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管冬晓露出笑容。他强忍枪伤下床,披上一件外套,接着来到阙管月的身边,摸摸他的头。
「我没事的,你也别给我乱来,我会小心处理自己的伤的,一旦受不了就会回来找你这蒙古大夫。」
「什么蒙古大夫,我可是技术一流的医生!」阙管月连忙反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不放心地叮咛。
「我知道。」
扔下这句话后,管冬晓便离开了。
阙管月深深地望了园长一眼,叹了口气。
「真不知冬晓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居然这么能忍痛,才动手术没几天而已,就急着离开。」
园长笑了笑,他看着管冬晓离去的背影,唇边带着一抹别具深意的笑。
* * *
「冬晓今天好慢哟!」回到园长室的韦绘水,噘起嘴对园长抱怨:「今天他竟然会这么晚还没来接我。」
韦绘水拆开一包饼干,边玩电玩边吃了起来。
「你知道冬晓为什么今天特别慢吗?」园长笑意盈盈地问。
他只答应让冬晓回来载绘水,可没答应要替他保密,他最不喜欢有人暗自牺牲奉献,却没人知道。
「我哪知道!」韦绘水咕哝一声,停下正在厮杀的电玩游戏,想了一下才又道:「可是他今天脸色有些苍白,而且跟小月两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嘛。」
一到了中午休息时问,管月就拉着冬晓不知去了哪里,也不让他跟,真是气死他了!要不是管月有了郁夜,他肯定会怀疑管月想跟他抢男人。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在哪里。」
园长笑得天真无邪,一点都没有出卖人的罪恶感。
「他们在秘密休息室里,不过你进去的时候,可要小声一点,别惊动他们,否则他们就会知道你在偷看了。」
「我哪里需要偷看!」
虽然韦绘水这么说,但是他早就先一步走出去,打算去一探究竟。
园长也站起身,想要跟着去看戏。
虽然他刻意交代绘水要小声一点,但他才不信当绘水看到那幕景象时会安静不作声,而他就等着欣赏绘水那花容失色的表情吧。
* * *
韦绘水纳闷的来到只有他们四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休息室前。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睁大眼认真地望着里头的景象。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看得见阙管月站在管冬晓面前,把坐着的管冬晓给遮住了,让他看不出他们在干嘛。
韦绘水认真地看下去,突然听见管冬晓讲话了。
「管月,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身上作文章?」管冬晓一字一句讲得咬牙切齿。
管冬晓低头望了一眼新换上的绷带,除了染上一些刚才换药时流出的鲜血之外,还有阙管月用红药水写上『精忠报国』这四个丑得像是变形虫的字。
管冬晓的话说得很莫名其妙,让韦绘水一头雾水。
「哈哈!这样很可爱呀,反正你有岳鸟将军般坚忍不拔的精神。」
由此可见,阙管月对管冬晓今天执意要出院还是耿耿于怀,只是国文造诣向来很差的他,错把岳飞说成了岳鸟。
管冬晓已经懒得去纠正他了,而阙管月也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大作。
就在阙管月移动身子时,韦绘水终于可以看到管冬晓的情况。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管冬晓肩膀上那染血的绷带,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伤得不轻。
韦绘水忍不住冲了进去,全然不管管冬晓看到他时的傻愣表情,他在确认这不是幻觉之后,倒抽了口气。
「是谁做的?」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枪伤,从小到大,他常常看到家里的弟兄们身上带着这种伤。
他的问题管冬晓并没有回答,而阙管月则是幸灾乐祸地看着管冬晓,似乎在嘲笑这就是他瞒着韦绘水的下场。
「没什么,这是前几天不小心……」管冬晓还想轻松带过。
「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到吗?」看着他的伤势,韦绘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恶!管冬晓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他,那他到底算什么?他就不值得信赖吗?
