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是祖辈传下来的豪门大族,旗下子公司海内外均有涉猎,明派的规模在蒋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中虽然算不了什么,可它的核心业务却是蒋氏未来十年扩展的中心。
老爷子亲自把关五年,好几个亲孙子也没舍得放权,这个真太子一回来就巴巴送到了他手里,可见真是对这个孙子极为满意。
蒋至眉头挑起来,应了声。
都说狸猫换太子,蒋家这次,换来的可还真是位太子。
大门一开,他端着客气的笑,人还没进去,热络的声音先到了:“二哥,二哥好。”
蒋家主宅是栋七层的大别墅,此时灯火辉煌的大厅热热闹闹的围了一圈特意换上各种高级定制服装的蒋家人。
要是不说是个家宴,看着和名流聚会也没什么两样。
听到蒋至声音,里边一个裙子最亮眼的女人连连朝门口的蒋至招了招手,调笑说:“嗳看看你这孩子,都说了紧着点来,你二哥都到了,还不快来给你二哥赔罪。”
她妈一向心气高,对几个侄子从没什么特殊的,这次这么殷勤积极地让蒋至挂上,只怕是打听到的那点消息都确认了。
蒋至嬉皮笑脸的凑上去,从团团掀开的人群中看到了被包围的中心。
那是个穿着休闲服的高大少年,说是少年,身高已经将近一米九,气质稳重低调,哪怕穿着简简单单的衣服站在那,也是光鲜亮丽的名利场里最显眼的一个,偏偏又带着一股冷淡贵气的书卷气。
就一个照面,蒋至瞬间明白了相形见绌是什么意思。
他笑嘻嘻的喊了句:“二哥,别见怪啊,弟弟我给你赔罪了。“他从端着酒杯的行政人员手中拿过一杯参了酒的饮料,一口闷掉。
被众人围绕的男人侧头看了他一眼,端着酒杯的手敲了下杯面,微点了点下颌,就连抬起酒杯意思意思的沾沾嘴边都没有。
蒋至抹了把嘴,笑得更开了。
这点插曲根本没影响到众人哄热的气氛,又或者说,他们憋屈,可却不敢发出来,也不能发出来。
在场的都是一个比一个精明的人精,唯一一个又傻又暴躁的蒋安已经被丢出了街头,谁会和势头正茂的蒋崇对着干?
一个流落在外的天才在蒋家或许不算什么,可一个早在半年前就被蒋家老太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刚一到年龄就正式放权的未来蒋家家主,那才是蒋家人关注和逢迎的重点。
精明的‘亲戚’们亲切的嘘寒问暖,男人风轻云淡的应酬,最后众人极力挽留也没吃留下吃晚饭。
蒋崇推了蒋家司机,说是太过于张扬。
于是别墅花园的路灯夜深时排排亮起,蒋家人殷切地把人亲自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市里来回的公交车才收回脚,转过身去除了乐开花的蒋二,其余人脸上表情各个难辨。
很明显,会面第一天,所有人都重新掂量了这位名叫‘蒋崇’的二少爷的定位。
遗憾的是这位不但不是个任他们搓圆揉扁的羊羔,还是个随时会把他们吞进肚子里的已经成年了的野兽。
蒋至和几个表兄弟靠在门前,人走了,他们才敢吐槽两句老爷子偏心,好像又找回了以前的傲慢。
他慢吞吞‘啧’了声。
脑子想的却是单凭蒋崇这号人物,蒋安也讨不了什么好,盯着他给这位新少爷上供的人可海了天了。
他又想起来少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恼怒的骂了句靠。
仿佛已经预料到那只羊羔被吓得哭都不敢哭的模样。
而此时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的肥羊正呆坐在公交站牌的阶梯上,蜷着差不多要撅过去的身体小声喘着气。
他身边是热热闹闹的夜市,卖烤鱿鱼烤串的店家大嗓门喊得五花八门,光是听和闻闻味都把他馋的口水要流下来。
季雨眼巴巴地瞧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小姑娘小情侣们,眼神就差黏在她们手中的食物上,撕都撕不下来。
是他高估了‘穿书’的善意,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健康的身体,下午一溜烟绕着人声鼎沸的老城街头转了五圈,到了第四圈就感觉到了熟悉的心滞,只不过比之前那具病怏怏的身体要好上一大半。
至少没直接晕过去。
香气环绕着飘来,少年鼻尖动了动,小心地添了圈嘴边,抱着肚子的手环得更紧了,企图挡住咕咕直叫的声音,杏眼失落地耷拉下来,成了扁扁的一对桃仁。
他呼出一口凉气,跺了跺脚。
周围热热闹闹的,可来来往往的人没一个他熟悉的。
这个世界没他的朋友,也没他的亲人,至于占了他身体的蒋安的家人?一个个巴不得他死掉。
少年无精打采的耷拉下头,手臂慢慢环住腿,心中万分悲凉。
他觉得自己都用不了半年,今儿就能饿死在这。
季雨身体弱,从小宝贝疙瘩似的被季家人捧在手心长大,左邻右舍都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病情还没特别严重的时候还被星探选中演了部戏,短短几个画面几年过去了还时不时被人揪出来引人嗷嗷直叫。
