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辰却明白,此时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你听我说!你不可以这样做!”顾辰几步上前拦在楚倾然面前,温热柔软的双手,紧紧握住了他颤抖不止的手腕,“你这么做,是把楚家和金家,都变成你的敌人……之前你和金蔓的联手,还有迄今为止的苦心经营,可都前功尽弃了!”
“可我……可我不能再看着我妈妈他……他……”
楚倾然语无伦次,眼泪涌出了眼眶。
迄今为止,顾辰只见过他哭过两次。
一次是为了林潇,一次是为了齐蕊。
他若是真的掉了泪,一定是到了刻骨的伤情之处。
“哥哥……”
顾辰温柔地低声唤了一声,突然紧紧抱住了楚倾然。
察觉到他的身子颤抖地不能自己,顾辰伸手撩开他额上汗水打湿的头发,主动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楚倾然。
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在这个匪夷所思的异世界,顾辰原本并不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毕竟他的年纪还很小,经历的事情也不多。
只是如今,他的心底有一股不能抑制的冲动,告诉他,这么安抚眼前的男人,值得。
他一定要这么做。
楚倾然愣了下,双手终于慢慢止住了颤抖。
他闭上眼,晶莹冰凉的泪珠,滴在了顾辰的鼻尖上。
“哐啷”一声,他手中的餐刀,落在了紫云英石的地面上。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咯噔咯噔”,一阵沉稳优雅的高跟鞋声,逐渐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楚先生……”
微微抬头,看到竟然是金蔓,顾辰连忙推开了楚倾然。
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又被吮吸得肿胀的唇角,顾辰低下头。想来自己的脸一定又红得像晚间的云霞。
“金小姐……您有什么事吗?”暗暗握住顾辰的手,安抚他不要紧张,楚倾然已恢复了一如往昔的沉稳淡定。
“楚先生,你和顾先生的话,我都听到了……”金蔓的脸色风平浪静,甚至泛起一丝淡淡的喜色,“我其实,并不想拦着你们。”
顾辰先是愕然。旋即想到,她的未婚夫,她的父亲,竟然都是一样的斯文败类,一起那般背叛侮辱了她。这样强势的女人,也难怪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方才在宴席间的钦佩和仰望,此刻全都消失不见。顾辰甚至十分同情眼前的女人。
“可是,我还是劝您,听顾先生的话……”金蔓不动声色,继续缓缓道,“毕竟这儿,只有顾先生,是发自真心地为您着想……”
一语惊醒梦中人。
暗暗搓了搓顾辰滚烫的手心,已完全冷静下来的楚倾然,露出一个优雅冷艳的笑容,“金小姐,事关金家和您的颜面。您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
顾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半山别墅的。
回到宴会大厅,他和凑上来的晏婕连着喝了好几杯,直被楚倾然连抱带拽地弄回车里。
回去的路上,连楚倾然对自己有意无意地上下其手,顾辰都不再在意。
只觉得一晚上经历了好几年的事儿。此刻的顾辰心底只有两个字,“睡觉”。
任楚倾然将自己扒光了扔进浴缸里洗刷干净,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含混不清道,“你可别想趁机QJ我。”
“放心,我对醉鬼没兴趣。”楚倾然说着狠狠拍了下他的屁股,“还有,你还没吃避孕药呢。”
……
这一夜格外睡得香甜,顾辰还是在午夜时分,被诡异的震动惊醒了。
迷迷糊糊从楚倾然的臂弯里爬起来,顾辰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手机,上头赫然显示了两个字,“金蔓”。
“奇怪,我是什么时候存了她的电话……”
像看鬼故事一般,顾辰打开手机看着短信正文:“明天下午三点,来风水桥见我。不要带任何人。”
“我为什么要单独见你?”瞅着这个女人的名字,顾辰只觉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回信。
“你想救齐蕊出来吗?”
