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盛很满意他的答案,把钥匙又丢回礼物包装盒里,给他递了一杯饮料,“陪我喝酒。”
“不了,我还有事。”来到这里已经很尴尬了,更何况他现在应该在张皓的生日会上。
“这就要走了?我还想看你跳舞呢,知道我有多怀念吗?”张盛抓住他的胳膊。
知道我有多不怀念吗!凌白心里烦,尤其是听到系统又口口口口地叫个不停。他推脱道:“恐怕不行,年纪大了,早跳不动了。”接着又劝他清淡一点,“最近管的挺严的,你也别太沉迷这些了。真的会被抓的。”
“嗯。”张盛很不当回事,只觉得扫兴。
凌白起身。
“走那么急,该不会是赶着去参加我弟弟的订婚宴吧?”张盛看着他。
“他跟谁订婚?”凌白问。
“唐小姐或者张小姐吧。”张盛说,“鬼晓得,也许是李小姐呢。反正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的意思是?”
“都不会跳钢管舞。”
你究竟是有多沉迷啊,凌白表示告辞。
……
关于订婚,方旻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本是平常的生日派对,最多也就是比往年来的宾客少一些,毕竟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谁知,派对刚开始,父亲突然出面宣布他要跟唐小姐订婚的消息,台下顿时一片祝福。
唐小姐长什么样?
方旻问大哥:“你记得吗?”
大哥:“劳资对女人木兴趣。”
方旻:“?”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由于记不得唐小姐的长相,方旻去邀请跳舞的时候差点牵错了人。一支舞毕,方旻去问父亲,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他那么重要的事情,那边回答他:“本来是李小姐,可是唐小姐家很有诚意。一来二去需要交涉,就忘了通知你了。”
这也太敷衍了吧?
“阿皓,没问题吧?”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凝重地,“我们张家现在全靠你了。”
看着老父亲期待的眼神,方旻同样凝重地点了点头。
大哥:“祝你们幸福美满。”
方旻:“为了家族大业忍辱负重,这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必须做到的吧?”
大哥:“打算生几个?”
这句话仿佛朝他的心上射了一箭,他的脚步都开始打颤,想到后面还有结婚还有数不清的口口和口口,一起孕育养育口口的结晶,他就觉得这个剧本他办不到,绝对办不到。他拿出手机,朝那个号码再次发了条信息过去:“你人在哪?”
然而没有回信。连他的人也失去的踪迹。
订婚后的一个月里,方旻都要负责跟唐小姐出去约会甜甜蜜蜜,抽身乏术。好消息是,他终于能记得唐小姐的长相了。坏消息是,他终于受不了了。
“为什么不是哥哥,为什么非得是我?”据说在许多多子女家庭里都有类似的争吵,斥责父母的偏心。尽管得到了许多,方旻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受父母疼爱的那颗白菜。
张父:“可你哥是个gay啊。”
我也……
张父:“他还喜欢钢管舞。”
我也……
张父:“不是爸爸想逼你,你如果实在不喜欢唐小姐,大不了两家坐下来商量商量,可以解除婚约,爸爸尊重你的选择。”如此深明大义的一番话后,方旻还未及感激,就见他拿出了万分眼熟的一叠花名册,“来,选一个。”
谁来杀了他吧。
方旻心头苦闷,晚上去他哥哥那里消愁。自从张盛跟家里闹翻搬出去之后,就没人管他了,有时候想想,真是让人羡慕的自由自在。更不用说他凭借祖传的商业头脑,接连经营了几家大捞油水的娱乐场所,虽说名声不太好听,钱却没有少赚。没事巡视巡视,照顾照顾新来的小员工,皮鞋锃亮,俨然一副夜店太子的派头。
“我哥呢?”
