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些特别。
如同了山尖上的,拂面而过的风,带着了些许的松林的气息。
声色本色冷清,但是话语圆润。出世而又入世的自然转折。
苏雀听出来这个人处事圆滑,说话滴水不漏的。
他兀自地吃,尝一口带了点银盏花又嫩又香的豆腐,香橼豆腐滑而不腻,老道的斋菜厨子才能烧出这样可口、香滑、略带花草点缀的斋菜。
顾悯少了一口香橼豆腐,尝在了舌尖。转而想起了入狱前。他低下头,为这种众里寻他,感觉到了怨而不得,又柳暗花明的各色滋味。
“好吃吗。”桌对面的人问他。两人相顾,顾悯略微的黑的眼目。稍稍抬起,再有一个他以前很少的笑容。
“你常来这家吃饭吗?”顾悯不答他的问,温和地看住他。
“嗯,”苏雀又夹了一口醋溜桂鱼肉,肉质鲜嫩,唱起来很像是鱼的口感,却又不知道是用哪样素菜做的,豆腐?不像。烧烂了的素蟹肉?是吗?
顾悯紧随夹了一块桂鱼白肉。稍有些花椒,入口略有些甜。再留齿,是微微的麻和鲜。“怪不得,这里一席难求。”
家庭妇女苏雀告知他生活小妙招:“如果是下午早点来,就没有这么人多等座了。”
顾悯“哦”了一下。“你刚才打包的斋菜有哪些?”
“四喜素斋、冻斋卷、仿蟹黄小笼包、三菇六耳……”说得苏雀的眼泪从嘴里流了出来。
顾悯让人下单这几样。
反派:“看看,提前退休就得这样吃吃喝喝。”
反派把这个世界前半段的家庭主妇生活称作“提前退休”。
系统:“……”
苏雀点了的那几样上菜了。顾悯问,“三菇六耳是什么?”
苏雀记了几样,回他:“用道或佛家烹任方式,做冬菇、草菇、蘑菇三种,以及雪耳、桂花耳、黄耳、榆耳、木耳、石耳六样。”
顾悯吃了一口,真的鲜,略带了一点似松茸的香感,却又不腻。各式的菌菇,口感统一,却又各有不同的入口感。价格也是今晚菜中的不菲。
“平时你是一个人来吃?”
“怎么地,想请我当地陪?”苏雀吃着蟹黄包子,今晚胡湖没来、让他打包的遗憾,全部填补在这一刻。
顾悯眼下略转动,当然不可能是苏雀一个人。不然他当时是怎么逃出来,藏到现在的。
“可以吗,”顾悯吃得很少,不像是苏雀大快朵颐。很快就收起了筷子。他的坐很有坐相,眼如薄黑,如果不听和苏雀的对话内容的引诱。这长相,看上去,略有冷淡、寡情。
“我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听闻H市很多吃馆、景区,没当地的人带着真不好探店。”
苏雀稍微抬头。
顾悯遥遥看去。
青年一张别致得无二的脸相,如同脱了最早一层外衣的山樱。山中的樱桃花,在夏天的四、五月间开花,花色白色或略带珠红。
他色如入狱前,入狱后的他一直虚与委蛇。不委曲求全时的苏雀,才是堂堂绝色。这又让顾悯想起了初见他的时候。
系统:“宿主,你要出轨也不要太明目张胆了吧。”这下系统识穿了他。
反派:“你才跟我几个世界了,连你也认为我是那种人吗?好难过呢。”
如果单纯看脸的话,系统一定会懊恼自己怎么可以以小人之心度美人之腹。
可就在上一个医生世界,反派的种种僭越行径把他惊呆了。他再像也不是当年乡里人、吴下阿蒙了。
苏雀严词拒绝了:“不行。”
系统:他在玩哪一出?
顾悯抬起了眼色:“是打扰到你了?”
苏雀堂而皇之:“我们是朋友。吃喝玩乐这种事情,怎么还让你找别人?”
系统:“……”呵呵呵呵,就知道会这样。
顾悯看他的眼色颇有别样。他被谁培养成这种性格了?顾悯心下颇有不悦,但是又升腾起别种情愫。这种的心性,他现在更容易接近了,不是?
“我名字叫顾悯,你呢?”
