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书包扔椅子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半分钟,刷着手机去客厅:“你们都吃过了么?”
“你没吃来的啊?”林巨霖问完答,“我吃过了,肖远没吃。”
“我又没问他。”许宴说。
林巨霖:“?”
你刚刚难道不是说了个「你们」吗?
幻听了?
许宴坐进沙发,面不改色装作发消息,实际只是在微信页面上下来回滑动,甚至在滑动两下之后把某个x含量设置成聊天置顶。
和x含量最近消息时间是星期四晚上23:12分。
x含量说:“早点睡。”
许宴咬着嘴皮子琢磨,瞥见茶几上的一碗松仁,问:“你剥的?”
林巨霖:“我哪有那闲情逸致,肖远剥的,剥一天了,刚出去的时候,指甲好像都流血了。”
许宴喃喃:“刚刚……”
刚刚他上来的时候,电梯是被升到了三楼,然后他爬安全通道上来的。
“你进门前两分钟。”林巨霖牙龈剔出血,往垃圾桶吐两口血水,“我以为你会救滚蛋。”
“什么意思?”许宴没听懂。
“你真没遇见他啊?”林巨霖惊讶地睁大眼,“肖远要把滚蛋卖掉,怎么劝都没用。”
许宴倏尔望向阳台,下一秒心口一闷。
晾衣杆上,往日挂鸟笼的那个地方空荡荡,甚至连挂钩都没有了。
“唉,也不知道我们滚蛋换个主人习不习惯。”林巨霖担忧道,“这种事情说白了不就跟孩子找后妈一样么,肖远怎么狠下心、诶你去哪?”
许宴大步走出客厅,嘴里蹦出个不太高兴的动词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梦境同样两个版本。
写完第一版,后知后觉这不是pp,不能发,抓耳挠腮写第二版。
《他的小上司又乖又野》
我改文名了,抢救一下文。抱歉抱歉,希望小天使们理解!
33、冷战
公寓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SUV,肖远正弯腰和车里的人说话,两只手是空的,鸟笼不见了。
许宴一路马不停蹄跑过来,看见门口这幕,肺都要气炸。
偏偏要维持之前的立场,在肖远转过身时,稳稳地收了脚步,以正常的速度大步朝外走。
肖远一愣:“许宴?”
音量很轻,随着晚风,和SUV启动时打招呼的鸣笛,一块儿消融在了夜色里。
他垂下眼,嗓子发干地抿了下唇,和少年一进一出,隔着两步之遥,擦肩走过。
许宴面无表情出大门右转,拔腿就追前面的SUV。
根本不用担心,刚进去的那个人会折回头看。
他知道以那人的性子,不会在星期五他说过那句话之后,再明晃晃地做出困扰着他的举动。
星期五他说了什么呢?
他对那个人说:“肖远,最近不要跟我说话。你和我,必须有个人要清醒。”
满打满算整整两天,两人的确一句话都没说。但他回家一趟,不仅没清醒,反而更困惑了。
SUV跑得太快,许宴感觉自己从来不知道轿车可以跑这么快的。
他拖鞋跑掉了一只,行人的目光像看疯子;
他拼命追,眼睁睁看着SUV过了十字路口。
不跑了……
许宴摘了另一只拖鞋,朝前面奋力砸去,大骂道:“银H·56555!你他妈给老子回来!!”
……混球。
许宴想揍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崩溃,明明他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撵走滚蛋的意思。
臭小子怎么能曲解到「有滚蛋就没他」的程度?
说到底都是混球罢了。
卖滚蛋的臭小子是,买滚蛋的银H·56555也是。
晚十点,隔壁房门还是没动静。
肖远已经抱着手机看很久,微信页面都被他刷烂了,某个人的聊天框反反复复进出多次。
依旧不敢发条微信,问他怎么不回来,穿着拖鞋去哪了,吃个饭需要这么久么?
