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二夫 李葳

作者:  录入:11-20

人家说,不是不报,而是时机未到。翟要突然怀疑这是不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他过去纵容阿蓝的轻佻,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是玩点小火,不可能会有人受害的。但如今......

谁不好招惹,阿蓝这笨蛋,竞去惹橘橘!我的天啊,如果这件事被侯育轩知道,他不可能不受伤害的。
......想要将伤害降到最低,只有一个法子。
"不好意思,阿蓝。你不要再继续住我这儿,你搬出去吧。"翟要庆幸今天是假日,侯育轩带著橘橘去看电影,不在家。他可以不必去想任何藉口,直接使出铁手腕,清理门户。

"要哥,你这也太小题大作了吧!我都说了,我没和她怎样,难道你不信我的话吗?这点分寸我还有!"双手插腰,阿蓝气愤不已地说。
"不。"翟要悲伤地看著他道:"是我的错,我以为你早熟,但是忘记你毕竟年轻,判断能力有限。你只能以自己的经验去判断事情,而没发现世界上存在著与你、我的价值观不一样的人们。"

阿蓝忿忿不平地缩起眉头,显然无法接受他的说词。
"橘橘和侯育轩都是认真、老实的个性,他们不像我们以嬉笑怒骂来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他们不像我们这么胆小,因为怕自己受伤而逃避自己的情感。你的一点戏弄,会让橘橘分不清真假,万一她真的掉进去,怎么办?你将是拆散那两人的第三者,他们不可能不受伤害!"

"拜托,你太夸张了吧?现在的女人有这么单纯吗?一点点调情就会爱上我,抛弃交往多年的青梅竹马?"
"人们不也容易被蛋糕上装饰的草莓、鲜奶油所吸引,而忘记里面还有实在的海绵蛋糕吗?对一个从头到尾只吃过海绵蛋糕的人来说,她不见得能抗拒得了车莓、鲜奶油的诱惑。"

阿蓝低头沈思。
"你应该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吧?"翟要再问一次。
一撇嘴。"你当我是谁啊?我要去住,多得是举高两手欢迎我的人。"
"那,你去把行李收拾一下,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阿蓝仰起倔强的下颚,莹亮的眼中似有液光闪烁。"要哥,你把我赶走後,我是不会再来了。我说过了,你有了喜欢的人,不必跟我客气,而今天我想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刻了。你心里将Mr.杜宾犬看得比我还重,不是吗?你说怕我伤了他们,这根本不是实话,你是怕我伤了侯育轩。"

翟要不否认。
阿蓝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转回三楼的房间,将自己带来的大皮箱从床底下拉出来,从衣柜中抱出自己的换洗衣物。十几分钟内,他就打点完了。
拖著行李,一步步走下楼。翟要站在楼梯的底端,等著他。阿蓝望著他,本想说声"再见"的,声音却梗在喉咙里。结果,是翟要先主动地上前抱了抱他,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对不起,阿蓝。"
阿蓝摇了摇头。"我走了。"
现在的他,还不足以成熟地微笑道别。但是当他有能力再微笑的时候,他一定会拨电话给翟要,重拾两人的友情。
"阿蓝!"
命运女神却挑这时刻,出来搅局。
橘橘站在大门口边,困惑不已地问道:"你拉著行李做什么?"
他记住了翟要的"教诲",於是微笑地回答说:"这边都没有人陪我玩,所以我要走了。掰啦!"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里?"橘橘一脸错愕地揪住他的手腕。
"我去哪里,都不重要吧?"
将自己的手,从橘橘的手中抽出,阿蓝收敛起笑容。眼前这一幕,得小心地处理。否则让站在橘橘身後的侯育轩发觉不对,不仅辜负了要哥一心保护那家伙的心意,连自己的离开、与要哥分手,这些事也会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再捉住他的衣角,橘橘的泪水在眼角打转。"你要离开,是下是和翟要吵架了?就算你们吵架,你还是可以住在这儿啊!三楼还有空房,况且还有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翟要欺负你的!"

"保护"两宇,触动了阿蓝的敏感神经,勾起他不想再去回想的从前记忆。
他振臂一推,将橘橘推倒在地,怒道:"谁拜托你做这种事来著?我有吗?你这女人很莫名其妙耶!我去哪里,为什么要你管?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你问那么多要做什么!"

橘橘瞠大眼,难以置信地望著他。
"你再碰我,我就扁你!离我远一点儿,母--"
啪!翟要当著几双错愕的眼,轻轻甩了阿蓝一巴掌。阿蓝从失控的状态中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好,有要哥在,自己才没说出更伤人的话。
他抿抿嘴,以坚定清澈的眼神望著橘橘说:"我要是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很抱歉,那并不是我的原意。我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把你当成侯育轩的女友看待。"

