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禁跟着赞同。这话不假,之前京中关于东瀛藏有白银的流言那样强大,殿下的父亲也没有即刻派兵去打,而是只下旨让水师去详细查看。若不是施琅抗旨不遵,一意孤行,只怕清军现在才刚刚踏上攻打东瀛的路。
“所以孤要放弃用欧洲富庶说服汗阿玛的路”胤礽眼神微眯,道:“有商户私自出海,绝对已经触犯了汗阿玛最不能容忍的逆鳞。他厌恶庶民百姓妄图违抗圣意,更胜过厌恶官员贪污。如今孤要兵行险招,用商户私自出海之事,试探汗阿玛对大清敞开国门最后的态度。”
“殿下切勿如此操之过急!”系统急道,“眼下或许徐徐图之才是正道。”它是想促成大清早日打开国门,但总觉得他们殿下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眼下还不到非得直接硬刚自己父亲的地步。
胤礽摇头道,“太慢了。大清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你忘了吗?自从不列颠的洋人走后,南北之间的贸易通商越来越频繁。就连赋税也要比五年之前没有鼓励商人自由通商时增加了十几倍。”
且除了皇家,商户们也等不及要去赚取更大的利益。如果还等下去,他只怕那些层出不穷想要去寻找洋人换金子的商人,会惹得汗阿玛更加愤怒,以至于下定决心堵死所有大清探索世界的路。
“那殿下要如何做呢?”
胤礽勾唇道,“孤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建议汗阿玛下令由朝廷组建商船队前往欧洲。”
“这或许太冒险了”系统连连否定,“您的父亲会怀疑您为了地位稳固,堕落到与商人沆瀣一气的。”
“孤当然不会先去说服汗阿玛,自然要先说服孤的几位师傅才行。”胤礽眼中精光闪烁。尤其是他最看重的那位,一定要帮他力荐汗阿玛,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虽然渐渐改了谋定而后动,但胤礽仍在第二日早朝后就截住了张英几人,找的借口也十分老套,打着请教学问的幌子,把师傅们请到了毓庆宫。
只是这次,他没有请明珠。
明珠瞧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脑子里已经转了几千个弯。一时想到或许是户部之事,惹得太子殿下手忙脚乱,需要张英几人帮着出主意。一时又想到,莫不是大阿哥走了之后,太子用不到他所以要把他踹下船去?
但他只看了一会儿便走开了。他有预感,这件事太子殿下最后一定会找他。
毓庆宫书房里,已经排排坐好的师徒几个,正展开一场事关大清的重要谈话。
“殿下想劝皇上派使者去不列颠?”张英听的一头雾水。听说眼下户部正在大改革,皇上分外倚重殿下,把户部一应事物交由殿下一力主持,他还以为光忙着这个事情殿下就会忙得脚不沾地,却没想到,殿下还有心思想旁的。
而且皇上也未曾对海禁松口,殿下怎么突然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熊赐履同样不甚赞同,“殿下这想法太过胆大,皇上向来喜欢殿下稳重,如今您贸然提出这样的想法,只怕皇上会不喜。”
“所以孤才想请师傅们在汗阿玛跟前提起此招,而不打算自己向汗阿玛提起。”胤礽笑道。
“什么?”正在喝茶的张英听闻此言,惊愕之下竟将茶水喷出。还险些溅了汤斌一脸。
汤斌顾不得去擦拭,只是递了帕子给张英后就急道:“殿下希望我们几个帮跟皇上递话?”
“咳咳…”张英咳的身子不住乱颤,好不容易平复了才忙请罪道:“老臣失礼了,殿下勿怪。”
胤礽使了眼色让怀庆上前帮他捶背,“孤知道兹事体大,师傅们定不愿意。可先前师傅们也看到了,洋人手里攥着大把金银,孤只是觉得,银子放在他们手里着实可惜了。”
“原来是为银子。”熊赐履松了口气,可他刚松口气就想起东瀛刚打下银矿,殿下不该如此重利。
绥又疑惑道:“除了金银,您是否还有其他想法?”