青年人没有佯装出来的陌生,只有随后的:“苏雀。”
·
后来。
去鲤鱼观。被营造出海洋生物馆一样,打造的锦鲤水族馆。
锦鲤如同发胖的气球,优哉游哉地在小漂浮叶面的、干净的、有着绿色水草的池塘内游动着。这些锦鲤体型如同小海豚般,有白中带金色块状斑纹的,有粉色略有紫团的,有浑身雪泥色的只有鳍布是鲜红色的,有纯色乌紫光溜的等等。
看得苏雀一愣一愣的。
他很是认真,观摩着这些心宽体胖的鲤鱼们。
系统算了算悲情值到来的那一天距今还有多久。
顾悯指了其中一条好不容易现身、向他们游来的浑白如梨花团的大胖锦鲤,“这条以你名字命名的,”他买下了整个池塘。
系统看戏般看反派。
苏雀说:“那听起来有些新鲜。”
“你喜欢吗?”顾悯问他。
系统:“……”
喂着鲤鱼吃奶嘴瓶的苏雀,就在池塘边上,半倚在了扶手。
青年高兴点头。
顾悯拦住他一只手,在池塘边强吻了他。
被人推开了后,顾悯摸了摸嘴唇。他抬起眼,“对不起,我冲动了。”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并不是在道歉了。
他观山如山,看水近水。
只有跟苏雀的时候,还有耐着心主动。
系统看戏。
“你长得像我初恋。”顾悯看着他,了如观火地说。
反派:“这种搭讪是不是有点落伍了。”
系统:“那宿主觉得怎么样强吻是比较恰当的?”
反派:“强吻都不合适。适合强上。”
系统:“?”
第28章 大佬的小玩具12 二更。
12
你长得像我初恋。
“这么有意思吗, ”苏雀向来很会装糊涂了。“那你初恋现在?”
顾悯抬起了极黑的眼,“说出来,你也不信。”
苏雀好奇, 轻“嗯”了一声。
“他打伤我父亲后,逃了。”顾悯的视线一直紧随苏雀的表情变化。
“哦,很遗憾。”反派装模作样地说。
“那你会追究他责任吗?”苏雀问。
顾悯拿眼看他,“他知道我不会。不然怎么还敢跑?”
“也对,肇事逃逸这项罪名更重。”青年叹气, 轻拍了拍他,“节哀。”后来想到什么,纠正地说, “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顾悯不喜欢别人碰他。苏雀的手碰到他手臂上,他抬起了眼色,那个人的一副惋惜唏嘘的模样。顾悯没有像平常那样, 会把其他人落在他身上的肢体接触拉开。
“何处无芳草?”
顾悯慢慢地伸出手,去拉下了碰在他肩臂处的苏雀的手。“我也相信,天涯无处不再见。”
·
晚上。
回家后的胡湖发现浴缸里多了好几条水杯大小的锦鲤。锦鲤五彩斑斓, 看起来跟知名锦鲤店中看到的还有精致许多。
胡湖出来问, “你买的金鱼?”
金鱼跟锦鲤不是同一种, 他更愿意说成金鱼。
“好看吗。”苏雀正在拆他的鱼饲料、氧气泵、消毒粉、鱼药等养鱼礼包。
胡湖过去,洗了脸的略微有些冰凉, 亲到了他的脸上,惹得他一阵推开。“你不是说不养锦鲤吗,家里就养点同事送的小金鱼就够了。”
因为不好养活。现在家里几条鱼,还是胡湖的同事投其所好送的。不然他们家也不养观赏鱼。
“他们说这种锦鲤是很好养活的,如果不懂, 还能打电话去问该怎么养。还定期有人上门帮我看缸看水。”苏雀终于把盒子拆了。
胡湖皱眉:“他们是谁?”
“水族馆的人啊。”
“哦。”胡湖挨近了一点那个人身旁,没想到被那人反扑,扑在他身上,佯作要咬。“我的礼物呢?”
