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程黎本觉得挨了两拳这点小伤没必要看,过两天就好了,但游繁坚持劝他仔细检查,他一时没拗过就同意了。
年轻医生把病情报告书递给蒋程黎,一身白大褂风流倜傥,也是蒋程黎的旧情人之一。
蒋程黎喜欢男人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尤其爱吃窝边草,周围能玩的几乎都玩了个遍。
蒋程黎没说话,医生仿佛也习惯他这性子,扯了扯唇角自顾自说道,“药剂量不大,睡一觉就没事,小野猫爪子挺厉害,你俩昨晚玩的是有多野,阴沟里翻船把给你送医院来了?”
“呵,就凭他?”声音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眼神分外轻蔑。
蒋程黎修长的手指握着鼠标,金丝眼镜反着光,身姿挺拔,面色冷淡看不出情绪。
可惜下巴的牙印破坏了他的锋芒,反倒显得滑稽。
“那你腰是谁给弄青的?”医生笑容微微苦涩,他两家算是世交,倒不会被他的冷脸吓到。
即便是顶着牙印坐在病床上放掉节操的狠话,得益于与生俱来的气质,蒋程黎照样目光专注一脸正经,如同坐在谈判桌上,气质卓然:“呵,就是再来一个我也……”
蒋程黎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病床上躺着的纪寻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医生见状,眸光闪了闪也没再说话。
病房里气氛顿时陷入僵凝。
蒋程黎缓缓眨了眨眼睛,此刻万分感谢渣攻面瘫不爱说话的人设,只要他不说话别人就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纪寻坐起身,衣物完好只是有些皱,他有些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手却攥紧了被角,指尖泛白。
他在酒吧工作,虽然工作时间都在半夜还常常被客人占便宜,但相应的赚的也多,直到昨天晚上有个客人非要请他喝一杯。
那客人消费很高他得罪不起,顺从喝了之后头越来越晕,只过了一会就失去意识。
他脑海模模糊糊有一些碎片,大概是在床上,那人戴着眼镜,皮肤很白……
纪寻看到面前病床上戴着金丝眼镜的蒋程黎,猛地意识到就是他,又是前几天被他打的人渣。
蒋程黎眼眸狭长如同一只善于窥人心绪的狐,瞳孔幽深定定地看着纪寻,俊美的面孔神秘看不透半分情绪。
半晌,纪寻动了。
纪寻病床在内侧,要出去必须经过蒋程黎身边。
蒋程黎有些紧张,虽然在病房总不至于又挨揍,但本能攥紧了拳头。
结果纪寻只是从他身边过去,卷起一阵空气流动,是洗衣粉干净的气味。
他左手抓着外套,修颀高瘦,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蒋程黎坐着,只能看到他利落干净的下颌线,鼻梁挺直,骨架还透着少年的青涩,清澈疏离,有种冷冽的俊美。
直到纪寻走到房门口,也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
蒋程黎抿了抿唇,没着急,按照剧情来说,现在正是原文纪寻母亲生重病住院消息传来的情节。
原文里纪寻已经被渣攻强行带回山上别墅,得知消息后偷偷跑出去找同学借钱,渣攻找到他和同学后占有欲爆发,大怒直接没收了借的钱,还把同学强行带回别墅。
纪寻追在车后面跑回山上别墅,却看到同学却已经被渣攻折服,坐在渣攻怀里在一起吃晚饭的场景。
纪寻脚掌跑出血泡,跪在地上求渣攻把钱还给他,渣攻充耳不闻,纪寻不光当牛做马还要看渣攻和同学秀恩爱,整整两日后渣攻才终于松口帮他母亲看病。
渣攻把他母亲接到有他股份的h市最好医院,结果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拖了半月抢救无效去世了。
纪寻不光欠了渣攻恩情和一大笔钱,直到小说结尾都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被渣攻间接害死的。
蒋程黎看到这里的时候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怎么顶着跟他一样的名字半点不干人事呢?
蒋程黎越想越气,好在现在是他掌管这具身体。
他有的是钱,他不光要让纪寻对他的金钱产生欲望,他还要为“蒋程黎”这三个字正正名。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手机铃声,走到门口的纪寻一愣,径直出了房门,走到走廊从口袋摸出手机,显示是他母亲同事张姨的号码。
张姨从没给他打过电话,有什么事是他母亲不能说,反而要通过别人转告给他的?
