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車子已開到林夕海的公寓外,他解下安全帶,對瑞行風笑道:「我就不多干涉別人的私事了,瑞總,明天見。」
凝視著對方消失的背影,瑞行風想了想,抬頭問坐在助手席上的姚娬,「姚娬,和蕭墨雨在一起時,我臉上的表情有變化嗎?」
「沒有,少爺,您還是跟以前一樣,是座既完美有帥氣的石雕!」姚娬大聲回答。
開什麼玩笑,就算有,他死也不會承認的。瑞行風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問他等於白問,還把自己噁心到了,摩娑著自己的下巴,他陷入沉思......
「名流」俱樂部。一看到瑞行風的身影,羅平就笑瞇瞇地迎上來,張開雙臂,肉麻地叫道:「小風風......」瑞行風陰沉著臉,不像平時那樣一腳招呼過去,而是動也不動,任由對方將自己抱了個滿懷。真的抱到了,羅平反而呆住了,問跟在瑞行風身後的姚娬,「喂,你家少爺怎麼了?傻了?」
「羅先生,請自重。」
姚娬咬牙切齒地看著羅平緊緊扒住瑞行風的「狼爪」,恨不得手上有把刀,可以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剁下來。
「幹嘛啦,主人都沒有反對,你這隻笨狗會不會管的太寬了?」羅平瞪他一眼,流著口水在瑞行風身上捏啊捏......喔喔,好健碩的肌肉喔,硬硬的,又有彈性,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練的,摸著好舒服說......
「羅平,你還想不想活著看到明天太陽?」瑞行風那冷到令人發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摸幾下又不會少塊肉。」羅平戀戀不捨地收回手,「最近有段時間沒見你了,在幹嘛?」
「除了忙公司的事外,還能幹嘛。」
「少來了,我都聽說了你和蕭墨雨拜拜的是,太好了,小風風,你終於迷途知返了!」羅平咧開嘴笑道。沒想到,瑞行風真的和這個煞星分手了,該不是他每天燒香個功勞吧,自從上次「禮物事件後」,他就是蕭墨雨為眼中釘、肉中刺,現在終於把他拔掉,可謂生平一大樂事。瑞行風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八卦的傳撥數度真驚人,走到哪裡聽能聽到這個陰魂不散的名字。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該提這個名字,向你賠罪,今天我請客,走,陪我喝一杯去。」說著,羅平就把他往酒吧方向拉......
「名流」的酒吧只對VIP開放,侍者早就熟識瑞行風,當他在吧台前常坐的位子坐下後,不待吩咐,就自動調起他愛喝的雞尾酒。羅平實在太纏人,滿臉黑線地忍受了他近二十分鐘嘮叨後,不耐煩的瑞行風終於一腳把他踢了出去,姚娬則很識相地隱身於角落的黑暗中,不來打擾他一個人獨處的世界。整個酒吧寬敞而安靜,放著悠遠清澈的鋼琴曲,冷藍色的牆面隱隱反色著銀光,有種讓人沉溺餘名月升起時的大海的感覺。明明是那麼靜謐的氛圍,可為什麼心裡卻一片嘈雜,嗡嗡作響,糾纏著、撕扯著,打著重重死結,完全找不到解脫方法。因為平時很少有影響自己心情的東西,所以,瑞行風相當不擅長應付這種情緒波動。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示意調酒師在來一杯,突然,一道黑影擋住了左側的光線。那道黑影身上,傳來隱隱的壓迫感......然而瑞行風並不是那種會被這點氣勢就嚇倒的男人,他連眉毛都沒抬,伸手取出懷中的菸盒,抽出一支菸,正當他尋找打火機之時,突然,有個小小的東西從吧臺上被人「嗖」地一聲推了過來......瑞行風用手一接,拿起它,是個精巧的仿手槍型打火機,以純銀鍛造,一看就知識年代久遠的古董。果然不愧是「鋼鐵大王」出手不凡。
抬起眉毛,瑞行風朝左側的人影點點點頭,「多謝魏先生。」然後,很大方用它點燃香菸。
瑞先生喜歡的話,送給你無妨。」
即使在室內,魏亞年也帶著彷彿個人專屬標記般的茶褐色眼鏡,在酒吧黯淡的光線下,讓人更加無法窺破他的眼神。
「我不習慣用別的人的東西。」瑞行風禮貌地將他推還。
「看來瑞先生有潔癖啊,是個好習慣。」魏亞年接過,把玩著小小的打火機,話中頗具深意。
「潔癖談不上,只是用慣了自己的。」瑞行風淡淡地說:「到不知原來魏亞年竟是『名流』的VIP?」
