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种都行,要好喝的!”
林钟远高高兴兴买酒,怀里的鹅却不干了,挣扎着要下来。
他以为三白是也想溜达找吃的,还帮忙问了几句,“您这儿有没有什么吃的啊?清淡点的,我也一起打包了,不挑!”
反正喂鹅。
结果一时没看住,那鹅子就掉头出去了。
林钟远连忙追出去,“哎你别乱跑啊!真让人逮来炖了我吃什么?”
三白回头瞥他:“?”
林钟远立刻改口,“额……让人当寻常鹅抓了,我心疼的啊。”
于是林钟远也被叨了。
等到酒装好了,吃的也拿了一小袋,林钟远谢过后厨那师傅,加快脚步跟着三白走了出去。
他是发现了,开了灵智的白鹅啊,就好似叛逆期的小朋友,主意正得很,还得适当让着点才行。
林钟远现在是不着急的,这个世界他完全可以停留久一些,多找一些‘记性好还寿命长’的好人,赚一大笔铭记值。
说不定光是留在这儿,就能直接赚够全部,彻底摘掉光环了呢?
想想就令人振奋啊!
等他喝了一口那壶里的梅花酿,低头再去找时,大白鹅已经走没影儿了。
林钟远倒也不着急,那鹅看着聪明得很,总不会真的在哪里吃了亏,就漫无目的地到处踱步,边喝边找起来。
一溜达,就走到了酒楼后面的一小片湖泊。
那湖泊本是很好的景色,但其中一块被圈了起来,被酒楼拿来养鱼了,腥味儿有点大,他就沿着湖边走远了点。
正好湖畔有个凉亭很清静,正好拿来休息。
他走了进去,靠着栏杆斜倚着,正想偷偷懒,一抬头,就看到了三白,竟然才没多一会儿,就站在酒楼的小露台上了。
还真是厉害的大白鹅,竟然没被赶出来。
林钟远仰头看着,一边拿着酒壶,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大白鹅那边。
好在他修为足够,距离也不远,只要凝神静听,还能听到些那边的只言片语。
系统555冒出来:宿主,你不去带三白回来吗?就让它乱跑呀?
林钟远:不着急,不着急,等我喝完了这壶,丢不了的。
大白鹅在的地方是三楼,旁边的人们都在说着各自的话,竟然一时没人注意它。
林钟远仔细一听,他们在说的,竟然也是太芜山的事。
正好,他也能顺便了解一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一个年轻人大手一挥:“要我说,就放一把火,把那些东西啊,都赶走,自然就太平了。”
旁边的一个姑娘摇头不赞同,“不行,太草率了,万一控制不住火势呢?”
又一个年级稍大的老者也是摇头,“光是放火,可赶不走那些东西哦。”
林钟远才听两三句,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说太芜山上很多灵兽吗,这些人就想这种招子?难道也忘了那些灵兽是有主人的?
结果就又听见有人说,“咱们王爷有钱,大不了把整个山都买下来,不怕火就用更厉害的,危害人间的东西,管它是灵兽还是魔兽还是老虎大狼,都得消灭了才对!”
过了会儿,那大白鹅也听不下去了,从三楼离开。
林钟远的视线就跟着它走,到了二楼。
二楼的那些人,分为两拨,正在讨论如何寻找金乌。
林钟远从窗口看过去,目光微凝,瞧见了他们似乎正对着一个黑色的画像指指点点,念念有词。
那画像正是金乌,就是画的太艺术了,有点看不出真正的特征,只瞧出黑了。
再仔细瞧,画像竟然不止一个版本,光是能从这边瞧见的,就有九张不一样的画法,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画的很神,一看就是神兽,通体乌黑。
一个身上佩戴大刀的壮汉开口了,“我手下的兄弟们,有人目击到在礼河上游瞧见过类似的鸟类。”
“怎么可能在那边?你这消息一看就是假的,”有人立刻反驳道,“那附近是最太平的地方,如果有神兽出现,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我说,应该是最近起了山火的地方找。”
“怎么我这儿的消息是,这金乌就在咱们青岩镇上出现过?”
林钟远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致,真厉害啊,找个金乌,这线索都出来完全不同的三条了?
“怎么可能就在镇上?这里人这么多!你那是听说的什么?”
“听说是有人瞧见,有一神鸟,一巴掌就掀起一阵烈火,直接挑了个江湖骗子的摊子!”