他心猛的一沉,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接通电话。
蒋程黎小心听着门外的动静,只听见少年两句模糊的声音后,再没了声音。
蒋程黎一慌,怕纪寻直接跑去找他同学借钱,那他还怎么用钱勾搭纪寻,一掀被子下床出了病房。
走廊上,蒋程黎看到纪寻仿佛脱力般靠在墙上,面部紧绷,双手垂在两侧握成拳头,整个上半身微微的颤抖,彰显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怎么了?”蒋程黎明知故问。
原文里纪寻开始也曾找渣攻借钱,结果被渣攻一通冷嘲热讽,说什么刚爬上床就想要钱这类羞辱人的话。
现在他主动开口问,纪寻就是再讨厌他,为了他母亲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纪寻垂下的肩膀颤抖得厉害,“蒋少爷。”他艰难地开口,嗓音有些破碎。
蒋程黎几乎能猜到他下一句想说什么,但他耐心等待他开口,走廊里安静无声。
纪寻眼眶迅速漫上一丝微红,苍白的嘴唇被咬得通红,越发衬得他面色惨白如纸:“我妈刚才晕倒送去中心医院,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手术费很高,您……能不能,借我些钱?”
少年声线颤抖,洗到发白的外套和发毛起边的衣袖是毫不遮掩的寒酸窘迫。
他紧拉着蒋程黎衣摆的手小心翼翼却用力到指尖泛白,他向来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心软。
“您放心,我给您立借据,我肯定会尽快还钱的!”纪寻慌不择路,他知道面前这连头发丝都被金钱润养着的男人绝不是什么大善人,反而是个喜欢玩弄别人的人渣,但他实在走投无路。
半年前他外祖母生病,房子已经抵押出去,为了借钱死皮赖脸把亲戚得罪了个遍,到现在还没还清。
他刚过完二十岁生日,却无数次体会过绝望的滋味。
他的人生刚刚起步,本该是旭日初升,他却被压得抬不起头喘不上气,看不清前方的路。
走廊很静,静得他能听清自己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他的心慢慢沉下去,沉到谷底。
好在他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也算不上失望。
“抱歉,打扰您了。”纪寻勉强笑了下,扶着墙转身离去。
“多少钱?”蒋程黎声音很冷,在纪寻耳中却如同天籁。
纪寻猛地回过身,眼眸通红满是惊喜,“三十万,我这就给您立借据!”
“不必了。”蒋程黎摇摇头,“我给你五十万,不用还,只有一个条件,你要做我的佣人还债。”
蒋程黎说完觉得不对劲,别的霸总包养都是成百上千万砸钱,他这五十万未免太寒酸了。
有心想再多加点钱,张了张嘴道:“月薪五万包吃包住,做的好有奖金。”
他做程序员的时候累死累活也就这点钱,属实不少了。
纪寻一愣,瞬间意识到这个“佣人”别有意味。
他脸色本就苍白,这下更没了血色,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羽睫微微打颤。
片刻,他没发出一点声息,点了点头。
“好。”
蒋程黎看得有点不忍心,拍了拍纪寻的肩安慰。
纪寻仿佛颤的更厉害了。
蒋程黎叫来游繁,吩咐他关照纪寻母亲,有什么需要的医疗器材或者医生直接调。
纪寻连忙道谢,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蒋程黎回了病房,解决完这件事在医院也没什么意思,让游繁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就走。
蒋程黎坐楼梯下楼,身后身边围着游繁和一队便衣保镖,路人只看到一群高大的男人气势汹汹走来,下意识躲开了。
蒋程黎到了医院门口就看到面色有些焦急打电话的纪寻。
入了秋天气越来越冷,h市下雨是常有的事,森森雨气氤氲在空中,雨溅在腿上凉飕飕的。
过来一辆出租车,人群一拥而上抢破了头,一旁公交站台下也站满了等公交的人。
中心医院离这里距离不短,想必纪寻是没办法过去。
蒋程黎走到纪寻面前:“跟我走。”
他在前面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扭头眉心微蹙:“还不跟上,不去中心医院了?”
