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程含笑的没有说话,看不出来目光所指心里所想,只是注视着林深,环着他的腰,就好像根本没有把不远处的两人当过回事似得。
床幔外的周青霞与路川权还在说。
周青霞:“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你正好上初中,因为娱乐圈里的事情太多,我怕你一边学习一边拍摄太累,便打算先让你休学一段时间,但是你死活就是不肯,最后我不是也依你了么。”
“初中的时候,有资本家看你长得好看,想要对你图谋不轨,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是你妈我当时拉下这张老脸出面,把他骂回去的。当时多丢人啊,妈一点也不觉得,只知道他欺负我儿子了。”
“还有还有,还有十八岁那年,你受那个老男人沈城笙的蛊惑,非要和我们断绝关系,还在他的授意下险些把我们告上法院,但是在最后的你又撤诉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个儿子没白养,是知道孝顺我们的。”
“过去那些年,妈确实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我和你爸没有孩子,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你要多体谅我们,我们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把你当自己孩子的。”
....
周青霞一套欲扬先抑,时不时的观察着允诺程的表情,却见他迟迟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不抬,注视着被子里不知道再看什么,不禁有些烦躁,装出来的好说话、大度善良也快没有了。
瞪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似哑巴一般的路川权,后者赶忙接上她的话继续哭诉。
而在床铺之上,林深同样注视着允诺程,趴在怀里,一副委屈的小表情。
他不是因为允诺程不让他说话、出头而委屈。
允诺程刚才阻止他出头是对的,如果他这么莽撞的出去,周青霞与路川权就会知道允诺程的被子里藏了人,到时候他们那两张嘴,还指不定会说什么呢。
他委屈是委屈在听着周青霞的叙述,对允诺程的童年而觉得悲哀。
周青霞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只不过却不是周青霞口中说的那样。
十二岁那年,允诺程是最忙的一段时间,那时候他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上门找他拍摄的广告商、赞助络绎不绝,周青霞与路川权为了挣钱来者不拒,将所有的压力都背负在了小诺程的身上。
娱乐圈的事那么忙,当然就会打扰到学习,周青霞就打算让允诺程辍学或者休学,允诺程不愿意,周青霞就又开始像现在这样长篇大论的“哭诉”。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如果小孩子没有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休学或者辍学的话,除了会被人告上去,追究责任以外,有关部门也会对这种行为严查严打,一经查出,可就不是罚点钱就能解决的,核实情况、取证之后将会彻底解除他们和允诺程的养育关系,以及可能还会蹲橘子。
这才罢了休,而现在却变成了周青霞口中‘虽然知道你这样做不对,但我还是依了你’的无耻言论。
还有初中那年,确实有很多幕后投资大佬看上了小诺程长得好看,想要收归门下,自己培养。
娱乐圈的水太深,他们的培养并不是真正的培养,而是为了满足某种特殊癖好,变态的将半大的少年们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教给他们规矩,让他们变成听之任之的芭比娃娃、他们的附属品。
然后再等着他们长大,等着十八岁的时候吃干抹净。
这样并不犯法,到时候东窗事发,谁也怪不到资本家们的头上,到时候他们还会说是两厢情愿,甚至是那些孩子们让他们这么弄的。
林深以前在圈子里听说过这种事情,总有误入歧途的少男少女,因为各种关系陷入泥潭,被折断翅膀,关在笼子里,放干鲜血、困住灵魂,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当时周青霞没有同意,并不是因为知道如果卖给资本家,小诺程会是什么下场,而是价钱没有谈拢,无论资本家给多高的价钱,贪得无厌的周青霞路川权都想要更多。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允诺程就是一个藏宝洞,谁也不知道洞里有多少金银财宝,既然如此又怎么能买定离手,一次估价呢?
