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她得知我正在跟她的好二儿共进午餐后,又大度地放下了屠刀,设立了回家只能成双的门禁。
不知道郁行辰看到我这条朋友圈了没。
先前跟他定下一个月期限时,我就已经讲明我会去寻找我的真爱。我俩现在的关系更像是名义上的绑定,不是情侣。
利益之下,必有勇夫。
与我关系相近的人哪怕有路子帮我寻人,也必然不会跟我趟这趟浑水,饭吃到一半时,我接到了一名打着我同学名号,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人的电话。
假模假式地寒暄了几句。
“李总,我可不是为了什么报酬,都是老同学,谈钱太见外了。”只为了混个脸熟的这位说道:“您找的沈瑜是不是我们的高中同学?”
“是。”我追问:“你有小瑜的电话?”
郁行辰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吃着碗里的白饭。
我考虑到郁行辰的心情,起身去外边接电话,和他说道:“我现在有事,你慢慢吃。”
郁行辰问我:“下午还过来么?”
我下意识地点头,想了下,擦身而过时,改口:“看情况吧。”
第8章 我的初恋
就像我笃定的认为我和沈瑜会有以后一样,我笃定的认为我与沈瑜的无疾而终,错一定出在我身上。
他一直都很好,过分的是我。只是我刚笨拙地学会怎么与喜欢的人示好,还没给他更多的爱意,他却不在我身边了。
沈瑜是我的初恋,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上我从朋友口中听来的半年,满打满算也是两年,认识却认识了很久。
当然,最早他只是一个我闲来无事的欺凌对象。
任何校园里都会有一群称王称霸的劣质学生,也会有沈瑜那种不甚起眼,谁都能推搡两把的弱鸡。
彼时我还是个仗着家世和拳脚,混迹在食物链顶层的精品差生,沈瑜是我的同桌,我们俩成为同桌后的第一次交流,是在他将水瓶碰洒,吵醒睡觉的我之后。
第一次的交流只有肢体上的问候。
我回手将剩下的半瓶水顺着他的脖领灌了进去。
那时是深秋,穿得都是厚衣服,他衣服什么时候干的不清楚,我就记得在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时,他还在悄悄地抹眼泪。
我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意外的与偷看我的沈瑜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红的跟兔子一样,被我这么一瞪,跟演戏似的,刷得又淌出两行热泪。
明明是他先拿水洒得我,却表现的跟我多欺负他似的。
于是我将欺负的行为落实了。
在我拎着干瘪的书包向外走时,因为他没能及时给我让道,一把将他推摔在了地上。
班级里学生还没走完,不少人听到响动,侧目看到了这一幕,却没谁出声帮他出头。
敢不敢扎我的刺另说,沈瑜这人在学校里并不招人待见。
瘦小唯诺,和怂有关的词他都沾。
偏长的头发总是遮住半张脸,跟只营养不良的白斩鸡似的,还总爱低着头。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同桌,可能高中三年下来,我都不会留意到这个人长什么样。
留意到之后发现沈瑜长得并不丑,皮肤比大多数小姑娘还白,显得眼睛尤其黑,只是眼里没什么神采,而且总哭。
都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了,动不动还来个梨花带雨,以泪洗面。
被同学欺负会哭,被老师训斥为什么迟到会哭,踹一脚,哭很久的那种。
彼时我还浑得毫无人样,指使他帮我买东西,代写作业,对这个随意揉捏的同桌呼来喝去。
任我怎么为难,他都没跟我说过半个不字。
沈瑜的衣就那么两身,翻来覆去的穿,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我某天不经意与他相近时发现他的衣服上也会有清香的皂角味,而他身上的脏,都是被人拖在地上蹭出的泥印。
青春是燥动的,是恣意的,因为目空一切而肆意妄为。
出于年少无知,出于宣泄情绪,甚至出于无聊。
好欺负的沈瑜成为了被“囚禁”在校园这座无趣笼栏里的低劣学生们重点“关照”的对象,成为负面情绪宣泄的闸口。
我去卫生间撒个尿,都能碰到将他堵在厕所里扇巴掌的人。
为首那人客客气气的给我递烟点火,我在烟雾下眯了眯眼,听着打人那俩兴奋的攀比谁打的巴掌声更响。
始终低着头的沈瑜似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脸颊红肿满脸眼泪的抬眼看我。
