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女朋友的话,就表示近庭已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高中男生,而且就他这段时间来的表现来看,他不是早把四年前那场过火的恶作剧抛到九霄云外,就是也自知那是可笑且恶质的行为而不愿旧事重提。
不论是哪一个,对现在的封锡展而言都是求之不得的。
先不管双方都是不折不扣的男儿身,他和近庭是有血缘关系这项事责就让他对他四年前的举动感到心惊肉跳;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的,无奈当时的聿近庭就是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
不过,所有的恶梦将在今天随着眼前的事实如泡沫般消逝在过去,那个时时刻刻教他提心吊胆的小魔鬼已成了脑中的回忆。
感觉心中那块悬浮已久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封锡展露出回国后第一个真诚而安心的笑容,知道再也毋需对自己的外甥设防。
“你好。你们现在是在约会吧?那我就不打扰了。”语毕,他面带笑容地转过身准备从这对小情侣的眼前消失。
但在他抬起脚之前,聿近庭变声过后的低沉嗓音喊住了他:“舅舅,你明天还要上班吗?”
虽说现在已实施周休二日,但因封锡展所属的公司是这几个月才成立的,为了要早些让营运上轨道,多数员工只有牺牲星期假日加班。
自从封锡展开始这份工作已经近一个月了,为了早些熟悉状况,他连着几个周末都不辞辛劳地到公司报到,这让一直想找个时间为他洗尘并好好聚聚的姐姐封梨 相当的不满,但看在他是为了工作的份上只有耐心等候。
“这个周末我只有明天早上会去公司一趟,连着这么久没休息,体力都快要透支了,更何况我又这么一大把年纪。”他苦笑地回答他,忽然发觉意雨潋凝视着自己的眼神闪过一丝兴味盎然的光芒。“怎么了?”
他的问题也引起聿近庭的不解,偏过头望向自己的女朋友。
注意到自己顿时成为四只眼睛的焦点,意雨潋忙不迭地摇头。
“没什么。不过,舅舅你要跟我们一起用个餐吗?”不知为何,她对着封锡展说出这句话。
怔忡了一秒钟,封锡展才赫然意识到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呃……不好吧?你们不是在约会吗?”通常这种时候,她应该是恨不得打扰甜蜜气氛的外人早早消失不见才对。
聿近庭对于她突兀的提议似乎也颇有微辞,因为他轻轻一个蹙眉之后,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使劲。
“你要别人来介入我们相处的时间?更何况我想舅舅也累了,一定想早些赶回去休息才是。”
“可是,他是你的舅舅呀!”
意雨潋转过头去,封锡展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可以从聿近庭露出的无奈表情猜测她大半是摆出撒娇的模样。
男人就是这么单纯,只要女朋友一撒娇就只得举双手投降。
她邀他共进晚餐的动机应该是想乘机打听近庭的事情吧?毕竟想了解情人的一切也是人之常情。
但不想成为电灯泡的封锡展很快地婉拒她的好意,在她掩不住的失望下,转身小跑步离开现场。
08
星期六晚上,吃过晚餐后在房间里闲得发慌的封锡展瞪着桌上的原文书,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他还真是劳碌命呀,好不容易有个周末能好好休生养息,他却不由自主地想找些事情来做。
就在他对着密密麻麻的书页发愣时,楼下传来母亲的叫唤:
“锡展,你下来一下。”
“喔。”应了声后,他合起书本并关上电灯,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
“梨 他们刚才接到通知,好像是工厂方面出了点问题,所以夫妇两人已经打包下南部去了。”封母的神色并无异样,看来事态并不太严重,“今天晚上你就去陪陪近庭吧,以前也有好几次这种状况,那孩子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他一个人在家里其实是很寂寞的。”
这要是在从前,封锡展会找一百个理由、使出浑身解数说他不能去陪聿近庭,但今天的他只是点点头就听话地走到玄关穿鞋。
其实要是聿近庭一开始就没拿他当猴子耍,或许他也会很疼爱那个比女孩子更加惹人怜惜的外甥吧!