「不是,只是最近閒來無事,因為朋友大力推薦『名流』,就暫時借他的VIP卡來娛樂一下,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碰到大名鼎鼎的B&P執行總裁,也算是奇妙的緣分吧。」
魏亞年點上自已的進口雪茄,抽了一口,從鼻中噴出一團濃重的煙霧。
「沒錯,奇妙的緣分。」接過侍者遞來的雞尾酒,瑞行風不冷不淡地朝魏亞年抬了抬手,輕啜一口。
相異客氣的語調,你來我往,旁人會以為他們只是傾談公事,只有知情者才能聽到其中的刀光劍影。「最近頻頻見魏先生在本市出現,出席各種活動,大家都在猜,你是否要把北邊的生意重心挪到南方來。」瑞行風緩緩吐出一口煙,修常的手指轉著玻璃杯緣。
魏亞年哈哈一笑,「是有這個打算,但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尋找我家走失的小貓。」
「哦?」瑞行風微抬眉梢,「看不出魏先生是愛貓人士。」
「我那隻小貓是特別的。」魏亞年盯著他,「家裡養了一堆貓,就屬這隻最聰明、最漂亮,卻也最刁鑽,一不小心,就會被牠的利爪抓傷。說起來瑞先生似乎也養過同樣的貓,不知道你有沒有吃過牠的苦頭?」
瑞行風冷冷道:「我家從不養貓,我對貓過敏。」
魏亞年的口吻,給他極不舒服的感覺。
「那麼......真是可惜了,只要在養過以後,你才會知道牠的『好』......」魏亞年瞇起眼睛,嘴角朝兩側咧開,趁著他坑漥不平的臉部皮膚,讓這個笑容充滿了邪意。
瑞行風站起身來,「是很可惜,我對『愛貓經』絲毫不感興趣。我還有事,抱歉先走一步。」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這隻貓要逃開我嗎?」
一句話,就止住了瑞行風的腳步。
「我明明供給了牠想要的一切,只要他肯乖乖留在我身邊,我就會寵牠,專寵牠一個。我可以對牠千依百順,供給牠想要的一切奢侈的生活,可以讓牠隨便揮霍金錢就像揮霍糞土一樣,可以讓牠就像醉生夢死,過著人上人的生活。我甚至還給牠打造了一座豪華宮殿,讓牠隨心所欲在那裡撒野,可這個小沒良心的居然還是要逃開我,不管我怎麼威逼利誘,都不肯回到我身邊,瑞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了什麼?」
瑞行風緩緩轉過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幽深的黑眸,瞬間燃起了懾人的火焰,「你、問、我?」內心糾結成團的亂麻突然鬆動,露出了藏匿其中的致命結點!和蕭墨雨相遇以來,所有的片斷,都在此刻一一閃現......他第一次誘惑自己的表情、他和自己歡好時的熱情開放、聽聞道的流言蜚語、他追來名流阻止他收「禮物」時的強烈佔有慾、決裂時他受傷的眼神、決裂後面無表情的擦肩而過......
如果他真的只是天性 蕩,那為什麼和自己在一起時從未劈過腿?如果他真的嗜錢如命,那為什麼會離開腰纏萬貫的魏亞年,並遲遲不兌現那張支票?如果他真的利慾薰心,那為什麼和自己在一起時,除了在情事上貪婪要求「再給多一點」,就再未要過其他?誰能解釋這一切!這些問號讓他心生動搖,大腦一如颶風的中心,疾速旋轉,有什麼正在呼之欲出......
「不然我該去問誰?」魏亞年的茶色墨鏡閃著冷異的光,「瑞行風,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 厭倦了在這樣假惺惺下去,魏亞年乾脆開門見山。自從查到離開他後,蕭墨雨第一個投入的便是瑞行風的懷抱,這個男人就成為他心中最大一根刺。
「魏亞年,你這算是威脅?」瑞行風眼中,有冰雪般的寒意。
「不敢,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地盤,但是我把醜話說在前面。瑞行風,只要你不做多餘的事,我們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否則,我的手下都很衝動,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我也不好說。」
「很可惜,魏先生,你這些話來嚇唬別人還差不多,對我,恐怕還不夠份量!」
「瑞行風,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並不想跟你撕破臉!」被他冷靜的態度激怒,魏亞年猛地站起來......
