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随即被自己脑海中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宋怀眼睛之前不长这样?难道他真的是林七,但也不对,宋怀怎会对林七生出那种情谊?还是林七恰巧见到宋怀和喜欢之人相处的场景?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傅宴不知道自己该是林七还是傅宴殊,穿书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大反派傅宴殊,然而在他将死之际有个人却告诉他他其实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戏份的炮灰。
甚至是个因为傅宴殊而遭了无妄之灾的炮灰,不过这种情况怎么看上去比他是傅宴殊还要惨一些,一想到自己无缘无故穿书,从一开始手脚筋尽断,浑身是伤,到现在好不容易接好了手脚筋有了些许希望。
本以为可以柳暗花明却不曾想只是空欢喜一场,这具身体如今却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竟然被告知他所遭受的一切本不该是他应当遭受的,他不过是替大反派背锅罢了。
傅宴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越笑越大声,眼角慢慢积蓄起了泪水,若不是环境不允许,傅宴都想仰天长啸,他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要让他受到如此折磨。
周围路过的人其实已经有些怵宋怀的气场,他们都远远的绕着路中的几人,听到傅宴发出有些凄惨的笑声,有些胆大的忍不住好奇心看上几眼,不过他们大都不敢上前,只是无奈的叹口气亦或者直接躲得远远的。
见“林七”情绪有些不对,宋怀语气中满是厌恶的嫌弃道:“你笑什么?”
傅宴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可他就是想笑,想放声大笑,不然他真的怕憋坏了自己,他伸出被折断的右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疼啊,我疼啊,我TM疼啊!哈哈哈……”
宋怀听到傅宴这么说眼中不由带着些蔑视,对于修仙之人,这点疼算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一个男子落泪,羸弱不堪!他随意的挥手示意身后的手下道:“将人带下去。”
就在傅宴心冷转身之际,忽然一个东西从他的袖口划出重重的跌在地上摔成两半,宋怀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他双眼微睁愣了愣,一个护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动静,正要踏上去之时却被宋怀一个抬手间飞出好远。
那人直直的撞在了路旁一颗大树上,下一刻他竟然变成一股黑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如此动静可吓坏了周围走动的人群,伴随着凄厉的喊叫声,刚刚还算繁华的街市,不过片刻就无影无踪,一阵风吹过,在河面上引起阵阵涟漪,渐渐荡开飘向远处。
宋怀此刻宛若着魔一般,他慢慢虔诚的跪下像是见到珍宝一般轻轻地捧起地上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将断裂成两截的面人合并在一起,缓缓在断裂处划过,参差的断口恢复如新。
眼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傅宴竟然莫名的平复了几分心情,断手的疼痛也减弱了几分,他在心中庆幸至少他还活着,然而等他低头顺着宋怀的视线看到地上的东西时,不过片刻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傅宴的脑海只有两字:糟了!
果然,下一刻宋怀捧着东西已经站在了傅宴面前,他周身带着压迫的气息,让傅宴竟然有些无法顺畅呼吸,只听宋怀那宛若地府的声音苍凉道:“东西哪来的?凭你也配!”