甚至还因为没有谈拢,而撕破了脸皮,直接骂上了门,让当时的人们都知道允诺程是险些被卖掉的,险些被污染了的。
从此小诺程就多了一个狐狸精的称号、背负着险些被弄脏了的污蔑。
这一切都归咎于周青霞与路川权这两个没有人性的养父母,而现在也变成了周青霞口中的恩赐。
林深已经听得气愤又憋闷,还有隐隐的委屈。
气周青霞与路川权的恶毒,憋闷允诺程心善,从来不反抗,委屈允诺程小时候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公,而罪魁祸首却仍然坐在他们的不远处,‘义正言辞’的哭诉着他们的辛劳。
允诺程将林深的反应尽收眼底。
从周青霞与路川权进屋开始,趴在他怀里似小宠物一般的林深就浑身紧绷,不是怕被发现的紧张,而是一种肉眼可见的气愤与对来者的嫌弃。
周青霞一直在‘哭诉’,林深对他的关切也越来越浓重。
竖起耳朵,听着周青霞与路川权将小诺程小时候的不公都说了恩赐,抬起湿漉漉的眸子顿时看向了他,从那一双明月般的眸子中,允诺程读到了无边无际的委屈与难过。
那目光就像是在替周青霞与路川权说对不起,对不起他来晚了,对不起他没有在过往的岁月里替他作主,对不起给小诺程应有的关爱,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不是林深的错,林深却那么的自责,明明跟林深没有关系,林深却那么的难过。
这目光也感染到了允诺程。
林深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允诺程故意为之,他是在为这些恶毒的人类铺设通往地狱的路,但是实际上他其实并没有让自己受过这些委屈。
那些委屈和经历都只是假象。
———一个完美伪装身份的假象。
林深握住允诺程衬衣的手气得有些颤抖,允诺程察觉到了,反手握住,似是安慰一般的磨砺着手背,掌心划过骨节,又顺着抚到了指尖。
“想让他们受罚么?”允诺程用目光述说道。
林深有点不明白允老师是何意,又是怎么个受罚法,如果真得能受罚,为什么之前没有呢?
林深想不通,却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搂着他的男人揉了揉他的头,低头,将唇沉在他的耳边,轻咬着他的耳廓:“别难过,我这就让他们受罚。”
很笃定的声音,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明明是审判一般严肃的言论,林深却听出了一丝宠溺。
就好像是在为林深让周青霞与路川权受罚似得。
随即允诺程就已经抬起了头,看向了周青霞与路川权,后两人见允诺程终于有点反应,喜不自胜,正准备来硬的周青霞又稍稍老实了一点。
正准备与允诺程交换了目光,看看他要说什么,结果允诺程却隔过她看向了路川权。
“路先生。”仍旧很冷很冰的称呼。
路川权突然被点姓氏,有些愣怔,尤其是再对上周青霞审视不解的目光之后:“嗯...嗯....”
“我上回给你的钱,不够么?”
此话一出,周青霞审视着路川权的目光一凛,根本不顾场合,下一刻就直接爆发,起身捏住路川权的耳朵,吼道:“他给你钱了?给了你多少,什么时候给得!你怎么没和我说,好啊,路川权,长本事了啊,敢骗我!!”
路川权被捏的狠了,止不住的摇头,嘴上求饶道:“我没有拿他的钱,他没有给我转过钱啊,我如果有钱能不给你吗?”
周青霞一顿,又看向了允诺程。
后者一脸淡漠:“需要看转账记录吗?”
转账记录是不用看了,允诺程是什么人周青霞还是了解的,他不会说假话,一定是路川权拿钱了,顿时就又开始收拾路川权。
而允诺程却在低头的瞬间对着林深扯了扯嘴角,像是阴谋得逞在邀功一样。
聪明人如林深一下就读明白了允诺程的表情,他其实并没有给路川权转过钱,他刚才是故意那么说得。
允老师好聪明啊,知道两人其实面和心不和。
周青霞还经常找路川权的事儿,涉及到利益的事情,如果允诺程说路川权做了,路川权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到时候周青霞一定会和路川权吵架反目。
从内部瓦解敌人,这招真是高啊!
林深欣喜的给了允诺程一个熊抱。
虽然心中还有一些困惑,允老师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要受那种苦呢?但是这种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允老师的第一次对抗恶势力的完胜而冲淡了。
“对,诺程,以后就这样,千万不要再给这些坏人机会了,他们不会改的!”
嗯,允诺程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少年搂得更紧。
矮下身子,从头到尾眼眸中就没有过周青霞与路川权,只是注视着林深,就好像屋子里还是只剩他们两个人一样,林深还窝在他的怀里、躺在他的身边。
暧昧凝聚,温度升高。
然后故意使坏的压低了声音,问道:“还想看么?我可以给他们更严重的惩罚!”
