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辉并不讨厌精明干练型的女强人,他不喜欢的是部分女人仿效部分野蛮男人,喜欢把异性踩踏在脚下,当作某种女性已经「出头天」的象征。无论是男是女,野蛮就是野蛮,男性的野蛮是一种不文明的产物,可是女性的野蛮竟被当成是文明的风潮来看待,这不是很奇怪吗?
反观,也有像王逸这样的奇特男子,个性比时下一般女子可爱多了。身为一个一无所有,而且还是离过婚、没资格谈情说爱的单亲爸爸,曜辉仍不免遗憾,这么个令人心疼的人儿,偏是个男儿身。
或许王逸崇拜的是过去的自己,但看在现在的自己眼中,这份真情依然窝心、值得曜辉珍藏一辈子。
「对了,我还听说你是烟火设计师,专门开发烟火的新花样?」为了自尴尬中逃离,曜辉恍然想起道:「真是很特别的行业,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台湾有人在做这个。你还到日本去学,是吗?」
王逸羞涩地点点头。
「好厉害,哪天我和豪豪可以拜见一下你试射烟火的情况吗?」曜辉苦笑说:「我被莫杰嘲笑了好久。我以为那些砰砰声真的是枪响,而你们是在半夜试枪的黑道杀手。结果他反问我,如果你们真是黑道,躲人都来不及了,干么还租房子给我?我才知道自己蠢。」
王逸微微扯动唇角。
「唉,你不必为了顾全我的面子,忍耐着不笑。换成我是你,早就狂笑出来了。」故作苦瓜脸,说。
噗哧,王逸再也忍不住,呵呵笑开来。
这是第一次,曜辉真的听见「他」的声音。银铃般清脆……当然还不至于,可就普通男性的声音作标准,还颇为清亮高亢,属于低音范围里的高音。以曜辉自己作譬喻,他是低音大提琴的沉,那王逸就近似中提琴的雅。
「你的声音,比我想像得要好听多了。」
别无他意的一句感叹,竟使王逸敛起笑容。霎时暗下来的脸庞,像乌云遮蔽了明月。很显然这是王逸不愿被人碰触的「事」。
「我很遗憾……」
曜辉执着地看着他撇开视线的脸,说:「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件』,让你封锁自己的声音,可是因为这样,让我们无法交谈,真的是太令人遗憾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听听你的看法,听听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感觉、怎么样描述与表达。」
王逸固执地低垂着脑袋。
「你是个很棒的聆听者。在你身边,我不自觉就会说了很多东西,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但这不算沟通,是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已。没有了你的声音,我纵使想更了解你,想成为你的朋友……也不知道是否是我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王逸缓缓地抬起头,眼底摇摆着彷徨,荡漾着手足无措。
四目相对、视线交缠……
「把拔!把拔!快来,有东西在动!」
打破似恒久实短暂的一瞬,在曜辉来得及深究那短短数十秒中,流淌在心头的异样情愫是什么之前,「它」就被豪豪兴奋的叫声打得支离破碎。
王逸先到豪豪身旁帮忙拉扯着鱼竿,被扯离水面的鱼线,另一端系着一尾十公分多,啪啪挣扎、不住甩动出水花的小溪哥,淡红带银的鱼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鱼!把拔,真的是鱼儿耶!啊,哇!它要跑掉了啦!」
那怎么可以呢?这可是儿子花了好大功夫才钓到的鱼!不假思索,曜辉涉入浅溪中,想要徒手将那尾死命挣扎、终于自上松脱的鱼儿捉回来。
「把拔,我也来帮忙!」
啪唰地一声,豪豪也跳下水。
「不可以!豪豪,回石头上去,这边很滑,你会跌——唔哇!」发出狼狈的惨叫,曜辉脚下没留神打滑,往后倒去。
