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碰到苏雀的动作间,从苏雀的衣服里,掉出了一个冯夷的小试剂管子。
小试剂管的冯夷液体还在,一点儿没少。
胡湖脸色倏忽有一丝的变化。手指探在了苏雀的脖子的脉搏间,他眼神朝苏雀的脸上看去,再去把手附在那个人的胸口。没有一点起伏,心跳也不知道是停了多久。
“他喝了的。我亲眼看到他喝了的。”胡湖喃喃地说着,一边叫人去解开苏雀身上的捆·绑。
一边去轻拍苏雀的脸,手探在那人的脖颈的脉搏上。
“不可能,绝不可能的……”胡湖的声音有些发颤。
顾悯冲过去,手探在了苏雀的外表皮肤上,是还有的温度。
那一刻顾悯的心还是放落一点儿的,但是他将苏雀扶起来的时候,那个人的肢体已经有些发直发硬的。
“苏雀,苏雀……”顾悯摇晃着苏雀,他一只耷拉着脑袋,顾悯想抱起他来,胡湖抢着他的手,将他按回自己的怀抱中。
顾悯的声音还在强装镇定:“叫车,马上叫救护车。”
胡湖的手蛮力非常得大,死死把顾悯手中的人钳住,不让顾悯将人抱出去开车送医院。“你给我滚开。”
拽住了苏雀的手,只见苏雀的手臂是长久被塞在了行李箱中的躯干的变形。
胡湖直直挨了顾悯的一拳,胡湖的人上去将顾悯和他分离。
怀里的人随着自己脚步和身体的踉踉跄跄,几次从自己的怀抱里脱落,摔在了地上。他根本扶都没有扶的稳固。胡湖看住了不知道第几次从自己怀中失去的人,他跪在了水泥地上,手指颤抖地去拨开地上不省人事的苏雀的眼皮。
“不可能,他不可能没有喝冯夷。”
随后,胡湖抬起头,他脸色是从没有人见过的惨败。
“你给了他多少瓶冯夷?他不可能没喝的。是我亲手喂他喝下的,为什么他身上还有一瓶冯夷?”胡湖的话语无伦次,他着急又迫切地想从顾悯的回答里得到满意的结果。
顾悯甩开了去堵和拉拽他的胡湖的人,他明白,他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冲过去,想给苏雀做心脏复苏。
做到了一半时候,被胡湖攥起来了自己的衣领,胡湖死死地盯着他:“你到底给他多少冯夷?是不是不止一瓶?肯定不止一瓶。”
顾悯的心脏复苏做不了,他被胡湖死死拉住。他好像全部明白过来了,“你把他塞在行李箱多久了?”
胡湖听着顾悯的问,怔怔然,“一小时,还是两小时了?”他有些记不清楚了,“一小时多了吧。”
顾悯问他,“你是不是想在杀死他之前,喂他喝了我给他的冯夷?”
胡湖楞了一下,徐徐点头。
胡湖又爬过来,攥住了抱起苏雀的顾悯的腿脚:“你告诉我,你给了多少瓶冯夷他?他一定没事的。他一定是在跟我在恶作剧。”
顾悯不想理会他了,他转头,去抱起几次被拉拽住的人,他只想把人送去医院。
胡湖的哭腔有些狼狈,声量无限加大:“你他吗告诉我,你给他几瓶冯夷了!!?”
顾悯被他激怒了,他彻底告诉胡湖:“你他吗我只给了他一瓶。他吗他是故意没有喝下的。他知道冯夷不能复活死人。他在报复你。”
胡湖的哭声伴随着他的咒骂:“你一定在骗我。你给他绝对不止一瓶。他也一定在骗我。他肯定喝了冯夷,他现在在另外一个世界。”
顾悯是现世界冯夷的垄断商。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得到冯夷。他对苏雀这一故意不喝冯夷、被胡湖塞进行李箱的行为再清楚不过了。
“你想报复我,看着苏雀死在我面前。用我调试好的冯夷让苏雀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等你,是吗?”顾悯知道了胡湖这一盘算和操作了。
胡湖跪在地上,眼底是血红。可是不是方才仇恨的血红,只剩下了满是悔恨。
“不,不,不……”他在极力否认,可他改变不了他害死苏雀这一现实。
“你和他合伙在骗我,一定是。”胡湖的自欺欺人和垂死挣扎。
顾悯不再理会他,发动着汽车,把苏雀放在了车内。
“你不会有事的,”
“你很能藏起来,我知道的。”
十分钟,顾悯就到了平时要近20分钟路程的医院。汽车几乎是碰损车祸的状态,抱着那个人,到了医院急救部。“你们一定要救活他,”
“家属情绪安定下。”
“伤员没有呼吸了,没有心跳了。需要紧急进行心脏复苏,麻烦家属外面等。”
“请你们一定救活他。我有很多冯夷,我什么都能换。只要他活着。”
护士医生听不清楚这个有些因为紧急送过出了交通意外的有些血迹斑斑的顾悯一直说着的“冯夷”是什么。冯夷被国家禁了很多年,三四十年前冯夷凭空出道,震惊了一把医学界和科学界后,再也了无踪影。人们早把这一个神奇的东西遗忘了。
三天后。
“死者全身泛布大面积的挫伤,挫伤达到体表总面积的58%以上;四肢严重变形,身上受到数次钝性外力作用,以及长久的机械窒息,导致全身过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死亡。”
“说吧,你对死者做过了什么?”
