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意致想了想,“嗯,不过不是老爷子要求的,是我自己学的,反正也没事做。”
景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形似嘟嘟的小胖子,因为心理障碍不能和人太过亲密接触,于是就只能孤独地缩在角落里捧着书学习。
一个孤独的、胖乎乎的团子。
景时绷了一下,终究还是没绷住,噗嗤笑出声来,明明是这么令人心疼的画面,但带入嘟嘟之后,多少带点喜感。
路意致顿了顿,危险道:“想什么呢?”
景时一边压抑着笑,一边给他简单描述了一下。
路意致:“……”
他摸了摸景时的腰,冷静道:“睡不着?”
景时:“……!”
他赶紧闭上眼睛,马上开始装睡。
路意致无奈地笑,凑过去在他额头上印了一吻。
过了许久,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个熟悉的人缓缓靠近,悄悄在他唇上碰了碰,虽然闭着眼睛,但也能感觉到对方一脸心疼的表情。
路意致微不可查地弯起唇角。
和嘟嘟一样傻乎乎的。
*
第二天,路意致一下班就回去了,带着林向文一起。
他靠在后座上,朝林向文伸了伸手,“东西呢?”
林向文立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路意致接过,随意翻看了两眼,没说话。
“老板,您觉得老爷子会反对吗?”
“不会。”
林向文点点头,他觉得也是,其实即便是把路弘毅和路立轩踢出公司,老板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只要这两人不作妖,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个人不会甘心呢。
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过老板肯定早有打算,不必太过担忧。
路意致直接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老爷子大概也猜到一些,对于景时和嘟嘟没回来也不觉得惊讶,他点了点下巴。
“坐吧。”
路意致把手里的一叠文件递给他,这里面列数着所有路弘毅和路立轩做过的事情,从多年前在项目上做手脚,到最近,私自跟踪调查景时和嘟嘟,骚扰景时的养父母等等。
一应俱全。
老爷子越看越心惊,颤抖着手从头翻到尾,良久未言。
前面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可后面对景时和嘟嘟的,他知之甚少。
若不是他昨天提起,恐怕路意致也不会告诉他这些。
“为什么上次不说?”
上次路意致和老爷子也有过一次深入交流,那次路意致把景时生嘟嘟的秘密告诉了他,但对路弘毅和路立轩做的事却绝口不提。
其实原因他也能猜得到。
“说了只会让您难受,我自己可以解决。”
果然。
其实小意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是默默的,不邀功,更不爱表现自己。
即便吃了苦,也都自己默默消化了。
老爷子闭了闭眼,艰难地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他也没问怎么办,意思很明显,就是你看着办吧。
“好。”
路意致站起身,准备离开,老爷子顿了顿,尽量平静道:“下次带景时和嘟嘟回来吃饭吧。”
“嗯。”
林向文一脸惊讶地看着路意致,“老板,您这么快?”
路意致瞥了他一眼。
林向文默默捂住嘴。
上车后——
“老板,送您回家?”
“先回公司。”
“您要回去加班?”
老板可是好久没加班了,每天一下班就甜甜蜜蜜地去接景先生和嘟嘟,说实话,林向文这种没对象的早就嫉妒得心理扭曲了。
此刻见老板居然说要回去加班,莫名的竟觉得平衡了不少。
路意致心情不错,笑道:“想什么呢,加班是你的事,景时和嘟嘟在公司附近吃饭,我去接他们。”
林向文:“……”
无良资本家!我恨!
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狗腿:“好的老板!”
路意致勾了勾唇。
嘟嘟好久没有和景时单独吃过饭了,今天居然有点不适应,没一会儿就往餐厅门口跑一次,站在门口朝两边看看。
“爸爸。”
景时不厌其烦地把他往回拉。
“嘟嘟别乱跑,爸爸一会儿就来了,你看外面人这么多,”景时朝门外指了指,刚巧不远处的电梯开了,很多人走了出来。
“这么多人,万一把你踩着了,跟上次一样。”
嘟嘟似乎是想起来上次被踩,两只胖爪爪背到身后,往景时怀里蹭蹭,“爸爸。”
“我们先去点菜,一会儿路爸爸就来了好不好?”
