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減減,減到一百分!
啪,見光即死。
在林夕海見到彭亦寒的第一眼,就在心裡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叉,判了這個男人的「死刑」。
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了,還是回家看影碟吧。
三十六計,走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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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的話幾句就講完了,身邊戴安妮和蔚如萍兩人,已經聊得熱火朝天,從服裝香水到最近的化妝品,明星情侶的分分合合和工作插中的小趣聞,都說了遍,而他和彭亦寒兩人卻大眼瞪小眼,看來望去,無話可說。
林夕海本身是搞銷售的,擅於交際,只要他想,怎樣的冷場面都可以給它搞到火爆,但面對這個老實得聯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的馬鈴薯恐龍,他哪還提得起半點興致。
再加上他本來就相當任性,從小順風順水、養尊處優慣了,要不是有戴安妮在一旁坐鎮,只怕他會當場拂袖而去,給蔚如萍和彭亦寒兩人難堪。
光是像現在這樣大眼瞪小眼,已經說明他賣給對方相當大的面子。
可惡,這世上長得難看、沒氣質又沉悶無趣的GAY,都應該蹲在家裡當禦宅族,不要隨便出來污染地球!
林夕海忿忿地喝了一口紅酒,惱怒地切著盤中的乳鴿內,不過惱怒歸惱怒,他的動作依然十分憂雅,一舉一動,都看得出有良好的修養。
而坐在他旁邊的彭亦寒就差遠了,他拿刀又的樣子簡直不忍卒睹,僵硬的手指,切得亂七八糟的肉片,每次把東西送入嘴裡,他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看得他渾身難受。
「彭先生是第一次吃西餐嗎?」
林夕海實在按撩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是啊,我都不太習慣。我比較喜歡中餐。」
彭亦寒憨厚地笑道,眼眸在燈光照耀中,流淌著無害而安靜的光芒。
切,果然。
林夕海在心裡鄙視地笑了一下,牽了牽嘴角。
突然,彭亦寒手下一滑,「匡」地一聲,—把銀叉飛了出去,砸到對面蔚如萍的酒杯上,酒杯應聲而倒。
還未喝完的紅酒,瞬間染上了潔白的桌布,還有幾漓飛濺到了彭亦寒自己的廉價襯衫上。
戲劇性的一幕讓林夕輝瞪大眼睛,這男人的笨拙還真不是蓋的。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手滑了,所以才會……」
顧不上擦試自己的衣服,彭亦寒就連忙站起來,慌慌張張地道歉。
「我們沒事啦,倒是你,亦寒,你的衣服都弄髒了。」
蔚如萍立即拿過餐巾紙來替他擦著。
「沒事的,回家洗一洗就可以了。」
彭亦寒訕訕地摸了摸頭髮。
洗一洗?
難道他還想洗完後再拿來穿?
惡……
林夕海再度翻了個白跟.
「我帶你去洗手間先擦擦吧,要是等它幹了,污漬會很難洗掉。」
戴安妮熱情地伸出援手。
「謝謝。」
彭亦寒感激地跟著她,才走了幾步,林夕海 臉就扭曲了。
剛才坐著還不覺得什么,他一走,就看出來了,他的右腿似乎不太方更,和左腿有著微妙的平衡差,道致他走路的時候有點瘸,肚子微微向前挺著,十分怪異。
雖說這個走路姿勢並沒有奇怪到讓人側目的程度,但明眼人只要仔細一看,就能發現他的腿有問題。
「他的腿怎么回事?」
林夕海掉頭問蔚如萍。
「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症,差點廢掉一條腿,後來多虧他父母一直找人給他按摩,居然奇跡般好了,現在已經能正常走路,只是姿勢有點怪而已。
蔚如萍解釋道。
「只是姿勢有點怪?」
林夕海忍不住叫起來。
「他這個樣子,誰都知道他是個瘸腿啊。」
話才出口,就收到蔚如萍責備的目光。
察覺到自己有點過分,林夕海頓時住口,「對不起,如萍,我知道你是好意。剛才來的時候,聽安妮說是你給我介紹的朋友,我還抱著很大期待,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
蔚如萍看著他,「沒想到她的長相和外表,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帥哥猛男?」
「你也知道,我對外貌的要求很嚴格。」
「小海,看人不能只看外貌喔。」
蔚如萍微傾過身,看著他,「否則,你會錯失這—生很重要的東西。我認識彭亦寒根久了,從他開始做研究生時,就認識他。沒錯,他的外在條件的確不怎么樣,但他內心,卻是個非常溫柔非常樸實的男人,很善良,細心而體貼,總是為別人著想。現在像他這么好的男孩子真的不多了,在下判斷之前,你都不去試著去瞭解他一下嗎?」
「我覺得根本沒這個必要!」
林夕海斷然拒絕。
和這個土包子兼瘸腿在一起?
