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只帮你擦拭身体......好了。”
唐软挽起衣袖,他的小臂逐渐形成一层单薄的力量,只是不敢确定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能否顺利将高大的丈夫从浴缸中成功捞出来。
沈顾突然道,“我们俩一起洗。”
是什么令他突然大胆,或许是唐软看辣眼睛助兴节目的憨态,或是赌局最终的扭转。
无论如何。
他们的关系都完全可以再进一步。
沈顾拍拍唐软的后腰,“去把我们之间说好的那条穿上。”
套间的浴室设计分外贴心,有桃心状的双人用温泉浴缸,还有方便情侣们享受的充气床垫。
沈顾沉稳地躺在气垫中央,加上连日来的身体锻炼,病态的身躯多少改变,长臂往头后微枕,露出一派放松随性的气场。
唐软乖顺地半跪在他身侧,浴室内特殊安装的玫瑰色照明灯,使得两人同样洁白的身躯,氤氲在暧昧的气氛下,胧出一层旖旎的颜色。
沈顾的身体与小甜番的时候有极大的不同。
这是唐软今晚替他洗澡,才发现衣服底下隐藏的秘密。
小甜番里的沈顾只有膝盖间遗留下缝合了上百针的恐怖痕迹。
眼前的沈顾却更加破碎。
他的胸口,腹肌,腰侧均有十几厘米,甚至二十厘米的疤痕,新疤彼彼交叠,依旧带着扭曲且恐怖的赤红色痕迹,令人触目惊心。
沈顾从对方的眼底瞧出多种复杂的情绪在激涌,自嘲嘲冷道,“我掉下来的角度十分幸运,下坠的过程中伸手扯了一把建筑外墙的浮雕造型,你瞧......”
手指右臂内侧的蜈蚣状缝合口,“肱骨与桡骨骨折,手臂多处撕裂。”
“但是落地时也很不幸,膝盖遭受重创,而且内脏也多处受损,能捡回这条命来真的很神奇,我从不信鬼神,死而复生之后便真的信了。”
“软软,你看到这样一个缝合的我,觉得害怕吗?”沈顾的表情很难有露出脆弱与悲伤的机会,如果有,恐怕也只有区区一两次。
唐软竟能忍住伤心难过,把丈夫的手托在自己面颊侧,两人身上沾满了雪白绵密的泡沫,身下的充气床垫因为轻微的挪动发出嘎吱声。
他愿意把他的伤口露给我看。
唐软小心翼翼地抚摸每一道疤痕,不带任何一丝情涩的蕴意,满满饱含着歉意与怜悯。
“老公,我们以后会很好的。”
唐软开始痛恨自己没用的大脑,如果他能拥有其他穿书者聪慧,不用熟记全文,哪怕只是牢记最开始沈顾遇难前的那一点章节。
或者,那天沈家晚宴,他再聪慧机灵那么一点点,拖住沈顾,再或者毫无羞耻心地抱住沈顾。
这些恐怖的疤痕,绝对不会从沈顾的肢体如鸩毒一般,蔓延进他的心底。
我们是一体相连的。
唐软带着半身泡沫帮丈夫揉搓,沈顾的手臂带动他的腰身,让他反向背对着自己,坐上自己的腹处。
相比较他这种病态的苍白,唐软的背脊俨然美丽极了,泡沫沿着挺直的脊柱缓缓朝下滑动,停驻在两个极可爱的腰窝,横在软腰间那条缀满小花苞的细嵛犀带子勾勒出令人惊艳的腰线,肌肤带着水腻的莹光。
唐软不瞧他也是好的,往手心里挤入更多的沐浴乳,匀揉成雪白绵密的泡沫,沿着丈夫的逆天长腿,一直滑动向膝盖,在髌骨的疤痕间不停画圆。
他这边一弯腰,沈顾很轻松能看到那颗嫣红的桃心小痣。
他们都能窥探彼此身体最隐藏的秘密。
只不过唐软是无心,沈顾却非常有意。
他的手蓦地打在对方的小痣上,红彤彤的掌印瞬间浮现于雪色之间。
“趴下别动。”
沈顾又拍了一把。
唐软规规矩矩抱住他的膝盖,背对丈夫的戏弄轻红了眼眶。
沈顾狠不能咬下那块肉似的,又捏又拍,眼神不自觉孕育着昏黑不明的暗光,“软软,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换个膝盖骨,让自己重新走起来?”