嘟嘟小脑袋点点,背着手小心翼翼地走,景时在心里闷笑了好几声。
等路意致过来,嘟嘟就把爪爪递给他,煞有介事道:“爸爸。”
“怎么了,又踩着了?”
景时:“……”哈哈哈。
路意致是脱口而出,说完后才发现不对,景时把刚才的事情一说,两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嘟嘟:“……?”
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两个爸爸一提醒,爪爪突然疼了起来。
嘟嘟嘴巴扁扁,大眼睛湿湿润润的,“爸爸。”
自己做的孽当然自己承担,这一晚两个爸爸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不仅把小胖子的爪爪狠狠亲了一遍,还附带呼呼无数,累得不行。
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嘟嘟:(小胖脸一本正经)意念上的疼,也是疼的一种,姐姐们知道了吗?
第44章
邵明很快就把景时的事告诉了他爸妈,绍兴学和周淑一听这还得了,大好的家业居然要拱手送给别人,还是他们最讨厌的薛航的儿子。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绍兴学和周淑二话不说,迅速收拾好去找薛心远,邵明这回倒是聪明了点,没跟着一起去。
自从上次以后,薛心远就跟前台交代过,以后只要他们再来,直接通知他。
他公司就开在这里,要想把人直接轰走也不现实,不如换个别地儿“讲讲道理”。
这个别地儿就是公司楼下的某家餐厅,隔音绝佳的包厢门一关,谁也听不着。
绍兴学环顾四周,对着装饰典雅的墙壁摸了摸,然后转向淡定坐着的薛心远,本能地脸一板,紧接着可能又想到今天不是来吵架的,一时间表情不上不下,颇为滑稽。
周淑笑笑,把绍兴学拉着一起在薛心远对面坐下。
“小远,听说你最近认了个儿子?”
“干什么说得这么好听?”绍兴学冷哼一声,“不就是上赶着?人家都背着他生了孩子了,他还要上赶着给人送钱!”
周淑推了推绍兴学,小声抱怨道:“来之前怎么说的?”
绍兴学撇了撇嘴,强制压下心里的火气。
薛心远隔岸观火一般,表情一如既往的淡,这些话算什么,以前他可听太多了,只要他们不骂小航,他都懒得浪费口水。
但有一件事必须先说明:“景时是我的亲儿子。”
绍兴学倏地站起身,恨不得指着薛心远的鼻子骂:“什么叫你亲儿子,你是不是还要把位置让给他,把公司交给他?”
薛心远勾了勾唇,说到底,不过还是钱的事,但有些人就是很奇怪,非要理所当然地把别人的东西划到自己口袋里。
“我自己开的公司,未来想把公司给儿子,有什么问题?”
周淑默默拉了绍兴学一把,等他坐下后才笑着开口:
“小远,我们也不是对景时有什么意见,可他到底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咱们家不是还有邵清么,他年纪还小,人又孝顺,你多栽培栽培他,将来他也向着你不是?”
薛心远低着头,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那是当年签的一份契约,邵家拿了钱,从此和他再无关系。
“还记得这个吧?”
绍兴学和周淑看了一眼,脸色大变,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早把这东西忘了,谁曾想薛心远居然一直留着。
“也就是说,我跟你们早就谈不上什么血缘关系了,你们若是安静点,邵清我可以留在公司,给他一个普通员工应有的待遇,若是老这么来闹事,那就算了,回航再招人就是了。”
绍兴学愣了愣,他也不懂法,不知道薛心远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话里的威胁意味还是能听得懂的。
许是一辈子没服过软,他接下来开口都有点结巴:“小、小远,怎么说邵清、他也是你的亲侄子,你们开公司不就要自己人多,等将来你年纪大了,他还能给你撑腰。”
“别个异姓人到底不是一家人,现在话说得再好听,将来也不一定靠得住啊。”
薛心远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听都懒得听,他不耐烦道:“最后说一遍,景时是我的亲儿子,请你们认清这一点!”