十五分钟的路程很短,尤其是在这凉意仍重的五月底。
偶尔抬头欣赏一下因光害而显得稀落黯淡的星辰,他觉得自己没走几步路就已来到姐姐的家门口了。
他的手举高还没按下门铃,大门就在他的眼前迫不及待地被打开。
“舅舅!”出现在门口的,不用说自然是笑得眼睛几乎眯成一直线的聿近庭。
“外婆打电话告诉你了?”他指的是自己的前来。
“嗯,所以我听到脚步声就猜一定是舅舅。”又亮又大的水眸此刻诚实地绽放出愉快的气息。
“你呀,以后确认来者再开门比较好。”如此说着,走过他的身边,封锡展这一刻才确实地意识到他比自己高大的事实。“明明有着一张连美少女都难以媲美的漂亮脸孔……”
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了,还能让人不假思索地用“漂亮”来形容的,天底下大概除了近庭以外很难找到第二人吧!
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出声来,转头发现聿近庭以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猛瞧时,封锡展才摇了摇手表示没什么。
“对了,舅舅。”聿近庭像是自然而然地说着,“既然你来了,可以顺便帮我看一下作业吗?”
温和的笑容里让人看不出有任何企图,加上封锡展已经认定他的“长大成人”,因此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往他位在二楼的房间走去,殊不知在他背对他后,那如溪流般清澄的柔和眼眸里迸出一抹别有用心的精光。
* * *
封锡展以为自己会在看到房间熟悉的摆设时有夺门而出的冲动,毕竟在这里,他曾有过最差劲且难以释怀的恶梦,但或许是事过境迁的放心感,竟让他在走入门时意外地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耶?你还是有在练身体呀?”
走进有四年以上未曾造访的房间,封锡展有点讶异地在角落发现静静地躺着的哑铃与杠铃。
没沾上灰尘的状况显示拥有者勤奋的自我训练,他想起以前两人一同洗澡时,他也注意到他相当注重身体的保健。
“对呀,我长这个样子其实很容易受人欺负。”跟在他身后进房并无声地合上房门的聿近庭耸了耸肩,“不练强一点不行。”
“当真?”听到他这么说,封锡展惊讶地回过头问道。“不可能吧?”
很难相信在他人面前完美地扮演着资优生的聿近庭,会遇上校园暴力这等问题,从未想过有这可能性的封锡展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不过,就现实的层面看来的确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因为欺负弱者向来是国小或国中里一些小集团最会发生的问题。
“开玩笑的。”
就在他准备对事情的严重性深思时,聿近庭耸了耸肩就将话题轻松带过,让他知道自己被戏谵了。
“喂!”不满地正要旋过身子痛斥这种不应该的玩笑,飞扑到眼前的身影赫然截去他才刚要开始的训话。
“搞什么呀?”
才这样埋怨着时,他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床铺上,强烈的冲击力让他头昏眼花。
“你干什么?近庭。”
毫无预警的行为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反射性闭上的眼在冲击过后睁开时,才猛地察觉聿近庭那张美得过火的脸庞竟贴在自己而前。
“喂!”他不明所以地喊了声后,才发觉情况似乎有些诡异。
正经八百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聿近庭忽然间低下头将脸埋入他的肩窝,然后发出应该说是闷笑的低低声响。
“起来啦!别闹了。”拉住那攀在自己身上的人的后衣领,封锡展还当聿近庭是在嬉闹似地轻松皱皱眉头。
像是回应他的抱怨,聿近庭的身子抖了一下,但并没有移动。
“近庭!你不是要我帮你看功课吗?想玩的话等解决作业再说。”他试着对玩上瘾的外甥提醒。
他才这么说着,那钻入领口的热气霎时呼痒他的颈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并发出一声惊喘。
“喂!”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面对封锡展实在迟钝的反应,聿近庭不晓得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被提防的感觉固然很好,这要是在以前,对他颇具戒心的封锡展哪容得了他做出这般放肆的举止?早在他有这个意图前就将他打入天边的冷宫去了!