“居然可以换的吗?”唐软可怜巴巴地抱着残破的膝盖,温软的面颊贴敷着交错的疤痕,心想小甜番里沈顾从不准许他触碰这些伤口,今天却让他整个人都趴在疤痕间起都起不来。
“当然可以,你太低估医学水平的发达程度了。”
沈顾捻红了那颗小桃心,又缓慢抚慰,“但是人工膝盖是有使用年限的,每个人只能换一次膝盖,而且年限为十年的使用期,也就是说,假如我现在换了的话,等我们快到四十岁的时候,我还是需要在轮椅间度过余生。”
“所以,我不想换的那么早,或许老的时候,还能一起去爬山。”
主要是。
一切等我解恨之后才行。
他并非多么想对唐软说一些温情脉脉的贴心话,只是表达出一个最普通的夙愿而已。
唐软蓦地不动弹了。
“你哭了?”沈顾问。
唐软确实哭了。
他的难过如今的沈顾永远不会理解,因为在五年后,沈顾能顺利站起来行走,这是小甜番里唯一透露给唐软的信息。
沈顾老了之后,他还是要一辈子坐在轮椅,行为举动遭受到一切限制,难怪小甜番里丈夫总不准他出门,八个月内完全生活在山腰的别墅里避不见人。
原来他是想用双腿十年的期限,与自己每一秒都纠缠在一起。
“沈顾......沈顾......”
软软抱住他的膝盖,哭声渐大,简直抽抽噎噎到泣不成声。
沈顾牵着他的手,将人又扯进怀里问道,“把你吓哭了?”
唐软一个劲的摇头,只是低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老公,不要害怕,有我在你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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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赌城又玩了几日,买了一大堆礼物,最终兴冲冲包机返回至华国。
沈夫人快想死儿子与小媳妇二人了,连礼物包包都来不及看,只是拉住唐软的手瞧了又瞧。
果然有了爱情的滋润后,连人的整个气质都是不一样的,甜甜腻腻。
沈冲一旁合拢报纸,温和笑道,“软软不在家,咱们家的伙食质量也提不高,你妈妈又念叨没有你腌制的小酱菜配饭吃不香,又恨不能叫我多放你们小夫夫几天假,好好把蜜月度美满了。”
矛盾混合体的表现。
沈夫人气笑道,“那不是因为当年我说一定要生个女儿,女儿多好,贴心又温暖,知冷知热的,哪像儿子一脸总严肃,回家都不知道抱抱妈妈。”
无辜躺枪的沈顾微抬一下脸,平静中带着不易觉察的反抗,“我又不是女孩子。”独立的德行完全不如小时候可爱。
这次轮到沈冲帮忙打圆场,“小顾很好很孝顺了,你若生个败家子试试,脸上哪有现在笑得漂亮。”
沈夫人的马屁被拍舒服了,娇瞪丈夫一眼,拿起儿子亲自挑选的包包,里外夸了一遍。
唐软暗自松一口气,幸亏赌桌上最后一把全捞回来了,若是沈顾真的输掉几千万,八成他们夫夫俩现在得跪在地上磕头认罪。
不想不知道,唐软突然意识到赌桌上扔出去的房产证似乎还没拿回来,他又笨嘴拙舌得不够机灵,万一说得不够好,丈夫必然会误会自己存有私心。
索性两人关系缓和,沈顾对他也有许多转变。
他的就是他们的,都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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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店。
魔幻的音乐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叫嚣,舞池中的俊男靓女对对成双,这里并没有清吧的宁静致远,更多是挥洒青春荷尔蒙的躁动之气。
立在舞台中心的金属立杆间,一具活泼的身影围绕着立杆做着类似于勾缠的肢体动作,那截细腰仿若无骨,紧窄的胯骨微微撞击着金属,身躯摆动如同蛇舞,身上的潮派夹克挂在双肩,露出雪白的肩头与修长的脖颈,微仰头时,精巧的圆润喉结上下翻动,充满了性张力与渴激的舞姿骚气十足。
台下的人群发出尖叫,不断呐喊要求上面的小美人快将外套脱掉。
绕着舞杆这种摆妖娆poss的绝色半长的乱发遮面,唯有淡红色的嘴唇微微嘟起,似在说着下作的脏话,抬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用力抛了出去。
人群顷刻沸腾。
挤上来一个体格强壮的外国人,一把扯住小美人的手臂,把人抗上肩膀,野蛮人的掠夺方式,粗鲁地将人带走。
唐凌使劲反抗了几下。
老外的双臂如绞铁的扳手,凶狠扯住他那双纤细的手腕,只消稍微用一丁点儿劲力,直接能将那双可爱的骨头拧成麻花。
壮汉走进一间密闭的包厢后,并不懂的轻拿轻放,娇气易碎的小少爷如同沙包一般被丢到了沙发一角,如同丢弃的易拉罐滚了半个圈才勉强停住。