傅宴脑子一转,正要开口解释,宋怀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将那个“傅宴殊”模样的面人小心翼翼的收回怀中,直接捏住傅宴的脸,抬手将一颗药丸丢在了傅宴口中。
傅宴下意识排斥口中的东西,却被宋怀一抬下巴直接咽下,傅宴不用想都知道这并非什么好东西,他立刻将左手食指深入口中弯腰想催吐,可为时已晚,那东西入口即化,不过片刻什么都没剩下。
傅宴眼眸泛红,眼神阴鸷,眼角带泪,此时想掐死宋怀的心都有了,却听到耳边传来宋怀冰冷的声音,宛若冬日的冰河,寒冷刺骨,“既然江舒白已经知道了真相,那这张脸你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啊!”傅宴只感觉自己的脸宛若火烧一般,他好疼,好疼,哪怕初到这里手脚具断都抵不过此时的疼痛,痛不欲生不过如此,脸皮像是要剥落一般。
脸上重新戴上的面具因为傅宴的挣扎重重的跌落在地,可惜这次再没有人将它重新捡起。
傅宴疼的直接跪在地上,他左手撑地,断了的右手已然麻木,汗水不断从他的脸庞落下砸在脚下的泥土上,印出一圈圈的水渍,不过片刻他好似虚脱一般,整个人脸色苍白如雪,周身再无那种缥缈的仙气。
傅宴脑海中此时清晰的回荡着一个声音,他一定要让宋怀痛不欲生,悔不当初,原本宋怀不过是傅宴逃离江舒白的一个借口,但是现在他已然有了手刃宋怀的心,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宋怀。
最终傅宴活生生的疼晕了过去,躺在地方的傅宴右脸上出现了大片红色暗纹,蜿蜒曲折,像是一只火凤要破茧而出一般,鬼魅妖异乍看上去有些可怖,但放在他这样一张仙气十足的脸上却反倒显得有些妖艳,说不出的邪魅,一旁银质的半面具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冷色的光。
待到傅宴再次醒来时,脸上已经没有灼烧的感觉了,可是那刺入骨髓的痛却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光滑,并没有想象中火烧伤疤,他轻轻的舒了口气。
随即傅宴想起自己当时右手好像被宋怀掰断了,他动了动手腕,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右手,心中缓缓舒了口气,虽然手腕有些许酸痛,但到底是被接上了,但一细想却不对劲。
傅宴急忙起身环顾四周,屋内一个人都没有,他摸了摸身上的被子,手感丝滑,看屋内的摆设似乎不像是什么的酒楼,因为东西看上去十分贵重的模样,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客房。
傅宴随即起身下床,他倒了杯水给自己,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傅宴只感觉嘴皮干裂,嗓子里好像塞了东西一般干涩疼痛,下一刻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我睡了多久?难不成已经过了须臾之境的开启时间?”
傅宴拿着水杯的水颤动不已,他有些眩晕,心头一阵慌乱,感觉站都站不稳,一手扶住旁边的桌子,傅宴咬着唇,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道:“不,不,不可能,不可以,那是我的希望,绝不能睡过头!”
“来人!来人!”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让人轻易便能察觉的慌乱,傅宴向着门口冲去,他的手刚伸向门栓,门从外面推了开来,傅宴侧身后退一步,闪躲不急差点撞到了鼻子。
屋外的人扫了一眼傅宴的侧脸,有些不耐烦的说:“叫什么叫?什么事!”
傅宴急匆匆的冲到那人面前,着急的问道:“今天几号了?我睡了多久?”
那人看到傅宴布满暗纹的右脸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着实是被那大片的花纹吓到了,他面色古怪的盯着傅宴的右脸,口中却老老实实的回答傅宴的问题道:“六月初五,五天。”
“什么!”傅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脑中一片空白,他拼命压住心中的慌乱,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怕,没事,还好,还好没有过了须臾之境的开启时间,不过就是五日而已,如此反倒恰好能赶上。
稳定了心神之后,傅宴看着门口的看守之人,想了想之后眼神坚定的说道:“我要见宋怀!”
听到傅宴直呼宋怀大名,看守想也不想冷声呵斥道:“大胆,你竟敢直呼大人名讳!宋大人是你相见就见的?”
