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虽然被成王妃折磨得形容憔悴,世子房里一大群莺莺燕燕,但各府的聚会还是需要她这个正妻元配出席的,因此听说了不少那真世子的消息。
首先在长相上就跟假世子完全没法比较,犹如云泥之别,才识更是一点没有,连字都不认识能有什么指望的?
而且还听说他举止粗鲁无礼,说话更是满嘴粗口,总之就是彻头彻尾的农夫一个,她那好嫡姐可是自称才女的,这样两个人拼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况且还有她借着好姐妹的机会从中挑拨,秦水瑶最是了解这个嫡姐不过,保证让他们亲睦不了。
一个乡下男人骤然暴富,免不了被美色迷花了眼,等上一段日子他往府里添人,秦云心就能品尝到她上辈子那样的痛苦了。
至于左阳仪被太子看重秦水瑶根本就不担心,反正过几年他就会病死,皇帝也承受不住打击很快就去了,到时候皇位自然落到南王次子头上。
因为两年前的救命之恩,加上后面的一些手段,南王次子的一颗心早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两家现在已经在议亲。
当得知自己拒绝了成王世子妃的位置嫁给他一个次子,私下见面时未来的皇帝抱着她几乎落泪,秦水瑶相信等嫁给他之后,自己一定会被好好珍惜。
说不定以后入主中宫,还能得到他的专宠,到时候等秦云心熬到油尽灯枯,自己再一身盛装走到她的床前,说出上辈子的事,一定能气得她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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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主畅想未来的时候,阳焱正在宫里调-教与他缘分不浅的晋寿侯世子。
左阳仪这人在读书上是没什么天分,但意外的是根骨还不错,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这个年龄习武已经有些晚了,但阳焱懂的东西又杂又精,分分钟拿出适合他的方法。
左阳仪在宫里的日子整天不停地被拉去捶炼筋骨,晚上又被按着泡如针扎般疼痛还臭不可闻的药浴,每到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不知道过得多痛苦,唯一可以排解的就是在心里咒骂死残废。
就这么骂着骂着,他慢慢地发现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好了。
刚来的时候围着东宫跑上十圈要用半天的时间,而且还气喘吁吁几乎去了半条命,现在再跑一个时辰就能搞定,完事之后还脸不红心不跳,感觉再来几次也能行。
他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大约明白真正的苏老四可能是在锻炼自己,但心里刚生出一点感激,跑圈的时候就被要求绑上足有百斤的沙袋,再次折磨得他死去活来。
左阳仪才升起的那么点好感瞬间就熄灭了,心里咬牙切齿地骂起臭弟弟(他的出生时间要早几分钟),然后硬着头皮继续“受折磨”。
之后除了负重跑圈之外,他的训练内容还加了武艺和骑射,每当他能轻松完成之前的项目之后,第二天的内容马上就会加重,不榨干他最后一丝精力绝不罢休。
但哪怕每天他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泡完可怕的药浴之后,阳焱还会给他上文化课,内容不是科考必学的四书五经,而是一些非常实用的东西。
首先要把字差不多认全了,之后是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另外还夹杂着兵书,教他一些排兵布阵的方法。
左阳仪起初自然是非常抗拒的,不过他说也说不过,打的话也只是自找伤害,形势比人强只能忍受着屈辱低头了。
然后他发现以前在夫子嘴里总听得人云里雾里的东西,从臭弟弟口出说出来居然非常好理解,那些总是头疼记不住的字在理解意思之后也能很轻松地记在脑中。
左阳仪慢慢地体会到了读书的乐趣,特别是臭弟弟并不限制他喜欢杂书游记之类的,相反还专门给他讲那些天南地北的趣事,不知不觉的还真的学了很多东西进去。
不过还是有一点让他很头秃,那就是写字了,软趴趴的毛笔在他手里总是不听使,写出来的字个个大如斗,连他自己看了都难得的有些不好容易。
阳焱却没有出言讽刺,只拿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左阳仪受不了被他看轻,从本就安排的很紧的课程中见缝插针地挤出时间刻苦练习,慢慢的竟然也有了些模样。
☆、第294章 真假世子11
时间如流水般滑过, 眨眼之间左阳仪就已经在东宫呆了半年,这半年里他几乎与世隔绝了,有皇帝的命令在, 除了东宫众人,别说晋寿侯府的人,就连后宫中的主子奴仆都没见过他一面。
也因此最初羡慕晋寿侯的满朝文武渐渐地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看他的眼神也由之前的酸柠檬变得略带些同情。
