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玄清捂住嘴角,委屈道:“你为何打我?”
晓遥悠悠一叹,步伐翩翩地走向池边,摘下一朵荷花,捧在怀中。
“吾与荷花孰美?”
玄清不假思索道:“荷花。”
晓遥扯下花瓣,望着它们纷纷落到泥土上,不复高洁,黯然道:“荷花是我,我就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玄清若有所思道:“还是荷花美,随便摘花不好。”
晓遥:“……”
晓遥抛开荷花对他勾勾手:“知道我何为打你吗?”
玄清:“为何?”
晓遥魅惑一笑,轻舔朱唇。
玄清:“嘴巴干,最好多喝水。”
晓遥:“……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何打你。”
玄清依言走过去。
——啪!
玄清委屈:“你为何又打我?”
晓遥勾了勾手,又勾了勾手:“你随我来。”
玄清摇头:“我不想跟你来。”
晓遥暧昧道:“你来,绝不会后悔。”
玄清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他圣子的身份,说不定真有什么正经事,踌躇片刻还是跟上了。
晓遥料到无人能拒绝自己,不禁莞尔,他怎么会没有荷花美呢?
晓遥不信,更为不甘。
定是玄清故意说反话来气他。
他可不会轻易认输!
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玄清的寝室内。
晓遥躺在黑色的绸缎上,愈发衬得肌白如雪,月光柔纱似的笼在他的身上,更增添了一抹诱人的色彩。
玄清深沉的眼睛里闪过不可名状的情绪。
“这是我的床。”
“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
晓遥没有起身,翻身跷起一条腿,露出精致的锁骨与一小截白玉似的小腿。
玄清动了,走近床头,温柔地抱起他。
晓遥温顺地依在他的肩上,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
夜色撩人,却不如他的一颦一笑。
晓遥闭上双眼,感受这双有力的臂膀,托着他一路走远,直到……
走入了他的房间?
玄清把他安置到床上,细心地给他裹上被子,这才擦擦额角的汗水,道了声“脑子不清醒,就早点休息”。
然后走了!
走了!
晓遥目瞪口呆地躺在床上,想不出哪里出了错。
他都放下身段出卖色相了,玄清怎么可能抵抗得住他身体的诱惑。
他对他当真一点魅力没有?
晓遥辗转反侧了一夜,待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格照射进来,就迫不及待地立于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
嘴角微微勾起,就仿若天上飘满了鲜花,散发出醉人的芬芳。凑近去看,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泛着淡淡的嫣红,无论怎么瞧都瞧不出“邋遢”二字,更何论“丑”。
“我自然是美得不可方物。”
晓遥对着镜中的美人问道:
“难道世人的眼光变了?”
他独自生活了那么些年,世道已经变了吗?
晓遥正暗自忧伤着,忽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想起教中留存着只有圣子才能看懂的圣典。
他把自己关得太早,还没来得及从上一代圣子中接过圣典就远离人烟了。
晓遥不再拖延,戴上面具便向藏书阁奔去,果然在最里面的一层找到了那本《白莲花宝鉴》。
《白莲花宝鉴》详细的介绍了一百零八种白莲花,包括圣母型,白月光型,妖艳贱货型……其中最为致命的便是那最后一种。
除主角外万人迷型!
晓遥越看越心惊,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除了他,谁的美配得上“万人迷”三个字?
他心头一突,觉得先前萦绕在眼前的迷雾全都消散了,视线豁然开朗。
卷起宝鉴,晓遥迫不及待地去找玄清,要向他分享自己的新发现,顺便一扫前耻。
玄清见着他亦是兴奋不已,抢先道:“你见了左护法今日带回来的西域舞娘了吗?我从未见过如此的美人。”
晓遥也从未见过玄清此等模样,他在他面前总是木讷不会说话,惹得他不快。
而此刻,玄清神采飞扬地向他描述西域舞娘是何等美貌,何等不同,舞姿何等艳丽。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忆起正事,扫了眼晓遥手中的书册道:“失礼了,你找我何事?”
晓遥张了张嘴,竟是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圣子,晓遥?”