预期中屁股撞击到地面的疼痛,竟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跌在硬中有软的物体之上的感触!曜辉听
见了,那可怜的「人肉垫子」发出「唔!」的一声。
「啊!抱歉、抱歉,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去压到你呢?」弄不清楚状况,赶紧翻身爬起。接着顺势伸出一手,拉起不幸被自己牵累、跌坐在水中的王逸。
站在不远处的豪豪,格格笑说:「大哥哥跑去救把拔,结果被把拔压扁扁!哈哈哈,大家都湿答答的,好像下雨喔!」
两个大人对瞧一眼彼此的「惨状」,如同豪豪说的,大太阳底下,他们却是一副淋了倾盆大雨、落汤鸡的遇难样。
两秒过后。「哈哈哈……」、「呵呵呵……」的愉快笑声,洋溢在绿森溪畔。
即使看似艳阳高照,但冬天的太阳一点儿都不可靠。十几度的低温下,一阵无情风吹来,再强健高大的人都会冷到发抖、双腿打颤,何况是远比自己要纤细、瘦削的王逸?看他站在那儿冻得双唇发紫的模样,曜辉皱皱眉再次劝说:「我看你还是学我们父子俩,先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拧干再穿吧?不然这一路滴着水回到『碧山庄』,肯定要发烧昏倒的。』
王逸还是摇头。
曜辉火大了,气他莫名的矜持与不爱惜身体的健康,他步上前去扣住他的手腕。「在你还没把我的耐性磨完前,快脱下!大家明明都是男人,有什么你身上有的,是我没有的?我不会乱看,好吗?你在顾忌什么我不明白,但是豪豪也在这儿,我再不是个东西,也不可能当着儿子的面胡来吧?」
张大黑瞳,王逸咬咬唇,僵持了一会儿,而后无声轻叹。
拨开了曜辉的手,他总算慢吞吞地扯下外套的拉链,将因泡水而变得笨重、累赘的羽毛外套脱下。
曜辉马上接过外套,用力替他拧干,并不忘以眼神催他「继续脱啊!里面的毛衣也是!」
有些迟疑地,王逸跟着脱下毛衣。
「啊,把拔,大哥哥背上有伤!」豪豪在后头嚷着。
什么?难道是刚刚撞到的?曜辉急着上前察看,但王逸却突然变了脸色,遮遮掩掩地躲着。一弹舌,曜辉硬把住他的手臂,强迫他转过身——咦?曜辉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王逸光裸的背。
太过分了!是谁,竟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已经有些年份,褪为浅咖啡色,纵横交错密布在王逸背部的丑陋疤痕,无疑是被人以钝器乱七八糟地割伤过好几次所造成的。
王逸一振臂推开曜辉,想把自己从曜辉灼灼的目光下弄消失,他蹲下身以双手抱住肩膀,背转过身。
「把拔,大哥哥……怎么了?」看不懂大人间的默剧,豪豪好奇地问。
无言。
是自己草率地强迫王逸揭下这道心口上的伤疤。'[他不愿意让人看到的,原来是这么残酷的「余烬」。伤害他的人有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曜辉不知道,但他知道可怜的王逸至今还被这些伤所带来的梦魇纠缠不休。曜辉尝到心如刀割的罪恶感,自己鲁莽地在王逸身上施加了二次伤害。
「把拔?」连父亲也变得怪怪的,豪豪开始担心了。
曜辉摇摇头,比了个「嘘」的动作。
捡拾起被抛下的毛衣,曜辉默不作声地尽量将它拧到最干,使劲甩了甩。
确定这已经是自己能力所能弄干的极限,他又回到王逸身旁,将它披在那颤抖不停的肩膀上。「好了。你是个男人吧,别为这点小疤痕扭扭捏捏的。伤疤可是一个男人的勋章,你没必要在意它。」
「不过……」曜辉温柔地摸摸他的头顶,就像在安抚豪豪时一样,道:「还好你还活着。受过这么多严重的伤害,现在你还能活着,真是太好了。你很了不起,王逸,你很强呢!」
王逸仰起脸,欲言又止地开启瑟瑟发抖的双唇,但在他说些什么之前,眼眶蓄积的薄泪已决堤。
曾听过,泪水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没想过有一天,曜辉竟然是被男人的泪所击沉,完全KO,彻底地输了。
