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还嫌自己不够丢脸吗?要不是我求饶救你,你早就被那头白狼拍死了。”
“我管你救不救,让我跟他道歉,你干脆让我死了得了!”
“你!废话少说,去跟泷月君道歉。”
“我不!”
晏离舟打开门,就见庭院内围着一群人,他们穿戴奇异服饰,一眼望过去,竟只有红绿黑三种颜色。更让人奇怪的是,无论男女,他们每人的耳垂上必佩戴青玉流苏,但怎么穿,都没有昨日初见青啼时的惊艳。
晏离舟:你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
晏离舟:红配绿,赛狗屁。
【……妖族向来红男绿女,男子着红装,女子配青衣】
晏离舟想起了青啼的着装,觉得千山月说的并不准确。
晏离舟像一只猴子被众人从上至下围观鉴赏。千山月在他昏迷期间,跟着瀛朝雪出去溜达过几回,自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妖族的王公贵族,其中几个是妖王儿子,听闻晏离舟醒了,他们迫不及待赶来,为的就是在晏离舟眼前溜上几圈,好让晏离舟记住他们。
妖族风气开放,他们不拘泥于繁文缛节,恣意随性,看对眼的就相好,不想处了便分开。晏离舟收到几双暧昧视线,千山月不让他与那些人对视,以防中了他们的媚术。晏离舟闻言避开视线,却想起了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燥热,他难不成中了谁的媚术?
“哟,躺了四天,终于醒了?”说话的少女身穿绿色罗裙,一头青丝扎成双平髻,长相周正,不算惊艳也不过分普通,她眉眼锐利,朝晏离舟露出一抹讥笑。
“青葵,不得无礼!”身旁的红衣男子拉住她,被她一手挥开。
晏离舟立刻明白眼前人的身份,妖族公主,也是在山林里袭击他的人。
身侧传来门扉开合的声音,瀛朝雪也被惊醒,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向温和的他染上了些许冰冷,视线穿过垂花,直刺人群中的少女。
“家妹太过娇纵,请泷月君莫要怪责。”红衣男子不敢接近当世大能,隔了一段距离向晏离舟道歉。他身量矮小,几乎要与身边的女子同高,却胜在容貌清秀,微微一笑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是妖王的二儿子,青枫。
想起胸前的伤口,一向没什么脾气的晏离舟也生了气。
如果是他做错了事,他可以道歉,但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人,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因此,他对青葵也没什么好脸色。
“看什么看,小心本姑娘挖了你的眼……”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青葵的说话,众人噤声,纷纷看向突然出现的女人。
女人容颜昳丽,墨发高盘,鎏金凤冠缀满莹莹东珠,她身着鸾鸟纹绣水烟裙,外罩金丝红纱,纤腰束素,裙摆逶迤拖地,看着清冷高贵,不好接近。
她摸着红肿指尖,乜了眼身侧的青葵,冷道:“平时怎么教你规矩的,到了外人面前,全都忘光了?”
青葵瞬间收起脾气,眸中闪过一缕悲伤,她低下头,声如蚊蚋,“我错了,母亲。”
晏离舟旁观这出闹剧,都说青葵是千娇万宠才养出的这身暴躁跳脱的脾气,她的母亲为何会对她这般严厉?
美艳女人一步步朝他走来,晏离舟心中起了一丝反感。就是这个女人给他下了连心咒,让他不得不和一个陌生男人结亲。
“妾身青绵,教子无方,特来向泷月君赔罪。”她身量不及晏离舟,却不输半分气势,仰视晏离舟时透着满身傲气,这点倒是和青葵如出一辙。
晏离舟应付不来这种客套场面,下意识求助身边的瀛朝雪,却见瀛朝雪表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离舟没时间细想瀛朝雪的怪异,照着印象中的‘晏离舟’板起脸。
我只要黑着脸不说话,装个逼应该就可以应付过去吧。
果不其然,青绵看出他的不悦,立马补充,“妾身会好好管束女儿,只求泷月君看在无尘仙尊与我丈夫的交情上,宽恕青葵与苍鹭山的罪过。”
她说话仍带着上位者的傲慢,晏离舟冷笑出声,一瞬间释放的威压让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青绵终于矮下身子,不敢再冒犯晏离舟,她转换态度,低声央求,“请剑尊息怒。”
“息怒谈不上,今后还请妖后管好自己的女儿,世道险恶,小心摔了跟头。”
“是,妾身记住了。”
晏离舟隔着青绵,看向远处臭着脸的妖族公主。他微扬下巴,一副睥睨姿态看得青葵火冒三丈,又碍于母亲在场,只得憋着火。
晏离舟心里想的和表现的截然不同,要不是有人在场,他很想唱一首歌送给那位嚣张跋扈的妖族公主。
你个小垃圾,你搞偷袭,你玩不起,你妈来了要治你!