保安的一个鞠躬长长不起,似乎在分辨他的皮鞋是否足够闪亮。
“是二公子啊,老板在下面。”保安说。
“怎么又在下面。”方旻说。
下面是张盛的私人场所,在地下二层,需要专门的密码才能进入,然而支持扫脸。
扫脸完毕,方旻成功进入。
房间中央,张盛穿着黑色的浴袍坐在红丝绒沙发上喝酒,冷气开得很足。方旻打了个招呼,像鱼儿一样滑过去裹起毯子,靠在他背上跟着一起观看表演。
“新来的吗,跳得不错啊。”方旻点评。
张盛摸了下他的后脑勺,似乎很满意他的发言。
“嗯,就是年纪大了点。”张盛说。
“倒是看不出来,柔韧性挺好的。”方旻说。
张盛又摸了下他的后脑勺,笑着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对了,专程过来找我什么事?”
方旻本就无心看表演,开了个话头立刻就倒起了苦水。张盛静静听他说完,开口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没有,唐小姐和张小姐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方旻追问,“可要是我有呢?”
“如果你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唐小姐和张小姐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把我绕糊涂了。”
方旻松开一点毯子,将手探出去倒酒喝,瞥到刚才的跳舞小哥已经跳完了在旁边休息,看上去果然是上了年纪的样子,喘气的程度活像是一只老狗,后背的衬衫被汗水淋得通透,随着呼吸,脖子上那块涨红的皮肤也随着剧烈起伏着。方旻心生同情,“哥,要不给他杯水喝喝吧?”
“你自己看着办吧。”张盛说。
方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水,只好倒了一杯度数比较轻的红酒。总比没有好。
“喝一点?”方旻蹲下身,将杯子凑到对方面前。
那人颤抖的手显然已握不住杯子,便转而抓住方旻的手,使得杯子倾斜出一个角度,以此喝到杯中的红酒,濡湿的黑发扫在方旻的手背,痒痒的,像是蒲草。从他的角度看来,简直就像是在吮吸他的手腕。
他怎么什么都能联想到那个人,方旻摇头甩去自己的胡思乱想。
喝完了红酒,方旻收回酒杯,然而对方的手却握着他的手不肯放。方旻以为他是要说谢谢,然而他却一言不发。
许久许久,他终于转过头来。
方旻这才看到他的长相。消瘦苍白的,写满疲惫的,却仍是他无比熟悉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吃惊,更是惊吓。
谁能想到,这一个月来消失无踪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在他哥哥的私人领地里,当着匪夷所思的舞者,虽然那曾是他的老行当。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裹着浴袍的张盛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身后,右脸上的疤痕像是一道漆黑的阴影。很快阴影不见了。灯光关闭,房间一片黑暗。方旻被一个力道拉去房间一侧。
灯光再亮起的时候,房间内已经站着两个张盛。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神情,脸上的疤痕也是一样。就像复制粘贴一样精准。
凌白怎么会猜不出他想玩什么。
那是纠缠张盛近五年的心魔。在情.人节当天,目睹恋人亲吻自己的弟弟,这一幕,甚至比后来对方拿了父母的钱跟自己分手更让他难以介怀。尽管后者同样让他痛苦。
30万,他们的感情怎么会如此廉价?他离开自己,究竟是逼不得已,还是求之不得?他真的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吗?这些问题一直萦绕着张盛,成为他的心结。至于他这些日子随口提出的钢管舞补偿,更像是借机羞辱罢了。
他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
犹豫片刻的,凌白朝着其中一个“张盛”走去,他俯下身,吻了一下对方脸上的伤疤。
“对不起。”
他接着走到另一侧,将一脸呆滞的方旻从房间内拉走。
“你怎么认出来的?”事后,方旻好奇地问他。
“他的皮鞋要亮一点。”凌白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近期会努力完结。
各种待高审,心冷又心累。
第98章 再见,太子妃(完)
半个月后, 唐小姐主动取消了婚约。
理由是两人性格不合,实际上是无意中撞见她的未婚夫勾搭她的司机。
唐小姐是念过书上过网的,作为一个前途大好的白富美, 她可不想下半辈子当个同妻, 凄惨一生。于是两人私下谈过之后, 算是和平分手。
方旻由衷开心,尽管他有一半的时间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初级世界的好处在于, 成功变得更加容易。这些年来,身披男主光环的凌白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躺着也赚钱。凌白跟他的老丈人的第二次见面, 选在他新购置的豪宅, 在对方表达惊叹之后,再告知他这间房子是专门买来放鞋子的, 而他刚刚踩扁的那双刚好价值30W。
