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孔斯凡就已经起身穿上了外套。
孔锦荣冷哼一声,“你别去了,我让人去找。大晚上的,你出去也不安全。”
“我都这么大了,不能有事。”不亲自去找,又怎么能让人心疼呢?
孔斯凡坚持,摆摆手直接出了门。
梅君琴叹了一口气,“凡凡这孩子就是操心多……唉,一元怎么就不能和他好好相处呢。”
“谁知道宁一元又什么小心思。”孔锦荣皱眉,“说不定寻思着想赶走凡凡呢!”
“一元这些年是受苦了,可……”
“受什么苦?我查了,这些年虽然他没过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收养他的人家也是小康之家,没短他吃短他喝!结果呢?之前叛逆离家出走,丝毫不顾及养父母!还有,自从把他接回孔家之后,别说去看看养父母了,就连提都没提一次!”提到这,孔锦荣眉头皱的更紧了,“贪心不足的白眼狼!”
这些梅君琴都知道,她也认为宁一元做的确实不对,虽说现在孔家已经认回了宁一元,但生恩不及养恩,他也不能完全和养父母断绝关系啊!
这孩子,也真是太没心没肺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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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斯凡开车出了孔家,便直奔着市中心去了——他在市中心有一套公寓,是孔鹏展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至于找宁一元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去做——等明早他再回孔家,估摸着宁一元也应该回去了。到时候他就说找了一宿都没找到,再担忧地问宁一元乱跑去哪了。
到时候,孔家人肯定会教训宁一元!
对了,不止是孔家人……
孔斯凡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文鸿哥,是我。”孔斯凡的语气焦急,“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费文鸿对孔斯凡一向有着十足十的耐心,“没事,你慢慢说。”
“是这样的,一元刚刚和我赌气,不知道跑去哪儿了。我很担心他……”说着,孔斯凡自嘲地笑笑“都怪我,一元肯定是讨厌我。”
“他怎么又闹幺蛾子了。”费文鸿的语气很不耐烦。
他和宁一元确实有自小相识的情谊在,可到底他们的年纪差整整九岁,又分别了将近十年,再加上现在费文鸿总听到宁一元闹妖蛾子的事儿,那些情谊根本剩不下多少。
更别提如今费家对他的身世可是有很大的意见,如果不是当年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意外身亡,费家又怎么会把费文鸿这个私生子接回来。
如此,费文鸿自然要远离和他的过去有关系的人,而宁一元这个和他曾经在一个福利院的弟弟,他是一万个不想接触的。
而且他在宁一元出现之前可是在孔二少孔斯凡身上下了大功夫,如今他们确定了恋情,宁一元这个“真少爷”却半路杀出,这让费文鸿着实很恼火。
不过好在孔家孔斯凡的态度没变,反而对宁一元这个真少爷冷落的厉害,对费文鸿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这种种原因加起来,让费文鸿是对宁一元厌恶极了。
孔斯凡对费文鸿的态度很满意,便继续演下去,“都是我的错。是我占了一元的身份十八年,他怨我也是应该的。但我实在是太担心他了。他现在也不接我的电话,你能帮我联系一下他吗?”
费文鸿不太想管宁一元,“他那么大个人也不能出事,你还是先回家去休息吧。”
“我实在是担心……”
“你一个人乱转也找不到人,这样吧,这事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费文鸿说,“找到了我联系你。”
“这样也好。”孔斯凡的声音甜甜的,“谢谢你,文鸿哥。”
费文鸿挂断了电话,便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至于找宁一元?开什么玩笑,那么大个人还能出事不成。
就算是出事了,那也全都是自找的教训,与任何人都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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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孔斯凡阴沉沉地笑出了声。
真少爷又怎么样?
还不是照样斗不过他!
第17章 球杆匣和零钱钞票
天亮时分,宁一元才从百盛台球酒吧的加角落座位上起身,向还靠在吧台旁边的季博元告别。
季博元下意识地就把烟掐了,在孩子面前抽烟不是带坏人家么!
