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身却干脆不修炼了,成日里就想着怎么溜下山玩,给师门添了好大的麻烦。
或者说,主要是给他师弟添的麻烦。
他们二人的师父林净澜,始终偏爱这个小时了了的大弟子,好吃好喝养着,灵石珍品不要钱地贴补,却根本没认真教过二弟子林子清什么术法,还总是打断他的修炼,吩咐他下山去寻走丢了的林琪。
而这一次,则是原身走得最远,处境最危险的一次。
师门不公,再加上才入门时,林子清一连数年被原主压得抬不起头,虽然原主对他十分关照,他还是忍不住对原主暗生嫉妒。
林子清无论如何努力修炼,甚至修为早已高过了师兄,还是摆脱不了师兄的影子,终究是不可救药地黑化了。
机缘巧合下,满腔扭曲的胜负欲变成了强烈的占有欲,最终全指向了喜闻乐见的黄色桥段。
林琪还记得原作里两人第一次时,林子清一边动作,一边哑着嗓子反复确认:“师兄,我比你强,是不是……师兄,你说,我是不是比你优秀……”
林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笔烂账,真要算起来,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欠了谁。
“师弟,”林琪理清思路,决定首先要表明态度,不能再麻烦林子清,“我以后……”
侧过头,他却发现林子清面无血色,额头布满细密冷汗,手指也在止不住地颤抖,交握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林琪愣住了,直到林子清疑惑地偏头问他何事,才艰难张口挤出一句:“我……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林子清似是没料到,心里微动,随口安慰道:“你是我师兄啊,我怎么能不救你呢。”
“我都知道,从前师父对你有许多不公,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甘心。”
林琪在心里盘算,得先把这事掰扯清,解了他的心病,免得以后一头扎进黑化之路,自己哭都没地哭去。
林子清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挂着的苍白笑意瞬间消失,他觉得自己装得甚好,对师兄一向是敬爱有加,有求必应。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不甘心的。
林琪却无知无觉地继续说道:“你放心,这次回去,我会同师父说清楚的。”
回宗门先把这事说开了,保持好距离,维持和谐友好的正常师兄弟关系。
再避开导致林子清彻底黑化的那件事,就算是解决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也能放心修炼,不会受修为辖制,处处掣肘。
两人各怀心思,脚下却不含糊,结界慢慢出现在眼前。
龙堙正和离谛打得不可开交,离谛有玄真魔阵加持,龙堙身后则站着整齐排列的金甲卫,灵气也在源源不断地涌向他的身体。
结界摇摇欲坠,左前方显出几道龟裂的裂痕,亮白的灵气同魔气缠斗在一起,龙堙努力修补着结界,离谛又在竭尽所能地破坏着结界,剧烈的光亮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震动接连不断。
就在这档口,“咔嚓”一声,笼罩着半方天地的结界上,又有一条狭长裂纹蜿蜒开来,遥遥伸展,灵气凝结成的浓厚雾气缓缓消散,数人高的开口横贯在两人眼前。
第35章 [修]十丈软红里,被人一亲芳泽。
打斗爆发出剧烈波动, 如同水波般一圈圈荡开,地面被扭曲、撕裂。两人绕了个大圈,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摸到结界的边上, 面前正是裂缝的尽头。
遥远的爆裂声只余沉闷余韵, 林子清按着林琪伏在地上,顺着草丛偷偷摸到结界边上, 躲在土坡背面。
身前不远处站着个妖族士兵, 右手紧张地握着长矛, 一眨不眨地四处扫视。
林子清一手撑地, 右手艰难地从怀中取出玉瓶,递到林琪面前, 压低嗓音道:“师兄,给你。”
林琪定定地看了一眼, 将玉瓶重新推回林子清手中。
——他不能随便喝其他妖族的血液。
他关切而客气地劝道:“不用浪费了,结界已经打开, 妖血珍贵, 还是留着吧。”
林子清抬头确认士兵的位置,见他恰好走远,才接着劝道:“师兄,安全起见,还是喝一点吧, 这不是浪费,万一结界过不去呢。”
林琪推拒不过,只得接回玉瓶, 抬袖稍稍遮掩, 只在唇边沾了沾, 随即笑着递了回去。
“还是师弟细心。”
林子清眼神稍稍下垂,一眼就看到了林琪嘴角沾上的殷红血迹,视线还没来得及移开,就见林琪探出了鲜红的舌尖,飞快舔了下嘴角,将血珠卷进嘴里。
林子清捏着玉瓶不动,耳尖忽然有点发红。随即,他慌乱地挪开视线,却又不小心瞟到了林琪微微散开的领口。
那些痕迹真是……明显极了。
某些隐秘而糜艳的念头忽然从脑海中涌了出来,少年心思喷涌而出,往日从未肖想过的师兄,忽然间被拉下神坛。
这么多年来,师兄在他心里一直高踞云端,却没想到竟还能在十丈软红里,被人一亲芳泽。
他一直以来的不甘心,究竟有多少是年幼时对师兄的憧憬,又有多少是被师父看轻的难堪呢?