*
闹剧散场后,青枫邀请晏离舟和瀛朝雪去妖族后花园转转,一起同游的还有那群皇宫贵族。
瀛朝雪似乎预料到等下会有什么场面,直接拒绝了青枫,推着晏离舟主动上前,还特意嘱咐。
“师尊让你随便选,你也别太随便,挑一个听话喜欢你的,婚姻才会幸福。”
晏离舟:“……”不止朝漉,大师兄你也跟师父学坏了。
瀛朝雪按着晏离舟的肩膀,继续道:“听说妖族有一种丹药,服下后可使男人生子,不过这种也讲究个你情我愿,到时候你俩自己商量就是。”
晏离舟:“……”我生你个蛋。
晏离舟麻木着脸,短短一下午的功夫,他就体会到了被莺莺燕燕环绕的滋味。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长相邪魅,打扮妖艳的男人频繁凑到他身前,涂着红蔻丹的手指捏着一颗剥皮的葡萄,就要往他嘴里送。
晏离舟躲闪不及,被葡萄的汁液沾了半张脸,那人假装摔倒,晏离舟没想太多,扶住他的刹那,就听他附在他耳边,用蛊惑的嗓音说了好几句淫/词浪/语。
晏离舟羞得只缺一个让他藏身的地缝了,他竭力保持镇定,不动声色推开了那个男人,他抚平被揉乱的衣襟,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这群人根本不在意晏离舟的冷淡,要是能将眼前的清冷剑尊拖入红尘万丈中,他们死了也值得。
这般想着,这群人更积极地凑上来。
晏离舟欲哭无泪,被千山月提醒几句,彻底冷下脸后,这些人才稍微消停。
夜幕深沉,晏离舟一开门就被一道白影扑在门上。
房内没点烛火,琥珀瞳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祁白茶吸吸鼻子,晏离舟踏进庭院的那刻,他就闻到了晏离舟身上的狐媚气息,还不止一种味道。
为了帮晏离舟脱离媚术幻境,他消耗了太多力量,不过是睡了一觉,晏离舟就给他沾了那么多腥臊味?
“乖乖,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鸡腿。”晏离舟喝了点酒,脑袋晕乎乎的,他无知无觉地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笑道,“我可没忘记你。”
语气颇有点炫耀,看,我回来还记得给你带吃的。
谁要吃饭了!
祁白茶全身汗毛乍起,龇着牙怒瞪晏离舟。
你可是我的东西,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渣男!
阿离:嗝~(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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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晏离舟将小白搂在怀里,他有点晕,也不怕脏,直接坐在了门槛上。
他拆开油纸包,撕开一片鸡腿肉递到小白嘴边,轻声哄道:“乖乖,吃吧。”
祁白茶的怒气瞬间消减,盯着莹润指尖的那块肉,张嘴狠狠叼住,虎牙碰到晏离舟的手指时,还要发泄似地啃咬一口。
晏离舟痒意顿生,倏地收回手,双颊浮起醉酒般的酡红,背靠着门柱咯咯笑着。
“我有个徒弟,和你一样,也叫小白……”
祁白茶一滞。
“这次下山我没有带上他,因为我做了一件错事,他一直生我气……我想尽办法对他好,可他似乎并不喜欢我亲近他,你们叫小白的,脾气都那么凶吗?”