人劣质,给的烟也劣质,我抽了两口就将烟按灭了。
我抬脚向外走时,一只有些颤抖的手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不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亦或有多无助,才会选择向我求助。
我看得出他眼中闪烁的希冀与求救,但我只是向往常逗弄他那般,轻佻地在他脸上喷了一口烟。
边上的施暴者们,人性最阴暗的情绪欢乐的波动,放声大笑。
沈瑜那双纯黑的眼睛又化成了无波的死水,他松开了手,深深地低下了头,像只掩耳盗铃的鸵鸟,任人宰割。
上课铃打响了半天,他才慢吞吞的出现在教室门口。
老师询问他和什么人产生的矛盾,他如以往那般,以沉默和麻木应对外界的风吹草动,宛如一只死掉的蚌,蚌壳紧闭,久而久之没人在乎蚌肉是活着还是已经腐烂。
当糟糕变成常态,便不会得到应有的同情。
老师微微摇头,允许他回到座位。
沈瑜轻声地坐下,轻手轻脚的翻动课本,卑微怯懦,生怕吵醒趴在课桌上的我。
在他眼中我跟那些施暴者应该没区别。
本质上确实没区别。
身上又弄得那么脏,脚印,可能还有卫生间地上的脏污。
下课后,我踹了一下他的凳腿,“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说是你是我的同桌,我不让你将衣服弄脏,记住了?”
我倒不是因为怕他身上的脏东西蹭到我身上,毕竟之前也这么脏过来了,但是我一“本质没区别”的货色,突然管这么一手闲事,感觉有些奇怪,于是又自认为合理的补充:“省得污染到我身上。”
沈瑜木愣地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只听进了那句“污染”,默默的将座位搬的离我远了些。
这个蠢货肯定没记住。
因为没过多久,他就裹着一身泥巴来上课了。
我有点生气,气他的不知反抗,气别人在我公然放话的情况下还跟我同桌动手,于是领着我的资深狗友们,找了找他麻烦人的麻烦。
被我踩在鞋底下的麻烦头子,哆哆嗦嗦的管沈瑜叫爷爷。
而一向被这群人踩在脚下的沈瑜,却像是块木头般,既没有有人帮他出头时的扬眉吐气,也没表现出圣母般的同情好心,如别人冷眼旁观被施暴的他时一样,只是事不关己的看着。
闹剧散场时,沈瑜声若蚊蝇地向我道谢。
那之后他在校园的日子好过的多了,衣服不会再脏污,也不必留着阴郁的长发挡住自己总是青紫的脸。
不过他谢的有点早。
他从被一群人欺负,变成了被我一个人欺负。
但我也有分寸了许多,至少没再将他往哭里招惹。
比起欺凌,保护弱小更有种舒心的成就感。
沈瑜跟我成为了朋友,逐渐跟我走近,会找话题和我聊天,生疏的冲我笑。
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平安夜那天,我从一桌兜不知谁送的平安果礼盒里,拆了些巧克力与果冻,推给沈瑜,“怎么这么蔫,早上又没吃饭?”
沈瑜从桌子上直起身,我留意到他的耳廓有点红。
他的手上捏着个粉色的信封,我跟拎小鸡仔似的将他压制,抢来了这封信。
有人跟他表白。
那一刻,我没有对于朋友的那种调笑与揶揄,我感到很生气。
之后我从生气里琢磨出了在意,品出了不同友情的喜欢。
在我大胆的试探下,我庆幸的发现,他对我亦有着感情。
那时正是紧锣密鼓的高三学年,他学习尽管很刻苦,对知识的掌握却很吃力,成绩不过中等偏上,我自己扶不上墙,没道理拖他下水。
我收敛了那些张狂,偶尔和他一起温习功课,更多时是在一旁安静地望着他。在他换下一本习题册时,亲一下他被笔磨出痕印的手指。
这场迟来的校园恋情,每分每秒都被时间催着走。
我守着和他相守的时间,又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快点来到稳定的以后。
后来他报考了外省的大学。
我们聚少离多,但感情一直很稳定,时间距离对于我来通通不是问题,只要心中坚定,我们还会有很长的时间相守。
我们在天台上拥吻,在万家灯火璀璨星河下依依惜别。
我们互诉着爱意,他笑着和我说再见。
醒来却再也不见。
现在我要亲口问他一句,“我为什么爽约了。”
第9章 我吃狗粮
电话接通那刻,我没来由的紧张,仿佛我们真的许久没见过了。
六年的时光横亘下来,我的仿佛不是仿佛。
在沈瑜再次出声询问时,我应声:“是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温润的声音说道:“李先生。”
不是反问,而是确定的一声问候。即使时隔这么久,他还能凭我的声音认出我,我心下的惊喜又被这句疏远的称呼打了回去。
我不知该说什么,如当年向他表明心迹时那般,笨拙的措辞,“你……过得还好吗?”