“哈哈哈哈,得了吧,堂堂上古神兽的金乌,性情清高严肃,不苟言笑,对世间俗事最是没兴趣,哪怕是仙魔妖三方打起来了,都不会多看一眼,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去管这种鸡毛蒜皮的闲事!一看就是假消息滥竽充数的!”
林钟远:我这管得是鸡毛蒜皮的闲事吗?我不是替天行道了吗?
系统555:……当然不是,宿主可是赚到好多铭记值了呢!
林钟远:就是。
三白也暴躁得有些听不下去了,翅膀一动,竟然引来了两三个人的视线。
它浑身一僵,似乎有点紧张,结果那几个人笑得更大声了,“要我说,如果你口中那掀摊子的是金乌,那这只肥鹅也可以是金乌了,哈哈哈哈——”
三白理也不理他们,掉头就又向下飞了一层,落在一楼的那些人之中观察。
林钟远是不知道它在看什么热闹,但跟着看过去时,发现也就这层的人最有意思。
青莲门的人都穿着青蓝色道服,有那么几个看着德高望重的,坐在里面,高台之上,其它的年轻人们在几个门徒的规范下排着队,安安静静地等待轮到自己面试。
林钟远觉得,这应该就是在面试吧?每次轮一个人上去,被判断一下有没有修仙的天赋,能不能收为门徒。
判断完了之后,竟然还要自我介绍一番的?
正好轮到一个看着只有八九岁的小孩了,小孩是自家哥哥带着来的,哥哥年纪太大,已经不适合入门了,就推着小孩前去。
没想到小孩被认为是天赋中等的,轮到他开口时,还摆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的家乡在佑安镇,今年春天的时候,突然发了洪水,整个……整个镇子都被淹啦,死了好多人……还好有一位仙人及时出现,从天而降,救下了趴在屋顶上大哭的我,还有我的哥哥,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一个志向,希望能成为像那位仙人一样厉害、善良、有本事的大英雄!”
嚯。
林钟远又灌下一口酒,心中感慨,这孩子的身世,挺曲折啊,而且太会说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高台上坐着的那位欣慰赞同地点了点头,对旁边弟子说了些什么。
不久后,那孩子就被赏赐了一些东西,而后交给青莲门的人带走了,是通过选拔的意思。
林钟远有点不解,怎么,不现场拜师的吗?是要带回去再行拜师礼?
正疑惑着,自家大白鹅就走了两步,朝着里侧走去。
那边就是林钟远的视线死角了,他好奇心被三白勾了起来,干脆抬手捏出一张金箔纸,捏成纸鹤,然后掐诀施法,叫那纸鹤飞了起来。
林钟远放下酒壶,闭了眼睛,视线就跟着那纸鹤一起飞起,轻飘飘慢悠悠悄悄进了酒楼。
过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三白,纸鹤在他的操控下落在三白的后背上停稳,三白回头看了纸鹤一眼,定睛像是在判断思考什么,而后没有再管纸鹤。
也不知是认出来了,还是懒得管。
林钟远瞧见三白来到一楼的里侧,跟着看到了刚才那些入选的弟子。
不看不知道,竟然数量还不少,都站在屏风后面,规规矩矩井然有序地站着,纷纷低着头。
一个像是大弟子一样的青年,正在对他们训话。
这么一瞧他才明白,这些人并不是能够拜入仙门了,而是入选了初试而已。
初试之后,还有山门试炼,有选拔仪式,只有全部通过了,才能真正拜师,失败了的,要么离开,要么成为外门的仆人,只能跟着其它真正入门的人给干活,如果能得到谁的垂怜,才能得到一些仙丹或是功法书的赏赐。
原来,这青莲门也搞起了这套,好好的修仙大门,搞得上上下下阶级分明,内门外门弟子之分就罢了,现在哪里是广招弟子,分明是连仆人奴隶也都骗来。
看完了这些,三白继续朝着楼上走去,又途径了二楼的一处里侧角落。
那些人根本没看到这个大白鹅似的,压低了声音谈话,个个面色严肃,说的不再是寻找金乌,而是金乌的死活。
一白发的老者说道,“金乌落,万物生……它的尸首本该滋润一方土地,灵气暴涨,造就一片最适合修行的风水宝地,可现在除了它离开导致的灾祸……”
旁边一个也是神情颇有老态,却面容很年轻的道长回道,“那就说明它还活着,找,一定要找回来,就算是快死了,也不能让它陨落在什么不明不白的穷乡僻壤!不然一切就白费了!”