双脚不由自主地跨前,双手自作主张地伸了过去。在忘却一切现实而充满静寂的世界中,曜辉紧紧地拥抱住努力在扼杀哭声、泪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的男子,渴望自己的温暖,能早点驱走他的悲伤。
送王逸回「碧山庄」的路上,他几乎不敢与他眼神相对。
似乎被大人间诡异的气氛所影响,沿途很难得的,豪豪也非常安静,乖巧地跟在曜辉身后。两大一小的身影,头发湿漉、衣衫凌乱地出现在门口,让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嘻笑本色的莫杰,张大了嘴巴。
「你、你们是掉到哪里去了?马桶吗?冬天洗冷水澡不太好吧!」
「发生了点小意外。」曜辉不多作解释,点个头说:「我还要带豪豪回家,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他的。」莫杰轮流地看着他们,不知看出了什么端倪,一撇嘴,将王逸拉进门内,恶狠狠地瞪瞪曜辉,砰地关上门。
「把拔?」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他说谎了。
行尸走肉地替豪豪放热水澡、准备午餐、晚餐。陪豪豪作功课,动不动就发呆、出神。一整天曜辉的脑子里,挥之下去的都是自己怀抱着王逸的感触,他在自己胸前簌簌发抖、他在自己胸口啜泣、他沾着泪珠的长长睫毛……以及自己当下想去找那个伤害过王逸的人算帐的冲动。
我这是怎么了?
那家伙可是个男人,又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女子。
我一定是将同情与怜悯,错解为我对他有什么特殊情感了。这和他崇拜我的球技,把我当成他理想中的「男性典范」是一样的,而严格来说,他并不认识真正的我,他崇拜的是他单方面过度美化的我。
曜辉漠视心底另一个「真的是如此吗?」的质疑声,决定不要再多想今天所发生的事。往后还是要像过去那样,和王逸之间保持单纯的房东与房客的关系。这样对他、对王逸都好。
当晚,曜辉彻底地失眠了。
辗转反侧也等不到睡意降临,他索性放弃。确定熟睡得发出鼾声的儿子,没有被惊醒的迹象,他离开与豪豪共用的寝室,一个人走到客厅里。懒得点灯,靠着摸索,他从电视柜里翻找出一包存放着,以备不时之需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它。
浓呛的烟雾被吸入肺部,再从气管、鼻孔喷出,曜辉木然地看着在客厅天花板环状扩散开的烟圈,纳闷这么做真能让人从郁闷中解放吗?为什么他抽了,却一点变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只有无止尽的烦躁。
黑漆漆的室内,有股欠缺真实感的空洞在蔓延。
对时间失去概念,不知道自己独坐了多久,指头间夹的烟又换了几根,曜辉恍惚间仿佛听到后门发出奇怪的声响。是老鼠吗?乡下地方,有一、两只老鼠也不稀奇。嗯?但老鼠应该会发出吱吱吱吱的叫声吧?越想越不对劲,曜辉拧熄烟屁股,起身。
仗着好视力,曜辉在黑暗中行动自如地绕过沙发,无声地走到厨房,四周一片静悄无声。
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曜辉走到后门前,转动一下门把,确定它还锁得好好的。
耸耸肩,他一转身——迎面挥来的坚硬物体咚地打中曜辉的脑门,剧烈的疼痛瞬间爆炸开来,曜辉弯身向前倒下
是谁?
为什么要攻……击……我?
足以令意识远扬的剧痛中,曜辉勉强地抬起脸,想辨视那团在眼前摇摇晃晃的模糊影子是什么。无奈在他能找出答案前,大脑便放弃运转机能,强制中止。
前一刻他飘浮在空中。
鼠蹊部鼓动的臊热,在下一刻将他拉回地面上。
「唔……好痛……」明明头痛得像要裂成两半,可是身体却异常地亢奋着,血液不寻常地汇集在两腿间。
他不舒服地想扭动身体,但双手竟不得自由。一使劲,赫然发现双手被什么东西反绑在身后,中间还隔着硬邦邦的木头。
怎么……一回事?