就怕发了,会提示说:你还不是对方好友……
肖远趿上拖鞋,拿杯子出去倒水,摁开客厅灯源,下意识的,还是会看一眼阳台的方向。
其实不在也好,安静。
玄关忽然传来门锁响动,餐桌旁的肖远心里一紧,故作镇定低下头,吹着杯子里没什么温度的水。
他回来了。
面庞微红着,可能喝了点儿酒;
把家门钥匙随意拍到鞋柜上,举止透着几分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神态懒散地朝餐厅走来。
路过时,肖远闻到他身上被风吹得很淡的烟草味,和烧烤啤酒的味道。
他去厨房冰箱里拿了冷藏冰水,拧开盖,仰头灌着喝,喝得急,忍不住呛了两下。
肖远等他回书房,传来关门声,才将杯子里的水喝掉,熄了灯,回屋睡觉。
第二天早上,意外醒很早。
林巨霖出门时,和往常一样叮嘱他叫一下许宴。
肖远也想叫,想和少年说话,可少年的忠告总在关键时刻滚过脑海。
7点30分,他站在书房门外,放弃了叫里面人起床的打算。
酒醒后,绝大部分正常人都会自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要喝酒?
许宴不是。
他先把手机闹钟的祖宗问候了遍,再问候生产酒的厂家,最后顶着八点半钟的太阳冲进学校。
在许宴的想象中,老班会拿着任何伸手可得的教学用具,面露死亡微笑地质问他:
——你上学期跟我保证什么?
但实际上,老班只是点点头:“进来,没有下次。”
许宴心里冒出一连串问号,绕过讲台,看见空荡荡的某人位置,终于明白老班为什么不发火。
因为有比他更优秀的人没来。
宋芝悦掐住间隙,回过头,表情夸张地无声问:“什么情况?肖远呢?”许宴掏书,心说我怎么知道。
心声刚落下,讲课的班主任忽然话音一顿。
许宴抬眼,看见那个比他还能迟到的家伙来了。
那人穿着白球鞋,黑色长裤,烟灰色冲锋衣,白皙的下巴藏进竖起的领口里。
可能由于风吹的关系,漂亮的桃花眼里蒙着些许水汪汪的雾气,任谁看了都不忍心责怪。
老班让他回位置坐好。
许宴又垂眼,余光不经意瞥见旁边的男生在写纸条。
何展戳了下前面女生的后背,示意把纸条传给她旁边的人。
以许宴的角度,能看见宋芝悦侧脸一闪而过的不情不愿,然后将纸条交给旁边人。
肖远摊开书,长指拉下领口的拉链,剥开折叠方式和「许式折叠法」不同的纸条看了眼,看完塞进桌肚,并未回复。
许宴心里舒坦了点。
数学课下之后,肖远在铃声中被老班叫进办公室。
“哎!”宋芝悦一巴掌拍在许宴撂起的书本上,凶巴巴问,“你们怎么又迟到?”
许宴:“你管我。”
宋芝悦:“没问你,你知道我问谁!”
许宴低头看书,补充没上到的内容,没啥好态度说:“我不知道他。”
旁边的何展起身,经过肖远课桌,伸手将桌肚里的那个纸条拿走,丢进教室前面的垃圾桶,两手揣兜里,离开教室。
“他为什么给肖远写纸条,他俩熟吗?”宋芝悦疑惑问。
“谁知道呢。”许宴咬牙。
在他的记忆里,上辈子的现在并没有这号人物。
“纸条里面写了什么,肖远当时的表情,怪耐人寻味的。”宋芝悦跃跃欲试。
许宴添一把火,微笑说:“想看就看,再晚人家就回来了。”
宋芝悦果断起身,兴冲冲朝前面跑,还没跑到,感冒没好的班长就往垃圾桶里吐了口痰。
许宴看她黑着脸回来,噗嗤笑道:“如果下次再有想要的东西,就别犹犹豫豫了。”
“同样的话送给你。”宋芝悦怼道,“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想看?如果下次再有想要的东西,你就别袖手旁观了,帮忙做点什么吧!”
“我能做什么。”许宴嘀咕。
宋芝悦想了想:“要不你现在把纸条拿起来洗一洗?”
许宴嘴角一抽:“宋大姐,你是不是什么特工小说看多了,我可不是能屈能伸的男主角哈!”
宋大姐说:“我看的女特工。”
许宴:“……”
好吧……
女主大概率不止特工身份,可能还有个穿越背景设定。
_
何展和许宴差不多高,上个礼拜早操站队,何展站在许宴后头。
这个礼拜成功站到许宴前头。
前面就是肖远,何展偶尔和他搭话,他都很好地回应了。
许宴心里不太舒服,最初有想过直接把位置站回来,但心里另一道声音总是拿「早恋」阻挠他。
并且还说:你现在贴上去,岂不是在承认什么吗?