顾辰正在打字的手指愣住了。
尽管他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以后楚家的事,任它地陷山摇,自己都不想再参与了。就连要去见二叔的预定,都在他软硬兼施带撒娇的威胁下取消了。
可回忆起楚倾然提到母亲时,激动地泛着泪光的眼眸。想来这是折磨了他二十余年的心结。
这一晚他再也没睡着。接下来的一整日,他都心不在焉。
待到下午三点,楚倾然去了安蕊办事,顾辰便借口出去转转,打车来了风水桥。
“风水桥”,并不是一座桥,而是一间坐落在海边的艺术咖啡。
夕阳落日下,海风拂面,温馨的钢琴声隐隐传来。虽然老旧了些,顾辰仰望着这海螺状的建筑沐浴在金色中,也别有一番浪漫。
走近大厅,顾辰才惊觉这儿空无一人。
那悠扬美妙的钢琴声,竟然是金蔓亲手弹奏的。
她见顾辰如约而至,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金小姐,咱们就不客套了。你知道齐蕊女士如今在哪儿,如何能救他出来吗?”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并不简单,顾辰戒备心满满,言辞之间不甚客气,“你想帮我们,恐怕不是出于好心吧。又想提出什么条件?”
“小辰,先要纠正你的一个说法。‘齐蕊’,不是女士,是位先生。”望着脸上沐浴着一片金色阳光的顾辰,金蔓优雅地微笑着,娓娓说道,“楚倾然的‘母亲’,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我发誓!很快会让他们圆房的!
(“很快”有多快?嘻嘻……)】
第32章 楚倾然的“母亲”,是个男人
“嗯?!”
扬起脸盯着金蔓一脸淡定的笑意,眼前耳边的所见所闻再次超出了自己的认知,顾辰只觉两耳嗡嗡作响。
她是被楚倾辞的事刺激疯了吗?如今顾辰和楚倾然的床头,可是日日都挂着楚倾然母亲的画像。
那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少女,顾辰一脚踏进卧室的门,就被她幽灵一般的忧伤目光盯得浑身发毛。要不是夜夜能窝在楚倾然的怀里安睡,他恐怕迟早要出心理问题。
那也不像是男扮女装啊?
见顾辰眉头紧蹙似在细细思索,金蔓竟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齐蕊是个画家。他和楚安,三十年前,就是在这里的画室邂逅的。”
顾辰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床头的那幅画,并不是齐蕊的画像,而是他的手迹。
“金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你以为,以金家的实力,这点小事都打听不到?”金蔓略带得意地抱着双臂,慢慢踱步靠近了顾辰,“我只是有点好奇。楚倾然既然那么喜欢你,怎么这件事,反而到现在都在瞒着你。”
这也是老纸自己回家后,要好好问清楚他的事!
顾辰表面气鼓鼓地,在心底暗骂道。
“那你来告诉我这件事,就是为了让我生气,气他没有对我坦诚相待?”一秒后,顾辰还是恢复了冷静,丝毫不惧地抬眼瞪着金蔓,“那金小姐恐怕要失望了。我年纪虽然比你们都小,可不是真的小孩子,不会随便赌气。”
“我当然明白,顾先生不是一般人。否则怎么会单独和你商量,救齐蕊出来的事。”金蔓却笑得愈发灿烂,“齐蕊如今被张语凝,囚禁在砂岛的一座公寓中。只要你手上能有张语凝母子的把柄,就有希望换他出来。”
“可楚倾辞那个脸皮都不要的禽兽,昨天那件事根本威胁不了他。”想来楚倾然早就做了和金蔓一样的打算,却还是低估了楚倾辞卑劣的程度。功亏一篑,顾辰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却更加心疼起楚倾然来。
“我说的不是昨天那件事。”金蔓那双美丽的眸子,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楚倾辞说到底,也不过是张语凝圈养的一条狗罢了。只有彻底摆平张语凝,才有希望成功。”
“金小姐有何高见?”
“解决这件事的关键,就在楚倾然身上。这也是只能拜托你去做的原因。”
……
半小时的密谋后,虽然已是快十月的天气,顾辰竟然浑身都浸满了冷汗。
这有钱人家的隐秘私事,还真是残酷龌龊得不如下水道干净。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取而代之的,是这间昔日的画室中,老旧昏黄的灯光。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抬眸盯着金蔓沐浴在阴影里的俏丽脸眸,“金小姐为什么要帮我,帮阿然?”
“明人不说暗话。事成之后,楚家在南部的贸易合作对象,要从张家变成金家。”金蔓淡淡道。
原来是为了铲除张氏集团的阻碍。这倒不难理解。
“可你和楚倾辞结婚,张家可就是金家的亲家。用不着这么费劲儿吧。”顾辰还是满脸疑惑。
“你以为,张语凝是省油的灯,会只心甘情愿做金家的附庸吗?”金蔓笑了下,“当然,还有一个私人的理由。”
顾辰突然一阵紧张,“你……喜欢阿然?”
