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胜和陈威四只眼睛冷酷而又严厉地扫视着,房振文压力山大的同时,也不敢再东扯西扯什么,直接说正题。
“我代表华京俱乐部邀请你入会,来吧,这里头好玩着呢,保证你不会后悔。”
以前季殊那病恹恹、随时会死的样子,房振文绝对不敢叫上季殊一起玩,现在季殊好了,不管是冲喜冲好的,还是“装”好的,都是季殊对外释放的一种信号。
季殊需要别人觉得他身体是好的,房振文自认是get到了季殊释放的信号。
加上他私人入股的华京俱乐部成员,几乎囊括了三分之一上京城豪门圈子的年轻辈,但这不够,这三分之一里绝大部分是醉生梦死,一辈子都摸到家里继承权的子孙辈或私生子女儿们。
如果他能说服季殊加入,紧接着就会有更多被选定的继承人们愿意加入。
华京俱乐部的性质和圈内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房振文带着他自认为的“好意”和“算计”,一而再地要求单独见季殊,当面提出邀请,毕竟他是季殊这世上唯二真正有血缘关系的表哥。
段家的那两位和季殊有个毛儿的亲戚关系。
后座的季殊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房振文正在浪费他回去和云乔跑马的时间。
“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我们都能给你找来,绝对不会比……云家送你的差。”
房振文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他以前没动邀请季殊的心思,季殊病情外,还有就是季殊一直以来表现得不像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
可认知总是用来打破的,季殊居然答应了和云乔的冲喜联姻。
他在婚礼上见过云乔,比传闻里好太多了,尤其是那张脸,那两只手能掐住的细腰,那笔直的长腿。
如此看来季殊的本质并未脱离普通男人的审美和需求嘛。
季殊偏头抬眸看去,他在房振文眼底看到诸多没有宣之于口,对云乔的诸多意淫。
季殊的身体先他的理智做出反应,他的右腿朝着房振文站的方位猛踹过去。
房振文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踹飞了一小段,直接撞到自己开来的跑车上,剧烈腹痛和臀部撞击痛感让他整个脑袋发闷,整张脸皱成一团,下意识地躬腰蜷到一起。
季殊已经从车上下来,皮鞋踩在地上的清脆撞击声在停车场里传得尤其远。
“哒。”
“哒。”
“哒。”
季殊三步走到房振文面前,面无表情,眼底的棕褐变成了焦褐,危险到极致。
李胜和陈威紧随而来,心里俱是后悔莫及,他们怎么就没立刻把房振文丢到百米之外呢!
季殊手动捏着房振文的下巴抬起,强制房振文和他对视后,他用缓慢而又清晰的语句告诉房振文,“你敢打云乔的主意,我会让你后悔出现在这个世上。”
季殊不觉得他有多用力,但房振文整个人已经抖成了筛子,牙关咬得太紧,隐约有血色呈现,但还不够。
季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房振文脑袋持续性发蒙,本能地点头,顺应季殊的一切要求。
“我说了什么?”
“什么……不,不能……打,云……云乔主意。”
“先生。”
陈威猛地吞口水,提醒季殊,房振文在努力憋出这句话后,面色已经在由红转青。
“云先生肯定在等您到家一起跑马,您看……这儿交给我,您和陈威先回去?”
李胜露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把已经5点十分的手机桌面给季殊晃了一眼,季殊能因为云乔控制不住脾气和分寸,那么就可能还因为云乔克制和收敛。
季殊眼波微微一晃,右手虎口一松,房振文整个倒在了地上,剧烈喘息起来。
“仔细查清楚,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明早我要听完整的报告。”
季殊眯眼看了一眼地上宛若死鱼的房振文,然后转身钻回车里,他的声音继续传来,“启用君诺辅助驾驶程序,我要在30分前到家。”
“是!”
