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丰是个莽夫,贺同自是不敢跟他硬碰硬,便欺负起孩子来了。每次把小贺然打哭就会升起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还威胁小贺然不能说出去,不然就杀掉他的全家。
做了这些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是贺子丰欠他的,父债子偿了。可是今儿当着全村人的面,被贺子丰狠狠暴揍了一顿,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狼狈糟糕的样子,贺同口不择言道:“我打他怎么了,他讨打,他活该!”
贺子丰刚压下的怒火又蹭的上头了。三步冲了上去,根本没有人能拦住他。贺子丰直接拎着贺同的脖领子跟拎小鸡子似得,随后重重的给他扔在地上,所有人都听到咚的一声。贺子丰一脚踩在了他另一条好腿上。
贺同呼吸困难,另一个好腿发出尖锐的疼痛,他嗓子里嚎叫。后背猛然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受爹和娘的影响,他根本看不起充当老黄牛的二哥,可是就在刚刚他发现对方真的要杀掉他。
贺子丰的杀意都已经让他有了实质性的威胁,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自从意识到了贺子丰要杀掉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里发出“嗬”的声音,吓的抽抽了。
贺子丰发怒是突如其来的。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小万氏跟渣爹贺东来连忙大喊大叫:“畜生啊,那是你弟弟。”
渣爹贺东来看见官兵一句话都不敢说,可是对上这个二儿子,竟从地上抄起了一个石头块。朝着他背后就要打过去,而且是照头砸。
秋玉道:“你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中瞧着一个小不点飞快的跑过去,道:“爷爷,你别打爹爹……”是小贺然牢牢的抱着贺东来的腿。
小万氏都恨死贺子丰了。会咬人的狗果然不叫,愤怒的用手拧小贺然的胳膊。
她一个老太太的手劲儿又怎么是小孩子扛得住的,就听小贺然哇的一声哭了,可是却没松开爷爷的腿。
秋玉心如刀绞,心一横藏在袖子里的防身的凶器也拿了出来。
“放开我儿子。”
这个时候徐立跟万海出来拉架。
秋玉以前只觉得家里的事儿跟他俩无关,他们是万事不管的,长辈偏心不能因此埋怨上兄弟姐妹。
可是现在,推翻了所有的想法。
为何刚才小万氏打孩子的时候他俩不出来,这会儿想起拉偏架了。
明明看着爹娘这么欺负他们,却从来不肯说一句公道话。
秋玉一瞬间连他俩也恨上了。
贺子丰立刻回神把小贺然从渣爹贺东来的身上抱下来。刚才小万氏掐,贺东来踹的。小家伙身上多了很多黑黑的印子。
别看小家伙刚才还挺勇敢的,可是这会儿被亲爹抱在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秋玉也用匕首狠狠的伤到了万海的胳膊,徐立怒斥他:“你疯啦。”
闹成这个样子,徐村长顺势跟镇长道:“你看看成什么体统,当子女的打骂弟兄,对长辈不敬。现在还敢告官,必当严惩不贷,给村里的年轻人见一见。”
衙役们把两伙人分开。
镇长对小万氏道:“你们是不是打他了。”
小万氏看着大儿子被秋玉划伤胳膊涓涓的流血。贺同还被贺子丰这个愣子吓的直抽抽,哪儿还有平日巧舌如簧那个样子,怒从心中起,恨从胆边生:“打了又怎么样,只怪我们打的轻了。才让这个孽子作乱。”
镇长对朱捕头道:“这事儿交给我办吧,一定给县太爷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也是我的失职,才让县太爷操心。”
陆捕头道:“好的,我在旁边看着,到时候方便回去复命。”
镇长拱了拱手道:“应该的。”
徐村长一看见镇长接手心中大喜。镇长是管他们的人,他在赤水村干了这么久可从未出过错,镇长肯定会向着他的。
镇长随后去了贺家,随后进去查访了一下。外头的百姓第一次看这么大的阵仗,无论是镇长还是捕头还是县太爷都是话本上的人物,都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判的。
镇长他年纪大,经历的事儿也多,稍微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刚才贺子丰暴起伤人的时候他就在跟前,漂亮的孩子被奶奶掐的可怜,他爷爷又踢又踹的,对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的去手?再一看贺家,最好的三间房一间是贺家父母的,一个是大儿子,一个是三儿子。贺子丰一家三口住的是最差的,靠近柴房,夏天潮湿蚊虫多,屋子里甚至没盘火炕,到了冬天简直没法住人。
再看贺子丰器宇轩昂,秋玉也是清俊温柔。倒是小万氏贺东来他们一脸戾气。
这是把老实人逼到极点了,再一询问周围的邻居。当着他的面老百姓也不敢说谎,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镇长听了也震撼,世上竟还有这样恶毒的爹娘,设计想把老二的媳妇给残疾的老三,欺负老二家唯一的儿子,甚至还想把孩子过继出去,老二没同意,就协同村长按照族里的规矩处置。
但却万万没想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下,贺子丰拼着被打二十大板也要县里状告爹娘。
既然在县太爷那里过了明路,此事办起来也简单,只需秉公处理就完了。
“爹娘不慈,兄弟不善,既闹出诸多烦恼,还不如分开了事,我做主分家。家中一干财产分为五份。四个儿子一人一份,老人一份!