「在你的心中,我是笨蛋、是猪头,完全不值得你相信,是一辈子只会闯祸的韦绘水,是吗?」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管冬晓,用手拭去落下的泪水。
看到他这模样,管冬晓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伤害他,这阵子绘水对他的明示、暗示,都表示他们之间应该有个新关系,只是他每次都会顾虑到独自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她总是希望自己能让她早点抱孙子,但是这次他实在不忍心见绘水这么伤心。
管冬晓一把将韦绘水搂入怀中,「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对不起?你真的觉得我是累赘?」韦绘水哭花了一张脸,不敢相信管冬晓竟然还承认。
「当然不是。」管冬晓笑了笑,「我是看你哭得这么伤心,所以才说对不起,虽然你本来就很爱哭,不过你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哭得这么惨。」
「你终于知道你有多坏了吧?」
听见管冬晓难得的道歉,韦绘水总算是把眼泪给逼了回去,露出一点笑容。
「你最爱欺负我了!」他娇嗔道。
「有吗?」管冬晓也淡淡地笑了。
这一切都很美好,至少韦绘水是这么认为,因为管冬晓很少这么温柔地跟他讲话。
但是,一向爱打扰有情人的园长,却笑眯眯地出现。
园长轻咳一声,对着管冬晓道:「冬晓,虽然你的身材很好,但可不可以请你先穿上衣服呢?」
管冬晓这才发现自己还赤裸着上半身,他羞赧地穿上衣服。
就在他穿上衣服时,韦绘水又突然大叫:「对了!冬晓,你还没告诉我是哪个混帐做的,我要去做了他!」
他阴狠的口气,让管冬晓摇了摇头。
当他正想劝他时,却被人夺去发言权。
园长笑得很无害,「绘水,这你大可放心,胆敢惹冬晓的人,就是跟我们这几个人过不去,既然跟我们这几个人过不去……嘿嘿,那我们也只好请他们到阎王开的店里去喝茶了。」
闻言,管冬晓望了一眼阙管月、韦绘水,见他们都十分赞同地猛点头,他虽然觉得头疼,也只能由着他们胡来了。
第六章
最近韦绘水的心情特别好,他看着管冬晓已日渐康复放心了不少,而且这几天他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让他更是满面春风。
「冬晓,载我去吟月小楼一下好吗?」韦绘水要求。
管冬晓点点头,依言地发动车子,载着韦绘水来到他经营的PUB。
吟月小楼是一问PUB,是能让现代人放松紧张精神的好地方,里头的布置以黑色为主,所用的灯光也有别于一般声色场所,只有淡蓝紫色的霓虹灯在旋转,很符合韦绘水的风格。
管冬晓他们才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男人急忙地迎了上来,管冬晓定神一听,他听见韦绘水叫他镂悉。
这个名字引起管冬晓的注意力,他回想一下,再看一眼面前容貌还算不错的男子,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绘水的新任男友,是长得还不错,很符合绘水一贯的审美观。
管冬晓慵懒地坐在吧台边,点了杯威士忌,而酒保也随即靠了过来。
「管大哥,你好久没来了!」
管冬晓带着笑意看着他,关心地问:「这份工作做得还习惯吗?智野。」
「习惯!管大哥介绍这份工作给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还敢挑剔?」智野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以前因为家里穷,没有受什么教育,只是在街头当个混混,有一次很不长眼地想抢管大哥身上的财物,没想到管大哥三两下就把他制伏了,还冷冷地说要把他移送法办。
这种情形他见多了,于是他哭得呼天抢地,嚷嚷着家里还有十几个弟妹要他抚养,就在他以为一定会没事时,管大哥只是冷淡地说——与我何干? 管大哥还是坚持扭着他上警局,他吓得赶紧认错,把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只求他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他。 管大哥听了之后只是微皱眉头,并没有放开他的衣领,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时,他把他丢进吟月小楼。
他对着韦老板道——把他训练成你的酒保。 从此之后,他就在这里工作了,他真的很感激管大哥为他做的一切。
「习惯就好。」管冬晓啜了口酒,瞥了一眼好像在和人吵架的韦绘水。
「管大哥,你放心,他们的感情不会长久的!」智野得意洋洋地道。
闻言,管冬晓差点噎着,「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韦老板跟那个不长眼的混蛋不会长久的,所以你大可放心。」 听了这话,管冬晓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问:「首先,为什么你知道他们不会长久呢?其次,为什么我该放、心呢?」
「管大哥不是喜欢韦老板吗?况且有我从中破坏,他们当然不会长久。」智野得意地回答。
「我喜欢他?」管冬晓皱起眉,「这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清楚一点。」怎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绘水?他可没召告天下。
智野虽然不解,还是据实回答。
「几个月前,有个生面孔的男子来吟月小楼,他一开口就是要找你跟韦老板,说是你的朋友,因为你们都不在,所以我便跟他聊了起来。」他突然干笑几声,「他跟我讲了很多管大哥的秘密哟,他说管大哥一下暗恋着韦老板,而且是从幼儿园就开始了呢!只是你生性害羞,不好意思表白,所以他要我替你扫除情敌;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严禁其它人接近韦老板,而这个镂悉是利用我去厕所的短短几分钟,偷偷跟韦老板搭讪的。」智野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似这是个无法弥补的遗憾。「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更加注意的,绝对不会……」
「等一下!那人是不是看起来很天真美丽?」管冬晓沉下脸,很好,他约略猜得出是谁了。
「是呀,他果然是你的朋友。」智野点头。
其实他当初也半信半疑,可是那人看起来真的很无邪,如此卑劣的自己与他一比,简直就像是恶魔遇到天使一般,因此他没有怀疑他的话,因为怀疑就是对他不尊重,所以他没有多加思索就相信了。
「很好,看来他最近是闲了点。」管冬晓咬牙切齿地说,他还真不愧有着『地下皇帝』的美名,做什么事都暗着来。
管冬晓转头望向韦绘水,只见那人还不断地想要劝韦绘水去剪短发,让韦绘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不得不佩服那名叫镂悉的男子,他大概还不知道绘水的脾气,才敢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话。
觉得很无趣的管冬晓正想要再点一杯酒时,一张气呼呼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韦绘水坐在他旁边,开始开骂:「那个混蛋!不要让我再见到他,要是再让我遇见他,我就把他剁成肉泥,丢到我家的池塘里喂鳄鱼。」
「何必呢?说不定你家的小鳄还会吃坏肚子。」管冬晓淡淡地道。
韦绘水噗哧一笑。「我就知道冬晓最好了,最会为了我家的小鳄着想。」他撒娇地拉着管冬晓。
小鳄是韦绘水养了三年的成鳄,也是他最疼爱的宠物,每天总是要多看它几眼。
「你们吵架了?」管冬晓挑起眉问道。
若是以前的韦绘水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觉得管冬晓是在幸灾乐祸,但是现在他可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有丝开心。
「没错,我是跟那个混蛋分手了,你就不知道那个混蛋有多过分,怎么可以叫我去剪头发呢?我这头发可是有纪念性的!」
他今天本来就是来跟镂悉分手的,没想到他还不死心地想要劝他去剪头发,哼!真是没见过恶人!