醉鬼。
月色下,白狼的影子逐渐胀大,祁白茶刚恢复人形,还有些不习惯,眼前伸过来一块肉,他的眼睛却落在晏离舟白皙泛红的脸上。无法挪开视线。
“我特意给你带的,你不喜欢吗?”晏离舟倏地靠近,带着酒气的呼吸被寒风稀释,薄唇被酒水浸润,又被月色覆盖,泛起一片莹莹光泽。
祁白茶微微睁大瞳孔,晏离舟的面庞逐渐放大,嘴唇即将贴上他的时,晏离舟点了下头,额头抵上他的肩膀,撒娇似地轻喃。
“哥哥,我好难受。”他不经常喝酒,少有的几次都是亲哥陪在他身边,他只对熟悉的人抱怨,醉后自然将身边的人当成了他的亲哥。
夜风将两人的墨发交缠在一起,祁白茶的指尖缠绕着不知谁的青丝,他闻到晏离舟身上清淡的雪松气息,胸口如火烧般的悸动再次升起,一起的还有难捱的躁动。
他想将晏离舟抱在怀里。
他想亲晏离舟……
圆月被乌云遮蔽,黑雾从四面八方漫了过来,隐在无月夜里,悄悄地包围住庭院。雾气越来越浓,旖旎被打散,祁白茶清醒回神,他将晕晕乎乎的晏离舟搂进怀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光。
祁白茶伸手撕碎那扰他兴致的黑雾,浓雾诡异般在他掌中化成齑粉,随风散去,又在空中凝结成薄霜。
眼前景物如同破碎的镜子割裂开来,每一块碎片倒映着一幅画面。
初见时的天人之姿,长阶之上隔纱的轻笑,俯首低眉的小意温柔……全都是晏离舟。
……
“阿离,离舟!醒醒……”
千山月急促的呼喊在耳边扩大,晏离舟手背被刺了一刀,他从疼痛中醒来,银剑横亘至眼前,剑身泛起冰冷寒光,映照出他迷茫的双眼。
“阿离,你终于醒了。”
“千山月……”晏离舟茫然地扫视四周,他依稀记得自己喝醉了,他在喂小白吃东西。
转眼间,他站在了梦中那扇门里,白绫拂动,如万千蛛丝撩拨着他的全身。
晏离舟汗毛倒竖,下意识看向空空如也的墙角,梦中那个女人似乎只是一场幻梦。
剑锋从他耳侧擦过,晏离舟听到刀剑刺穿骨骼的声音与女人的闷哼声,紧随其后的便是千山月的声音。
“不要回头。”
寒气源源不断侵袭着他,晏离舟愣在当场,他能感觉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东西,那东西正发出桀桀怪笑。
千山月知道他会害怕,所以才适时提醒他。
“阿离,别怕。”此刻的千山月更像是晏离舟的长辈,它安抚着晏离舟,像哄一个午夜梦回被惊醒的小孩。
“阿离,抓住我。”光靠它自己,不足以击杀眼前的东西,只有晏离舟能催动它所有力量。
“我不敢。”晏离舟闭上双眼,全身颤抖,他能保持站立都算好的了。
这次可不像上一次的黑雾,他是亲眼看到过那女鬼狰狞的长相。
“害怕就闭上眼睛,离舟,你还有我,别怕……”千山月循循善诱,“你要是放弃抵抗,它会将你撕裂,将你扒皮抽筋……”
“别说了!”晏离舟都已经打了退堂鼓,千山月这些话又将他拉了回来,他颤颤巍巍握住千山月,“要、要怎么做?”
千山月像是欣慰地笑了,剑光一闪,晏离舟下意识闭上眼睛,握住千山月的刹那,他的身体又像上一次般自我行动,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滚烫,自己和千山月的完美契合,明明这是原主的身体。
黑暗中,有东西剐蹭着他的脸颊,他分不清是房内舞动的白绫,还是那只女鬼的发丝。胜负只在几招之间,剑尖刺穿了什么东西,寒意从他经脉窜过,千山月的温度骤然变低,他像握着一块千年寒冰,冻得他想放手。
女鬼的笑声止息,经千山月提醒,晏离舟才缓缓睁开眼,周围的景物在他眼前破碎,如同升空的绚烂烟花,在下一瞬重归黑暗。
晏离舟站在空空如也的房间内,白绫,女鬼皆消失无踪,门扉半开,散开的月色照了进来,拉长了他的影子。
“离舟。”瀛朝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晏离舟意识重回,恐慌重临,迫不及待想要抱紧大师兄,以求安慰。
月色下,瀛朝雪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外,看到门内的晏离舟,他焦急道:“半夜三更的,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晏离舟同样茫然,他跨过门槛抱住瀛朝雪,刚才打架赶不上,现下恢复平静,迟来的眼泪扑簌簌往外落。
“多大了还哭?被人看到了会被笑话的。”瀛朝雪说着,抬手擦去晏离舟的眼泪。
“呜呜大师兄还有我,我也要吓死了。”千山月凑到两人中间,拿剑身磨蹭着瀛朝雪的臂膀。
晏离舟被瀛朝雪反手抱住,哭是不哭了,心里却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你突然不见,可担心死我了。”
瀛朝雪的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困意席卷,晏离舟眼皮莫名沉重,“大师兄,我想睡觉。”
瀛朝雪:“睡吧,有师兄在,师兄带你回去。”
……
闷哼声蓦然响起,晏离舟一把推开瀛朝雪,千山月的剑刃淌着血,大叫道:“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