林子清心里忽然升起一点隐秘的嫉妒,究竟是谁干的?是龙堙吗?还是那个离谛?
“师弟?”
林子清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想了些什么,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落荒而逃。
他无意识地在林琪抿过的地方喝了一口,然后慌慌张张地扣上盖子,将妖血重新收回怀里,“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师兄……我,我们快走。”
防守士兵明显比不过林子清修为高深,直到林子清悄悄潜行到他的身后,才反应过来,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就被林子清暴起一掌劈昏在地。
*****
天地变色,日月无光,龙堙正同离谛正打得不可开交。
他身后拱卫着上千金甲卫,精纯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汇聚一处,顽强地修补着龟裂的痕迹。
灵气渐枯,他却忽然有些释然——
幸好他留了道旨意,嘱托鸾鸟照顾好林琪。纵使他又要陷入无尽的昏睡中,林琪也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如果我败了,让林琪好好活下去,整个王宫都是他的,想去哪,都依着他的性子。若是要离开妖界……也让他走吧。”
“他还小,天地如此之大,玩够了,想回来了,再回来;若是不想回来,那就罢了。”
龙堙叹了口气,他们才相识不足月余,林琪才刚刚接受他,这妖界,这天下,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同林琪一同走过,他真的不甘心。
*****
龙堙同离谛都折损大半,累得气喘吁吁,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争夺的对象早已逃之夭夭。
而此时,林琪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客栈的床榻上,伸了个懒腰,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还是软塌适合他啊,龙堙的大床虽然华贵,可是太硌了。
这一路奔逃,林琪到了客栈就倒了下去,直接被弟子扛到二楼,睡了一觉才勉强缓过神来。
“来个人。”林琪唤了一声,门外应声进来个清秀弟子,身着月白长袍系湖蓝腰带,正是天玄宗外门弟子的装束,还是个剑修。
林琪仔细搜罗记忆,只记得这人是个普通弟子,似乎是姓宋,对林子清很是景仰。
“大师兄,有何吩咐?”弟子躬身行礼,极其恭敬地问道。
“这客栈有什么吃的……算了,就送点拿手菜上来吧,要快。”
弟子正准备恭恭敬敬地退出去,林琪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叫到:“先等等。”
“师兄?”年轻弟子回过身,疑惑出声。
“子清怎么样了?”
一觉醒来只感到腹中饥饿,起身片刻后,林琪才缓缓回想起自己大半路程都是靠林子清半拖半拽才捱来的。
“师兄……子清师兄现在在隔壁静养,还没醒过来。”年轻弟子的声音明显低落下去。
宋宏跃十岁拜入宗门,还是第一次随师兄下山,林子清在他心中,如同神一般威严不可侵犯。
他看到林子清脸色苍白如纸,一到客栈就晃了晃身子,倒了下去,被吓得手足无措。
这里位分最高的是林琪,修为最高的则是林子清。两个主心骨都倒了下去,这帮年岁尚浅的外门弟子全都团团围在屋外,没了主意。
林琪也顾不得吃饭了,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坐直身子,“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师兄一直昏迷着,喂了些简单丹药吊着。这地方偏僻,找不到医修。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就等着师兄拿主意。”
林琪迅速从床上下来,蹬上鞋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不留神踉跄了一下,年轻弟子连忙凑上前来扶着他。林琪一把推开,心急如焚地往外赶,一出门就看见走廊地或蹲或站的几个外门小弟子。
“都站在这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林琪厉声呵斥道,小弟子们迅速站得笔直,一个个乖巧得像个鹌鹑,耷拉着头不说话。
“大师兄,他们都是担心子清师兄的身体才……”跟在林琪身后的年轻弟子小声劝说。
“在这站着有用吗?”林琪随手点了几人,“你,去给师父传讯;你们两个,去寻大夫,这城里没有医修,难道就没有寻常大夫了吗?”