“很好。”
我有许多话想跟他说,话到嘴边又词穷到不知如何开口,憋了半晌,我问:“可以见一面吗?”
他是我自穿越醒来后,就疯狂想见到的人。
他有些犹疑:“李先生有什么事吗?”
“别这么叫我。”我气闷道:“你是忘了我名字吗?”
对面没有接言。
我潜意识还将他当成那个弱气的哭包,忙又放轻语气,温声地哄,“你直接叫的我名字好不好?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你了……”
我顿了下,在不明实情的情况下,没有表现得过于热烈,又接口刚刚的话锋:“我们好久没见过了吧——我就是想跟你聚一聚。”
他淡淡地说:“有必要吗?”
十九岁的我“不久前”还能抱你吻你,与你生疏的是二十五岁的我,为什么让还没放手的我承受这份疏离,我感觉很委屈,“我有些话,一定要跟你当面说清楚。”
“你定个时间吧。”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现在。”我不假思索。
“现在不行,我下午还要上班。”
他现在不会事事顺着我了。我正失落着,沈瑜沉吟了一会儿,将见面的日期定在了晚上。
这是我穿越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翘着腿,坐在一桌没人用餐的位置上接完电话后,将沈瑜存为我的联系人,正美着,忽然发现郁行辰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旁边,从他不晴朗的脸色看得出并不仅仅是路过。
这货什么毛病,我都考虑到他心情,没当着他的面通话,他却上赶着跑来偷听。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我觉得郁行辰莫名其妙。
明明这些话他听了心里肯定会难受。
我有点摸不懂郁行辰的脾气了。
郁行辰的性格对内热,对外冷,不好招惹是肯定的。
可这会儿,他对我的挑刺却什么都没说,用一种我姑且称为“半生不熟”的目光看着我半晌,随即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现今的我“无家可归”,下午索性就近去了公司。
然后发现隔壁的郁总竟然还在这。
我都以为中午这遭之后,给他气跑了,结果对方扭头跟没事人似的,又殚精竭虑的给我当起了高级工具人。
郁行辰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强,我有点佩服。
我跟着他认人,跟着他看文件,跟着他熟悉办公流程,跟着他学习企业运营。
我好累。
上学还有课间,我却没有。
我明明只是来公司看我没看完的球赛的。
有封电子邮件需要回复。
电脑开机有密码。
“521028。”
在我脑子一根筋地输入沈瑜生日,并且连我自己都不意外的密码错误后,郁行辰报出这串数字。
521在密码界算是广为流传的常用字符,朗朗上口,且俗。
为了能对密码加深印象,我问:“028是什么意思?”
“1028”随着回车的敲击与windows开机提示音,郁行辰平声:“我生日。”
我挑了挑眉。
莫名感觉吃到了二十五岁的我和郁行辰这对狗男男的狗粮。
这电脑屏幕好大,打游戏应该挺爽。
脑袋上被郁行辰弹了一下。我怒了,我的怒火对他来说毫无威慑力。
郁总沉着脸教育人时还挺唬人,“专心。”
我又专心了起来,我不是被他吓唬住了,我是领情。
见过郁行辰没刺的一面过后,他就唬不住我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下班点了。
我今晚有约。
郁行辰说带他一起。
这是我第二次对他说:“有病。”
我又联想到他中午时的偷听,脑回路正常的人谁做的出这种操作?这不上赶着找虐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