橘橘整个人呆住,连动都不能动了。
阿蓝提著行李,走向大门,在经过侯育轩身畔时,低声地说:"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吧!一个女人一旦感受不到男人的爱,是很容易迷失的。"
育轩皱紧眉头,目送著他离开,再回头看了看橘橘。从方才到现在,她连动都没有动,依然像只被抽离了魂的娃娃般站在那儿。
"橘橘?你还好吧?"他来到她身边,关心地碰碰她的肩膀。
登时,像是咒语被解了禁。~
她以伤心欲绝的表情望著育轩,但什么也没说出口地,跟著阿蓝的足迹,冲了出去。
空荡的柜台,已经连续三天没有人坐在那後面,笑脸迎人地接待每位上门的贵宾了。
翟要看了下腕表,夜晚十点,到了该关门的时刻。不过,和过去的几天一样,侯育轩还没回到公司。
他不知道育轩是真的出去跑业务,或是出去闲逛而已,也可能他一直都在吴家劝橘橘回来上班。他唯一知道的是,这几日,无论是这儿或是楼上,都不再有热闹的笑骂声,安静得令人心情不沈重也难。

四个人聚在一块儿高高兴兴(?)地吃火锅,明明是不久前的事,却给人无限遥远、久得像是上辈子所发生的事了的感觉。
再叹了一声,翟要将挂在外头的招牌灯熄灭,关掉大厅与二楼会客室的照明,只留下前廊的一盏小黄灯,好指引返家的人归途後,便准备要上楼洗个澡,吃顿迟来的晚餐。

嘟噜噜噜~~柜台上的电话响了。
翟要摸黑捉起电话。"‘侯翟房屋仲介'。"
‘......'
是打错的电话吗?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翟要再重复了一次公司的招呼语後,这才听到电话彼端有抽抽噎噎的声响。
"你是......橘橘吗?"
‘我、我刚刚跟......育轩说了......'
翟要紧握著话筒,蓦地一阵心神不宁,他的直觉抢先橘芳一步,预告了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我还是不想放弃阿蓝。我知道这么做很傻,我也以为听到他只是在逗著我玩,寻我开心时,我会非常的愤怒。但......我很失落。没有看到他、不知道他在哪里、没有他的音讯,我完全无法入睡。我好想、好想他。'

单纯的人,一旦付出了真心,往往无法自拔。
‘我不能对育轩撒谎。当我已经知道真爱是什么的时候,我回头去看,才发现我和育轩从没有过来电的感觉。我还是很喜欢他,可是现在我有了更喜欢的人了。'
"你......跟育轩说了之後,他怎么说?"忧心地蹙起眉。
‘他什么话也没有讲,就走了。'
翟要叹了口气。"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个吗?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我......我知道自己提出的请求很无理,可是我只有你能问了。除了你,我不认识阿蓝身边的人,你是我唯一能掌握的线索。能否请你告诉我,我要去哪里,才能见到他?'

"......"要搜索阿蓝的去处不难,只要联络几个朋友就可以。翟要迟疑的是,橘芳想见他的理由。
‘我知道,我没希望,他不会爱我的。不光是因为我是个女人,而且我还大他六岁,他不会对我这个老女人有兴趣的。不过,我一定要告诉他我的心意,就算被他拒绝也没关系。起码我能彻底地死了心,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牵肠挂肚。'

翟要的唇畔扬起温柔的微笑,奈何电话没有影像,传达不到对方眼里。
"你愿意跟我保证,自己一定站得起来吗?不会因为......而自暴自弃?"
橘芳以充满信心的口吻说:‘我保证!'
"好吧,那,我得知他的去处後,会联络你的。"
‘谢谢你,翟要!'喜悦的电波透过话筒放送出来。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先告诉你。以後别再对阿蓝说,要保护他的这种话。"
‘咦?'
"那字眼会引起他的恐慌。"
翟要从没想过,要对第三者说出自己知道的、关於阿蓝的秘密。可是橘橘或许会是另一股拯救阿蓝的力量。她正直、乐观,总是向前看的态度,对放逐自己的阿蓝而言,有可能会成为阿蓝可信赖的重锚。

"阿蓝从小就是个走到哪儿都受人瞩目的孩子。人见人爱的长相,以及在还未经历这事件前,聪慧善良的乖巧性格,让他毫无疑问的像个天使。然而,美好的事物不是只对良善的人具有吸引力,对於心怀不轨的人也是极具魅力。在升上初中後,某次上学的途中,他被绑架了。"

电话另一头,橘芳倒抽一口气。
翟要没有停顿地,继续往下说道:"想当然耳,他的家人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报警、上电视新闻求歹徒放人,但都没有回应,而且也没有接到什么勒索电话。过了一周,他们家人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时,阿蓝自己逃离了绑架犯,回到家中。"

‘他、他有没有受到伤害?'
"身体上的伤害,大致上是没有。不过他的心灵再也无法相信人、相信爱情了。他一直觉得那是洪水猛兽,是会让人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的毒素。因为,绑架他的人,竟是他小学时代就读了六年、很熟的安亲班女老师。她的口头禅就是‘保护'两字,阿蓝因此对这种说法深恶痛绝。

"据说,那名女子在囚禁他的期间总是喃喃说著:‘我要保护你'、‘你需要保护,否则会被恶魔给带走'、‘你不适合在外面污秽的世界生活,你就在我的羽翼下安心地过日子吧,我会保护你'之类的话语,反覆地对阿蓝洗脑。