见三位师傅的眼神都定在自己脸上,胤礽摸了摸鼻尖,半玩笑半认真道:“不瞒师傅们,孤已经知道汗阿玛那里刚收到的折子,有商户试图私自出海寻洋人。”
见三人脸色都露出不赞同自己窥探圣心的意思,胤礽又忙补充道:“孤只为替汗阿玛分忧,所以偶有耳目。且孤私心里觉得,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前日防贼的。与其叫汗阿玛一直忧心海禁管不住胆大作死的,还不如开了先例由朝廷牵头,也好做的更体面些。”
刚才初听闻听闻有商户私自出海,熊赐履与张英二人脸色就变得又凝重了几分。又听胤礽说到是为皇家体面,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深思之意。
张英错开目光,清了清嗓子,觉得舒坦了些才缓缓道:“前明时三宝太监下西洋,据说也未找到比中原更富庶的土地。许是那洋人倾尽国本来一次大清也未可知。”
他是想靠着番邦并不如大清富庶来说服胤礽,却不想,胤礽要比他清楚大清之外的土地,到底有什么魅力。
“方外是否富庶,还是要亲眼看过才行。”胤礽意味深长道。
“殿下所言也有道理,只是…”见他如此坚定,本来不赞同此事的师傅们皆都犹豫起来。
张英眉头皱的要夹死蚊子了,沉思了半刻才道:“殿下容老臣回去细想,该怎么向皇上陈情。”
胤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悠悠道:“不急,除了几位师傅,孤还要再拜托明相,才能保证这些说辞在汗阿玛跟前站的住脚。”
他一句话说的气定神闲,把这话听进耳朵里的几人都仿佛刚被逼迫着吃了苦瓜一般。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殿下嫌弃咱们不用心办差。
但气闷归气闷,几人还是老老实实打了保票,“臣一定尽力助殿下达成所愿!”
胤礽目标达成,站起身来以弟子之礼郑重谢道:“若此事能成,师傅们必将是大清最大的功臣!”
“不敢。”张英几人脸上都露出苦笑。这话叫咱们汉官去劝,不一定怎么惹皇上生气呢。
胤礽送走了三位师傅,怀庆凑到他跟前来问道:“太子爷,奴才是不是再去请明相来?”
胤礽照着他的脑门狠敲了一下,“慌什么,改日再说。”一会儿他还得再跟着系统复习一遍欧洲历史,今日的心思都耗尽了,见老狐狸这么复杂的事儿,肯定要做好充足准备才行。
“是。”怀庆捂着脑门嘶了一声,躬身应道。
跟毓庆宫的动静想必起来,阿哥所可算是热闹非凡了。
四阿哥刚得了好差事,听到消息的其他几个兄弟都赶着来恭贺。
胤禛笑得腼腆,故作淡定地使唤奴才接过贺礼,努力蹦住发自心底的兴奋,道:“你们有心了。”
八阿哥九阿哥是一道来的,九阿哥递了礼物,小声嘟囔道:“太子偏心,什么好事都想着四哥。”
胤禛不欲与他计较,便故作听不见。可一旁坐了好大一会儿的三阿哥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太子偏心。”
若是九阿哥的话可以当做玩笑之言,那三阿哥这两句不经意的感慨,就完全叫胤禛黑了脸。
第124章
三阿哥堵着一口气回了自己的院子,可是他如何泛酸,四阿哥正式到户部打下手的事儿肯定是板上钉钉不会改了。可他细想之下还是觉得委屈,索性到毓庆宫堵着胤礽逼问,为什么不叫他也去户部。
胤礽被他那憋屈样逗笑了,忍不住调侃他,“你若是有老四一半精明,二哥也不提拔到去。”
胤祉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没有胤禛聪明,撇嘴道:“二哥就是偏心,明明我与二哥更亲近,可有了差事您都先紧着老四。”
汗阿玛明显更信任二哥,每次有差事都要先问过他的意见。可回回有好差事,二哥都先推荐老四,凭什么呀!
胤礽自然不能把总支使四阿哥的原因说透,只能笑着哄他:“你放心,
二哥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有了好差事,二哥都先紧着你来还不行吗?”
“真的?”胤祉怀疑道。
胤礽笑道:“骗不了你,以后你想躲懒二哥也不能答应。”
有他这句保证,胤祉总算放下心来,欢欢喜喜的回阿哥所了。只留下胤礽对着他的背影叹气,这憨憨真好骗。
户部的官员都接受过胤礽短期培训,处理起新旧账本之间的格式也逐渐开始得心应手。只是多添了四阿哥这个领着圣旨来坐镇的人,他们又难免要分出人手,重新再培训一下四阿哥。
下头官员忙的分不出功夫,紇礼便只好亲自上阵,拿出教自己儿孙的耐心,为四阿哥仔细讲解现在的账本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他口感舌燥讲了半晌,胤禛听是没有全听懂,但震惊肯定是比之前还要多,“这些都是太子教的?”