“要不你多呆一会儿吧,吃个早饭。”季博元斟酌道,“我们不关门。”
季博元这一晚上隔三岔五就看看宁一元,这小孩儿一宿都没合眼,吃完了鸡肉粥就喝牛奶,一杯牛奶喝了一宿。
现在季博元的脑子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着一会儿就去休息室睡一觉。宁一元这小孩儿同样没睡,他可不放心现在把小孩儿放出去。
毕竟是年过三十的老男人了,见着可爱的小孩儿总有那么一点儿慈父心。
宁一元却坚持,“不了,谢谢。”
他昨晚也不只是发呆,而是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孔家以“养子”的名义把他认了回去,但户籍却没有归入孔家,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忽略。
不过这倒也给宁一元行了方便,起码在法律层面上,他和孔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要走也容易些。
但是要离开孔家,他还缺一样特别重要的东西——钱。
就像是昨晚一样,没钱的宁一元连一顿热乎饭都吃不上,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了百胜台球酒吧的娱乐赛,恐怕昨晚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同样,这场娱乐赛也让钱的问题迎刃而解——娱乐赛的前五名,都会有数额不等奖金。
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宁一元买一张车票再安心的生活一段时间了。
没错,宁一元并不打算继续待在帝都,他打算回到他长大的那个小县城。
虽然小时候在福利院没有多少好的回忆,但那个偏僻的县城物价很低,就算宁一元只拿到了最少的奖金,那也足够他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离开了台球酒吧,宁一元打算先回孔家一趟——有一样东西,他必须得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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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
“都怪我,如果我离开了,一元就不会这样了。”孔斯凡红着一双眼睛,泫然欲泣。
费文鸿是和孔斯凡一起回来的,此时正坐在一旁安慰着,心想宁一元那么大一个人,不就一晚上没回来么,这么担心做什么。
昨晚挂了电话以后,费文鸿直接睡了,说找也只是敷衍一下孔斯凡而已。
但现在看孔斯凡这副模样,费文鸿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花心思去找找了,起码不能让孔斯凡委屈成这样!
孔斯凡可是找了宁一元一宿!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孔家夫妻也是如此,毕竟孔斯凡已经刷满了他们的宠爱值。
不过那么大个人一宿都杳无音信也确实算是个大事儿了,孔锦荣低声骂了几句“不省心的东西”,然后也安排人去找人了。
不过孔锦荣的电话刚打出去,宁一元就回来了。
他是被放心不下的季博元开车送回来的。
毕竟孔家离市中心的距离太远,走回去也实在是不现实,宁一元便接受了季博元的好意。
在孔家大门外分别的时候,季博元还打趣地说“你果然是个豪门少爷啊”。
宁一元没回他,也没主动邀请他进来坐坐——他从来不认为孔家是他的家。
“你还知道回来?!”宁一元一进门,孔锦荣愣了下便劈头盖脸地开始训斥,“人不大,脾气还挺大。家不回电话也不接,会夜不归宿了?”
“再有下次,就别踏进这个家的门!”
宁一元心想,无所谓,反正我以后也不会踏进孔家大门了。
见宁一元没听见似的闷着头往楼上走,孔锦荣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直跳,心想这小兔崽子,给谁甩脸子呢!
沙发上的孔斯凡眯了眯眼,忽然大步过去拉住了宁一元的手,“一元,你别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说着,孔斯凡竟然流出了眼泪,“我知道你怪我,这也是应该的。谁让我占了你的身份呢,我这就离开孔家,把一切都还给你。”
带哭腔的声音在别人听来十分可怜,但落在宁一元的耳中,只让他感觉到烦躁和厌恶。
宁一元从来没说过怪孔斯凡占了他身份之类的话,反而是孔斯凡自己整天把这些挂在嘴边。
但孔斯凡越说,众人就越觉得他无辜,毕竟当初抱错孩子的时候,孔斯凡也只是一个刚刚睁眼的小婴儿。
宁一元怎么能怪到孔斯凡头上呢?真是无理取闹!