“跳那个真的可以挣那么多?”老丈人压低声音, 比着一个奇怪的手势。
“除非我服务的是印钞机……”凌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真没想到啊。”张父眼中亮晶晶的。
凌白不知道他古老的脑子里究竟在转动着什么念头,不过他确认的是, 他想必消除了对钢管舞的偏见。之后的一个月里,甚至还传出了老人家琢磨着开发“新产业”的消息,被他屡屡骂作不成器的大儿子,也被他召唤到了跟前宠.幸取经。
谁知, 张盛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淡漠。
“我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了。”他说。
并不只是说说, 他陆续将手里经营的几家夜店转让了出去, 改行幼儿教育,用行动表明了回归正道。他再没有出入过那些场所去看什么表演,早睡早起, 似乎从未对那种东西沉迷过。最近还谈了个正经人家的男朋友。
“那天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多么喜欢钢管舞,我只是喜欢美丽的东西。只是喜欢当时的你。”
凌白最近一次碰见他的时候,张盛正陪他新交的男朋友逛街,看起来心情不错,手里抓着好几条领带在对方身上比划来去,两人靠在一起不停说着悄悄话。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很精神,高高大大的,看起来不像是会跳钢管舞的样子。凌白放心许多。
对方出去接电话,两人便聊了几句。也没什么好聊的。
“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凌白没话找话。
“车祸。”
“车祸?”
“对,就是那场车祸。”张盛微笑着,手习惯性地摸上右脸,只是那里已经是一片光滑平坦,如今医学的力量可真是强大,他继续说道:“如果当时不是他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吧。”
死……
是啊,如果按照时间线正常发展的话,张盛并不应该还活着。作为这个世界里的主人公之一,他的生死早是定数。就像陈方的妈妈,凌白救了她,可最终她还是离开了。而张盛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还真是有些奇怪。
男人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三人站在一起聊天,比刚才还要没有话题。
“那个,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临走前,凌白随口问道。
“是的,陈先生。我之前是唐小姐的司机。”
……
……
若干年后,晋江泡面城重新开张。
顾客只需要在贩卖机上输入符合心境的几个印象词语,机器就会为之自动匹配最适合的泡面。例如:“晚上,加班,心情低落。”则有大概率能拿到一碗热腾腾的红烧排骨面。要是多输入一个“A市”,还会无条件赠送一次性塑料雨衣。
类似的密语还有许多,像是探险游戏一样,好玩又有趣,绝对的人性化,很快就在年轻人群中流行起来。许多来到晋江泡面城的孩子们,还会随身携带一份网上打印的攻略。
方旻此刻就拿着那几张攻略,站在机器前翻阅着。
“你说等他们新鲜劲过了,会不会又倒闭呢?”他担忧地说。
看来那次倒闭依然是他心里的阴影。
“你先去坐着吧。”凌白把他打发到座位上去。等他回去的时候,那边正摸着崭新的桌椅,嘴里说着奇怪的话,什么八成新转让的时候可以拿回多少本金。
“放心吧,不会倒闭的。”凌白只好给他肯定的安慰。
“为什么?”
“我是男主角。我有事业运。”
“凭什么!”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生了气,不过等他吃完面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捏着用过的筷子去戳对面的胳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凌白问。
“当初你是怎么白手起家的?”方旻说。
“这个么……”
说实话,凌白当时确实一筹莫展。勤工俭学的那点钱也只够他每天晚上多买一盒小蛋糕,找他投资又不肯,傍富婆又过不去内心的坎。就是在原先的剧情里,主角成功也是步入中年以后的事……他躺在宿舍的破床上,看着漆黑的上铺床板,胡乱的思绪在他的脑子纠缠着。
某一刻,脑子闪现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这是个初级的世界,他为什么要把它想得那么复杂?
“于是,我买了一张彩票。”
方旻愣住了,好半会才回过神来,问他道:“这话你还对谁说过没有?”
“没有。”
“那就行,你千万千万别对我爸爸说。”院子里全是钢管已经够不堪入目的了,他可不想看到地板上铺满了彩票的场景。好在最近撞上扫黑除恶的大行动,老爷子创业的一腔热血平息了许多。万幸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