当初不讲情面拒绝了人家呢?信誓旦旦警告了人家,言辞过分地讽刺了人家。
怎么有脸贴上去啊?
许宴每每陷进这种挣扎里,看他们越走越近,从聊天到吃饭,不论在哪看见都是有说有笑的。
唯一欣慰的,是肖远不让何展对他勾肩搭背。
何展被拒绝,依旧心情很好回到座位,自言自语:“可爱。”
许宴笔要捏断。
连日来的隐忍,故作视而不见,直到今时今日,因为这句在他看来带着「对肖远极为不尊重」意味的「可爱」一词,情绪彻底爆发。
前两天刚月考测验,英语课讲卷三分钟,许宴「啪」地放下笔,打破安静,打乱同学们的注意力,打断英语老师的说话。
“有什么问题?”
许宴站起身,承着所有人视线,看前面那人脑袋:“我不舒服。”
前面的肖远蹙了下眉。
英语老师走下讲台,外套敞怀,小腹微微隆起:“哪不舒服?”
许宴:“上吐下泻。”
说完手捂住胃部,弓着点背,似真似假地哕了两下。
英语老师:“……”
她三个月刚过,还有些孕吐,看见学生干呕,喉咙也不舒服,忍了忍,“行,去外面看看。”
许宴一时没动,小兔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她:“我一个人?”
少年本就是杏眼,圆溜溜的,可以称作狗狗眼。
她一下子心软,对着他旁边的男生抬抬下巴:“何展?”
何展面露僵色:“老师,我成绩不好,想努力来着。”
许宴心说放你的狗屁,猪会上树,你都不会努力学习。
不过我也不稀罕你陪。
英语老师转个身问:“谁愿意陪许宴去下医院啊?”
程文宇嘴巴半张,准备说我陪他去,刚欠起半个身子,就被「上吐下泻」的某人瞪了一眼。
英语老师注意到他:“你?”
程文宇摇头,讪讪坐正:“我就是整理一下衣服。”
英语老师等了会,皱皱眉,班里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的。她心里纳闷,据她所知,许宴的同学关系不错,这次月考英语142分,成绩变好,怎么人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然了,如果她知道许宴刚刚把望过来的同学全部瞪了一遍,她心里就不会这么想了。
“嘶。”许宴离开座位,装模作样哼着,“我自己去吧。”
英语老师看着平常比她高一个头一个脖子的男生,此刻腰弯成那样……嘴里轻轻「哎」了声,手按在肖远桌上,压着满分卷子。
她问:“老师请你帮个忙?”
许宴停脚,头稍微往后偏了半分,正好瞧见男生点了点脑袋。
诶,这就对了。
班长呆呆地看着「上吐下泻」的少年意味不明地勾着嘴角,焉坏儿焉坏儿的,像电视剧里的朱门恶少抢了良家妇女之后,露出的得意神情。
他懵逼地揉眼睛,再看过去,少年校服外套的蓝白衣角正好隐没在了教室门口。
班长前者还没想明白,课桌旁又走过另一道高挑的蓝白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班长:“我感觉我发现了什么。”
34、留住肖远
“登记一下。”校门卫将簿子推过去,“他跟你一起的?”
许宴写下自己的名字,瞥了眼身后那人:“谁知道呢。”
门卫:“?”
等他出去,肖远匆忙上前,拿过笔,却发现登记簿上已经写过了自己的名字。
许宴进了校门左转的一家商店,买袋薄荷糖,付完钱就拆了。
他吃一颗,袋子里剩下的留柜台上没动,然后离开。
老板追出店外:“诶帅哥,你糖没拿!”
“给我吧。”肖远说,“我和他一起的。”
路口有一面凸面广角镜,许宴停下来,将这一幕看进眼中。
镜子里的人走过来,停在他后面,大概五六米距离,一只手抄兜里,另一只手拿着薄荷糖,眼睛没在看他,面朝他的一只耳朵,可能由于冷风吹,耳尖变得很红。
许宴感觉已经好久没有面对面看他了,每次撞见,都是故意视而不见,匆匆扫一眼,根本瞧不清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比如脸颊长没长肉。
比如到了这个季节,班里不少同学都有干嘴皮的毛病。
他有没有?
许宴忽然转身。
同一时刻,肖远偏过脸,望向来时的路,视线完美避开。
凑巧?鬼才信……
许宴迈着大步子往回走,故意撞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