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真是个好地方,门派不大,就如同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还能庇护着一方百姓安宁,可惜沈丛他见识过人外有人,便难再安于一隅,落得如此下场。”安思远喟道。
“其实他本无错,错就错在遇人不淑。”叶知千叹道,“还好我在初入江湖时便遇到的是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安思远红了脸,他虽接受了叶知千的情意,可内心仍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甚至觉得有点对不起云宛儿。
“对了,你有个问题一直没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安思远有些面红耳热地问道,“对我有这个意思的。”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若说我自己确定了心意是在云起山庄之中,要问心之所起,那……那我也不知道了。”
安思远瞠目结舌,“居然……居然这么早就……”
那他当初一个劲儿的撮合叶知千与云宛儿,岂不是像个傻子一般,安思远更觉得没脸面对叶知千了,一句困了便仓皇而逃。
望着他的背影,叶知千露出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宠溺笑容,他是真的在庆幸,庆幸在自己懵懂不知时遇到的是他,是愿用生命守护之人,而自己能得偿所愿与他携手,那更是做梦都没想到的奢望,叶知千微笑着,可笑容却突然凝在脸上,本是温柔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他踏地而起向外掠去,轻盈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出了青云坞,叶知千才站定下来,目光死死锁住了前方一片暗影冷道,
“出来吧。”
一阵熟悉却又让人心生不快的笑声传来,一个身影自黑影走出,正是成康。
第60章
“你现在更强了。”成康露出贪婪的目光,“无形剑果然非同一般。”
叶知千不置可否,他根本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成康却不介意的继续道,
“当时在苍云顶我信守承诺离开了,你们是不是应该表示点什么了?”
“你既然能守信,那我们也不会食言。”叶知千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可以将一半告知你。”
“那我又如何信你。”成康当然不傻,现在世间再无剑法原本,叶知千就算乱说也没人知道。
“我可与你同练。”
成康挑了下眉,略一思索,
“还要加上一条,你起誓若是有一个字骗我,安思远那小子必不得好死。”
“你!”叶知千强压住怒火,“此事与他无关。”
“无关?”成康阴笑道,“且不论当时他在古墓之中许久肯定早已熟知,就说你二人月下传情这关系可大着呢。”
“你若敢动他,我必让你死得痛不欲生。”
被狠绝的目光盯住,成康心中也不免一惊,感到了对方气场的压力,他现在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成康不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甚至开始盘算胜算能有多少,但他毕竟不能表露退意,反而更加狷狂,
“要么你就时时刻刻守着他,不然我自有办法动他。”
“那你便不要离开这里了!”叶知千催动剑气环绕周身,若不是现在还无必胜的把握,他恨不能立即将他杀了。
可成康却无意现在与他动手,
“这个什么青云坞是你们朋友对吧?”他说得轻描淡写,“若你们毁约,那我就把他们全屠了。”
“你敢!”叶知千收了剑气,他知道成康做得出来。
“敢与不敢大可一试。”成康目露凶光,“要不你们就一辈子守在这里。”
“老贼,你觉得威胁我们就能得到剑法吗?”
两人一转头,看到安思远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去厨房找吃的,没想到被这老贼给勾了出来。”
“小子,威胁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青云坞的份量如果不够,你还有个哥哥不是吗?”
“啧,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安思远不怒反笑,“你把古墓中拿到的扳指交与我们保管,我就让老叶教你全部心法,如果你怕是假的,那我与你一同修炼,要是假的咱俩一起完蛋,你看如何?”
“什么扳指。”成康根本不承认,
“你就别装了。”叶知千马上明白了安思远的用意,“我们为何没有直接回古墓去取扳指,就知道你一定会去取来并且来找我们,便也省得来回奔波。”
“哼,倒被你们两个小子算计了。”成康不疑有他,心中愈发肯定扳指的价值,便也开始打马虎眼,“这样重要东西我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
“那这样,过了这二百里荡苇湖,再西行五十里就是扈阳城,四日后那里相见,我们若见了扳指定会将剑法告知。”
双方不过是在打太极,成康心中自然也打着小算盘,
“如果四日后你们没有出现,你就等着安思桥的死讯吧。”说罢成康再次隐入黑暗,安思远才狠狠啐了一口,
“不要脸的老东西。”
“走,先回去。”若只有叶知千一人他便无所畏惧,可安思远居然也追来了不免有些隐忧,待回到了小院之中才算是稍稍心定。
安全起见,叶知千坚持要与安思远同屋而睡,
“你在担心什么?”叶知千面上严肃,手却自然地将人揽了过来,还细心的绕过伤口,“你伤未痊愈,我不会逾矩的。”
“你……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安思远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还是先说正事吧。”
“你真打算与他同练?”