梅君琴想要开口劝劝宁一元,让他别再针对孔斯凡了。
可她刚刚张开嘴,声音就忽然变成了“啊”的一声短呼。
因为孔斯凡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是被宁一元推下来的。
顿时孔家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去七手八脚地把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孔斯凡抱起来,无论是孔家父母,还是费文鸿,甚至是孔家的佣人们,此时此刻也都心系他们的小少爷。
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站在楼梯中央,呆愣住的宁一元。
那些疼爱孔斯凡的人不是声讨宁一元这个“罪魁祸首”,但此时,孔斯凡的安危更为重要。
没用人提醒,费文鸿一把将孔斯凡抱起来,低声对孔家父母说了句,“我去开车。”
孔家父母这时候也不会在意费文鸿打他们宝贝儿子主意的事儿,他们只是看了宁一元一眼,目光中充斥着愤怒与失望。
孔家父母也走了,他们要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
宁一元站在楼梯中间,缓缓地闭了闭眼,然后转身往楼上走——他要拿回自己重要的东西,然后离开这里。
宁一元的房间在二楼的角落,在他没来之前,这屋子是个杂物间。
孔家也不是缺给宁一元的一个房间,只是在宁一元来孔家的那一天,孔斯凡说了句“让一元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二楼吧,也能培养一下感情”。
二楼的房间,除了主卧、书房以及健身室,就剩下了一个角落处的杂物间。
理所当然的,这便成了宁一元的房间。
没人觉得让刚被找回来少爷住杂物间有什么不妥——甚至这间屋子都没太整理,几箱子杂物都堆叠在墙角,再放上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便只剩下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宁一元扒拉开几个纸箱,从衣柜夹角出拽出了一个细长的匣子——这就是他回孔家一趟的目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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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云私人医院。
“令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轻微磕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丝不苟道,“头部也没有受到损伤,晕倒应该只是受惊后的应激反应,现在已经醒了。”
听到医生的结果,孔家父母都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我们能看看凡凡吗?”梅君琴问道。
“当然可以,令公子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失笑,有钱人家果然细致,只是摔了一下就这么大阵仗,弄得跟受了重伤似的,
不过那个病人看着也是眼熟。
医生翻看了一下登记名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孔斯凡,那个近一年来大火的流量明星。
据说还是个富二代,出演过不少电视剧,他的女儿就是孔斯凡的粉丝。
这就不奇怪了,娱乐圈的明星嘛,都金贵的很。划破个小口子都要轰轰烈烈地叫救护车,但凡晚来一分钟,伤口都要愈合喽。
医生合上了册子,心想女儿还整天和他说孔斯凡多么多么努力、多么多么敬业,受了伤还坚持拍戏。
这份病例他可得珍藏起来,到时候给女儿看,让她少追会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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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文鸿哥。”孔斯凡苍白着一张脸,勉强地冲三人笑。那副隐忍痛苦的模样,看得三人都心疼极了。
孔斯凡在医生面前不敢装晕,但是在不懂医、且被刷满宠爱值的家人面前,还是敢装虚弱的,而且哎装的特别成功,惹得几人都心疼不已。
“我没事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孔斯凡虚弱地说,“不用陪着我啦,文鸿哥,你今天不上班去吗。”
费文鸿看着小脸煞白的孔斯凡,抿着唇沉声道,“没事,你比较重要。”
无论是从感情出发,还是从利益出发,费文鸿都会在工作与孔斯凡之间选择后者。
毕竟工作可以拖延,但孔斯凡就这么一个。
梅君琴握着孔斯凡的手,红着眼眶反反复复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孔斯凡环顾了一圈病房,“咦”了一声,“一元呢?他怎么不在。”
话音刚落,病房内的三人脸色都拉了下来。
孔斯凡也好像“忽然”意识道什么了一样,连忙补救道,“我没事的!不是一元的错,是我自己摔下来了,和他无关!”
如此演技,简直就把“欲盖弥彰”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别提那个小白眼狼!”孔锦荣冷喝,“从今天起,就算他下跪,也休想再进孔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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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
宁一元抱着长匣子,揉了揉鼻尖,心想自己这脆弱体质,怕不是要感冒了。
思索再三,宁一元似乎是决定了什么,蹲下身把长匣子放在地上,“咔哒”一声打开了。
匣子中躺着的,是一根通体暗红的斯诺克球杆。
如果有内行人在这,肯定能眼尖地认出来匣子内部的标志——一个花体英文字母“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