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时间转瞬即逝,会再有下一个五年,再有下一个十年……而那时,或许白雪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和厅白幻也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厅白幻揉了揉他的头,“在担心什么?”
“我们会一直如此吗?”月明荞疑惑的问,语气中透着太多的不确信,未来总是无法预知的、充满着无限变化的可能。
又有谁能保证这份喜欢会一直持续下去呢?
“我记得几年前你说过一句话。”厅白幻回忆着,“这也是我当下想告诉你的。”
月明荞起身,两人对视,厅白幻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清风拂过,墨发飞舞,两人面对着面,月明荞莞尔摇头道:“是佚名。”
厅白幻古怪看了他一眼,似不解。
“这首诗的作者。”
“……”
月明荞迈步抱了上去,笑道:“不过,这的确是我想对你说的。”
无论生死聚散,我们都说好了,要拉着你的手一起变老。
70、番外
月光浮于云层,街道笼杂着各色柔和的光。贩卖杂耍的小摊前,一名长袍款款,墨发如倾的男子长身伫立着。
“这是西道国的货,这地方很少有的。”老板熟络的介绍着,又拿出道机关玩具递了过去,“今日新来的,公子也瞧瞧吧。”
“……”月明荞抬眉,修长的手顺势接了过去。说是机关甲,倒更像是二十一世纪的魔方。
木质材料,再以不同的染料着色,共以六面。
“我买了。”没犹豫的,月明荞从暗袖掏出了几枚铜钱。
手中拿着机关甲,月明荞转身,只是刚迈出一步,肩膀就被重重撞击了下。
墨色长袍的身影突然笼罩,遮住了氤氲的光亮,他顿了顿,突闻男声响起。
“真买了?”
月明荞疑惑,抬起头,随后暼见了一名陌生面庞的男子。
一双淡紫色长眸,眼尾着了枚明艳的红痣,这人生的俊逸,带着天生的邪魅,此时正勾着唇角笑着看向自己。
“你是……”
“就这个玩意,是没玩过吗?”男子自顾自打断了他的话,从他手中把东西抢了过去。
“你做什么?”月明荞话里透着愠色。
“月明荞”男子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们也就两年不见。”
两年?他狐疑的看着男子,见其开口,“又再见了。”
一个突兀的人出现,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对话。月明荞敛下睫羽,厌恶的向后退了半步,眼底揉杂上一片冷意。
“夜澜。”
说过的会再见,并不是开玩笑。月明荞依然能清晰记起这人自尽的模样,含着笑,慷慨赴死,淋漓的鲜血温热的喷溅在自己脸上。
“我换了个名字”男子开口,嗓音噙着几分不明的笑意,“九幽。”
“我的名字唤作九幽。”
月明荞并不关心这名字,只恨不得折断他的脖子,过去的仇恨并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根深蒂固。
犹如疯长的野草,蔓延心房。
九幽却像是知情一般点开,“我知道你想杀我,可你也得明白,你根本杀不死我。”
无论作为过去的月明荞,或作为曾经的夜澜,亦是当下的九幽。他本就是个特例,杀不死,也不可能会死。
“所以呢?”月明荞怒目看着他,“你来找我只是为了揶揄?”
九幽意味不明,他自己也不确信自己为何会来找这个人。他唯一能解释的,仅仅是因为他们存在着某种联系。
来自同一个地方。
孤寂百年,穿梭于系统,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只能靠着仅存的程序运转维持活下去。九幽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叹了口气。
“道个别。”
“?”
“我要离开了。”九幽目光淡然,眼底映着街道热闹的情景,不知在想什么。
月明荞不解,九幽将手中的玩意还了回去,笑道:“毕竟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
“你太可笑了。”月明荞冷道,依两人间的关系,这人就不该来找自己才对。
“可笑吗?”
九幽抬步向前,“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
月明荞道:“就算要知道,也不该是我。”
“你懂什么。”九幽思来想去,找不到第二个人。
“你应该还记得影国的那位国君。”月明荞突兀的提起,他与秦焕虽不过相见数面,却对那人记忆深刻,一个深陷情感牢笼的可怜人。
就连如今对湘军发兵也还是为了夜澜。
九幽兴致极淡,不在意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月明荞耸肩冷笑,已然没和这样的人再谈下去的心思。冷血,利用,摈弃,宛若一个机器,处理的毫无人性。
九幽望着这双眼睛,已然看透,他拍了拍月明荞的肩随后向外走去,末了又突然回过头揶揄道:“单方面的情感的确可悲。”
他似是回话,又像是别有深意。月明荞硬是生出一种错觉,夜澜嘲讽的是他自己。
就如月明荞所想,夜澜话里的确有这个意思。从过去再到当下,他记忆里还窜杂了个人,那段孤寂的日子里,隐约还留有一个身影。
只是不久前,他的那份微薄的希翼已然消亡。说来说去,他与秦焕到底只是同一种人罢了。
街道人杂涌动,夜澜消失的很快。月明荞再往外望,眼底已没了这个人影。
手中的机关玩具被扭动的乱七八糟,歪歪扭扭的色块串在一起,杂乱无序。
回宫的马车临近,随后停在眼前,曹公公勒紧缰绳,一双略微浑浊的眼含笑望了过来,“月公子,子时就要到了。”
今日逢年节,虽厅白幻特许可以待的时间久些,但也得按着时辰赶回去才是。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玩具甲,一时有些烦闷。原本送给厅白幻的玩意,突然被不喜欢的人碰过,难免就觉得脏了。
机关甲递送在一小孩手中,月明荞跨步上了马车,到底是没想把这东西送出去。
小半个时辰后,月明荞回了明华殿。厅白幻为国君,政事忙起来就没完没了。他回屋时,见这人揉着额,俨然是副劳累模样。
烛火摇曳,灯火通明,与集市的闹热相比,殿房无疑过于安静。
月明荞走上前,随着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厅白幻看了过来。
“还在忙吗?”他扫了眼小山堆的奏折,皱眉。
也不知朝中大臣那来的事,每日都不见少。
厅白幻应了声,伸手把人攥在身边,月明荞便寻了位置坐下,乖顺的看了几眼奏章。
“我帮你吧。”
厅白幻抓住他伸向奏折的手,侧过脸与他对视。
“荞荞。”
温柔低沉的声线,月明荞身子莫名就软了,眼睫眨了眨,踟蹰着问,“怎么了?”