“不敢欺瞒阿哥”紇礼笑得眉眼不见,“如今户部所用全部账本,皆是经由太子殿下之手亲自指正过的。”自从他们用上了太子亲自改编过的账本之后,户部原本一团乱麻的账就捋顺了。
胤禛把自己手中的账本反复观看,一时竟愣了神。
他先前也被派到户部做过零碎的整理,但那时的账本与现在截然不同。为了保证自己这次能不辜负汗阿玛的信任,他来之前还特地复习了一遍账本怎么看。
没想到进了户部,之前学的全部都用不上。胤禛不禁咬牙,早知道来之前他应该先问过太子才是。
紇礼见他明显怔楞,也不催促,等他带着疑惑回头时,才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书本递给他道:“阿哥今日刚刚入手,想必多有不解。这是奴才整理出来的要点,阿哥回去可仔细看。”
紇礼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明晃晃的骄傲。这些可都是太子殿下亲手写下的,旁的人都没有,殿下只给了他这一册。
胤禛接过他手中的书册,看了几页便恍然大悟。若他是要参与科举的学子,那紇礼现在递给他的东西大约就算是,小抄。
不过这条捷径到底比自己费尽去领悟新账本要强上数倍,所以他也没有拒绝,闷声接过账本,只说了一句“我自己看,你去忙便是。”然后默默将紇礼之前跟自己说的官窍对着“小抄”细看。
紇礼见他看的入神,也不再打搅,转头就去忙自己的公务了。
户部的如常运转,明珠大人接连等了几日,甚至在早朝后故意走的极慢,只把同样慢了脚步迟迟不回毓庆宫的胤礽,看的心里憋笑。明珠这个老狐狸简直像是看见鱼的钓叟一般,就差直接往他这边扔钩子了。
不是他故意拖延抻着明珠,而是他也在等。等他汗阿玛召集他的师傅商讨商户私自出海应该如何处理。
不过他的耐心没有他汗阿玛那那么好,在明珠暗示了两次之后,便直接将他招到毓庆宫说话了。
师徒两人对坐,各自抿着茶水,谁都不肯先开口。明珠面色上甚至有些怡然自得。
胤礽心里暗骂,老狐狸。不过到底是他要求人办事,所以姿态还得放低点才行。他先放下茶盏笑道:“师傅近来可还好?”
明珠嘴角的笑纹比他浅了一些,面色上是一贯的八风不动,“劳殿下挂念,奴才手里最近手里的公务不算多,处理起来倒也不算繁琐。倒是殿下瞧着像是心事重重,不知近来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胤礽嘴角的笑意加深,“师傅慧眼,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去。”虽然脸上在笑,但他心里已经想开骂了。老狐狸还在拐弯抹角。
“哦?殿下是为何事这样忧心?”明珠疑惑道。
他虽然知道太子必有求于自己,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何事。所以胤礽这句骂,他受的还真有点冤枉。
胤礽换了幅忧郁神色,叹气道,“师傅想必也知道了,汗阿玛手里压了份折子至今没叫下头人知道。”
“这…”明珠顿了一下,他还真没打听到什么。
看他这神色,胤礽就知道他汗阿玛这回确实瞒的紧,连一贯消息灵通的明珠都没提前打听出什么来。
确定明珠确实没必要骗他之后,胤礽也不再绕弯子,向前倾了半分身子,眼神中略有逼迫之意,紧盯着明珠道:“是有关海禁之事。直隶水师查截留了一些私自出海的商户,折子早就递到汗阿玛手中了,可汗阿玛缺迟迟不见处置。师傅以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明珠转了转眼珠,淡然道:“奴才可不敢在皇上未有准话之前,私下与殿下妄论政事。”
胤礽没料到他竟一改先前的积极,明显回避起此事来。等了片刻不见明珠再有解释,咬牙道:“若孤想求师傅试探一下汗阿玛对此事的态度,师傅也不肯帮忙吗?”
因为诚信求人,所以他一改往日的忽悠风格,今日仔细看去,竟然都是诚恳之意。
明珠却完全不为所动,“恕奴才直言,这事于殿下有何好处吗?”
胤礽被噎了一句,面色恢复冷淡,前倾的上半身也瞬间恢复了原本模样。他早该知道这老狐狸没那么好说话,见不到好处就不肯轻易松口。可是此事非同小可,没有明珠进一步试探,只靠他师傅几个,还真不一定能揣度汗阿玛的心思。
虽然他跟张英几人交代要说服他汗阿玛,促成解除海禁之事,但是实际他心里清楚。师傅们最多只能做到试探一下他汗阿玛的态度,要想说服,最终还得他汗阿玛自己对出海的好处动心才行。
可是明珠这连试探都不愿意的态度,着实让他心里窝火。你之前钓鱼似的勾着孤,现在真要让你办事,你却如此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