大约都在怀疑世子其实是进宫后惹怒了太子, 被秘密处决了, 陛下是为了替儿子遮掩才下了那道旨意,等过上一段时间随便找个借口说他意外身故, 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晋寿侯自己也有了这种怀疑,虽然觉得有些烂泥糊不上墙,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些天时不时地对圣上暗示,想要儿子回府。
他也不知道万一猜测成真了能怎么办,毕竟那是天家父子,他在外面是风风光光的侯爷,可一家人的命运也是两人一句话的事, 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但总要求个结果。
京城里的八卦很快传进了皇帝的耳中, 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好,他这些臣子一天天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
不过为了自己和太子的名声着想, 他还真不能继续扣着别人家的儿子不放了,干脆大笔一挥封了个二等侍卫,令其护卫东宫,不当值的时候可自行出宫归家。
别小看二等侍卫,那可是领的四品官职, 要知道科举状元一般也就是进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官。
虽说当朝武职比文职低上一等,但对于初入仕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很高的起点了。
况且左阳仪这半年时间,因为太子也在身体有所好转之后也加入了苏老师的强化锻炼队伍,同他结下了深厚的被折腾友谊,未来的前途可以说不可限量。
不过这件事只有东宫内部的人才知道,皇帝对于唯一的独苗苗护得可以说滴水不漏,只要他不允许没人敢将东宫中的事情传出去。
外面的人还在同情命运多舛的真世子,疏不知他们一个个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自己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从小被人抱错呢?
“我等下就要出宫了,”左阳仪从第一天进宫的时候就在盼望着这件事,当真的得偿所愿的时候,居然有些依依不舍,“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他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虽然一开始认为这个义弟是在故意折腾自己,但过了一段时间就已经明白了他其实是在替自己着想。
其实他的心里一直都存着感激的,不过那时候□□练得太惨,唯有靠咒骂他才有支撑下去的动力,到现在才终于把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用不着放在心上,就当是我占了你十几年资源的补偿。”阳焱似笑非笑地道,“你也不用舍不得,陛下待聘了我兼任宫中侍卫教习,以后还会常常见面的。”
左阳仪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没想到自己还是不能逃脱他的魔爪,之前那点不舍之情瞬间就消散了,他一脸空白地“喔——”了一声,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看样子你很高兴?”阳焱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我就放心了。”
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很高兴的?左阳仪死鱼眼。
不过他随即又苦中作乐地想,既然是侍卫教习,那就是训练所有的侍卫吧?知道被-操练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大约是见到他的表情变幻很有意思,阳焱被逗得轻笑了一声,难得地安慰他:“那些侍卫的水平没有现在的你高,到时候的训练强度不会比你之前的大,好好表现说不定你还可以混个副教当,对你的前途大有好处,努力吧少年。”
“我真是太谢谢你了。”左阳仪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他眼里的幸灾乐祸太明显,说不定他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以前自己才开始受训的时候,他也曾说过这点强度只是开胃菜之类的鬼话,结果就是每一次都刚好越过他的极限,逼着他一次次地突破自己。
以为有了弱的一起自己就可以轻松点了?当初太子跟着训练的时候他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想法,然而这家伙却搞出了针对式训练……
不想了,想起了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唯一期待的乐子就是,等其他人被炼得崩溃大哭的时候,自己能在旁边以过来人的身份看看笑话。
就是这么卑微。
“时间到了,再见。”左阳仪冷漠地转身,心里哭唧唧,这个“再见”能时间再长点就好了,偏偏圣上只准了他三天假。
“等一下,”阳焱却将人叫住了,递给他一个盒子,道,“你成亲的时候我没有去参加,这是被给你的贺礼,祝你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左阳仪的脸黑了,一把将盒子打了出去,压低声音怒吼:“你他M的什么意思?看我的笑话?”