很宠溺的声音,震动着林深的耳膜直至心脏,仿佛听着这话心脏都跟着颤了两下。
允诺程把他以前遭受的不公,看得那么的淡,反而问林深想不想看他们受罚,如果他说想,允诺程就罚他们,如果他说不想,允诺程就不罚。
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林深的手中,宛如只为妃子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不睦正业的可以。
林深有些愣怔,莫名觉得美人好像有点坏。
尤其是看见他的这个表情以后。
周青霞与路川权都作妖作到面前了,美人却不管不顾的只是将他藏在被子里,楼在怀中,丝毫没有听进去他们在说什么一般,在自己为他伸冤委屈的时候,美人的手却玩挵着自己耷拉到身下的衬衣衣摆。
就好像那是什么好玩的东西,爱不释手的拨弄过来拨弄过去,一会儿用指尖绕住衣摆,一会儿又勾住他的扣子。
林深频频想让允老师多注意周青霞与路川权,留意着他们不要使什么坏,而允诺程的目光却仿佛在说三个字“我管他”!
见自己因为来人不高兴了,便因为他的话而惩罚逗挵来人,漫不经心的就像是把周青霞与路川权当成工具人。
一个陪他们两打发时间,只为逗自己开心的工具人...
“真得?诺程你有办法?”林深当然想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为允老师作主。
“有,”允诺程注视着林深那双因为他这么说时突然亮了一个度的月眸,伸手抚上了他的下颚,注视着此时的允诺程,林深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美人是故意的,故意的不把周青霞他们放在眼里,故意的在被子里逗挵他。
这种坏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冰美人变成了钓系美人,现在又变成了勾人妖精?
“惩罚可以,但我得先蓄力。”
“怎么蓄力,”林深问。
“你亲我一口。”允诺程答。
林深:“美人别闹了,咱们先办正事。”联手让坏人得到惩罚才是正事!
允诺程:“这也是正事。”谁想管不重要的人类,他能让他们进屋,完全是看在林深的面子上,才逗他们玩玩的。
“美人,你好坏。”
“还有更坏的呢。”允诺程勾起了一抹浅笑,抚在林深身后的手,揪了揪他的衣服下摆,却又在抬头的时候,收敛的悄无声息。
“周女士路先生你们不要在我这打了,再吵会有人过来询问情况的。”实则,这方圆内就只有允诺程这一栋石头房,根本打扰不到其他人,倒是能打扰到他和林深的床上嬉戏。
“我上回已经一次性把五百万都打到路先生的账户上了,他说他没收到,可能是忘记了,又或者是给别人转出去了,与其在这吵半天,不如去查查他的账户?”
应允诺程所提醒,周青霞才想起查账户这个方法,恍然大悟,赶忙提着路川权往前走,临走的时候还没忘了回头看向允诺程。
但允诺程早已将整个床幔都放了下来,甚至不知道是不想看见他们还是怎么回事。
从他们进来起拱起来的被子就没有放下来过,允诺程不知道把什么摆在了床上,边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边摆弄,原本她还想多看两眼,但每回一多留意,就会看见像允诺程小时候那种冰冷审判的眼神...
周青霞没多想,提着叫饶的路川权就走。
偌大的屋内又剩下了允诺程与林深两个人。
在大门关上的一刻,允诺程就抓着裹着林深被子的两角,反身压/制了下去,贪欢的很,缱绻着少年人的唇角、他身上的温度香气...被子又乱成了一团,盖都盖不住。
林深挣扎着好几遍,才捧住了允诺程递过来的脸庞,焦急的问道:“诺程,你真的给他打了五百万?”
“没有,小笨蛋,我骗她的,”允诺程咬着他的耳廓,又咬到了锁骨,像一条紧紧恶劣的蛇,戏耍着猎物。
林深被美人主动整的云里雾里,又想在问问周青霞与路川权,却根本没有机会,逃都逃不出来。这个模样莫名就让林深想起了温泉池水里缠住他的黑色巨蟒,那灼热的鳞片旋着池水,像是一个无底的旋涡,拉着林深沉沦。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深浅笑道:“允老师,你怎么跟蛇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