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止不去追击那些该杀死的饕餮,而是追着凤鸟离去的方向疾行,他眼睛通红,压抑地注视着前方。他不去想失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曾经数次失去过,直到因为唐鹤而被弥补。
他要将唐鹤追回来。
直到被一只赤色凤鸟与黑豹阻挡。
叶止眼中杀意弥漫,冷冷说道:“让开。”
唐末化作人形:“你这样找不到他。”
此时叶止与唐鹤之间的契约已经被屏蔽,而他的精神力虽然因为之前情绪的意外冲击而增长,探索范围也有所扩大。但死树却带着唐鹤去到了更远的地方。他确实已经失去了唐鹤的方向。
叶止原本打算就这么一直顺着死树留下的痕迹追寻过去,不去考虑这段路程有多远,直到他追到。但这么做只会浪费时间。而唐末似乎能够帮到他。
叶止闭目喘息,再次睁开眼睛后他勉强冷静下来。
“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找个地方我们谈一谈,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这里不是地方。”
叶止望着他最后看到唐鹤被死树带着离开的方向。那里林深似海,黑色凤鸟即使醒来也看不到归途。他要带他回来。
叶止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后转头,带着唐末向军营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他浑身气息骇人,如同刀锋般,叶止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避让。叶止带着唐末与暴风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命令副官在外看守。
叶止:“说吧。”
唐末没有废话,将狐祖与唐鹤的计划和盘托出。
“死树攻打母石结界是为了母石中他的本体,这个你已经知道了。但死树一直隐藏在幕后,我们找不到他,这样下去最后等待我们的只有落败,灵兽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实际上死树的本体不在母石当中,而在唐鹤的体内,已经因为唐鹤体内净化的力量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唐鹤黑色的羽毛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死树知道自己的本体在哪里,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得到。”
“所以狐祖想出了一个办法。”
“因为唐鹤与死树本体的融合,即使唐鹤并非植物,死树也能进入他的身体,能够到他的意识海中进行夺舍。”
“狐祖的计划便是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唐鹤的意识海,等待死树进入唐鹤的身体后与他进行厮杀。如果成功,死树之患便到此为止。而夺舍的时候死树必定会回收他在体外的能量,也就是饕餮,母石结界之危也能化解。”
叶止:“如果失败,死树杀死了意识海中的狐祖,要怎么才能杀掉死树?”
唐末顿了顿:“如果失败……到时候死树会成为身体的主人。但他要完全接管身体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十分虚弱,而且死树意识进入唐鹤体内后不能再次离体,所以我们在狐祖失败后要做的是……”
“杀死唐鹤。”
听到他说狐祖将灵魂注入了唐鹤的意识海时,叶止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个过程即使叶止不曾见过,他也知道会是怎样的痛苦。唐鹤不过八级的精神力,他的意识海即使再天赋异禀再宽广,也很难完好无损地容纳下另一个无比庞大的灵魂。
他的意识海一定受伤了,他一定痛的要命。往日最害怕痛的凤鸟,意外的坚韧坚强,实际上最喜欢懒懒待着什么也不做的来自和平年代的凤鸟,他是怎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决定去承担这份天大的责任?
叶止还是知道。
因为他觉得他自己不得不。
而现在得知了一切计划的最终结果后,叶止良久无法出声。唐末同样不语。
一旁的暴风彻底愣住。
“唐鹤他……原来不是要毁灭这个世界吗?”
