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前阵子冰緁跟你走得很近时,心情是异常的好,但近来他的情绪忽然变得郁躁易怒,你也似乎在躲他,所以
我才猜想是不是你们之间起了什么争执。」
好敏感!果然是有为的俱乐部管理人,连这种事都观察入微。
不过亚海当然不可能大方承认,谁会嫌着没事去担起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还好啦!」他搪塞似地干笑着。
但自认推断无误的里司,秉着店经理该尽的责任,仍不惜以下犯上地进言:
「真是如此的话,还请你务必和他重修旧好。因为虽然这种无情冰冷的态度原本就是他的卖点,但要是太过火
的话,难免会影响到工作。」
注意手下工作人员的状况,也是身为老板的亚海该尽的义务。
里司虽没挑明直言,但亚海看得出他正这么期许自己。
看见提早回到顶楼套房的亚海竟没躲进房里,而是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自己,何况昨晚还发生了那种事,
冰緁感到稀奇地抬了抬眉。
这几天他已经玩够躲猫猫的游戏了,本想这一两天一定要找个时机将事情做个了结,没想到亚海会主动制造这
个机会。
在心底苦笑了一声,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想要这样逼人的一天。
向来对什么都兴趣缺缺到极端程度的他,一旦有了目标,顽固的程度恐怕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吧!
「怎么,今天不躲了?」他半带自嘲地问。
从他进门就直直盯着他看的亚海,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然后他的语气带点质问,但眼神堪称相当平静地迎着冰緁的视线。
「里司说沉醉夜色的Host不必提供你所说的「额外」服务。」
不知是因被发现事实是在意料之内,还是怕压根儿就不在乎被他察觉实情,冰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那又怎样?」
听到这平稳得令人光火的反问,原本拼命地压抑自己的不满和怒气的亚海,终于忍无可忍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
「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
「啊,是很好玩。」
他仍旧是一脸沉稳地看着暴跳如雷的亚海,那双银灰色瞳孔里蕴含着的却不是冷漠或看好戏的神情。
从来未曾有过冰冷以外情绪的水银双眸里,此刻虽仍看似冷静,深处却燃烧着一种火热得会烫伤人的激情。
那是种微妙的变化。
向来冷漠得彷如黑夜中冷月一般的气息,现在已令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冰冷,甚至让人觉得只要靠近他,就可能
被那沉默的热焰烧伤。
从前和人偶一样感觉不到情绪起伏的绝美脸孔上,现在已经可以轻易地找到凡人该有的七情六欲,而这种改变
则让那张原本美貌的脸庞多了丝艳丽。
他不再是个空有美貌和完美外表的男人。
但正在气头上的亚海,根本没那么多心思跟精神去观察这种小细节。
「可恶!」他这样玩弄他尚得不到满足吗?那他还希望他怎样?
冲上前去,他一把揪住冰緁的领口,但因他比自己高大不少,使得他怒冲冲的气势明显就矮人一截。
「你到底还想怎样?」愤慨地瞪着那双冷静的银色眸子,他无法自制地大吼。
他觉得自己好可怜、好窝囊、好可悲!
凭什么他就活该被人当动物一样耍着玩?他绝对不承认也不接受这种事!
「不怎么样。」冰緁抓住他拉着自己衣领的双手,感觉到那挣扎的力道,「我说过,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了。
」
「什么?」挣脱不开那紧紧缚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亚海再次感到自己真是软弱无力得悲惨。
「你心里只能有我。」
忙着抵抗的亚海在听到这句似乎涵义颇深,却显得突兀的发言时,不由自主地停下抗拒的动作,以困惑的神情
看着冰緁.
「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迸出这句完全扯不上关系的话?
「不管何时或发生什么事,你都只能以我为优先。」
又是一句让亚海傻傻地目瞪口呆,满头雾水地张大嘴巴,却问不出话来的怪异宣言。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不只是莫名其妙而已,他根本完全捉摸不到他话中的涵义。
「还有,不准跟那个男人太接近。」冰緁那倾得像是从地心窜上来的声音,在靠近他的耳边时,更有种难以言
喻的魄力。
「谁?」愣了愣,亚海实在跟不上他这跳跃式的发言。
「那个叫迪梭的男人。」
感觉又在旧调重弹,他真的想不通这个话题有什么好一再被提出来讨论的?