怎么可能!
想一想他就全身發寒,別人會怎么看?朋友們會怎么看?難道他林夕海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蔚如萍不無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惋惜地看著他,「我知道你一向很注重外表,但沒想到,你會注重到這個地步,彭亦寒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孩子。」
「就算他再好千倍,我和他也根本不可能!你看看他的腿……」
林夕海覺得自己點受傷了,「難道在你眼裡,我就只配得上這種男人?」
「他的腿並不影響日常生活,只是走路時看起來有點怪而已。彭亦寒是我心目中最棒的男人,所以我才會介紹給你。」
蔚如萍微蹙起秀眉。
最棒的?
就這個瘸腿的土包子?
不是這個世界瘋了,就他發瘋了。
就算是自己的好友,忍到現在,也賣足人情了吧,林夕海忍著氣站起來,「多謝你的好意,我先走了。」
才邁出一步,就撞到一個人,抬頭一看,正是彭亦寒。林夕海更加沒好氣,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
「讓開,不要擋我的道。」
彭亦寒微微一怔,即側身讓出過道。
「怎么突然要走了,出了什么事?等一下嘛,小海……」
戴安妮連忙追著他出去。
林夕海疾步如風,迅速來到停車場.打開鑰匙坐了進去,猛地扯開領帶,深吸了好幾口氣。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臉色相當難看。
戴安妮自然明白,他到底在惱火些什么,「小海,我都和你說過幾次了,不要者是以貌取人,彭亦寒看上去蠻老實的,應該是個好男人,不如試著和他交往一下看看?」
「不可能,每天對著一個畸形的醜馬鈴薯,我還能吃得下飯嗎?」
林夕海忍不住大聲道。
突然,戴安妮的臉色變了,朝外面努努嘴。
林夕海回過頭,頓時啞口無言。
車外,就站著他口中說的「畸形的醜馬鈴薯」。
「有什么事?」
林夕海打開車門,雖然明知自己剛才口出惡言,十有八九被他聽到了,但心裡卻並沒有什么抱歉的意思。
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你的手機忘在桌上了,我追來還給你。」
彭亦寒有些氣喘,畢竟他腿腳不方便,疾步趕來,難免會吃力。
「謝謝。」
林夕海接過手機,心裡此時才升起一絲愧疚。
「那個……」
見他就要關上車門,彭亦寒開口道:「非常高興認識你,如果早知道你是這么出色的話,也許今晚我就不會來了。很抱歉我的存在,讓你度過了一個不愉快的夜晚,再見。」
說罷,他微微欠了欠身,就轉身離開。
「……」
林夕海說不出話來。
被完全看穿了。
儘管如此,這個男人臉上也沒有流露半絲不快的情緒,他的眼神仍一如既往,憨厚而溫和。
男人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寬闊,腰挺得很直,但不管再怎樣直,都掩飾不了他右腿略顯顛簸的不平衡感。
但即使這樣,他也努力一步步走著,想把它走得自然流暢,成一直線。
沒來由的,林夕海的心臟掠過一陣銳痛。
那時,他還不知道,這是他此生最初的、也是最終的疼痛。
那時,他還只是在想,SHIT,這真是一個糟糕至極的「相親」之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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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8-4-5 16:5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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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一晚的「相親」讓林夕海大受打擊。
像他這樣條件優異的男人,難道真的找不到適合的物件,就只能和恐龍或馬鈴薯將就了?
一想,就不寒而慄。
林夕海沮喪了一陣子,然而,在收到三封公司女職員的情書、上餐廳時被熟女搭訕、在酒吧又被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邀約的經歷後,他的自信又漸漸恢復了先前的水準。
甚至在看到那個「豬頭男」後,他不但沒有像平時那樣鼻孔朝天斜眼看人,反而和對方虛與蛇委、談笑風生了好一會兒,直到對方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不知自己姓甚名誰,林夕海才洋洋得意地拍拍屁股回家。
看吧,像他這樣舉世無雙的美男子,怎么會沒男人拜倒在她的西裝褲下呢?
