也不大,二人双双滚落。
侯府和太子派来的人找到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瘸一拐的谢时玦背着满头鲜血、已经奄奄一息的段行玙,硬是走到了山脚下。
段行玙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继而引发重病,也是这一年,他离开了京城……
*
悦朝京城,微雨朦胧,街上冷冷清清,就连平日里卖力吆喝的小贩也在渐渐吞噬天光的夜色中噤了声,偶尔三三两两的行人出现,也只为赶路似的,匆匆而行。
阑珊居内却是一片热闹。
“行玙,这儿便是咱们京城第一酒楼阑珊居,这里有很多京城招牌美食,你刚回来,可得好好尝尝。”
段行玙一走就是八年。
其实那次的伤势只是看着吓人,倒不算多严重,但是淋了雨,病情来势汹汹,连他自己都觉得要撑不过了,昏昏沉沉中只想着若是熬不过便能回去了吧。
后来母亲带他前往许都宝华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他又好起来了,修养一阵后倒是没落下病根,只是这几年夜里总爱做梦。
梦见那本小说的内容,梦见如同那日他爬树时看到的字,一直到他反应过来冥冥之中或许有一股力量在催促着他完成那所谓的任务,他才停止做梦。
这或许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一是让原主好好地活下去,二是帮助主角攻受修成正果。
想要保住原主的性命倒是不难,只需要远离谢时玦就好了。
然而他在睡梦之中大致了解了那本小说的内容,谢时玦遇到主角攻受的时候应当是在进入国子监之后,他既是要帮助主角,那也免不了要找机会进入国子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回到京城。
他刚来这儿的时候这具身体才七岁,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因着刚回京城,段行玙对京中的事物并不熟悉,表哥陆洺昭便带着他四处闲逛,一道同行的还有他府上姨娘生的弟弟段行旭。
段行玙打量着四周,阑珊居这名字倒是别致,往里面走,才发现这里的装修十分清丽脱俗,想来这儿能够出名,不仅仅是因为菜单多新鲜玩意儿,光是坐着便能让人心情愉悦。
陆洺昭说楼下会有歌姬弹奏曲子,于是一行人便在楼下厅堂就座,随意点了些吃的。
桌子与桌子之间隔着轻纱帘子,隔壁桌聚集了好些人,人声夹杂着笑语,似乎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演出还未开始,几人闲来无事,便仔细留意着。
隔着轻纱,能看到几处虚影。
桌子旁坐着几个公子哥,一应衣着得体,春风满面,段行玙注意到一名身着金丝绒袍的男子手里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
男子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珠子,并漫不经心道,“你叫小锤子是吧?”
段行玙这才看到他面前还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
小孩儿看起来约莫五六岁,他低着头,怯生生的,还未答话,他身后穿着粗布衣的男子就先开口了:“是的钱公子,这孩子虽然身板小,但是能干活,什么都能干。”
他说着将小孩儿的脸扳了起来,“长得也是好的,再养些年……公子想如何都行。”
那位钱公子叫钱名世,他这会儿正眯着眼睛看着狗蛋儿。
小孩儿的脸被掐着,难受地皱着眉,双目却是一片澄澈,“哥哥……疼……”
哥哥?段行玙的心冷了几分,小孩儿还不知道他喊着哥哥的人正在做什么事吧?
钱名世揉着手中的琉璃珠,看起来兴致缺缺,似乎对眼前这身子干瘪的小孩儿没多大兴趣。
粗布衣男子松了手,将弟弟往前一推,弯着腰极力推荐,“钱公子,这孩子聪明,从小会写几个字,要不是家里实在……”他没往下说,又道,“他可供公子解闷的。只要……只要公子手上的一颗琉璃珠,他便是公子的人了。”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哥说的话。
钱名世却并未点头,倒是桌上那些公子哥来了兴致,“学过书法?那便写几个来看看?写得好有赏。”
“对对对,书法书法。”
“写得好有赏,那要是写得不好可就要罚了。让我想想,做得好那便赏你一颗珠子,写不好你弟弟便任我们处置,如何?”
“这……”男子有些犹豫。
“哥哥……我不会书法……”小孩儿只偷偷跟邻门教私塾的张夫子学过几个字,用树枝在地上乱画,哪里会想到哥哥还在人面前拿出来说,眼下急得他一张小脸都涨红了。
“不。”钱名世大发善心,“不用送,写得好呢赏两颗珠子,作得不好就一颗珠子把他卖给我就行了。”
同桌的公子纷纷赞叹,“钱公子果然心善啊!”
男子看了小锤子一眼,咬咬牙,“好!”
一听这话,小孩儿立马泪眼汪汪,眼泪未曾落下,只是鼻子忍不住一抽一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