慢慢抬起头,他晃晃运行迟缓的脑袋瓜子,睁开矇眬的眼。他——坐在一张椅子上,不只双手被绑在椅后,连双腿好像也被固定住了。
蓦地,湿湿软软的「东西」由下往上一舔他的男性象征,让他吓得倒抽一口气。低垂视线望去,阴阴暗暗的人脸轮廓浮现,一抹殷红像是蛇信缠绕在濡湿贲张的欲望顶端,妖娆地在上头打转。
身体火热归火热,曜辉心中却遭受着史无前例、前所未有的惊吓。
「谁?你是谁?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快放开我!」天底下有哪种变态会将人打昏,绑在椅子上,然后……然后帮囚犯做起O交的?!
「……」没有回答的犯人,刺激完铃口后,这回低头深深地一吸,一口气将曜辉吞到喉咙深处,紧缩双蜃摩擦着,以舌腔深处潮湿光滑的内襞包裹着他。
「哈啊……啊……你……」曜辉不断挣扎着。「住手!死疯子!你不要以为绑住我,就可以为所欲为!等我……等我自由……啊嗯!」
含到深处,再缓缓地吐出。
舔舐、吸吐,恰到好处的力道与适时施予牙齿刮搔。
只要不是无能、不举,受到刺激自然会起反应的男性象征,在这种情况下真是诚实到一种令人想哭的地步。
暧昧的水渍声跟着吮吸加快的速度频频发出,滚烫的下体在两腿间那颗头颅煽情上下摇摆的动作与淫亵声响合力交奏下,激发出难以置信的狞猛快感。
曜辉摇着头,咬着牙,死命抗拒,他可不想在一个变态的口中达到高潮。
不晓得是不是「以心传心」的策略(?)奏效,忽然间火热包裹住他的双唇,硬生生地抽离了。
如释重负的同时,受到冷落的胯间兀自高张着,仿佛还在等待着解放时刻的到来。曜辉不得已地开始数着数儿,希望这么做能让燠热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状态,只要那个变态别再来……
啪沙!
衣物落地的轻微声响,引得曜辉抬起头。
暗影勾勒出一具平坦的身躯轮廓,似曾相识的体态,若隐若现地靠近他。在吃惊于对方是个「男」人前
(反正曜辉也想不出有哪个女人会哈男人哈到跑来强O自己),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他脑中旋即联想到的人物。
在他冲口喊出那人的名字前,靠过来的身躯,弯腰跨坐到他的大腿上,脸儿凑到最短的距离——
昏暗不再能遮挡住犯人的容貌,曜辉喃喃地念道:「怎么会是你……王逸,你在做什么傻事?」
一手伸过来盖住了曜辉的双眼。
遭受背叛的苦涩滋味,扩散在嘴中,曜辉一口硬牙咬破它,低咆道:「我已经看到你的长相了,你现在遮起来有个屁用!你做这种蠢事干么?你——」
另一手牢牢握住硬挺,让前端抵压在某柔软的凹处。
「不要闹了!你以为这样行得通吗?快住手!」
好紧。
清晰的痛楚从紧咬住自己前端不放的连结点,进出。
要是他都这么痛了,那想必正在笨拙地要纳入他粗硬部位的大傻瓜,一定痛得更厉害才对。
哈啊……哈啊……耳畔不属于自己的粗喘,出于痛苦难受的苦果。
「笨蛋!你想伤了自己是吗?快点放弃,别做了!」
可笑的是,曜辉在这讽刺的一刹那里,却惊觉到自己表面的怒火下,还埋有对王逸的怜爱。
这笨蛋!这个世纪大笨蛋!
何必用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方式,自找苦吃?如果跟我说一声,我就会——
就会怎样?
反过来诘问自己的曜辉,搜遍大脑,得到了「无迹可考」的结论。他不知道,万一王逸真的说出「我想要你」的话语,自己就能跨越过性别藩篱,和男人发生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吗?可是话说回来,从没有遇过这种情况,并不意味他「不能」。
现在,他不就正与王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