姚娬見勢不妙,想衝上去,被瑞行風單手止住。
「魏先生,何必動怒。他是人,不是東西,更不是寵物,他有遵循自己的意願,進行自由選擇的權利。」男人冷淡的表情,一如叢林中的猛虎,看似靜立不動,實則蓄勢於內,一不一留神,就會被他犀利的眼眸給撕個粉碎,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的魏亞年,看到這種氣勢,也不禁暗暗心驚。一時間,兩人無與僵立,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喲,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魏亞年先生嗎?久仰久仰。」正在此時,羅平突然笑著走入,插進兩人中間,頓時打破僵持的氛團。
「魏先生真不夠意思,來到『名流』居然不告訴我一聲,像您這樣的貴客,我們都請不到,怎麼好意思讓您破費呢。來來,今晚我請客,說好了,不醉不歸!」 羅平笑瞇瞇地拉過魏亞年,將他按到酒吧正中最舒服的沙發上,一打手勢,酒吧內側立及出來兩位眉宇清峻的年輕男子,一左一右坐到魏亞年身側,同時調酒師亦手腳俐落地端上最好的雞尾酒,並送上精美小點心......
不一會,魏亞年就被弄得眼花撩亂,無暇顧及瑞行風的存在,瑞行風遞給羅平一個感謝的眼神,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少爺,你要去哪裡?」姚娬連忙跟上他。
不復這幾個星期來連綿的陰沉感,瑞行風的表情完全變了,整個人像支已經離弦的利箭,充滿了勢不可擋的銳利。
「還用問,去找他問個清楚!」不耐煩讓姚娬開車,瑞行風自己發動引擎,一踩油門,迫不及待朝那個人所在的方向衝去......
[发表时间:2008-4-5 17:5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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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蕭墨雨的公寓沒有人,瑞行風微微一怔,立即掉頭開往「廣華律師事務所」......果然,時值深夜,事務所的窗口居然還有燈光,在起著薄霧的夜晚,如同茫茫大海中一盞沉沒的指明燈。那光亮指引著他,朝他的方向直奔而去。雖然並不確定他是否真的在,但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他,胸膛就不禁上下起伏,握住方向盤的指尖竟在微微發抖......瑞行風深深吸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太多細碎的片段,在腦中瘋狂旋轉,他已經沒有時間把前因後果想清楚了,甚至沒有時間裡清自己的心情,現在的他,只是迫切想見到他。他必須見他,必須把這麼長時間以來忽略的事情一一問清楚!事務所的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雖然是有警衛看守的別墅區,但現在畢竟是深夜,如此疏於防範,還是讓瑞行風皺起了眉心。事務所的客廳亮著燈,映出舒桌上排列整齊的文檔,靠西的兩面牆壁,滿滿排放著法律文書,右手的牆上排著事務所所有律師的照片及簡歷,給人很濃的專業氛團。順著走廊來到單獨的辦公室,最裡面那間,門下透出昏黃的燈光,瑞行風不禁心跳加速......推開虛掩的門,出乎意料,房內竟然空無一人,檯燈亮著,窗也沒關,窗簾被晚風吹得輕輕拂動......
「少爺,我看過了,沒有蕭先生的人影,他的車子也不在,可能有事出去了吧,應該馬上就會回來。」姚娬四處查看了一圈,報告道。
「知道了。」瑞行風點點頭,坐到房間正中的沙發上,正襟端坐,雙手抱胸,靜靜等他回來。
突然,風勢一陣強大,吹散蕭墨雨書桌上的一疊紙張,紛紛揚揚,飄到他面前......這是什麼?瑞行風伸手拿過一張......原來是張惡搞的塗鴉,畫著一隻擬人形的大灰狼,翹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頭上長著兩隻毛茸茸的狼耳,單手支著頭躺著,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想事情......大灰狼有著硬朗的五官、冰冷冷的表情,眼角微微鼓起下垂,透著不懷好異的危險氣息。這張臉怎麼這麼熟悉?而且越看越眼熟,瑞行風的眼角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然後......他挪開手指,看到了最底端的一行小字──瑞行風你是個大色狼!