陈威不需李胜再给脸色,已经到驾驶位置就位,最快速度开离九季地下三层停车场。
陈威一路心惊胆战,并不是对20分钟到不了家的担忧,有君诺辅助,最佳路线和速度设计,他们几乎全程绿灯,一路畅通。
他担忧的是季殊一个觉得不对,又让他把车开回九季总部,这是季殊做得出来的事情。
季殊一直以来都很乐意亲自处理这些撞上来的“渣滓”们的。
20分钟很快过去,陈威的担忧没有发生,季殊情绪依旧有些不对,但这一路他所思所想和房振文无关,而是怎么给君诺升级的事,宜早不宜迟。
云乔在季宅大门口等到季殊,就在20分钟前,君诺报告给他的季殊身体各项指标同时出现巨大波动,他在书房里就待不下去。
如果不是后续数据又趋于正常,他应该已经在赶往九季总部大厦的路上了。
“手。”
季殊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碰过房振文的右手,握拳收到背后,他把左手递给云乔。
云乔也不挑季殊哪只手,他把了把脉,又走近季殊一步,近距离望闻问切,得出基本的判断,“把自己气成这样……不知道我和奶奶会担心吗?”
季殊想了想,如实道,“忘了。”
生气的当下,根本想不起来这些,但确实是他的不对。
“对不起。”
云乔露出点虎牙,被季殊的反应弄得想气又想笑,“行啊你,都知道怎么让我生气了。”
季殊神色更显诧异,也终于有了点后怕的感觉。
“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云乔不再说话,却也没放开季殊的左手腕,而是拉着他一路往他们住的望归楼去。
车上驾驶位置探出半个头的陈威,猛松口气,朝耳机里实时通话的李胜汇报。
“你是对的,先生看到云先生就不生气了。”
“我也就灵光一闪,”李胜得瑟的表情没起来又变成了苦瓜脸。
他正集结着整个九季保安部在开会,切实地追究所有出现纰漏的地方,今晚,他应该是回不去季宅了。
“封锁消息,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不要让房家知道房振文‘逗留’九季的事儿……”
云乔把季殊带去望归楼的诊疗套间,更精准的一套检查下来,云乔心底的那根弦才真正放下,“倒是比我估测的好些。”
季殊的承受能力比云乔预估的有所超出。
在云乔不加掩饰地打量下,季殊把头偏到一边儿,他大概能猜到云乔想什么,但他没法告诉云乔,他灵魂的一半在前世遭受过云乔不短时间的应激训练。
所以这一次骤然发怒,并没有留下短时间无法消除的后遗症。
“啊,张嘴。”
云乔哄小孩儿的语气和季殊说话。
季殊张嘴,被云乔手动喂了颗不含糖衣的药,苦涩的味道瞬间占满整个口腔和喉道。
季殊回头,没有吐药,也没有怪异的表情,而是眼带询问之色地看云乔。
他不记得他的药里有这一味儿。
云乔很没成就感地发问,“苦不苦?”
“苦。”季殊点头。
“你下次再这幅样子回来,我还有更苦的糖。”
云乔说着把另一颗季殊同款的糖豆儿丢进嘴里,皱着眉头等自己完全适应这个味道。
他的糖没变质,是季殊不对劲儿。
季殊抿着嘴阻止不及,他起身去给云乔倒了杯水。
“别生气,我真的记住了。”
云乔已经被气到和他一起吃苦药,嗯,季殊多了那么一点点慌。
“还骑马吗?”
季殊问向云乔,这几天每日不落,云乔是真的很喜欢这项运动,他也是,五点早退就不想错过。
云乔朝季殊弯了弯眼睛,“当然,一直在等你呢。”
“唔,不过你以后还能每天五点半左右回来吗?”