刑讯室内,胡湖坐在了审讯的椅子上。
“其实你不说的话,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你把死者捆绑四肢后,强行塞进了行李箱。在将他关进行李箱之前,你还对他有过肢体上的冲突。是吗?”
依旧是沉默。
警员收起了干净的笔录,离开了审讯室。
光线极差的环境中,胡湖想起了苏雀的锦鲤手链,他曾经往锦鲤的吊坠里放下了定位追踪器。他颤抖着,拆开了一直放在身上的苏雀的遗物——锦鲤小吊坠。
只见吊坠里面,空空如也。
苏雀制造出了很多一模一样的小吊坠,有一个曾故意落在了跆拳道馆,给心怀不轨的学员少年捡去,用以引·诱顾悯。
胡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再次模糊了起来。
视线变得极差,画面中浮现的是,他当时喂苏雀喝下冯夷的时候,哄着苏雀:“喝了它。这样,我就能找到你了。”
管剂的冯夷在自己手中,强硬地敲开了苏雀的嘴,冯夷全部地灌进去了苏雀喉咙里。
苏雀喝完后,当时的他略显高兴。手去抚摸苏雀的头发,“没事的。只是一会儿的黑暗。很快就好了。”就把他塞进去了行李箱,关上锁扣时,里面传来了“咚咚”的几下声响。
当时的他不放心,又轻轻地对着箱子哄着说:“你睡一觉就好了。醒来,什么事情都会解决的。”
行李箱不再发出声响了。
现在自己想来,那时候,苏雀对他是不是心死了?
胡湖的喉咙有些阴暗晦涩的声响,是哽咽,还是隐藏自己的哭恸。
牢房中的灰澹光线里,胡湖的视线愈加朦胧。
他和苏雀是三年夫妇。他们有很多默契的话头,也有许多心照不宣的动作。只要他去碰一下苏雀,苏雀就会环住他的脖子。旋转两三周,再将那个人推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他们是真的夫妻爱人。并不是假的……
为什么,最后是他终结了苏雀的生命?
牢房中,没有任何光线了。
胡湖把探监时藏住的一个管剂拿了出来,苏雀一定在另外的平行时空等他。没关系的,他会把苏雀找出来的。
1981年,胡湖的父母胡责和伍姣,因为天价贩卖冯夷,害死了二十多个人。
冯夷卖给身患重病的富商,可到另一时空延续生命。冯夷卖给不快乐的人,可以忘记任何烦恼。只是需要配比恰当。
胡责和伍姣一直破解不了冯夷的稳定的穿梭时空的配比,他们把几个实验室医学知识分子的关在郊区的工厂地窖里里,迫害他们调出冯夷的配比。
胡责认为,有成功穿梭了平行时空的人,或许会回来。到时候,只要把这个人抓住,让他告诉自己冯夷的正确配比,自己就能掌握这一长久的生财之道。
后来,回来找他们的,是一个年纪过分轻的人。
那个人的眼非常的黑,身上是与他年龄不符合的淡漠和麻木:“有没有一个叫做苏雀的人回来找过你们?”
胡责愣一下:“你是吃下了冯夷的人?”