“还有你们几个,去外面警戒,这里是兰城,是人魔交界之处,不是宗门,不要掉以轻心!”
“宋……小宋,”林琪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弟子,“你跟我进来。”
推开门,血腥气就劈头盖脸地席卷而来,林琪却像是没闻到似的,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床边还坐着另一个年轻弟子,同样的月白长袍系湖蓝腰封,红着眼眶,一脸哀色。
林子清仰面躺在床上,原本略微有肉的脸颊消瘦下去,稚气的轮廓竟已有了坚硬的样子,下颌骨的弧度甚至有些硌手,露出的半个肩膀层层缠绕着绷带,洇出暗红血迹。
林琪心中一颤,站在床边。
“大师兄,弟子们怕吵到子清师兄,才只留一人照顾的……”
林琪摆了摆手,没回头,拨开站在床边的弟子,轻轻掀开盖在林子清身上的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从肩膀到腹部,全都紧紧缠绕着绷带,看得出新旧交错的痕迹,裸露在外的皮肤惨白,没有一点健康红润的光泽。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看得出即便在睡梦中,依然过得很不安稳。
林琪有些心疼,思量片刻,转头问道:“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已经睡了两天了……师兄原本就伤重未愈,这次一回来就昏了过去,身上快要长好的伤口又都撕裂了,还流了好多血。弟子们只懂得粗浅的包扎,上品丹药全都在师兄那,弟子们取不出来,现在服的都是那些回血丹……”他越说声音越低,脸色也低落得很。
“行了,没说要怪罪你。”林琪叹了口气,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不醒的林子清,顿觉这又是笔算不清的烂账。
若说起离谛、龙堙二人,他自认从未亏欠过什么,也就没有罪恶感一说。只有这个小师弟,不论是师父偏心,还是他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救他出来,都让他心怀愧疚。
暂时找不到医修,先拿丹药来充充数也行。林琪思量着,目光落在林子清左手食指上套着的银色素圈,一丝微妙的熟悉在心头划过。
这里面应当准备了疗伤灵药,只是这是枚灵戒,除了戒主,旁人根本打不开。
林琪眼神黯了黯,却还是不死心,万一就能打开呢?
他轻轻抬起林子清的左手,手指冷白而修长,银圈挂在手指上,由于皮肉减损,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林琪试探地将神识引到银圈上,不抱希望地往里探了探,却意外地打开了门上的那道锁,大门乖顺地敞开,神识不受丝毫阻滞地滑进灵戒数方的空间当中。
林琪一惊,猛地去探林子清的呼吸。
主人死亡,又没有留下封印灵戒的遗命,灵戒就会变为无主状态,任何人都能开启。
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弟子明显紧张起来,可怕的念头划过,颤抖着张口,“师兄是……”却怎么也不敢说去那个字来。
林琪呼吸几乎要暂停了,颤抖着探出手指,其他种种更为方便的灵气探查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这最原始的方法。
似乎是过了许久,他才感受到微弱而平稳的呼吸,悬在半空的心猛地落下,整个人像是突然卸了全身力气,粗重地喘息着,片刻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忽然意识到了某些关键的问题,“这灵戒你们打不开吗?”
在场两个弟子面面相觑,“师兄的灵戒,我们怎么能打开?”
林琪似乎是不敢相信,强硬地扯过一人,拽出右手按在灵戒上,生硬地吐出个字:“试。”
年轻弟子摸不到头脑,战战兢兢地放出神识,还没碰到灵戒,就被附着在上面的神识逼退,猛地缩回手,哭丧着脸:“师兄,真的不行。”
林琪不死心,又拽过另一人,同样强硬地要求他来试。
不出意外,果然也不行。
林琪嘴唇有些颤抖,想将其他弟子全都叫过来,一个一个全都试一遍。
“师兄,我们真的开不了,这灵戒除了师兄,谁也打不开。”姓宋的年轻弟子抖着嗓子劝到。
林琪不敢置信地再一次探到灵戒上,还是毫无阻滞,轻而易举就探进了灵戒空间内。
留在灵戒上的神识甚至还有点欢欣雀跃的样子,乖巧地引着林琪向灵戒内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