玄清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晓遥收回思绪,冷哼道:“不就是跳舞,我也会。”
玄清表示怀疑,这位圣子可是能从他房间门口一路摔到他床上的神人,小脑不怎么发达的样子。
晓遥见他不信,打定主意,好好惊艳他一把。
“你今日有眼福了。”
晓遥闭上眼睛,感受花的芬芳,鸟的鸣叫。黑色的长发犹如飞扬的轻纱,双臂如灵蛇般舞动,双脚点地飞快地转动着,修长的玉腿来回交叠,他在最动人的乐声中舞蹈。
玄清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抽筋了?”
“……”
“你怎么走了?”
晓遥惆怅。
玄清迷茫。
26.第 26 章
一刻钟后,玄清在回房间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坐在廊檐下的晓遥,以及他的四十五度忧伤侧脸。
玄清下意识地脚步一顿,准备绕路,晓遥却跟装了雷达似的,一回眸。
“你不用道歉。”
玄清:“我没准备道歉。”
晓遥继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没有胃口。”
玄清摸了摸鼻子,不懂话题怎么跳到了胃口上,于是他顺势敷衍了一句:“今天有酱猪蹄吃。”
晓遥冷笑一声:“在你看来,我便是一个只知猪蹄的庸俗货色吗?”
“当然不是,你怎会这么想?”玄清诧异道。
晓遥不语,目光重新转回窗外。
玄清道:“酱肘子、酱牛肉、烧花鸭、烧子鹅、蒸羊羔儿、蒸鹿尾儿、卤鸭、腊肉……都挺好吃的。”
“……”
“你肚子叫了。”
“……我听见了。”
晓遥咬咬牙,破罐子破摔道:“有没有泡椒凤爪?”
玄清一怔,由衷赞道:“你可真会吃。”
晓遥:“你才会吃,你全家都会吃!”
玄清:???
玄清:“谢谢夸奖?”
晓遥:“……”
《白莲花宝鉴》上说莲花们都是一样的敏感脆弱,不管是何种莲花最终的命运都是得不到主角的爱,孤独地逝去。
晓遥回顾自己的前半生,再展望自己的后半生,觉得人生已经没有盼头了。
他把黑面罩、绿面罩统统扔给玄清道:“我再也不要强颜欢笑了。”
玄清道:“好,我给你做个哭脸的。”
他做起面具来愈发得心应手,红布往空中一抛,唰唰唰几剑刺过去,两个洞和一个下拉的弧就成型了。
晓遥心中哀叹,动作这般潇洒,做出来的东西却那般地丑,他不是主角的话早被人打死了,还能站在教主的位置上替他戴面具吗。
晓遥道:“在你面前,我的遮掩有何意义。”
玄清道:“圣子与我共担振兴圣教的重任,自当坦诚相待,无需遮掩。”
是了,晓遥对自己道,摘下面具我是天下第一美人,戴上面具我就是圣子,必须振作起来才行。
他接过玄清手中的苦脸面具道:“我想清楚了,去召来门主吧。”
“等等,”玄清瞧了瞧他的绿袍道,“既然换了面具,我顺便给你添件新衣吧。”
“不用了。”晓遥断然拒绝。
“不妨事,”玄清道,“是我裁衣服剩下来的缎子,你等着,马上就好。”
不!
晓遥一只手僵在空中,眼看着玄清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力挽回。
他扬起头,发出无声的呐喊:
“是天妒红颜,是天妒红颜啊!”
“祁门主。”
“……”
“祁门主?”
“……”
“祁门主!”
“啊?”
晓遥用力地咳嗽两声,就算他的气质一流,长袍面具都遮挡不住,当着教主的面看他看得入神也实在不该。
祁门主回过神来,躬身道:“恭喜教主,贺喜圣子。”
“嗯?”玄清奇怪道,“恭喜什么,又贺喜什么?”
“这……”祁门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的大红衣上游移,“恭喜教主与圣子其结连理。”
晓遥闻得此言,脸上蓦地一红,可与面具争艳了。他偷偷瞄了玄清一眼,心中暗暗期待他的反应,可惜玄清镇定自若地解释道:“门主误会了。”
晓遥难掩失望,狠狠在他背上一拧。
玄清倒抽一口凉气。
祁门主一惊,一愣,再一想,也跟着吸了口凉气。
晓遥受他们感染,同样抽起了气。
祁门主压低了声音道:“教主是想与圣子秘密成亲?”