“礼物呢?”
礼物?月明荞蹙眉,想起出宫时答应过厅白幻会去集市带些好玩的年节礼回来,但现在却又不是这么个状况了。
路遇夜澜,唯一的年节礼自然也没了。
“我……忘了。”他嘀咕道,眼神躲闪开,有几分失意。
当下两手空空,还让厅白幻等了这么久,怎么都说不过去。
手腕的力道没松,他想动,腰间又环来了只手。
月明荞一时僵着,厅白幻就像刻意在等,显然是刚才借口找的不好,这人压根没信。
“就是忘了……”他硬憋出几个字来,侧头对上厅白幻的视线,手指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不自在,心虚,失落、种种复杂的情绪,让他说话都打起了嘀咕。
“忘了?”
月明荞点头又摇头,厅白幻凑了过来,那双眼睛一时让他动弹不得,腿软的忘了挣扎。
“我错了……”他软软的开口,霎时放弃抵抗。
想瞒着厅白幻一件事,当真困难。这份莫名的压迫感充斥着,就像整个人被看穿。
“那里错了?”厅白幻情绪平淡的道,全然像心平气和的谈话。
“没有忘,”像是在被训话,月明荞有几分无奈,“只是出了点意外。”
他局促的只好一五一十把事情解释了遍。
听完所有的话,厅白幻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嗯……所以,你把送我的东西,给了一个小孩。”
这人的注重点有些意外,月明荞一时哑口。腰间的手松开,紧随而来的厅白幻吻了吻自己的额头。
“就这样吧。”
就这样?是不追究的意思。月明荞挣开向后退了半步,踌躇的补偿道:“东西……东西下次我再给你。”
厅白幻没说什么,月明荞就仰着头看着他,一双墨黑的瞳孔带着几分恳求,明亮不含杂志,有几分求原谅的意思。
“嗯。”淡淡的回了声。
厅白幻倏而把人抱了起来,随后向卧室的方向走去,这架势想不乱想都不行。
云里雾里,脑袋乱成浆糊,月明荞蹙眉,“不批奏折吗?”
“不批。”
不批?回答的理所当然,月明荞问,“明日早朝怎么办?”
沉默顷刻,不久后屁股落在了软绵绵的被褥上,月明荞被迫向后倾倒,两人对视他才反应过来,年节后的几日湘国都没有上早朝的习惯。
也怪不得厅白幻没搭理自己。
“……”
“但今日是年节……”他胡乱找着理由,又落败般住了嘴。逃不掉的,月明荞想,依着这两年的了解,厅白幻才不会因两句放软的话放过自己,反抗无疑会让事态更严重。
“厅白幻……”
厅白幻鼻音闲散回了声,月明荞只好叹了口气,随后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
翌日清晨,天亮有些时辰,月明荞被伺候着洗漱完,随后拢了件白色长袍新衣。
院外寂静的只有风声作响,下了台阶走出殿房,除去三三两两的丫鬟太监,曹公公今日也来了。
厅白幻穿了身松散的蓝袍,背对着遮住了近半的视线。两人不知在谈什么,厅白幻手中似还接过了某样东西。
月明荞原地站了会,等着曹公公退下才慢吞吞走了上去。
嗓子发哑,一时卡壳,月明荞只好抓住厅白幻的衣摆扯了扯,又指了指他手中的东西示意。
一个着了花色的机关甲玩具呈现在厅白幻的手心,就和昨日自己丢的一样。
“……怎么回事?”
“新买的。”
“……”月明荞垂下眼睫,想来是曹公公说了什么,一时心堵,他本以为厅白幻是不在意,没想又找来了个一样的玩意。
厅白幻,“就当是荞荞昨日送的。”
“?”
厅白幻捏他的脸,“不是很在意吗?”
月明荞发愣,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厅白幻的意思,竟是因为自己吗?
因为自己在意感到失落,所以才会做这样的事。
手心被攥住,随后十指相扣,泛着寒意的掌心贴近,厅白幻说的话却暖的像冬日的阳光,让他记了漫长时光。
“荞荞,于我而言,你是最好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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