村内盖一个三间大瓦房小二十两银子,房子搬不走就作价四两折给他,酱坊……”
旁边贺子丰的三叔道:“酱坊至少值五十两银子。”
提起银子,对小万氏和渣爹贺东来来讲那就是割肉一样,哪里舍得道:“别听他说,他跟我们有仇怨,哪里值那么多钱?再说酱行不好,最近雨水多,损失大,根本没几个银子。”
小万氏也在旁边敲边鼓,说家里如何如何艰难。
连村长媳妇都跟着说情:“东西都是爹娘赚的,凭啥给他个不孝之人?”这事儿跟她也是利益相关。她小儿子徐立嫁了过去,供俩儿子读书这钱都是从酱坊出的。分给贺子丰一文钱,都会损失她小外孙的利益。
镇长处理这事儿也多了。道:“不出钱也简单,房子搬不走,这东西还是能搬走的。贺子丰,你去扛一千斤黄豆和五缸大酱。”
“是。”贺子丰从善如流的说着。
镇长还道:“回头你自己去挑。”
这下不光是贺东来,就连万海都坐不住了,他主要负责卖酱的,他们做的酱又蒸又熬的沉缸至少一年多。他们去年来个主顾,订了酱还没来取呢,还签了契,要是没给他够数可要扣钱的。
“老二,你不能这样啊,这都是爹娘的血汗啊。”万海说着。
“爹娘养你一辈子,就算又不对的,当子女的也不该跟爹娘计较。”
镇长幽幽的说:“哦,看来你们对我的分配不满意了?既然我管不了,你们还是去县衙吧。”
徐村长最知道县太爷的厉害,此刻忙道:“镇长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不是你们讨价还价的时候。”
镇长道:“折成钱或者给东西,你们自己选。”
小万氏心口都疼。
渣爹贺东来更是如此,给贺子丰一文钱都嫌肉疼,更别提多给了。在钱上的抠搜还让他胆大了起来道:“最多给这孽子十两,家里这么多人吃饭,多了我就拿不出了。”
镇长光看他们家盖的房子就知道他们家境不差,但这人舍命不舍财。道:“那写文书吧,你立刻取钱来。”
小万氏还想嚎,被大儿媳徐立给拉起来了:“娘,给钱吧。”他是最怕闹到县衙去。耽误了儿子的读书的前途可怎么好,再说以他对婆婆的了解,小万氏手里至少有七八十两。拿出十两买一个清净不算什么。
小万氏想闹,可是贺东来也不许她胡闹了,只好不爽的回去拿银子。
镇长亲自写的文书,又找了几个村里的老人让一起按手印。全村的注视下主持分家。镇长也是个厉害的。要不是他在,小万氏他们有钱也不会给贺东来的,这会儿把钱给了贺子丰,镇长道:“从此,你们跟贺家毫无瓜葛。”
贺东来一听傻眼了:“这啥意思。”不是分家么,他还打着如意算盘呢。分家之后他还是老子,等几个官爷走了,在收拾贺子丰他们,还反了天呢!
镇长道:“你刚才按手印的是断绝关系的契文。”这样的家明显不正常,必会发生血光之灾。只有分开才能化解。
贺东来道:“他将来还不养我老了?”
镇长道:“你不是还有仨儿子么?”
