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抽出背后的刀,恶狠狠一把插在岑星面前的地上,发出嘭一声巨响。
“是真的。”岑星顶住压力,瑟缩着背,装出害怕的模样,可怜兮兮道:“在他家别墅左边第三栋,没有保安看守,他平常去那里找‘少爷’,以为我不知道。”
陆明燊:……
“呵呵,有钱人真恶心。”两男人猥琐地看了陆明燊一眼,交换了个眼神,一个开口问岑星:“你知道保险箱密码?”
“知道,有次他带我去,我无意中看到。”岑星夸张抽了抽鼻子:“本来我想找机会偷掉,没想到碰到两位大哥,你们可以让在外面的兄弟去看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别打我……”
他依稀记得劫持他们的有三到四人,猜想应该有两个在外面接头,岑星知道必须分化他们,才有机会找到逃跑机会。
“轮不到你跟我们谈条件。”男人拔出地上的刀,刀锋阴恻恻滑过岑星的脸,狞笑道:“敢骗老子,就在你这张脸雕个花。”
装作快吓哭的样子,岑星写下别墅开门密码和“保险箱密码”,听到那两人嘲讽陆明燊:“陆总,你看你养的小妖精,马上就把你卖了,伤不伤心?”
岑星一开口,陆明燊就明白那人的打算,面前那两个男人显然是亡命之徒,万一发现被骗,后果不堪设想。
假如他的腿还能动,说不定可以保护岑星,眼下却什么也做不了。
“里面除了钱,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担心歹徒要动陆明燊,岑星假装自言自语,试图吸引对面注意:“要是我我就私吞。”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一个男人一脚踢在他身上,掩饰不住眼中动摇,向同伴打了个眼色,威胁道:“敢耍花招就杀了你!”
门被重重关上,岑星勉力撑起身,用口型向对面一脸担忧的陆明燊说:“别出声。”
被关的地方隔音并不好,两个歹徒因分赃吵起来的话,全被屋里两人听了进去,岑星朦胧听到一句:“那就试试他们。”
门被一脚踢开,刚拔刀的男人将一盒饭扔在地上,打量挨在墙边的两人,不怀好意道:“只有一个人的份,谁抢得快是谁的。”
岑星一个激灵,大喊:“全是我的!”
两劫匪看好戏般哄堂大笑。
“看什么看!都怪你!”用脚将饭盒拨到自己那边,岑星怕戏做得不足,用力撞掉陆明燊手上的水,骂道:“谁准你喝水了!”
劫匪似乎对这场“表演”十分满意,看岑星吃下两口饭,便重新关上门,继续商量怎么拿钱。
门一合上,岑星将吃进去的饭全吐出来,凑到陆明燊身边,压低声道:“别喝,饭水里有安眠药。”见对方点头,他悄悄道:“帮我。”
合力解开捆绑,岑星伏在门上听了一会声响,果不其然从窗外看到一个劫匪开车离开,他朝陆明燊挤了挤眼:“骂我。”
陆明燊配合地吼了一句:“滚!”
禁不住吐槽总裁的词汇量真匮乏,岑星扯着脖子喊:“拽什么拽!你这个废人,我要打死你!”
“闭嘴!”门外看守的劫匪不耐烦,可他知道岑星吃了安眠药的饭菜,折腾不了多久,根本不过来看。
岑星额角冒汗,孤注一掷:“姓陆的你不是很威风么?装什么死!起来!救命啊!他死了!”
全指望拿陆明燊换钱,劫匪一听不对路,提刀警告:“住口!”
门打开那刻,岑星看准机会,抡起从窗户卸下的铁棍,用力砸在劫匪头上!
第21章
两人合力将被揍晕过去的劫匪捆成粽子,以防万一,还给他灌下半瓶掺安眠药的水。
“你先走,”面对岑星伸过来的手,陆明燊摇头,机械轮椅被劫匪弄坏,两人的手机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他冷静道:“我会拖累你,他们想要钱,不会贸贸然撕票。你带着我,跑不远。”
哪怕理解他说的是事实,岑星看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他们在的地方看着像个废弃工厂,把一个残疾人扔在这种地方……
“只要他们中计,到你说的地方,肯定会被抓住。你出去报警,让其他人来救我。”陆明燊平静道:“如果你被抓住,我们两人都逃不掉,我相信你。”
白得刺眼的灯光打在陆明燊侧脸,让他俊秀硬朗的脸有几分惨白,然则哪怕当下这种境地,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那么波澜不惊,犹如暴风中的大树,傲然屹立。
凝视陆明燊的双眼,岑星听到“我相信你”时,握紧拳头,狠下心,一咬牙:“好!”