晓遥听得“成亲”二字,手上一哆嗦,又反手拧了一圈。
玄清龇牙咧嘴。
祁门主点头:“小的明白了,教中多有些老顽固,我回去多与他们走动走动。若有人胆敢质疑……”他眼神狠戾道,“绝不让他污了教主的耳。”
玄清咬牙道:“门主,我的意思是……”
晓遥察觉到气氛有异,赶紧松手,玄清皮肉遭到解放,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来。
祁门主自以为替教主解了忧虑,眉目间恢复平和,笑呵呵道:“教主不用多虑,小的自会拿捏分寸。”说着他转向晓遥道,“袁门主也是支持您的。”
袁门主,那是谁?
晓遥迷茫地眨眨眼睛。
罢了,他的倾慕者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一记住名字。
玄清无奈道:“误会,我没打算成亲。”
“不是圣子?”祁门主小声道,“那您打算娶谁,吴少侠、江少爷还是裴公子?”
玄清:“……都不是。”
忘了,他还有三宫六院。
祁门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他们教主哪都好,就是不给名分这一点不大好。
而晓遥正在暗中观察那西域舞姬。
她走路时腰肢总是一扭一扭的,她说话时总是手捂着嘴,她看人时总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瞧。
晓遥学着她的样子,弱柳似的飘到玄清面前,伸手挡着下半张脸,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嗔道:“教主。”
玄清被这声“教主”激得浑身一震,猛地拉他入怀,用力抱住他。
晓遥心下一喜,尚来不及发出一声娇喘,又听玄清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晓遥:“……”
玄清:“有病就得治,你不要放弃。”
晓遥:“……”
玄清:“讳疾忌医啊!”
晓遥默默扬起了他沙包大的拳头。
玄清:???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晓遥气呼呼地戴上哭脸面罩,两天,不,三天都不想理玄清。
圣子在教主房门口掩面奔逃的画面,已经是门主们见怪不怪的情景了。
袁门主感慨:“圣子又去找虐了啊。”
祁门主道:“你不懂,圣子他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袁门主不解:“教中有谁能欺负圣子?”就他那一身怪力,都没人惹得起。
“其实啊……”祁门主附到他耳边小声道,“圣子身患绝症。”
袁门主一惊:“不可能。”
祁门主:“怎么不可能,我亲耳偷听到的,教主所言岂能有假。”
路过的北门主:!!!
很快,“圣子大限将至”的谣言传遍了圣教。
晓遥一踏出房门就受到了教中大大小小的目光的洗礼。
“为什么他们都盯着我瞧?”他问。
玄清面不改色地答道:“大约是因为你今天的衣服比较好看。”
晓遥不赞同道:“明明是人好看。”
“嗯,”玄清道,“红色衬得气色好,确实比你穿绿袍好看。”
晓遥心道,你知道什么。我穿红色岂止是气色好,简直可以用“魅惑众生”四个字来形容。
可惜他现在脑子里总想着教主是主角,与他注定无缘,孔雀翎再美也不愿开屏了。
“今日西域的使者就要回去了,我们去送他一程。”玄清道。
晓遥精神一振:“那舞姬也要走了?”
“这是自然,”玄清看着他道,“你舍不得她,我也可以去请她留下。”
“谁舍不得了!”晓遥不悦道。
玄清瞧着他过激的反应,若有所思道:“原来你先前不是生病,是在模仿她啊。”
“……”
晓遥做好了如果他敢说“东施效颦”就挠死他的准备。
玄清悠悠叹出一口气道:“你果然很在意她啊。”
“……”
我果然还是挠死他吧。
晓遥只恨他磨平的指甲不争气。
——轰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晓遥一个激灵就跳到了玄清的身上。
他望着天边绚烂的色彩,满腹牢骚,不知道哪个傻瓜在大白天放烟花。
晓遥还在念着傻瓜,玄清却是眉头紧锁,表情严峻。
看得晓遥不自觉地缩紧胳膊:“莫非不是烟花,是狼烟?”
玄清严肃道:“是欢送的烟花,但我要被你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