顾悯说:“如果你们不认识他就算了。”
“等等,你别走。冯夷的配比你应该知道。”不然,他是怎么回来的。看他的衣着,并不像是他们这个年代的人。胡责还想稳住他,让他关在自己的研制冯夷配比的工厂里。
“你们,不该知道配比。”
胡责咧嘴一笑:“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几个月后,胡责的公司破产,害人的事迹被新闻报道。胡湖一家四口家破人亡,妹妹在父母入狱后,潦倒的生活和疾病下,也早早离开了人世。
冯夷这一药物的作用是:可以平行时空。
记忆的增强或者遗失,是冯夷的副作用。
而人一旦在喝下冯夷之前死亡,那就彻底死亡,不能平行时空。
顾悯和苏雀相遇的第一个时空,最早是在美国。后来顾悯入狱后,顾悯给苏雀吃了第一次冯夷。这次的冯夷并没有平行时空,只是失忆。
后来他杀死了自己父亲,两人的关系难以挽回的地步,第二次让苏雀吃了冯夷,这次失忆+平行时空。第二个时空里,顾悯回到了他们美国相遇,顾悯没有杀千金,没有坐牢。苏雀在被继父点去找冯夷,冯夷发作昏在胡湖的家中。
第一个时空里,家破人亡的胡湖要报复且找出冯夷,他考了警察,入狱当卧底接近顾悯。当卧底的时候,和预备警员阮垣一同办事。
第二个时空,家破人亡的胡湖家中有一天突然出现了失去记忆的苏雀,胡湖的心软和日久生情后,让他放弃了当警察的从小志愿,一手想恢复家业,于是办起了制药公司。一边和苏雀结婚在一起了,一边为寻找冯夷伺机而动。
冯夷的纯配制有四种,一种是失忆,一种增强记忆,一种平行更早的时空,令一种平行后来的时空。记忆的巩固或削弱可以跟平行时空的先后来进行混合搭配。
苏雀吃第一次冯夷,功效是失忆,而顾悯没有吃。第二次苏雀吃下冯夷是失忆+平行早期时空,顾悯吃的是增强记忆(不被清洗记忆)+平行早期时空的冯夷。
·
故事的最后的最后,顾悯吃了冯夷平行时空到了过去。有人告诉顾悯,说阿荔的孩子在他来之前的两个月前死了。
阿荔也疯了,住进了美国的疗养院。
“这孩子留下了遗物,如果你喜欢,你拿走吧。”赌场的看守人对顾悯说道。
顾悯看着,那是几本如何经营家族生意的书籍,其中一本里面夹了一个便签。写着:“顾悯,圣诞快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上回跟我说去中国旅游的计划,我有在考虑。如果我帮太太完成了她吩咐的事情,我愿意跟你到中国看一看。太太说我是时候回去归根认祖,太太说过我的继父也在中国,我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兄弟。希望他性格没那么好,不然我怕自己会心软。再次,圣诞快乐,一切顺利。苏雀,2007.12.25”
完成吩咐的事情,是不是娶黑·帮千金呢。
回国的计划,是听从阿荔杀死他继父。
顾悯再配制了冯夷,他搭配的药方提早了一些,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回到苏雀在美国意外死亡之前?
2005年1月23日。
美国的大西洋城下着鹅毛大雪,顾悯来到了那家赌场,赌场如同他平行到2007年时那样萧条,他推门问:“之前这里的人呢,叫苏雀的人,他去哪了?”
这回比起三年前,更年轻一点的赌场看守人,他说,“你说那对孤儿寡母?那小孩上个月刚办完了葬礼。天妒英才,输多了的客人怪这个小孩太聪明了,于是,哎……你哪来的,快回家去吧。”
每一次,回到更早的时空,苏雀都比他来之前更早一点时间“去世”。
疗养院里。
“请您告诉我,关于苏雀的一切。”来者对着眼前这个女人说道。
阿荔得了间歇性精神病,她挪起了眼,盯了一眼她认识的顾悯。“你假惺惺来干什么,我的儿子如你所愿死了。没有人会是你成为家主的障碍了。”阿荔是顾悯父亲的情·妇。
顾悯在这个年龄里,还是十分的稚嫩。但是他看起来,有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早熟、沉重,和难以察觉的对时间的麻木。
阿荔又笑了,间歇的病症使她兀自地自言自语:“他可聪明,可听话了。他每晚十点都能准时回家,他说,他在赌场外面认识了个新朋友,说有机会带回来我认识认识。我说,不就是那些迪厅里的女孩子吗,不是让你找一位对我们有帮助的帮派的女孩吗,他说,这次不一样,是个男孩儿……”
阿荔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眼前的顾宋的儿子泪流满面。
阿荔继续调取那个美好的小孩的记忆:“他说,那是他第一次认识的好朋友,我说,能有多好?他说,那男孩还为他们认识了100天买了蛋糕。”
“我说,买个蛋糕,你就高兴得没南没北了吗,孩子告诉我,不是的太太,他看起来,有点让他心动。”阿荔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站着的那个人,比她落泪得,更要肝肠寸断。
……
而得到了冯夷的胡湖在关押时喝下了冯夷,平行了后来的时空,他想看看,后来也许有苏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