这几天下来,云乔下意识就觉得季殊应该这个时间回来,但仔细想,九季的夏时令上班时间好像是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中间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以他观察到的季殊工作狂本质,不像是那种会比员工们更早到家的老板。
“能,”季殊很郑重地朝云乔点头。
“我答应过你的。”
就在几天前的水泊边,他答应了云乔要陪他骑马。
他答应了云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云乔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不正常了那么一瞬间,他没去追究,他的心已经飞到水泊林间的跑马道上,驰骋飞扬,短暂重温那个已经不再被记得的自己。
季殊陪伴在侧,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是和云乔一致的放松。
至此,房振文带给季殊心情上的影响完全消弭。
第二天,陈威载着季殊进入九季地下车库时,守候在专属电梯前的李胜跟上,并用最简短的话和季殊汇报了昨夜持续到凌晨三四点的调查结果。
九季总部大厦的监控并未出现漏洞,是房振文动用房家在九季总部的关系,找了一个总部高层拿到权限卡,这才一层层突破监控监管抵达地下三层停车库。
当然,房振文给那位总部高层的理由并不是要找季殊,而是他想追总裁秘书处的一个小姑娘,想弄什么惊喜。
那位总部高层不把秘书处小姑娘的感情意愿当回事儿,轻易就把权限卡给了房振文,作为结交房家新生代的手段。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那位在九季待了十几年的高层,此刻战战兢兢地守在80层楼道口,他已经被取消进入81层等其他重要部门所在楼层区域的权限。
“……黄经理想见您,是。”
李胜立刻低头,表示明白季殊的意思。
季殊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再是九季员工的人身上,无论那位黄姓高层本身的能力如何,背景如何,和谁谁又有怎样的关系。
季殊坐到总裁办公室的位置上,黄姿的电话打进来。
而李胜明知季殊为人的情况下,还多嘴一问,就是因为那位黄姓高层的背景确实不一般,他算是黄姿的远房表弟,而黄姿和老太太的关系尤其好。
“黄阿姨。”
季殊在黄姿开口前先说话,“我会让财务部多发他半年工资,还是黄阿姨找我不是这事儿?”
“唔……”还穿着睡衣的黄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有人会这么和一个亲近的长辈说话,但季殊一直都是这样,情感淡薄得不像个活人。
“我替他向你道歉,怎样的处分他都会接受。”
黄姿以退为进,继续好声好气地说话。
“那就好。”
在季殊看来黄姿这个通话可一点都不聪明,有违于她一直给自己立的人设。
什么时候九季和他季殊的事情,有她开口的立场和空间了呢。
几秒后,黄姿挂了电话,面色极其不好,又再把电话打去给远房表弟,狠狠骂了一通,最后再告知他不需要做其他无谓的辩解。
季殊又花了半个小时,把这个事件收尾。
十点许,一封秘书处保安部监控科后勤部行政部联合起草的事件始末和处理结果文件,在九季总部和各大分部的大小官方群里刷屏发布。
房振文永久限制进入九季总部和各分部大厦,黄山林以涉嫌泄露机密为由永久辞退。
今儿凌晨三点半,房振文在昨夜调查结果出来后,就被李胜亲自送回了房家。
李胜当着房家二老和房家众人的面,播放了房振文拦车到激怒季殊自卫反击的多角度监控视频,没有声音,各个角度的监控里都是房振文自己“作”才导致了季殊的反击。
当然,这个事件并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九季法务部和保安部就房振文口中的华京俱乐部初步调查后,十分干脆地给俱乐部所在片区派出所打了举报电话。
九季法务部“好人好事”又添一笔。
房振文就差把肠悔青,如果不是他一贯会在二老面前卖乖扮可怜,这事儿的第二天他就得被发配往国外。
他一直都有听说季殊的各种事情,却一直没什么感觉。
这一次他从心底里怕了季殊,几个好事者电话打来询问,他三缄其口,一句话不提季殊相关的话。
“房振文你是不是被吓孬了,季殊不是没把你怎样吗?你不是号称自己是九季未来掌门人吗?这就怂了,和朋友叨两句都不敢?”
打来电话的是房振文在华京俱乐部的酒友,同时也是入股华京俱乐部的一员,他也是当初热切鼓动房振文去邀请季殊入会的人员之一。
“我被你们害惨了,我艹……”
长久的沉默后,房振文把能骂脏话都朝穆嘉义骂了一遍。
他绝不承认自己多嘴提了云乔才把季殊真正激怒,要死一起死,他不好过,穆嘉义这些人也不能好过。
穆嘉义和房振文对骂起来。
“嘴巴干净点……谁他妈知道季殊是这个死样子。”
谁能想到邀请季殊一起玩,还能惹出这种难以收拾的场面。
“宅”属性点满的云乔是三天后经前室友刘珺提起,才在网上吃到瓜。
经热心市民举报,华京俱乐部涉嫌黄色等违法交易,俱乐部成员囊括小半个上京豪门圈子。评论里的热心市民直指九季法务部。
媒体公众号闻风而来,根据各自的消息源还是还原了一部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