"对方是熟人一事,彻底地破坏了他对人的信赖感。对方将爱挂在嘴巴上一事,更让阿蓝不再相信什么爱。你想让阿蓝有所改变,没有抱著赤脚过炭的觉悟,恐伯办不到。"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好好地思考。'橘芳带点鼻音地挂上电话。
橘芳气愤却不失冷静的反应,让翟要更确信自己告诉她是对的。希望这对他们俩都是种契机。
翟要也将电话挂上。
咚、咚、咚!大门外突然传来如雷的敲门声,以及醉醺醺的叫门声。
"开门,翟要!老子回来了!快开门!"按压著太阳穴,翟要知道下一场硬仗,正要开始。
3
门一打开,冲天酒气扑鼻而来。翟要反射性地伸出双手,接住了那个朝自己倒下的男子。
"呵呵,我肥来了,世界上最笨的家伙肥来了!"口齿不清的,育轩歪歪倒倒地缠著他嚷道:"来,快点拍拍手,笑我是个大笨蛋!"
"你喝醉了。"
"我不能喝醉吗?"
要跟喝醉酒的人讲什么道理?翟要撑起他一边的肩膀。"上床睡觉去吧。睡醒了,脑袋才会清楚些,看事情也比较不悲观。"
育轩摇头晃脑地拒绝他的援手。"放开......我还不想睡,我还要继续喝!"
实在看不下去了。翟要故意松开手,任由他摔倒在地。
"你这样还能喝的话,就去喝吧。"
育轩赌气地想爬起来,到厨房去取酒,但手脚却怎样也不听使唤。他抬起醉意深浓,红丝密布的眼,道:"你,是你唆使的对不对?你故意叫阿蓝去引诱橘橘,害得我被橘橘抛弃,是不是?"

摇了摇头,翟要的胸口怒火狂炽。自己该怎么做?打侯育轩一拳,好让他清醒一点儿?或是干脆拂袖而去,丢他一个人喝到爆肝,酒精中毒算了?
育轩的胡言乱语尚未结束,翟要的不作回答,反过来添了他的酒胆。
大笑三声後,歪歪斜斜的视线,绕著翟要打转,说:"你喜欢我,对吧?你是下是想上我啊,你这个GAY!那怎么还不过来?你扑过来啊!你用尽那些肮脏手段,不就是要我接受你那下流的爱,还在那边假仙什么?"

"信不信,我真的会挥拳揍到你醒?"
育轩嚷著"才不会伯你",然後在地上翻滚著身体,故意将屁股翘得高高的,左右摇摆著说:"看,这是你最爱的小屁屁喔!很想要吧?我偏不给你!"
彻底的语无伦次,完全的自暴自弃。翟要痛心疾首地说:"你现在在侮辱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喜欢的人,不是蹲在地上下肯起来的这个窝囊废,而是笑著告诉我说,‘我今天终於赢过你了'的那个永不服输的家伙;是亲口说,即使我是个GAY,那也与我的人格无关的家伙;是心直口快、笨拙、老爱管人闲事,满身都是缺点,但却还有一个最大优点足以盖过这一切的家伙。"

"我的......优点?"
翟要瞪著他道:"现在这优点也快被你自己毁了。那个绝不逃避现实的家伙,到哪里去了?"
育轩瑟缩了下,缩起自己的手脚,蜷曲著身体。"面对现实,有什么难的?反正,连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臭小子都能强过我,将我交往了二十多年的女人给拐跑了,这就是现实!"

"没有错,你是输了。"见他平静了些,翟要蹲下来,与他平视道:"但你是因为失去她而心痛,还是因为输给了阿蓝而心痛?你摸著自己的胸口,你是感觉到怅然所失、心里空了个洞,还是气愤难消,认为自己的所有物被抢走了而不满?"

傻傻地,育轩照他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你知道吗?"翟要握住了他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心口上。"这儿是会说话的,它不会骗人。我明知你有了橘橘,眼里不会有我,和你合夥开公司的话,我就得看著你和橘橘每天同进同出、双双对对,心每天都会喊痛,但我最後还是点头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奸烫、好热的视线。育轩吞咽了一口气。
"因为看著你只是痛,可是不能在你身边,这颗心就死了。"翟要紧紧掐著他的手。"要不是我怎么也甩不开你的影子,我干么自找麻烦陪在你身边?我何必压抑自己,克制自己不能去伤害到你?"

育轩垂下眼,他掌心底下的心脏,确实跳动得非常的强悍、激烈、快速。急切地以另一种语言,述说著同样的一份感情。
"不过,一切也到此为止了。"
翟要深吸一口气,续道:"明天一早,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所讲过的这些话,我都已经打破了自己的誓言,犯了和过去求学时代一样的错误--爱上了不属於我们这个圈子的你,还让你发现了......早知道,在先前你对我鄙夷、对我排斥、对我开始闪躲之际,我就该离开的。现在,我更是非走不可了。"

又是......离开?育轩睁大眼睛。
阿蓝定了、橘橘走了,连他--翟要,都不要他了吗?每个人都要离他远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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