纪寻没说话,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沉默跟上了。
等走上门口马路,凉意沾上脚背,蒋程黎突然意识到脚下的触感不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换衣服时忘了换鞋,穿的还是医院的软拖,此时脚踝都被雨泥弄脏。
他转过头看着游繁,微拧的眉头彰显着不悦。
游繁显然也忘了这回事,连忙吩咐保镖去旁边商场买一双。
保镖速度很快,回来时蒋程黎已经在车上坐着了,保镖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主人如同艺术品般俊美深刻的五官,他没敢多看,低下头恭恭敬敬把鞋托着递过去。
游繁接过鞋就要帮蒋程黎穿上,却听到旁边传来声音,“我来吧。”
游繁扭过头,看向发声的纪寻,少年很安静,如果不是他过于漂亮的脸,几乎察觉到到这人的存在。
现在这少年成了少爷的仆人,少爷总是喜欢这般漂亮的少年,游繁丝毫没觉得意外,自从他看到这少年的第一眼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他点了点头,把鞋递给纪寻。
蒋程黎有些尴尬,他实在不习惯连穿鞋都要别人帮忙,但显然原文渣攻就是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他不想别人看出他和渣攻不一样的地方,平白惹麻烦,只好冷着脸,任由手下人动作。
车内空间很大,纪寻动作利落,单膝跪在蒋程黎身前,单手托着他左腿放到自己膝盖上,随后一手握着他脚踝,另一手脱掉他脚上拖鞋。
第3章
蒋程黎虽然身形颀长但骨肉匀称,如同天鹅般优雅,他比例完美小腿纤长,皮肤是健康的瓷白,甚至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纪寻左手托着蒋程黎脚踝,右手抻着衣袖轻轻擦去蒋程黎脚背上的泥泞,仿佛在擦拭珍贵易碎的艺术品。
蒋程黎见状有些看不下去,提醒他:“车里有纸巾。”
纪寻低着头从头到尾沉默,接过游繁递过来的湿纸巾,十分细致擦干净蒋程黎的脚,等干后给他穿上袜子,随后是崭新的皮鞋。
蒋程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纪寻头顶的漆黑柔顺发旋,和他被t恤勾勒出纤细绷直的后背曲线,他身量很高,这样弯腰蹲在车座间的缝隙中显得束手束脚,如同一只蛰伏的狼。
蒋程黎几乎能察觉到纪寻的视线落在他脚上,弄的他心底发毛,说不出的不自在。
“行了。”穿好的下一秒,蒋程黎连忙收回腿,下意识看了眼纪寻的神情,心里还是有两分忐忑。
十分平静,看不出半点不悦忍耐。
蒋程黎松了口气,果然是这样。
原文里纪寻骨子里是刚硬的,但同时也是聪明能屈能伸的,刚硬体现在他的执着上,凭他为了给母亲治病能给渣攻下跪就能看出来,他是为达目的忍耐力极强的人。
其实蒋程黎看小说时就觉得奇怪,从头到尾他只看到了纪寻的隐忍,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心臣服于渣攻。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他一步步忍辱负重掌控了渣攻的一切,下一可就暴起露出真面目让渣攻流落街头的感觉。
但直到结局渣攻也活的好好的,蒋程黎只能以错觉来解释。
蒋程黎回过神,欲望来源于求而不得,他要勾起纪寻对他钱财的欲望,一方便要展现自己强大的金钱实力,另一方面要时不时给他些甜头。
蒋程黎并不担心养狼为患翻了车,连渣攻那一连串骚操作都活的好好的,他凭什么翻车?
到了中心医院,纪寻下车前游繁递给他一张烫金字的银行卡和庄园的地址,还把自己手机号告诉他,让他有事打电话。
游繁一身笔挺的黑色燕尾服,脸上颜色浅淡,只一双瞳孔极黑,好在脸上常挂着和煦的笑容冲淡了这份疏离,身材笔挺修长,动作间是刻进骨子里的优雅。
蒋程黎知道他已经是而立之年,但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说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有人信,只有眼尾的细纹显露出三分成熟。
游繁在小说里着墨并不多,是一个刻板的豪门管家形象,他优雅得体沉稳能干、不露丝毫破绽,总能第一时间体察到渣攻的心思,是渣攻最得用的左膀右臂。
蒋程黎本来也没多在意,但关键他也在系统给的角色簿里。
蒋程黎想起来就头疼,角色簿里人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男的。
虽然说对金钱的渴望也是欲望,但这个词还是怎么听怎么别扭,尤其用在男人身上。
对纪寻他还可以用钱诱惑,但游繁并不缺钱,也很难被诱惑,否则渣攻也不会这么信任他。
蒋程黎问过系统,但系统跟掉线了一样闷不吭声,系统空间除了一本角色簿什么都没有。
“你觉得纪寻怎么样?”一片安静中,蒋程黎打破了沉默。
游繁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蒋程黎,后者头靠在座椅背上,修长双腿交叠,五官隐在暗处明明灭灭,路灯在他脸上投下几片昏黄碎影,如同勾魂摄魄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