「咳咳......」站在他身邊的姚娬立即狂咳起來,瑞行風以陰沉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姚娬不敢再出聲,只能悶在心裡,卻因為壓抑的太辛苦,整個人都在打顫,抖得像個篩子一樣。瑞行風面無表情地揀起另一張紙,還是他自己的臉,這次卻是套著可笑的內褲和外套的超人,寫著「瑞行風大笨蛋」,再拾起一張,還是他,只是換了另外一個可笑的卡通形象......揀的越多,他就越心驚。每一張都是他,冷漠的樣子、生氣的樣子、不動聲色的樣子、還有微笑的樣子,雖然畫畫的手法笨拙很簡陋,但他還是將他各種表情都詳細地描繪下來。他眼前似乎能浮現,他窩再辦公桌上,塗塗改改,一會兒咬牙切齒地罵他,一會兒卻耐心第一筆一畫,畫完了,就像個偷腥的小貓一樣,偷偷露出得意而誘人的笑......心臟彷彿被什麼擊穿!先前魏亞年那番話,已經讓他看到了冰山一角,現在更是一切豁然開朗、水落石出。為什麼到現在才明白這種一見即懂的事實?為什麼在工作上無往不利,對於感情卻如此笨拙而不善溝通?為什麼要在傷害了他以後,才幡然悔悟,知道自己過去所想的,也許根本是一場誤會!胸口在隱隱抽痛......兩人無數次肌膚相親,每一次做愛,都像到了世界末日,彷彿要焚盡自己全部的熱情,激烈的纏綿無休無止,如此忘情的投入,自己居然以為只是純粹的肉體間的吸引力。錯的離譜!他說的沒錯,他的確是這世上最蠢的笨蛋!瑞行風再也坐不住了,倏地站起來,把那些塗鴉小心翼翼收入懷中。
「我去找他......」
「等一下,少爺,蕭先生好像回來了。」姚娬指著窗外......
果然,一束車燈打進來,蕭墨雨的汽車緩緩停入前院的停車位中,過了幾秒,車燈熄滅,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跨出車外......
是他!瑞行風不再遲疑,立即衝了出去。
他旁邊停的那輛車,是......瑞行風的?遲疑了兩秒,蕭墨雨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再揉一揉,這才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吃驚之下,差點將手上的宵夜掉到地上,真的是他?怎麼可能是他?他居然會在這裡?來找他,還是......一顆心頓時亂了,再無法思考,也根本沒察覺到身側的異動。就在此時,有一道不知何處冒出來的黑影,猛地朝他衝過來,舉手狠很一揮......閃亮的利刃,在淡淡的月色下,掠過一道寒冷的光芒......跨出門口的瑞行風,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心膽俱裂。
「小心!」他大吼一聲,連忙衝過去,然而已經晚了,那柄閃著寒光的利刃已經被狠很捅入了蕭墨雨的腹部......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腹部就傳來一陣劇痛,天旋地轉,整個人搖搖欲墬,猛地向後栽倒,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喂,蕭墨雨,振作一點!」
瑞行風暴住懷中人,心急如焚,朝正欲追趕兇手的姚娬吼道:「姚娬,不用管他,那傢夥跑不掉的,馬上給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是。」姚娬停下腳步,立即掏出手機......
刃首插的很深,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就刀柄的大小來看,應該是長約十幾公分的刀刃,看來兇手真的欲至他於死地!瑞行風不敢動,更不敢去拔它,只是將他輕輕圈抱在自己懷中,左手覆上他正握著刀柄的顫抖雙手......殷紅的鮮血,如泉水般湧了出來,將兩人的手染成一片鮮紅。懷中人在虛弱的抽氣,每一滴湧出的鮮血,便是他生命的流失,瑞行風不禁心痛如絞,頭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好不容易才明白過來,又怎麼可如此輕易失去他?低下頭,吻了吻他光潔的額頭,右手眷戀地撫摸著他蒼白的臉頰,瑞行風深深凝視著他,「蕭墨雨,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允許你有事!」
蕭墨雨強忍痛,抬起眼瞼,看著他,困難地呼吸,「瑞行風......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