一句话给贺东来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想说,那三个儿子顶个屁用。想了想还是没说,憋的满脸通红。
小万氏在旁边道:“以后让老大孝顺你,咱不跟那狼心狗肺之人在一起。”
“那样最好,从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们要是再敢欺负人,我手里的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秋玉是气狠了才说的出这样的话。
镇长见两方都没啥意见,随后对徐村长道:“老徐啊,一个村你都管不好,还闹到了县太爷那里去,实在是不像话,你好好反省反省。让六子暂时接替你成为村长。”
徐村长看着这事儿圆满完结,再跟贺子丰算账,结果自己反倒是当着全村的面上被罢免了?
徐村长愣在当场。
第8章 做点好吃的
镇长把这个决策一出,村里乱成一团。就连村里的老人都说,活了这么大岁数还听说过哪个村长是被罢免的。
徐村长哪成想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连忙跟镇长求情。
镇长根本没搭理他,就顾着跟朱捕头说话了。朱捕头一走,小万氏连忙去找外村的大夫。贺同被打了一顿,很快就发了烧。
万海最开始被兵刃伤到之后没当回事儿,可是这血一直流。他一个六尺高的汉子受不住,一阵阵的眩晕,贺家哭天喊地的。
贺子丰抱着儿子,带着媳妇回了破宅。他心疼的把儿子放在床上,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小孩子皮肤嫩,被小万氏拧过之后胳膊上有一个个红印子。
小贺然瞧着他爹又气又伤心,还哄着爹爹:“我不痛!”
秋玉眼泪都落下来了,刚一伸手小贺然就到他怀里了:“傻孩子。”
小贺然身上的都是外伤,让他躺在床上呆一会儿。
贺子丰道:“我们分家了,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小贺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秋玉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小家伙满是依恋的靠在他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爹爹,你能陪我睡一会儿么。”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小贺然从小就很懂事儿,有的时候他在外头看见那些孩子腻歪在爹娘怀里撒娇,他都很羡慕,昨儿两个爹爹都躺在他的身边,他都要幸福死了,还想这么干。
秋玉道:“好。”随后抱着儿子躺在床上。
明明是满足小家伙的想法,但这个小家伙不老实,非要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谁都能看出这小崽子的开心。
贺子丰瞧着他儿子这么快又恢复了活力,倒松了一口气。
他对即将展开的新生活还是有点期待的。
首先要把房子修补修补,这里太长时间没人住。房顶还有一个老大的窟窿,需要重新弄一下。仔细说来这里需要修的地方还挺多。
贺子丰去弄来木头,在院子里就开始把木头锯成一块一块的了。
现在还是大白天,小贺然根本睡不着,就是跟秋玉在床上玩一会儿,这是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体验过的感受,又好奇想出去帮他爹的忙。
秋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道:“走啊,咱们出去看看?”
小贺然一听小爹爹看透了他的心事,又不好意思的,挤在他的怀里,还偷偷的亲秋玉的脸颊。
秋玉低头看儿子,小家伙就笑着藏在被子里。
秋玉道:“好了。”他家儿子撒娇还真的让人招架不住。
随后掀开被子,儿子乐的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他似乎很喜欢这种藏在被里的躲猫猫,又把小脑袋瓜给藏起来了。
秋玉掀开被子。
这个游戏好玩,但是才玩了三四回。孩子的额头上就有了很多细密的汗珠。
秋玉把儿子抱出来,小家伙挣扎了几下,奶声奶气道:“我都大了,可以自己走。”
秋玉道:“乖,让我抱一会儿。”
小贺然双手搂住了秋玉的脖子。
秋玉抱着小贺然走了出去,瞧着贺子丰旁边已经切出了不少的木板。他就要用这些给房顶修一修。
小贺然看着很兴奋道:“咱们以后就住在这边么。”
“嗯。”贺子丰对男媳妇和孩子有些愧疚,让他们住这么破烂的地方。
小贺然却很兴奋,高兴的拉着秋玉想在房子四外圈转一转。这边虽然破旧,但是院子很大,以后也可以弄点东西。
贺子丰把十两银子给了秋玉。这钱看起来多,可是他们没有别的来钱的渠道,会坐吃山空的。他们虽然跟贺家分家了,但是贺家有钱有房有买卖有地,他们除了这十两什么都没有了。
贺子丰还得想个赚钱的主意才行!
不过今天高兴,对秋玉道:“我看孩子,你去买点肉,今儿做点好吃的。”
秋玉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随后出去了。
贺子丰借了个梯子上房把房子上面缺的一个硕大的漏洞终于给补上了,又给家里其他地方修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