唐末看向暴风,与暴风气场不和甚少交谈的他认真地与暴风解释。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来自另一个和平的世界,原本与这一切无关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们让他不得不这样做。他救了我,救了听幽,救了年余,救了天空鲸,救了那么多的灵兽,我感激他。但却不得不看着他离开。”
“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热爱着灵兽,你还认为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暴风无力摇头。
“我……是我错了。”
叶止突然出声:“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抓紧时间,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唐鹤。”
唐末伸手将从狐祖身上得到的透明珠子取出。
“这颗珠子能够定位唐鹤意识海中的狐祖,接下来我需要人类的顶尖战力随我一起跟随珠子找到死树,为狐祖失败后杀死死树的可能做准备。”
“我知道了,你去筹集灵兽方面的战力,人类方面我来准备。”
灵兽所需要的高端战力,都已经在这片战场上。比如总是倒霉,又热爱避世的听幽;还有一直陪着临安,但灵兽方面有任务就会出发的观月等等……
而人类方面的高端战力也已经都在战场上了。现在战场方面总指挥是叶河,叶止要做的是找到他的父亲,争取到他的支持。
……
唐鹤在一阵颠簸中苏醒。他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泛着黑气的巨大脊背。抬头前,唐鹤便已经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在战场上用精神力广播不久,便被一根黑色的巨藤击中晕了过去。那根巨藤速度极快,唐鹤只觉得眼角余光有黑影闪过,便已经被击落。
想来他是被死树击落,现在是已经带着他远去了。这部分与狐祖猜测的一致,死树在抓住他之后一定会先想办法验证他所说事情的真假。确定唐鹤没有说话后,他会找到更加秘密的居所进行夺舍。
唐鹤深吸口气抬头,劲风扑面,迎面是陌生的环境,而他正被黑色的藤蔓束缚在这只巨大饕餮的身上,被带着向不知何处前进。
第二百三十七章 弱肉强食
一路上唐鹤经过的环境有很多已经遭到了死树的侵蚀。死树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汲取了非常多的能量。
唐鹤苦笑。原书中,因为死树对灵兽与人类关系各种挑拨的谋划,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反而没有进化的太快。而在自己穿越后,几次挫伤了死树的挑拨,反而导致死树提前隐匿起来进化,导致他的能量蓄积的比原书中还要快。
唐鹤叹口气,被无数饕餮裹挟包围着前进,向着黑暗枯萎的死亡深处,鼻尖满是腐朽的气息。
不经意间回头唐鹤才发现,在他所在的这只饕餮宽阔的背部上还有一个人与他同行。
他曾经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有着美丽的容颜与乌黑的发辫。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只有半米左右,注意到他之后,唐鹤能够清晰地看清他的模样。
他看起来是柔弱的,面色也苍白,像是身体不好,满是惹人怜爱的美感。
竟然是之前他们曾经见过的像精灵一样的美人,唐鹤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被抓了吗?”
“啊……”
美人张了张嘴,口中发出了短促却十分空灵的声音。这声音优美,但唐鹤无法听懂其中的含义。见他听不懂,美人摇了摇头。
“你不是被抓来的?”
唐鹤愣了愣,下意识向下打量美人,发现美人和他确实不同,在美人的腰间没有藤蔓,他没有被束缚着。他就这么轻易地坐在饕餮的脊背上,面容恬静,甚至是甜美的。
而周围所有的饕餮都在关注着他的动静,那目光中没有狰狞,反倒充满孺慕与眷恋。能让饕餮露出这种神情的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
死树。
“你是死树?”
美人在白嫩的面颊上漾起一抹带着微微红晕的笑容,美丽极了。他终于点了点头。
死树竟然化人了。唐鹤没想到他们甚至早就已经见过死树了。
唐鹤突然想起了叶止曾经和他说过的话。那是在黑云这种东西刚刚被发现的时候。黑云的功能与死树相似,只是高配低配的区别,唐鹤原以为死树弄出黑云只是为了提高自己汲取能量的速率。当时叶止否认了他的看法,认为死树也许有其他的目的。
现在唐鹤知道了,死树化人了。
在此时,唐鹤终于意识到鼻尖这有些熟悉的腐臭味道是在哪里闻过了。这味道隐隐约约从死树的方向传来,在他浑身的异香之下,令唐鹤恶心。
唐鹤冷冷地看着死树:“明远是不是你杀的。”
唐鹤甚至不曾怀疑他刚刚得到的这个答案,用了肯定的语气。
死树微微歪头,有些疑惑,他五官绝美,一颦一笑都十分动人。但十分喜欢美人的唐鹤不为所动,见他如同一具空壳。因为他杀了明远。不止明远,还有非常多的生命。在知道他是死树,而死树又做过什么后,唐鹤对他难以产生任何好感。
死树并不知道明远是谁。
“就是那个曾经在结界的蓝色雨林空地上与你搭话,还因为你的笑容而羞涩的年轻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唐鹤的话似乎帮助死树回忆起了什么。他又微笑了起来,抬起纤细的,指尖泛着粉红色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唐鹤用力抓紧了身下饕餮的毛发,他的眼中满是怒火,明远的遗体唐鹤见过。他在离开前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并非一击致命,他的遗体分散被扯碎,他的鲜血染红了那一整片空地。如果吃掉,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但唐鹤却突然失去了质问的动力。死树会在乎吗?