既帥又猛的真命天子肯定會來的,Sooner or later,他現在所需要的,就是耐心的等待而已。
於是生活又漸漸恢復了正常。
工作時隊真努力,閒暇時,就經常和戴安妮等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畢竟都是很長時間的朋友了,雖因「相親」的事和蔚如萍有點小芥蒂,但大家都是成年人,過去了,說開了,也就沒什么。
唯一令人不爽的是,林夕海會時不時見到彭亦寒。
因為戴安妮和蔚如萍是好友,而蔚如萍和彭亦寒也是好友,切不掉的「裙帶關係」,每次聚會,蔚如萍都會帶著他四處走,所以即使心裡一萬個不情願,林夕海仍會在聚會中磋到那位乏善可陳的馬鈴薯恐龍族,無法避免。
不過大多數情況下,礙于朋友的面子,勉強點頭,假笑幾聲,就擦肩而過了。
他和他無話可說。
兩人出身背景迥異,根本不是同一軌道、同一頻率、同個世界的人,更遑論有什么交集。
好在彭亦寒這個人頗拎得清,知道林夕海這只驕傲的天鵝對自己完全沒興趣,便從不作癩蛤蟆之想,既不親近,也絕不主動找他攀談,聚會中,總是靜靜的,坐在角落裡,含笑看著大家高談闊論。
在這個人人爭先表現自己的年代,他的存在,更像客廳一件年代久遠的傢俱,有著不合時宜的敦厚、安靜和無聲。
相對而言,也就沒有當初那么礙眼了。
比起那些在酒吧中對他窮追猛打的恐龍族們,他充其量只能算一顆巨型卻無害的馬鈴薯吧。
看看已過下班時分,林夕海拿起公事包,放入早已準備好的禮物,匆匆往辦公室外走去。
電梯到達底層後,順著下班的人流湧出大廈,他一跟就看到路肩停著的一輛銀色小車。
「等很久了?」
林夕海打開車門,坐進去。
「沒有,剛到一會兒。」
戴安妮摘下墨鏡,露出化著淡妝的秀麗臉龐,笑道:「要不你提醒我今天是如萍的生日,我都差點忘了。」
「是啊,你要多謝我救你一命,免得到時被如萍追殺。」
林夕海從包中掏出其中一份禮物,「給,這是我替你買的。」
「我就知道小海你對我最好了!」
戴安妮扳過他的臉,「噴」地印上一記響吻。
「喂,這是在公司外面。」
林夕海不滿地看了她一眼。
車外三三兩兩,經過不少下班的公司員工,均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有什么,反正你們全公司早就把我當成你的親密女友了,有人給你當擋箭牌,還不好嗎?」
戴安妮眨了眨眼,發動車子。
雖然林夕海並不以自己的性向為恥,但不管怎樣,有人「掩護」總比在額上掛塊「我是同性戀」的牌子要好得多。
雖然現在祟尚個性自由,「斷背山」熱播,人間處處有「姦情」,但不管怎樣,他不想因某些人對同性戀的狹隘看法而惹麻煩上身。雖然他在外面相當任性,但在公司裡,其實行事十分低調。
「對了,小海,上次你說要把你的公寓租一間給別人?」
戴安妮突然問道。
「是啊,我一人住一百五十坪的房子,實在太浪費了,所以想租掉一間,廣告都已經打出去了。」
戴安妮瞥了他一眼,奸笑道:「依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房,而是在那些上門來找房子的型男身上……」
「是又怎樣?」
果然不愧是他的死黨,連他抬一下眼皮,就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與其守株待兔,不如廣而撒網。」
林夕海同樣報以奸笑。
「那些上鉤的魚兒怎么樣?」
「別提了。」
林夕海吐出一口濁氣。
他滿懷希望,等著帥哥型男自投羅網,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廣告打出去後,雖然徵詢電話不少,但真正上門來察看的,只有三個。
一位是年約四十歲的大叔,林夕海一看他的臉,就說「你搞錯了,我不租房子」,便「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第二位總算是個年輕的男人,但他滿臉的青春痘,就像被流星雨襲擊過的地面一樣淒慘無比,林夕海忍住抽搐的眼角,很客氣地請他走路。
第三位雖然沒有滿臉青春痘,卻戴著一千度的厚如酒瓶的近視眼鏡,土到掉渣,比馬鈴薯兄更土上百倍,他二話不說,也請人家走路了。
經過接二連三的打擊,他脆弱的心靈有些承受不了,暫時先歇一歇,調整一下。
這世道,找個人模狗樣的男人,比找顆不灑農藥的大白菜還困難。
無語問蒼天,林夕海默默流下兩行清淚。
「小雨啊,其實比起找男人,你先請個女傭和廚師才是當務之急。你那間公寓,裝修得很漂亮,但東西攤掉得一塌糊墊。尤其是你自己的臥室,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戴安妮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