走到门口处,薛心远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道:“还有,如果想让邵清在这里安心工作,以后就别来了。”
等他出门后,很快就听见包厢里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但他脚步未停,直接出门离开。
绍兴学摔完两套骨碟后犹不解气,狠狠拍了两下桌子,指着门板骂薛心远吃里扒外。
周淑也没拉他,等他冷静下来才道:“别说这些了,骂人有什么用?契约可是你自己签的。”
绍兴学冲她瞪了一眼,“当初要不是你说,我会签这玩意儿?我早就说了不能签。”
周淑气得想拍他,这老东西自私得可怕,拿钱的时候冲在最前面,一有什么事就翻脸不认人。
见她气成这样,绍兴学也收敛了些,但嘴巴依旧很硬:“我不管,这公司必须要在我们邵家人手里,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周淑冷笑一声,心想谁跟你邵家人?
作为母亲,她到底没有绍兴学那么自私自利,偶尔也愿意为儿子考虑一点,想了一会儿她突然道:
“既然小远对景时这么坚持,那不如让景时改姓邵吧,说不定还能让小远回心转意,把姓改回来。”
绍兴学竟也觉得挺有道理,点头道:“我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要是他肯改姓,那我们邵家也不是不能接纳他。”
“可能薛家那边会有点麻烦。”
“薛家那边可还有个薛彦呢,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知道该怎么选。”
……
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景时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然后才满意地打开包厢门出去,结果刚踏出门槛就被几个服务员拦下了。
“先生,您打碎了店里的餐具,还请您配合一下。”
服务员虽然微笑着,但动作和语气都不容拒绝。
“什么餐具,我什么时候打碎你们餐具了?”
另一位服务员把从房间里清扫出来的碎片拿给他看,绍兴学哑口无言,只能强辩道:“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打碎的,明明是我儿子打碎的,就刚出去那个,回航的老板,薛心远。”
服务员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之色,但说话依旧不急不缓。
“先生,我们刚才就站在门口,听得很清楚,薛先生离开后餐具才碎的,还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最后绍兴学说不过人家,只能不情不愿、骂骂咧咧地掏了三百多块钱,可把他心疼坏了。
*
薛心远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景时的电话。
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自从知道身世后,景时和他说话一直都挺不自然的,电话更是从来都没主动打过。
薛心远按接听键时手都在抖。
“景时?”声音里也满是欣喜,但被他极力压制住了。
“薛……先生。”
薛心远眼神暗淡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毕竟改口对景时来说的确是难了些。
“景时,有什么事吗?”
“您下午有空吗,我想把嘟嘟放您那儿,儿童房的阿姨今天请假了,他闹得很厉害,路先生今天也不在公司。”
“好,我亲自去接他。”
挂断电话后,薛心远笑了笑,一想到嘟嘟那个小胖子,什么烦恼都没了。
景时收起手机,把奶瓶塞到嘟嘟手里,顺势捏捏他的胖爪爪,气道:“你看其他小朋友多乖。”
嘟嘟不服气地跺跺脚,“嘟嘟啊。”
意思大概是,嘟嘟也很乖。
景时笑着摸摸他的大脑袋,温声道:“行了,你最乖好了吧,一会儿去爷爷公司要听爷爷的话知道吗?”
嘟嘟大脑袋上下点点。
薛心远来得很快,前后也就十几分钟,嘟嘟一瓶奶还没喝完就被景时抱到了车上。
景时把他放下,然后自己直起身,嘟嘟不明所以,小身子爬过来够他爸爸。
“爸爸。”
景时亲亲他,笑道:“嘟嘟跟着爷爷去玩儿,听爷爷的话,爸爸下了班就去接你。”
嘟嘟扁扁嘴,他虽然喜欢薛心远,但并没有跟薛心远单独待过。
直到薛心远说要带他去买玩具和巧克力才松开景时,高高兴兴地伸着小胖腿坐在薛心远怀里,还亲热地把奶瓶从嘴里拿出来往薛心远嘴边塞。
景时看得一阵心梗。
“行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给你打电话。”
“好。”
车门关上后,嘟嘟又扁了扁嘴,要哭不哭的样子,不过他也好哄,薛心远把手机拿出来给他选玩具他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