不会。
那还和他浪费什么话?所以唐鹤闭了嘴。
他们骑着的这头九级饕餮不知疲倦一般,一直驮着他们高速前进。路过的环境唐鹤十分陌生,不是他曾经探索过的结界。有部分还没有被死树污染的结界中有非常多的异兽,其中不发高等级的,但这些异兽们看到数量惊人,来势汹汹的饕餮们纷纷四散而去。
不够机灵的就会被这片黑色的潮流吞没。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走了多远,唐鹤问死树。
“你要带我去哪里?”
死树摇了摇头。
在这段行进的过程当中,唐鹤偶尔有需要,会与死树进行交流。就在这短暂的交流中,死树渐渐学会了说人类的话,从原来只能发出唐鹤听不懂的声音,到现在死树已经能够说出一些关键词汇,让唐鹤明白他的意思。
饕餮几乎在全速前进,只有个别情况会同意唐鹤下去解决一些个人问题。就连吃东西都是在饕餮的背上进行的,会有其他饕餮带来唐鹤可以食用的东西,和死树需要的东西。
食物往往是一株异植,或者一只异兽。
唐鹤取用异植的果实,余下的异植会被死树直接吃掉。异兽的肉没办法处理,全都进入了死树的口中。
死树指着饕餮带回来的异植和异兽:“我们……不同?”
“……活着。”
唐鹤没有回答。死树想要活着的代价太大了,要以整颗星球为食,可以说与整颗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站在了对立面,唐鹤自然也不例外。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而死树的目的地终于到了。他带着唐鹤进入了一个九级结界,唐鹤第一次看到死树是如何进入结界当中的。
死树没有进行破封,他溶解了结界边缘部分地方的能量,溶解出一个洞后带着饕餮们鱼贯而入。随着他们的远去,那个洞消失了。唐鹤有些疑惑,如果死树能这样穿过结界,他为什么没有直接以这种方式进入母石结界,直接去找母石?
死树看出了他的疑惑,给他做了解答。
“……打不开。”
唐鹤沉默,他回望着来时的方向,在想叶止。他到达战场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叶止。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和叶止隔了有多么远的距离。在他醒过来后,不知道死树做了什么手脚,唐鹤发现他与叶止之间的契约被屏蔽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深渊
死树向着唐鹤挥手,便有黑色藤蔓袭来,瞬间将唐鹤捆在了身后一根巨树粗壮的树干上。树干粗粝的树皮与坚硬的树身硌的唐鹤背部发疼。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无暇顾及。死树仍旧站在原地,跟着他而来的饕餮们将他围在中央,有黑色的雾气从饕餮们的身上升起,被死树吸收。
越来越多的饕餮从四方八面赶来,如同朝圣,进行献祭。随着死树吸收能量的增多,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红润起来,没有了开始的病态。
结束后,现场只留下了部分饕餮没有被吸收,死树似乎另有用处。死树则步履轻盈地走到了唐鹤身前。
唐鹤身上的藤蔓骤然松开,他从树上落下,伸手去揉被勒痛的身体。
死树转身:“跟我来。”
他不怕唐鹤逃走,因为唐鹤逃不走,也不会逃走。
到了现在,死树能说出的词汇越来越多,停顿也渐渐消失,话语变得流利起来。随着变得流利熟练的还有他对唐鹤的态度。随着他和唐鹤在未知区域的深入,他的态度也从原本的柔和腼腆渐渐变得自如强势。
是时间了。唐鹤不能让死树察觉到异常,如果说他主动出现是为了让死树停止攻击结界,那现在唐鹤需要再说点什么,让他的行为变得合理,不让死树产生戒备。
于是唐鹤站在原地没有动:“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攻打母石结界。母石里没有你的本体,留灵兽一条生路。”
死树转头,唇角挂着动人的轻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