“就算我想他能让吗?咱俩都练剑法他哪里还有胜算。”安思远舒舒服服得靠在叶知千的胸膛上,“我就是让他先对扳指的用途深信不疑,而你就教他真剑法。”
“我也是有此打算,成康对武学研究颇深,若是我随意修改他定会有所察觉,倒不如说真的让他就这么练下去,算算时间,最多走到若羌城他必会走火入魔。”叶知千似是回忆起当初在古墓的情景,“到时他可没我幸运,有人肯舍命相助。”
叶知千等了片刻却没人继续搭话,他低头看向怀中人,果然已是睡意酣然,叶知千露出了自己也没察觉的淡淡微笑,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盖好被褥,看了又看忍不住轻轻撷住了他微张的唇瓣,摩挲了几下似乎仍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又轻咬了一下。
呼吸交错间,叶知千没有发现安思远的手此刻在被褥下已抓住了床单,他其实在躺下的一瞬间就醒了,本觉得难为情打算继续装睡,谁知道竟被吻了唇。
手里的床单是抓了又松,松了又抓,心里默念着快点儿快点儿,可真当唇上那抹柔软离开的时候,安思远的心中却突然一空,竟期待着再次落下。
等了又等,依旧没等到,安思远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结果却看到叶知千的脸放大在眼前,正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好哇你,知道我没睡着故意的是吗!”
“我是想装作不知道的,可你眼皮却抖得那样厉害。”叶知千一脸欠揍的无奈。
“你……!”安思远佯怒,却偷偷看了眼叶知千的唇,“你……亲够了没。”
“亲够了。”叶知千答得面无表情,安思远却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这次便是真怒了,
“那就快滚。”
叶知千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怎么可能够。”
床幔垂下,窗外的一轮明月也适时的掩进云层,光线逐渐暗下,房间里更添旖旎之意,这一夜的风情,即便是在这刺骨的冬日里也暖若春光吧。
次日一大早,只见叶知千在忙前忙后的,打了热水将面巾打湿了站在床边,
“要不要擦把脸?”
“不要。”床幔里传出闷闷不乐的声音。
“那你饿吗?我去找些吃的来。”
“不饿。”
叶知千笑着摇摇头,“饭还是要吃的,你歇着我去找来。”
待到门开了又关上,安思远才气得将床幔掀开,却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他僵着缓了半天才慢慢坐起,越想越生气。
自己明明比他年纪大,资历老,怎么就能被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小子牵着鼻子走,竟被……竟被……,他都说不出口!
不过自己是被伺候的挺好,他捂着脸回想,居然还有些许回味,啊不对!安思拍了自己一巴掌,回味什么啊,下次一定得一雪前耻才对!
说好的一早就出发,却因为安思远一直拖到了快午膳的时候,不过因为二人与成康的四日之约,便不顾青云坞的挽留上路了。
“都怪你,不知节制。”
湖面上微风拂过船篷,船夫稳稳地驾着轻舟熟练地穿过芦苇丛,安思远躺在船上望着碧蓝的天空,一边享受着船身微微的摇摆,一边吐槽着,叶知千则坐在一旁随手拽下一根芦苇把玩。
“对,都怪我。”
“下次必须换我。”
“好,换你。”
安思远气结,态度似乎很好,可语气一听便是敷衍,他暗自下了决心,下次必须不能让他得逞。
这船刚坐上还挺惬意,坐久了不但无聊还有些许眩晕,再次踏上陆地时,安思远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脚都有些发软,
“要知道这么累跟成康说五天了,也不用如此仓促。”
“要我背你吗?”