目送岑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陆明燊回过头,手上握住夺来的刀,死死盯住墙角的劫匪,眼底戾气涌动:屋里仅剩两人,正好让劫匪试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
正当陆明燊要下手,屋外忽地一阵响动,误以为是劫匪同伙回来,刀尖对准门口,却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是我!”
陆明燊心中一揪,岑星在这里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沉下声:“为什么回来?”
“我在旁边找到那些人准备的简便轮椅。”估计是歹徒打算用来转移陆明燊,岑星不管那人的劝阻,吃力试图将他抱上去,解释道:“我刚打电话报警,警察帮忙定位,快要赶来。他们还告诉我,等下会有暴雨,这里地势低洼,有可能会淹掉,周围人全撤离了。”
几个歹徒怕就是看中这点,还准备了冲锋舟,为钱铤而走险。
“别矫情了,上来。”陆明燊这时才知道,岑星看似苗条,力气竟不小,半拉半拽被他扛上轮椅,听那人不忘打趣道:“找到我这种乙方,是你赚了。”
乙方?陆明燊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推轮椅你走不快。”陆明燊没放弃劝他自己先走:“何况响动太大,容易被发现。”
“我知道,后面有他们的摩托,我把你推到那里,用摩托载你走。”岑星像求表扬般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把我想那么天真。”
陆明燊:……
两人溜到屋后,陆明燊被岑星扛到摩托上,看他熟练发动车子,然后拽住自己的手,忍不住僵硬问:“做什么?”
“陆总你该不是第一次坐摩托?”看到陆明燊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岑星无奈,安慰道:“比不上你的玛莎拉蒂,胜在方便啊!你扶我,别怕!”
“我不是怕!”陆明燊双手被岑星摆成环住他的样子,整个人有点不好,听他扬声道:“走了!”
天色全黑,两人向地势高的位置驶去,风刮得越来越猛,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路上极为安静,耳边只有引擎的嗡嗡声,陆明燊搂住岑星,手一动不敢动,知道当前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偏禁不住用余光看身前人。
岑星此刻神态严肃,明亮的黑色眸子专注盯着前方,如同墨黑的夜里唯一的光。寒风迎面吹来,两人的衣服被吹得飒飒作响,岑星的背挺得笔直,宛若倔强的小树。
好不容易开到一处小乡村,两人停在一栋四层高的农家小户前,主人家应是已撤离,岑星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熄火下车,问:“你的腿痛不痛?”
陆明燊摇头,看岑星折下两根粗壮树枝,应是用来当拐杖;粗糙的树皮划破他的手,陆明燊注视他略显苍白的脸,一句话说不出来。
因人员撤离,他们在的地区停水停电,两人刚用铁盆生起一盆小火,磅礴大雨便倒水般泼下。
入秋的夜晚寒凉入骨,岑星刚出完一身汗,被冷风一吹,浑身发颤。他抱着身体坐在火盆边,尝试驱散寒意,冷不防听见陆明燊开口:“过来。”
他疑惑抬起头,见那人张开手臂,一声不吭,把外套掀开,意思明显不过。
换平常岑星说不定会以为陆明燊吃错药,可今天他经历太多,鼓着脸挨近,双手试探般环住那人的身体,比烤火还要暖和,听陆明燊哑声道:“对不起。”
用外套搂紧他,陆明燊垂下眼,看到那张本白皙贵气的脸,此刻写满倦乏。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会让岑星为他以身犯险。
岑星抬起眸子,火光明灭中,陆明燊的黑瞳,闪烁温暖的光,煞是好看;那人的怀抱厚实温暖,安全感十足,岑星勉力扯起唇角:“别怕。”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闪电劈开雨幕,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大地似乎都要被震耳发聩的雷鸣动摇,岑星下意识往陆明燊怀里缩了缩。
将他的假装坚强看在眼里,陆明燊嘴角勾起一个苦笑,手掌一下一下抚过他的碎发,像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兽:“不怕。”
“我们从这里出去后,你要好好复健,行不行?”听到岑星轻声在他耳边说的话,陆明燊皱起眉头,郑重答应:“好。”
满意点点头,岑星耳畔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寒夜仿佛变得没那么难熬,又问:“刚才你让我先走,难道你不怕我自己跑掉?”