“艹!”唐凌扯掉头上的假发,一把甩给对面沙发的正在饮酒的厉学。
包厢内正面侧墙是一块可视性有机玻璃,舞池内激光闪烁,连带每一个包厢内都炫彩如昼。
“厉学,你下次叫我的方式如果再这么粗鲁,我保证弄得你死无全尸!”唐凌从沙发跳到地面,裹在假发内的发丝染成金棕,早被汗水沾得一头,连额角也泛出湿润的汗渍。
走到偌大的茶几前,唐凌全然抛弃小可爱的假面,他的性格狡猾又极富有小聪明,哪种人喜欢的哪种人设,哪种场合适合的哪种形象,全部随手拈来。
厉学端着水晶酒杯,狂野的目光一直打量起曾经的床伴。
曾经的曾经。
他跟沈顾都以为,唐凌是个纯的。
结果真tm的浪,四五次都无法得到满足的哪种。
修长双臂展开搭在沙发靠背,眼神里难得泄露出一丝玩味。
“我找你,你就得来,如果敢抱怨,分分钟拧断你的脖子。”
就好比他还馋对方身子的时候,一通电话,即使人在南极,也得脱光了打包在几个小时内空运过来。
可惜现在不稀罕了。
眼神示意那个外籍保镖离开。
换了表情问,“沈顾究竟有没有失忆?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我是李元芳,你的智商也达不到狄仁杰吧?”唐凌不无揶揄,举起拆开瓶盖的啤酒,仰头饮尽,“应该是失忆了吧,假如按照沈顾的个性,能随随便便放过我们?”
厉学嗤笑。
“我能把他推下楼一次,下次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得从天城最高的大楼上把他再丢下去。”抿一口酒,厉学捏住酒杯的五指不断收缩,“但是他若是假装失忆,背后做小动作搞我,我可不能忍气吞声。”
“哦?”
唐凌重新坐回沙发,“沈顾怎么搞你了,我倒真的很乐意听一听详情介绍。”
厉学肯定不会提拉斯维加斯的赌局,毕竟当时沈顾的状态确实极其糟糕,一副奄奄一息的死相,又叫多疑的厉学对他稍微放心。
“沈顾追你追得如何了?”换了一个全新的交谈角度,他也不想只是自己一个人心理不痛快,“沈顾对你旧情难忘,身边养了一个小宠物,有你的影子。”
但比你好看更多,怜爱可人。
唐凌稍微思索,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道,“什么小宠物,那是我哥......呸!什么哥哥,要不是他趁沈顾成了植物人拐弯抹角嫁给沈顾,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居然是你哥?”
其实厉学最惊讶的是两人居然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隐婚。
既然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对小可怜儿念念不忘。
人.妻吃起来就那么香?
“那你真是可惜,有这样一个小可怜儿在沈顾身边纠缠着,你们两个怕是这辈子都有缘无分了。”
这话讲得极其没有良心。
当初若不是与厉学狼狈为奸,此刻沈家的小夫人早落在自己头上。
不。
唐凌的野心更大。
他不光想占有唐氏自己的企业,还想在沈氏公司横插一脚。
沈顾最近风头渐胜,几单大生意做得干练又不失口碑,唐晓天每天回家吃晚饭都要在餐桌上唉声叹气几次,艳羡说沈冲好命,生了一个能干的儿子,沈氏马上会在天城独占鳌头。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是块废柴呗。
唐凌虽然聪慧,却不善于应酬,尤其那些做生意的老家伙总借着谈合约的功夫,在他的屁股上掐一把,破皮老脸都不要了。
若不然,他一介堂堂副总裁,也不会半夜冒着被曝光的风险,跑到夜店里放浪形骸。
最主要的是,做总裁的要熬夜加班处理日常琐事。
唐凌或许在学习上肯吃苦,但进入社会后所承受的压力比起学业负担又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每当抱怨从心底袭击他的脆弱时,唐凌总会懊丧不已。
若是当初没贪图厉学的家族地位,而是选择沈顾的话......
我现在选择沈顾也是完全可以的。
只要能先解决掉那个大白痴的存在。
唐凌穿好鞋子,手里的酒瓶往茶几间重重一磕,警告道,“沈顾究竟是不是假装失忆,我自然会有办法检验一下,但是我跟你早已经玩完了,若是下次再对我不客气的话,我可必然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语毕,狠瞪肇事者一眼,扭头转身出门。
厉学露出不屑的轻笑。
若是以前,他还真会喜欢唐凌身上这股伪装的野劲儿,如今他的脑海满满被另外一个更漂亮的吸引。
掏出手机拨送了一个并不常见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