那时候他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要是能走出去,肯定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好好把刺激的东西玩个遍,结果现在真的健康了,站在人家包子铺前脸都憋红了也没敢讨一个包子。
卖包子的小姐姐被他像是完美P图后的脸蛋震傻了,请吃饭的话还没喊出来就见少年仓促跑远了,连背影看着都可爱,失去了先机的小姐姐扯住身边的姐妹就开始鬼哭狼嚎。
‘咕’
肚皮又长叫一声。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一个包子的季雨又一次摸了遍全身上下的口袋。
全都是空的。
蒋家真是狠心的一绝,真就把蒋安光秃秃一个人给扔了出来,手机没有就算了,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
他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小说里常出现的搬砖这一条路,可蒋家地处全国最繁华的城市中心,别说搬砖的地找不着,就是打个零工店主都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只要成年的,人家一看他弱唧唧一副公子哥的模样,直接就劝小孩和家长瞎斗什么气,赶紧回家。
季雨倒是想回家,也得先有个地儿。
少年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闻着香味,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
他琢磨,自己虽然大半时间都在病床上,可玩手游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他病重之前听说什么陪玩直播的好像都很火,能赚钱。
再不济,凭他现在这具也算得上健康的身体,弹个完整的钢琴曲肯定也没问题,要不然,他就卖个艺?
少年心虚的想着,他知道这些东西鸡肋的很,可还是抱着一点希望。
他必须要把自己推销出去,不然就饿死街头一个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怜免费认领啦,买一不送一!
暂时先隔日更啦,琢磨隔壁的收尾
本文春纯糖包子,放心入!
第3章
打定主意的少年鬼鬼祟祟的从手臂中抬起一点头来。
过路的人都对坐在站牌边上的少年好奇地扫上一眼,车水马龙的,看着像是遇到了难处,可也没人太在意,直到他露出半张脸来,少年唇红齿白的一张脸在灯光下好看的要发光。
于是季雨觉得从身边路过的人更多起来,甚至还有个小姑娘差点被他绊倒。
虽然季雨不明白自己坐在台阶上怎么还能绊到人,不过他立马站起身来喊了声抱歉,然后去扶人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慢慢捏紧了,嗫嚅着准备自荐。
结果人小姑娘被他一本正经的对不起震傻了,拉着姐妹干巴巴说了句没关系,跑出老远小心肝还砰砰直跳,和姐妹呜呜着吐槽,弟弟太纯了,眼神也纯人也纯,完全下不去手!
又一次错失良机的季雨拘谨地站在停车站台上,刚鼓起的勇气一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抓着被冷汗湿透的衣角,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少年咬牙盯着遥遥过来的公交车,暗暗下定决心,就这辆车了,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个馒头!啊不,是金主,用他真诚无比的技术打动他!
呱呱直叫的肚皮好像也感觉到了主人来回游移不定的半拉决心,为了吃顿饱饭乖顺地安静下来。
季雨头一次干这种厚脸皮的事,感觉自己都要冒烟了。
他往下走了两个台阶,看着离站台越来越近的大巴车,眼睛越睁越圆,紧张得有点哆嗦。
旁边路人盯着这位突然站起身来的小哥,窃窃私语瞬间又激动了一个等级,甚至还有偷拍他的。
季雨只抿了抿唇,立马惹了一小波尖叫,嘟嘟囔囔着什么“妈妈他的睫毛怎么长的!!我也要!”“哪家公司的?”“没见过这个弟弟啊!”“不会是有主的吧”之类的话。
季雨没空去关注这些,即将靠站的大巴车发出了一声嗡鸣,停在站前,然后‘啪’地一声,两扇自动车门打开,季雨屏住一口气,向前大迈一步。
不像是去卖艺的,倒像是要上战场。
他紧紧盯着地面,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找下车的第一个人。
季雨默默祈祷,最好是个好心的大叔,他低着头,率先看见的是一双纯白的球鞋,不是少年们喜欢的花里胡哨的款式,应该是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人。
季雨松了口气,他鼓足勇气,抬头抓衣角一气呵成,“哥,能请我吃个馒头吗,我唱歌跳舞带上分都行的!”