“何出此言?”阳焱慢吞吞地收回空荡荡的手。
“苏老四!我是感激你特意把我带进宫里操练,替我谋划前程,但不代表我就可以任你羞辱。”左阳仪像被戳到了痛脚一样,差点没有跳起来。
“秦云心想嫁的人是你这个誉满京城的才子,而不是我这个被农妇养大的粗鄙无知的农家子,你跑来祝福我们,你安的是什么心?”
“成语用得不错,看来这段时间没有白学。”阳焱冷冷地看着他,“不过什么叫‘被农妇养大的’?你看不起娘?”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偷换概念!”左阳仪气急,“是这京城里的人看不起我,他们说我粗鄙无礼,说我被养废了,说我上不得台面,说我烂泥糊不上墙……”
听到那些议论的话,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只不过侯爷父亲只在意他的面子,整天压着他读书学习礼仪,侯夫人只会一味地叫他不要放在心上,然后教他怎样去讨父亲欢心。
而府里的下人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背后不知道怎样嘲笑他,交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也都是冲着他现在的身份来的,图他手头宽松给钱大方。
虽然锦衣玉食,过着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富贵生活,但他却并不快乐,心里难过了连一个能诉说委屈的人都没有,就连娶的妻子心里也念着别的人。
左阳仪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这个人应该是和他对立的,这时候他却忍不住将压抑了两年的心情全都倾诉出来,如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阳焱对于他回到晋寿侯府之后生活的了解,仅限于原主从话本上看到的,到底只是炮灰配角,书上描述得不会那么详细。
他只知道他一直受人嘲笑,父亲不喜,关爱他的母亲没过几年就去了,之后就被夺了世子之位,只得了少量的家产被分出了府。
书上关于他和妻子关系不睦之事倒曾着墨,不过只讲了他虽然没有纳妾室,但整天在风月场所鬼混,两人到底为何不和却是没说,却原来这中间还有自己的事。
“是谁告诉你左夫人倾慕我的?”阳焱有些无奈地道,“以前我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当时议亲也全是两家长辈决定的,双方看重的是家世,至于成亲的那个人是我还是你,根本就不重要。”
“你别以为我不懂,”左阳仪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贵族结亲虽然看重家世,但也不是完全不看个人,如果我们抱错的事发现在议亲之前,南乡侯府根本就相不中我!”
看着他一脸憋屈的样子,阳焱竟然失笑出声。
左阳仪:“!”快气炸了!
眼见他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阳焱及时地收回了笑意:“你愿意拿不存在的假设来为难自己,那就继续钻牛角尖去吧!”
“反正最后难受的是你自己,还有机缘巧合嫁给你的左夫人,正好能如了那些挑拨离间存心看笑话的小人的愿。”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往我身上扯了,当时我成为被放弃那个已经够惨的了,不想再成为他人的笑料。”
说完一番话之后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了一声“滚吧”,随后不等他反应就推着轮椅进了内室,并且重重地合上了门,一副不屑与蠢材说话的样子。
左阳仪并非没有触动,认真回想一下,好像一开始知道这桩婚事时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后来是时常听到下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这才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抗拒,直到成亲时见新婚妻子面容冷淡,就下意识地认为她是不愿意嫁给自己的。
可其实这些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测而已,秦云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从来没有去求证过,直接冷着她不给她亲近的机会。
左阳仪认真地反思着,心事丛丛地离开了皇宫,皇帝只给了他旨意并没有通知侯府,因而宫外没有人来接,幸好太子借了匹马给他,倒不用步行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