“背我?”安思远看了看码头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再想想那个场景不免抖了三抖,“那不要人笑话死。”
“他人如何想我无所谓。”
“我有所谓。”安思远赶紧向前走,他感觉自己只要再慢一步就会真的被他背起来,叶知千知他脸皮薄便赶紧两步将他的包袱拿下,
“你若累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下,成康没拿到剑法不会轻易出手。”
“算了,他做事一向没有章法,万一真找上我哥哥后悔也晚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的好。”
正当他们步履匆匆地穿过街道时,安思远突然硬生生地停下了,
“怎么了?”
“嘘。”安思远神秘地指了指,顺着看去果然在街边一处房屋的拐角处看到了那个隐晦的标志,这里有鬼眼的据点。
一番打探下来果不其然,成康拿到的线索虽不如曲言尘古籍中的详细,却也是有了个大概,这一路怕是甩不掉他了。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安思远扶额,“一想到那老贼要阴魂不散,我就头痛。”
“你莫烦,交给我便好,只是有一点,你我二人不可再分开。”叶知千道,“成康之前便想害你,不能教他钻了空子。”
“好。”安思远心想这话虽说没错,怎么又觉着有些夹带私货的意味,“约定之日已到,你快将剑法誊抄下来,咱们就给了他去。”
誊抄下来是容易,只是叶知千还有些犹豫,“若是他练了没有走火入魔可怎么办?”
“褚飞白和元明长老皆称你体内的心法只有放却没有收,可见这残缺的心法确实能毁人神志,成康再厉害也是个凡人。”
“好,那便给他。”
第61章
约定之日成康果然已守在了扈阳城,双方见面都各有打算,叶知千亮出了心法而成康也拿出了扳指,
“这是一半的心法你可以先验验。”叶知千向他丢了过去,“你若将扳指交与我们,那另一半自当送上。”
成康迫不及待地接过剑法根本顾不得答话便贪婪地看起来,他一边看一边比划着,时不时还发出惊叹,无形剑法的精妙已超越了他之前所见过的所有武功,他逐字逐句的仔细推敲着,虽不相信他们会将真的就这样给他,可他居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安思远耐着性子等着他,直到成康自己合上册子,仍意犹未尽地回味了片刻后才开口,
“怎么样?没骗你吧。”
“骗没骗总要试试才知道。”成康仍不肯轻易相信。
“真的假的你心中已有数,那扳指总得让我们验验货吧。”
成康将扳指取出,安思远接过后离成康远一些拉过叶知千背对着他仔细看起来,这扳指乍一看色泽花纹与他落下那只一般无二,可玉这东西世间本就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更何况这样短的时间内仿造一只更是不容易,安思远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只仿的。
“当时在古墓之中灯光昏暗,扳指我也看的不甚清楚,但似乎是这一只。”
听到安思远这样讲,成康松了口气,他匆忙仿造这么一只就担心被拆穿,
“当然是这一只!”成康粗暴地将扳指夺回,“你们想保管是不可能的,除非将另一半给我。”
“你若不给那一半也不用想!”叶知千也毫不让步,眼看着又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安思远再次来当和事佬,
“先别急呀,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不如做个交易如何?”安思远一副劝架的样子将叶知千拉开,“若是见面就打那不是两败俱伤吗?你拿不到前面的剑法,我们也拿不到后面的,其实这事远没有这么复杂。”
“不管怎么说,咱俩也沾亲带故的不是,我师父当年一喝多了就会提起弟弟,说对不起你,我当时还当他喝多了说胡话。”
“他真这样说过?”成康一怔,成槐自离开后再未回去过,他以为早已被遗忘了。
“当然了,可我问他为什么他却不肯跟我讲,所以我知道的并不多。”安思远基本上是胡编的,所以也不敢说的太多怕露馅儿,“咱们本就不是敌人,共同寻找这天下第一的剑法岂不是更妙?更何况我们对于剑法所在恐怕比你知道的要多,你是不是查到了若羌城?那鬼眼可曾告知你那诗中所指乃是城西北处的暮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