贪婪之色在几人的脸上显露,他们交换了一下视线,又有人说道,“再把那些画像多派出去些,外加上一些辨识灵气的法器,就算那金乌故意躲着,也叫它无所遁形……”
林钟远:金乌落,万物生,是什么意思?
系统555: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金乌是上古神兽,它的离开会导致人间动乱,它如果在哪里陨落,那么那地方的土地就会出现百年的丰饶,风水大瑞,一切作物丰收,在那里修炼的人也会更容易进阶飞升。
正想着,三白已经背着纸鹤去了三楼。
和下面两层不同,三楼的人们都是没有修为灵力的凡人,一个王爷,还有一些门客。
王爷的态度,也和林钟远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你们想这些治理灾祸的手段,不能太粗鲁了,也不能借助仙术仙法,否则我为什么请你们来,为什么不请那些修道的?”
王爷说话很慢,看起来也很亲切和善,语气柔缓,只是话里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的,
“希望各位能记住,我们最需要挽回的,是民心,不要让老百姓们都觉得,这世界有神仙就够了,只有神仙能救。”
“那王爷,太芜山据说已经请了一位仙人了,那我们是不是还是不要和他们作对,不要伤到那些灵兽了?”
“不,恰恰相反。”
王爷笑了一下,端着茶杯,缓缓吹了一口浮沫,抿了一口茶,“仙人对这些灵兽闹的灾祸啊,最是心软,也手软,这是个好机会,好好对老百姓证明,只有我们凡人自己,才是把凡人的性命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热闹看完了,三白默不作声,继续朝着楼梯上走去。
最后的一层台阶之上,是阁楼,它扑棱着翅膀,直接来到了酒楼的楼顶,站在那层层瓦片之上,眼神颇为忧愁沉重地看向远方落日。
看着就苦大仇深。
林钟远收了术法,直接拎着酒壶,脚下踏风,跃身而上,来到三白的身边,轻飘飘地落下,没发出一点声响。
他在旁边坐下,用自带的小杯子接了那酒壶里的最后一点福根,喂到三白嘴边,“来点?”
要是叫人瞧见了仙君给大白鹅喝酒的一幕,恐怕会摇头叹气着离开,感慨人心不古,修仙的一个比一个不正经了。
三白这一次却没有嫌弃他,而是真的张嘴喝了,一口闷,完全不怕醉的样子。
“三白啊,你说你就一个天塌了都有人顶着的大白鹅,操心这么多人间的事干什么?”
林钟远这时也看出来了,大白鹅是真的有灵智,可别人家的灵宠开了灵智,要么上天入地搞事情,要么潜心修炼早日得道,怎么就这只大白鹅,偏要忧心天下呢?
大白鹅没有说话,也不出声,就在他旁边坐着,神情肃穆极了。
“朝堂中人讨厌修者借机讨得太多信仰,叫老百姓都不种地、不干活,一个个都只想成仙了。修者们总想着高人一等,想借机弘扬道法的有,想借此当人上人的也有。还有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想拿金乌祭天呢。你在这里转来转去,就是想告诉我这个?”
说到这里,三白终于从那醉人的景色中收回视线,转头看了林钟远一眼。
那不像是一只鹅,或者是一只鸟兽会有的眼睛,太亮了,深邃锐利,像是能直接看进人的心底去。
林钟远却一点也不在意似的,只哈哈大笑,“这世界没救啦!不如和我一起当咸鱼,每天看看风景,喝喝美酒,吃点小菜,不好吗?”
三白还是这样看着他,认真的神色里隐隐多了一份嫌弃。
林钟远就抬手去摸它羽毛,没心没肺地安抚它,
“乖啊,别愁啦,如果朝堂与修真界的关系本就这么微妙,那么就算没有金乌失踪这事,他们该斗啊,还是照样会明里暗里地斗来斗去,直到终于取得一种相互制衡的状态。”
三白不看他了,直接动了动翅膀,把他乱摸的手一把拍开,还挺有力气的,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林钟远就又拿出葡萄干来嚼着吃,嘴里哼起了不知从哪儿听到的小调,将别人家的房顶当做了自己的看景地。
“三白,你自己还受着伤呢,我也还背负着心魔呢,哪里是能管他们的,等明天去了太芜山,搞完那个烂摊子,就随我回出云门种田去算了,到时候你要是看上哪只别的鹅了,我就去给你买回来……嘶!你怎么又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