胡湖只要爽约一次,不仅要答应他诸多这那的条件,还要下次回家给他带上一件礼物。
胡湖把礼物拿出来,那是情侣手链,两个人都有,配饰是锦鲤形状的银饰,链子是银质的。
“我戴这个像不像手铐?”苏雀拿在了手上。
“我老婆还戴过手铐?”胡湖说着,亲了一口手链中的手。低下头,他的发稍有些短,比起以前。黑色素过少,发色显得有些灰。一张脸,如果出去了,很多女孩偷偷注目。
正仔细地给他系上手链。
苏雀刚想说话。胡湖又说,“我们床上的情·趣的不算。”
系统:“少儿不宜,真的是少儿不宜。”
·
过了几天。
胡湖约了一个草药富商,跟他谈一种叫做冯夷的草药。
冯夷的草药,近年才被市面发现。多用于阿尔茨海默症和癫痫的医治。促进大脑细胞新陈代谢,对大脑损伤有很好康复疗效。如果这种草药过量使用,会导致海马体紊乱失常、重则死亡。
这草药这几年在市面上炒得很热,几乎是暴利。但这种草药少之又少,垄断在了极少人手中。这种草药如果在市面流行,会导致违法犯罪。为了控制这种草药,国家也出台了相关法律,禁止私下交易买卖。
近几年很少有人交易冯夷了。可是开制药公司的胡湖听说了有人售卖冯夷,好不容易地约出来了这个草药商。
胡湖刚出门,就发现不对。
没等他走到人行道,仰面上来的人就一刀挥落。胡湖闪避了过去,原本在楼下等他的轿车,也消失不见。左右冲出来了约莫七八个人。
胡湖暗叫了一声不好。冯夷是假,挖他是真。
他躲进了一个巷子,可是他看见了,早在巷子的、已经等得他很久了的人,冲他挥了挥手。
·
苏雀的日子实在清闲。他到了周末,跆拳道馆才营业的时间里,他才活忙那一两天。平日里,胡湖如果休息,会陪他一道去他想去的店,想打卡的地方。
在一家吃沙冰的甜品店里。
挖着一口西瓜瓤的冰,顾悯陪着他吃或打卡一些稀奇古怪的食品。
比如甜口的油条,比如生腌的虾或螃蟹,比如鲜肉馅的绸鱼烧。
顾悯问他:“还要吃点什么?”
苏雀观摩了一下菜单,虽然已经上了好几道甜品。
他们相对而坐,苏雀低下头看菜单的模样,顾悯换了个稍更加舒适的坐姿,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他很迁就着苏雀。苏雀吃只小鸟、小虫,他都愿意陪他吃。
“你吃豆乳炒酸奶吗?”
来自看菜单的人的问。
“好吃的话来两份吧。”顾悯比起没有时间的胡湖,更会捧着他。
苏雀说,“我没有吃过。”
接着,“好像芒果绵绵冰也不错。”三心两意的苏雀说着。
“那都点吧。”
“吃不完怎么办?”来自吃货最大的烦恼。什么都想尝一口,但是人少又吃不完。
顾悯说,“慢慢吃,吃不完就算了。”
苏雀迷之信仰,看了看菜单上的样品图的分量,“那么少,肯定能吃完。”
绵绵冰和炒酸奶上来了。
那个人吃完了炒酸奶后,一通电话打过来。
“雀雀,”
顾悯并没有看到苏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的备注。
可是苏雀一下子神色略为的紧张起来,他问:“你在哪儿?”
等电话里头的人报出了地址后,苏雀挂断电话。
顾悯看他,“什么事情?”
苏雀说,“我有点事情,我不吃了。”
他打了一辆计程车离开了。
顾悯坐在了店里,还有一盘还未化成水的绵绵冰。直到手下阿婪的问话:“胡湖刚跟我们的人谈完了冯夷,出门已有十分钟了。”他黑色的眼睛才稍微地动了一下。
“苏雀是去接他?”顾悯的问。
阿婪忍不住观顾悯的脸色,称“是”。
苏雀从电话里听到的地址,打车到了一个食市坊的路。下了车后,左右兜转,终于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了胡湖。
“胃病犯了,是吗?”
胡湖连点头的气力都没有。极灰的、没有黑色素的发色略在阴澹光线下的胡同墙角,显得有些暗澹。
坐在了计程车上。
“回哪儿?”
苏雀问他。
“回公司吧。”胡湖轻声说。
就在他们去胡湖制药公司的路上,苏雀又接到了顾悯的电话。
“什么事情让你走得这么匆忙,需要我帮忙吗?”
阿婪看住了打电话的顾悯的沉着的脸色。
知道自己的人翻了错误。不该让胡湖还有打电话的能力。
电话合上了。
顾悯没有一丝神色。
阿婪立即跪了下来。
直到晚上。胡湖还在公司。
他们经常议事的小会议室,“冯夷这种药,重出市面了。”冯夷,在古籍里是河神的说法。这种植物,并不是水生。而是一个陆地生长植物,极为罕见。有市面称,是暴利商家的特殊合成草药。有麻痹神经,影响海马体恢复或损坏的功能。用量要十分精准,否则重则死人,轻则脑损坏。
这种药,早期听闻被黑心商家用于好几个实验人体中,犯下残忍罪行。能够付得起高昂的价格用这种制成的药,并不是用于一般的小型违法,而是在更深的犯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