「要说几次,他不过是我的朋友而已……」唔,现在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他找他是有事情要解决的,可
是才谈几句话,他原本的计划就被他轻易打乱。「先不谈这个,里司说你这几天上班的情绪似乎不太好,这样
可能会影响工作状况,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请不要将情绪带到工作上。」
看样子自己说的话完全没进到亚海的耳里。
在他明白地宣示自己的占有欲后,他居然毫无反应地对他提起工作的事?
「你以为是什么让我心情不好?」他更加压低声音道。
「我怎么知道?」亚海逃避地移开视线。
他虽不确定惹火冰緁的原因为何,却知道那绝对跟自己有关。
但即使如此又如何?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冰緁的语气更沉了。
亚海那刻意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样子让他不仅心生不悦,心里还有种苦涩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自已是希望亚海能像一开始竭尽全力地反抗自己,不然事情可能就会变得无聊;但最近,他发现自
己很不高兴看到他反抗自己的模样。
刚开始,他的确以看他那倔强、逞强且冲动的反应为乐,也颇享受那种稀有的新鲜感;但那是在他察觉自己对
他有份强烈的执着前。
一旦自觉到这份与以往不同的欲望时,他同时也发现自己的心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希望他配合,更希冀他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情和感受,是那么奢侈的愿望吗?
「别说你不晓得惹火我的原因。」银色的眸子看进那想逃的黑眸,「三天前和刚才,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的人
都是你。」
「话都是你一个人在说——」
「可是你根本没听进去!」
「我有啊……」亚海突然发觉自己正如冰緁所言,一直没好好面对他的心情。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谁教他一直挑逗他、找他麻烦,所以他才会认定不论他说或做什么,目的都只是为了捉
弄自己而已。
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他竟有如此认真的神情。
冷静下来以后,亚海才有心思重新看待这个男人。
这个向来我行我素,眼中只有自己、将自我主义发挥到极致的男人,竟然会有这种感情丰富的眼神。
一直是冷冰冰的灰银色眸子在沁进情感后,温柔得令人几乎可以看见瞳孔融化成流质水银的样子。
多了种明显的人类气息,他从不知道只是多了份活生生的感觉,就可以让一个人这样充满危险且带着魔魅。
不自禁地,若着看着他居然浑然忘我。
「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不晓得他那凝滞的神情定因看自己看呆了,冰緁摇了摇他的肩膀,强迫他回过神来
。
「有啦!」亚海慌忙伸手推了推他,腼腆地掩饰自己方才的失神,「你想说几次我都会仔细听,这样可以了吧
?」
虽然他还是很气他的强制和自己的无能,但他知道唯有自己在这里退让一步,这看似难以解决的事情才有转圜
的余地。
更何况,自己似乎也迷上这个总是喜欢出言挑衅、并惹毛自己的男人,否则他不会愿意和一个男人接吻,甚至
还沉醉在他给予的恍惚当中。
心中彷佛见到谜团有些清晰,却仍是蒙着一层模糊的面纱,他迷离地想着,下回一定要找机会思考那呼之欲出
的答案。
不知是否有看出他的决心,冰緁将他拉向自己,低下头去。
「不只是要听,而且要做到。」他缓缓地说着。
喂,这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一点?
亚海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才想开口这样反驳时,后脑已被他一把托住,身体也被忽地揽近,气息就这样被迫
和冰緁的交融。
呼吸彷佛被卷进一场又湿又热的风暴之中,那搅动自己口腔和情绪的唇舌虽急切热烈,却也带着不可思议的温
柔。
深切的、浓烈的、激昂的……
彷佛可以触碰到内心深处的深吻。
许久之后,当亚海终于获得释放,并在冰緁的扶持下稳住身子、调整好呼吸后,他才酡红着双颊,不得已地抬
起头来。
「你只能看着我。」那有着神职人员般高深深远的嗓音,正以澄澈的音质静静地再次诉说着。
天生有着震慑人心的魔力,不论是那完美无瑕的俊逸外表,或是那具有奇妙说服力的声音,两者交替善用,勾
得这唯一的听众只能出神地随之摆布。
这跟世间所谓的告白无二的占有宣言,纵然没有直截了当的感情倾吐,却是比爱呀、喜欢呀这些露骨的言词更
加深深地震撼亚海的心。
虽然眼前将自己紧紧禁锢在怀中的家伙年纪比自己小,架子却比自己大,个性也傲慢、自私、唯我独尊,甚至
妄尊自大到让人发火的地步,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牢牢捉住,就算想反悔也是无处可逃……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