他响亮的自荐。
周围人被少年清澈又中气十足的嗓音震得安静了五秒,然后传来了善意的哄笑。
“嗳你看看,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小哥哥不可能是单身吧,人家有追求的人。”
“啊---,别这样吧,我刚想冲呢。”
“我哭,果然帅哥和帅哥才是一对吗!”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勇敢。”路过大妈摇着头感叹,偶然瞥见了眼季雨的脸,顿时大为惊叹:“乖乖,这娃崽俊俏呀,小伙子,好好珍惜。”
季雨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听着身边的周围越跑越偏的调侃声,整个团子都窘迫成了一只熟虾,蛋壳一样白皙的皮肤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至于原本鼓足勇气才喊出声的尾音,可怜巴巴地颤了颤,然后光速消失在众人的调侃声中,半天也没接上下一句。
抓着男人衣角的手松也不是,再抓着也不是,视线也不敢落在这人身上,只隐约好像看见这人长到膝盖的短裤下一双长腿稳健有力,越发显得人越发不好招惹。
眼前的小少年抖得要碎了,被他抓住的年轻人顿在车上,好在从前边下车的就他们两个。
从他背后冒出来个带着帽子的脑袋,笑嘻嘻地拍了拍顾钧肩膀,十分上道的说:“钧哥,我去边儿上等你?”
“李铬。” 年轻人没什么情绪的叫了句,嗓音低沉又不失少年人特有的声线。
顾钧神色平淡地瞥了眼身后起哄的同学,李尔傍于是瞬间比划了个封嘴的姿势,笑嘻嘻的告饶:“我知道了知道,保证绝不乱说。”,然后笑呵呵的站到一边等人,“放心,您先解决着~”。
季雨呆滞地听着耳边这段明显很年轻的对话,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完了,他抓错人了。
白天遇见的恶声恶气的蒋至猛地出现在脑海里。
季雨没有过正常的校园生活,他情况特殊,家里为了弥补他错失的校园时间,给他请过几个家庭教师,季雨一一的应了,怕他妈担心,而实际上却偷偷向往电视剧里那种同龄人称兄道弟互相信任的感情。
可惜到了最后,他也没离开过那张床,同样也没有朋友。
他对这个世界年轻人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初见面暴躁的蒋至。
少年僵了脸,连呼吸都不敢放重了。
他想,他当着这么多人给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男人造成误会,自己会被打吧?一定会被打吧!
少年几乎要抖成筛子了,一半是窘迫,一半是害怕,他手忙脚乱的要收回手,却又听到身前男生开口:“这位同学,你有事情的话,我们可以到一边去谈。”
声音平淡,没有发火的前兆,这话一出口,季雨蠢蠢欲动的心里又冒出来点希望。
万一呢?
他咬了下下唇,连忙小鸡点头,手也忘了伸回来了,就这么拽着顾钧的衣角同手同脚地跟在他身后走到了车站站牌后边。
天色本来就已经是半晚,街头那些肆无忌惮的打量又被站牌挡了大半,落在他身上的那些一烧一个洞的视线少了,季雨顿时感觉轻松了点。
他干巴巴的抬头,与年轻人视线对个正着。
这是张极为帅气的脸,短发,剑眉,眉骨深刻,五官浓重。
但是哪怕这张脸已经极为出色了,也挡不住这人不好惹的气质。
毕竟是个身高几近一米九的半大男人,就是站着不出声,也是极大的压迫,更别提他现在垂着头,视线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于是再次鼓起勇气的季雨又变成了只打蔫的茄子。
顾钧看着眼前半天没说一句话的少年,眉头微微皱起来。
他眼形偏长,眼皮纹路又深,没有表情的时候有点像古代一言不合就开杀的剑客,满身都是凶气,更别提现在又皱起了眉头。
季雨于是更拘谨了。
他家世很好,虽然身体不太给力,可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更没有办过求人的事。
尤其是这个年龄段还没进过社会的少年人,总有种不好意思求人的风骨,找人家张嘴就白白要吃的这事,刚刚他要是一鼓作气说出去也就算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反而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