不过,他的态度和行为都已经到了这样昭然若揭的程度,而他却还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教人要不泄气都难。
这种粗线条的性格还真是没有改变,但要不是如此,他此番的“计谋”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成功。
“你到底要干什么?近庭。”仍然不明就里的封锡展忍不住再度扯着他的T恤,因为他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几乎快害他窒息。
封锡展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从前那个娇小而纤弱的外甥,现在已经有可以轻易将他制住的体格。
这样密不透风地紧黏在一起,加上两人穿的又是夏季的单薄衣裳,他注意到他贴在他身上的肌肉有着完美的隆起。
可能是属于穿上衣服就看不出身材的类型吧,他很讶异看起来修长纤细的近庭竟有着如此结实的身型。
这也就怪不得他险些被突然压上来的他夺去呼吸,因为拥有肌肉的人本来就比同体型的人要来得重。
“你真的……好迟钝耶!”发觉看向自己的眼神仍是无知得可以,聿近庭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锡展。”
“咦?”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封锡展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已经懂得敬老尊贤的近庭照理是不可能再直呼他的名字才是。
“事情都演变到这个局面了,你对我要做什么还没有概念吗?”
他口中所谓的“这个局面”,指的是眼前他将封锡展压在身下,并以身材上的优势压制住他任何可能的挣扎的情况。
不想随便怀疑人,更不愿四年前的恶梦再度回来侵扰他,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封锡展很难跳脱重蹈覆辙的想法。
“你……开玩笑的吧?”想以傻笑蒙混过去,只因他着实害怕那应该已经成为过往的差劲回忆又回来骚扰他。
聿近庭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甜笑,那会让全世界所有男人忘我的美丽笑容,在封锡展的眼里看起来却有如撒旦复活。
直直地瞪着朝自己袭来的嫣红薄唇,那落在封锡展唇上的湿热感停留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边吻边凝视着呈现痴呆状态的封锡展,聿近庭在没收到任何反抗迹象的鼓励下,大胆地以舌尖撬开他紧闭的双唇,滑入炽热而温暖的口腔,贪婪地吸吮着那久违而令人晕眩的甜蜜味道。
进犯的唇舌轻易地就进入毫无抵抗力的口内,夺取了因不解和困惑而微微颤抖的口舌;像是在探索、也仿佛在享受着,深入封锡展嘴里的舌尖动作虽然缓慢,却也激情得几乎掠去他的气息。
这个深吻长得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也浓烈得教人没办法只是笑就否认曾发生过什么事。
* * *
良久,聿近庭才抬起头来,“这样你还认为我是在说笑?”
只能目瞪口呆地瞪着他的封锡展,在注意到他似乎准备发动第二波攻势时,才如大梦初醒般地试图挣扎。
“你、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景象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孩。
都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没道理还想以这种方式捉弄他吧?
“她啊?”淡淡一笑,聿近庭的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可是——”他明明介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而她也没有否认啊!
封锡展的心里这么嘶喊着,不过在他来得及再度追问前,聿近庭已经诚实地全盘招供。
“因为这么说你才会安心嘛!谁教你一回来,就处处防我防得像什么似的,一点可乘之机也没有。”他轻轻地喟叹着,唇边仍是带着那抹扣人心弦的笑,“所以我一直很烦恼,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攻破你的心防。结果我那个朋友——啊,就是昨天的那个女孩,她建议我说,首先要让你对我放心。我本来还不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呢,不过事实证明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可、可是昨天的那个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啊!你们不是很亲密吗?”
“亲密?哪里呀?如果你指的是昨天的事的话,那是她一直对你很好奇,老在说逮到机会就想好好看看你,所以我才会阻止她邀你去吃饭。顺道告诉你,昨天那场戏也是她建议的,说什么要给最后一击才算大功告成。”
无言地瞪着距离自己只有五公分不到的脸,封锡展不是不晓得要说什么,而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
从聿近庭方才的那席话听来,他是被他们连手欺骗了!
原来那位姓意的女孩子根本不是近庭的女朋友,她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对近庭的警觉心才出现的临时代打。
也就是说,这些天来那一声声的舅舅,只是为了能轻易达成眼前这个状况的布局之一?
封锡展的脑袋不由得一片混乱,困难地想串联出这些事情的脉络。
“看你这个样子,你该不会是忘了我曾做过的告白吧?”
会忘才有鬼哩!他可一点都不想记得,偏偏这种让人气得想吐血的回忆总是记忆犹新。
“真是的,你以为我会把那么重要的话挂在嘴边开玩笑吗?还是你一直以来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在等了几秒钟仍没得到任何回答的状况下,封锡展那吓呆了的神情让他忍不住地漾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