傅宴倒是想生气,但他更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完全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费力,他唇角微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换了个口气温和道:“麻烦你去通报一声,我有事情要对宋大人汇报,是关于江舒白的,相信宋大人一定会有兴趣。”
看守自然听过江舒白的名号,他瞥了瞥傅宴,有些轻蔑的说:“等着!”说完后又厉声警告傅宴道:“休想耍什么花样。”
听到这话傅宴苦笑一声,装出一副落寞的神情,无奈的摊开双手,自嘲道:“小哥高看我了,你觉得现在的我有这本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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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6)
看守离开之后房门又重新关上,傅宴思及自己又昏睡了五日,多少有些心慌,想必这时候江舒白早已到了清风镇,傅宴心中竟有些期待他或许会来救自己,然而他亦知道可能性不大。
以宋怀的谨慎作风必然不可能漏出马脚让江舒白抓到,再者江舒白留着他不过是为了“祝余”,虽然江舒白还没有得到“祝余”,可现在女主中的毒已经得到了抑制,“祝余”已非必须。
那么江舒白还会如此执着于找到“祝余”吗?或者更准确来说是他还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吗?他会不会索性就借着宋怀的手除掉自己呢?毕竟善良无辜的男主可不适合做这种坏事。
就在傅宴胡思乱想期间,去汇报的看守推开门对着他说:“大人同意见你,让我带你过去。”
机会难得,傅宴急忙走到门口刚要抬步出去,看守却伸手挡在了他面前,满是嫌恶的撇了傅宴一眼,出声道:“等等,你先梳洗一下,这幅模样怎么见我们宋大人。”
傅宴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是有些许凌乱,他嗅了嗅并没有什么异味,忽然想到自己已经睡了五日,好像确实需要洗漱一番再说,再者宋怀已经答应见他,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好!麻烦小哥送桶水过来。”
见傅宴似乎丝毫未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情况,看守心中竟然有些可怜眼前的人,那晚他在远处见过此人谪仙模样,着实惊艳,现在却轮到到这般田地,脸上的暗纹可怖丑陋,天上地下不过几日时光而已。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看守摇摇头将脑中的想法挥散,他哪来的心思可怜别人,还是顾看好自己再说,这次他的声音没有之前那般冰冷,“等着!”
其实傅宴要见宋怀,是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办法,本来傅宴当时想开口和宋怀做个交易,没想到那个变态,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就将他弄得疼昏过去,这一昏迷就是五日。
现在傅宴完全不清楚外界的情况,本该实施的计划也未能实施,虽然有万俟麟这个帮手,但傅宴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将江舒白坑了,现在还多了宋怀这个意外,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主要是傅宴现在也不确定宋怀对于傅宴殊到底是个什么看法,说他喜欢傅宴殊吧,他联合江舒白亲手毁了傅宴殊,说他不喜欢吧,他当时对待傅宴殊面人的那副模样又让人一言难尽。
傅宴活了这些年,男子喜欢男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宋怀那明显看上去就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了,这还让人怎么论断,况且当时自己昏迷前,听宋怀那口吻似乎是想毁了自己的脸?
想到这,傅宴下意识的又抬手摸向脸庞再次确认,确实光滑如初,跟之前似乎并没有任何差别,他缓缓的舒了口气,可惜房间没有镜子,他无法确定自己的脸是否没事。
就在傅宴摸着脸发呆时,侍从抬着水桶陆续走了进来,傅宴没有动作,他安静的坐着设想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宋怀看上去对“须臾之境”势在必得,这么热闹的事情,哪怕自己不在,江舒白到时候肯定也会参与,这样的话两人遇到是必然的。
或许因为自己的挑拨,“须臾之境”未开启之前两人必然有一场恶斗,不过以宋怀的心思,没有确定把握,他或许不会正面对上江舒白,那么他很有可能会让人引开江舒白。
想到这傅宴心中猛地一沉,他当日欺骗宋怀江舒白知道他不是傅宴殊的事情,若是宋怀察觉到他撒谎怎么办?傅宴此时非常后悔,早知他就待在客栈哪都不去了,真是一时得意忘形,竟然漏了宋怀这个杀器。
就在傅宴暗自懊悔之时,耳边传来了看守的催促声:“好了,赶紧洗,宋大人还等着呢!”
“好!”傅宴回神,起身去了放浴桶的內间,看守也退了出去,在他们眼中傅宴一个阶下囚自然是不需要人伺候的,傅宴也不在意这些,他终于可以自己舒舒服服的洗次澡了。
从傅宴醒来之后,洗澡一直是江舒白贴身伺候,说白了其实就是江舒白亲手帮他洗,刚开始傅宴确实有几分难以接受,但那时他没有选择,只能被动接受,后来自然就麻木了。
怕水温不合适,傅宴伸手试了试,他随意的撇向水中,当他看清浴桶中的人之后直接吓得后退一步,这……这不是他的脸!准确来说水面上的倒影不是傅宴殊的脸。
傅宴费力的咽下唾液,缓缓的移向了浴桶,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不怕,没事,可能是宋怀的药起了作用,这没什么可怕的,现在不过是长得丑了点罢了,或许他看错了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