「什么纪念性?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让管冬晓有些惊讶。
韦绘水睇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国中时老爱笑我像女生,要我回家玩洋娃娃的那些同学吗?」
「当然记得。」管冬晓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几个人被绘水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凄惨的程度实在足以令人一掬同情之泪,也是因为那次,绘水才发现了他有揍人的长才。
「那你还记得当初跟我说什么话吗?」韦绘水直勾勾地看着他。
管冬晓愣了一下,他凭着过人的记忆力,慢慢去回想。
他记得绘水小时候常因为外貌而被人欺负,为此他一天到晚都哭丧着脸来跟他诉苦,自己也一直习以为常,直到那次……
* * *
「冬晓,陈鑫他们要我不要去学校,回家玩洋娃娃就好了!」韦绘水可怜兮兮地擤着鼻涕,拉着管冬晓的衣袖猛擦。
他的动作看得管冬晓蹙紧眉头。这件衣服是他刚买的,就被绘水的鼻涕给蹂躏,让他好心疼,但他看着爱哭的绘水终究不忍。
管冬晓把他抱到自己的书桌上,口气尽可能平和,「你又被他们欺负了?」
「他们又骂我,可是这次我有欺负回去,我有听你的话,狠狠地回击他们。」他有记住冬晓几天前的教诲,冬晓说人不可以软弱,要勇敢地反击,所以他就把拳击老师、柔道老师和武术老师教他的那一套,施展在那几个人身上,打得他们呼天抢地。
「这样很好呀!」管冬晓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你为什么还要哭?」他已经开始期待明天见到陈鑫那群人的模样了,他们的脸想必是又青又肿的。
韦绘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我……我在哀悼我的头发,我想要去把它剪掉,这样就不会老是被欺负了。」
管冬晓看韦绘水一副舍不得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他摸摸他的小脑袋,「可是我觉得长头发的你很漂亮,再加上你又长又卷的睫毛,就像是个美丽的英国洋娃娃。」
「像是英国洋娃娃?」韦绘水傻傻地问:「英国洋娃娃很漂亮吗?」
管冬晓点头后抽出一本书,指着英国洋娃娃的图案,「这就是英国洋娃娃。」
「真的耶!」韦绘水漾出笑容,天真的看着他,「那我长大也会这么漂亮吗?」
「当然会。」
管冬晓没有半点迟疑的回答,让韦绘水好高兴。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韦绘水忘了被欺负、被耻笑的难过。
* * *
「我想起来了!」管冬晓双手一拍,他打趣地问:「原来你的目标是当英国洋娃娃呀?」
「才不是。」韦绘水轻哼一声,「要不是你说我留长头发比较好看,我一定把它给剪了。」
闻言,管冬晓笑弯了腰,「呵呵,现在看来,我当初的话还真不错,你还是比较适合长发。」
他的话让韦绘水笑得很得意。有了冬晓这句话,也不枉他这么宝贝自己的头发了。
他认真地睇了管冬晓一眼,突然害羞了起来,「冬晓,我想了很久,你不觉得你应该……」他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管冬晓,又继续道:「给我个名分吗?」
他的要求让管冬晓第二次被酒呛到,他咳到眼眶都泛红了,「你刚刚说什么?」 绘水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说给我一个名分呀?你该不会想要来暗的吧?」他怀疑地望着管冬晓。
「你难得动脑筋,别一动脑筋就要吓死我好吗?」管冬晓顺了顺气,认真地看着韦绘水,「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哪要人教我!我也是有感觉的。」他轻哼一声。
「有感觉到现在才发现?」管冬晓不以为然,但是看着噘起嘴、开始耍脾气的韦绘水,他也只能退让一步,「好,是我不对,高贵美丽的绘水,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说出这句话,管冬晓彷佛也松了口气,把心中长期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韦绘水皱起细眉,「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比如先跟我解释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多年嘛,是不是因为觉得我高不可攀、像一朵圣洁的百合花?」
管冬晓苦笑了一下,他该不该实话实说呢?其实他只是不敢违逆家中可怕的老妈而已……不过难得有这么好的气氛,还是不要破坏好了。
就在管冬晓苦思该如何找个好借口时,有道粗嗄的男声解救了他。
「小美人,他是你的男人吗?」因为灯光幽暗,那男人把身材纤弱的韦绘水误认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