谁料金蔓摇了摇头,只低下头幽幽叹了口气,“不……我只是和他,同病相怜罢了。”
……
回到半山别墅,到了晚饭时分,楚倾然咬着嘴里的鱼香肉丝,终于绷不住了。
抬眸望向对面的顾辰,楚倾然罕见地小心翼翼问道,“小辰,我脸上长东西了吗?你都盯着我看了快十分钟没动筷子了……”
“没什么。”陷入沉思中的顾辰,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只是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妈妈,一定也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小嘴这么甜,又闯了什么祸?”楚倾然的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努力挤出一个挑衅般的笑,“还不快吃饭!菜都要凉了……”
“阿然,你这么想你妈妈,有机会带我去见见她?”顾辰试着问道。
轻轻放下筷子,楚倾然笑得十分勉强,“吃饱了。回屋先睡会。”
齐蕊,他的“母亲”,是他前世今生,都难以放下绕开的心伤。他会尽己所能救他回到自己身旁,却并不想连累顾辰。
顾辰却也起身追了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太多了……”
楚倾然一阵愕然,还是轻轻握上了顾辰环在自己胸前,那双温暖的手。
三天后,一切准备妥当。
顾辰专门挑了个楚倾然出差去南方的日子,只让艾瑞开了辆不起眼的奥迪。二人一路向东,度过栈桥只身到了砂岛。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这儿的荒凉还是出乎了顾辰的意料。海滩光秃秃地只有一堆乱石。一栋看上去一百年都没修缮的破旧三层小楼,孤零零地矗立在海岸不远处。
看着不像别墅,倒像囚禁犯人的监狱。
“枪带了吗?”靠近别墅之前,顾辰小声问艾瑞。
“带了……”艾瑞带了一丝犹豫,“这本是先生送我的生日礼物,一次都没用过……幸好还配了十发子弹。”
“十发,够用了。”顾辰玩味着低声道,“万不得已,你就用它防身。能全身而退就好,不用顾及我。”
这还是艾瑞头一次瞒着楚倾然做事。可顾辰拜托她的那一刻,她心底却生了莫名的信任。
这将是一个艰巨却“伟大”的任务,令她值得暂时背叛自己的主人。
推开那扇看似尘封已久的大门,顾辰扬起脸,便看到张夫人一身淡紫的旗袍,独自歪在大厅的老旧沙发上,端着红酒,沉郁着脸一言不发。
“夫人,这儿不适合喝红酒,应该来一壶清茶的。”顾辰盯着她,嘴角微微弯起弧度,“没想到,您会答应地这么爽快。”
“怎么,小然不在,就不叫‘妈’了?”张夫人缓缓开了口,仍是万年不变的沉稳与优雅。
不愧是商海沉浮三十余年的老狐狸。
“可以啊,您这么喜欢听这次词儿。”顾辰一咧嘴,“只要您今日,把我要的人交给我。我保证,以后一定专门录一盘光碟,叫您听个够。”
“毛都没长齐,就想和我谈条件?”张夫人的脸色愈加沉了下去,还是不屑地一笑,“楚倾然他努力了十几年,都没能摸到齐蕊一根头发丝。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让你得逞?”
“个人有个人的命,个人有个人的能耐。”顾辰轻叹了口气,“阿然九十九处都比我强,唯独这一块,他就是不如我。”
“此话怎讲?”
顾辰舔了下嘴唇。那双圆润的明眸,闪过一丝狡黠的火焰,“因为我知道,楚倾辞,不是楚家的骨肉。他是你为了霸占楚家的财产,偷汉子生出来的野种。”
尽管这两个字不好听,顾辰还是一咬牙,故作狠厉。
“顾辰!”张夫人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子走到顾辰面前,朝着他白皙俊俏的小脸,高高扬起了手掌。
抬起头来来,顾辰丝毫不惧地盯着她,脸上却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这一巴掌,本来就是前几天您欠我的。我不介意您在这时候补上。我年纪小,皮厚,抗打。”
张夫人却又冷静了下来。
缓缓放下手臂,她抱着胳膊走到窗前,淡淡一笑,“是么?现在我才是楚家的掌门人。你空口无凭污蔑长辈和兄长。要是闹到二叔和董事会那里,他们可不会怜惜你年纪小,恐是要行家法,把你打得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