陆明燊一怔:“没想过。”他想了想,认真道:“当时的情况,你已经报警,自己逃命要紧。”
岑星失笑:“你也太冷漠了吧,要是换成被困的是我,你也会自己一个人逃走?”
陆明燊沉默不语,如果换成被困的是岑星,他第一反应是选择和歹徒拼到底。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陆明燊愣住:这种不受理智控制的行为,一点不像他。
风雨交错的黑夜中,两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眼看火光越来越弱,能用作燃烧的东西所剩无几。就在这时,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雨中依稀传来忽远忽近的人声。
救援人员将他俩搀上冲锋舟,岑星裹住毛毯,牵起唇角:“我就说我们会得救嘛。”
没等陆明燊答话,他像透支完最后一点力气,似断线的风筝,整个人直直往下栽。陆明燊人生从未有一刻如此慌乱:“岑星!”
第22章
岑星做了一个梦。
梦里陆明燊从一片血泊中站起,黑眸深沉,向他伸出手,喃喃说了一句……
他皱起眉头,想听清楚那人说的是什么,无奈耳边的“滴滴”声越来越大,怎么也听不清。
“你醒了?”
缓缓睁开眼,岑星感觉像睡了一百年,整个人懒洋洋,被窝倒是舒服得很,几乎让他不想醒来,直到他看清旁边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陆明燊坐在病床边,岑星想当然要撑起身,却见那人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紧,紧接着便听他沉声道:“躺好。”
岑星愣了愣,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躺,看陆明燊的表情,似乎真有将他摁回去的打算,慌得立刻扯住被子:“你身体没关系吗?”
他本想问“你在这里陪我?没别的事忙吗?”,后来发现有点自作多情,万一陆明燊只是路过。
“你睡了两天两夜。”陆明燊凝视着他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岑星刚醒来,牵挂的第一件事竟是他的身体。
窝在被子的岑星只露出一个半个头,一对湿漉漉的黑眼眸,纯净清澈,如同灵动的小鹿。他的黑碎发随意散在枕头上,陆明燊在他睡着时偷揉过,蓬松柔软,手感极好。
尽管医生检查过,向陆明燊保证,岑星只是疲劳过度以及有点受凉,他依旧不放心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岑星一怔:“挺好的。”陆明燊的语调怪怪的,习惯了他那种AI式对话,眼下就像发现机器人居然会自主模仿人类,说不出的诡异。岑星开启尬聊模式:“你呢?”
“我没事。”陆明燊却似没发现他的尴尬,自顾自道:“你需要多休息两天。”
岑星入院两天,孟家只派管家捎来一个寒酸的果篮,以及一张住院费支票。
反是马场的同事送来各种慰问卡片和补品,摆满半个柜子,看出他在那边人缘相当不错。
两人不说话,屋里静得只听见仪器的声音,岑星尝试打破沉默:“那几个劫匪,抓到了吗?”
陆明燊淡淡道:“抓到了。”
三人被当场抓获,剩下一人在暴雨中险些丧命,陆氏律师正在处理,不会让他们好过。
“笃笃。”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拯救了房里即将凝固的空气:“小星星可总算醒了。”
病房门外,站着江望潮和苏经理,以及一位岑星不认识的高大男人。
岑星长舒一口气,自然而然坐起身:“快进来,这位是?”
注视着他对来探访的人露出笑容,陆明燊到嘴边的“他需要静养”咽了下去,默默转身,向来人稍颔首,心中不是滋味:为什么,岑星看到他们的时候,好像比醒来看到他还高兴?而且,他还没喊过“小星星”,难不成马场里的人都这么喊他?
闫海向陆明燊点了点头,才礼貌朝岑星伸出手:“你好,我是闫海,祝你早日康复。”
岑星蓦然想起,他不就是马场的另一位股东?欣然答道:“谢谢你特地过来,我身体没大碍,过两天能回去看小马。”
盯住闫海和岑星握住的手,陆明燊挑了挑眉,按捺住不悦,低咳一声:“你们先聊,我和闫先生到隔壁谈点公事。”
心中好笑,闫海客气祝福了几句,和陆明燊到隔壁病房,大喇喇在沙发坐下:“你一直不让我看看他真人,我只好找个借口来,不然合作伙伴的丈夫出事,我不闻不问,外面又会乱写。”
冷冷瞥了他一眼,陆明燊似笑非笑问:“然后还能刚好碰到江望潮,说是探病,眼睛没在人身上离开过。”
表面上陆明燊和闫海没任何交集,然则私底下,两人在少年时不打不相识,早熟知对方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