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唯馨没找过工作也没什么常识,他不知道正常试用期应该有三个月,可因为他是傅睿廷带进来的所以待遇特别。
若是做得好,五天后马上成为正式员工;做不好则调往其他部门,保证有工作可以给他做。
"也就是说,五天之内你要背熟公司所有人的名字和脸孔,别的部门没要求这么严格,不过想留在秘书室就必须这样。"解释完毕,苗安阙波澜不兴的脸丝毫未变,继续打字。
梅唯馨吓得魂飞魄散,慢慢飘出去找张小姐。
好吧,他从现在开始想像,有把锋利无比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好了。
因为害怕丢掉工作,梅唯馨死背活背,跟着张小姐走一遍公司就把地形图背得差不多了,中午吃饭前还硬拉着傅睿廷陪他重走一次,生怕背不起来。
中午,傅睿廷带他到附近一同名为"佚名"的餐厅吃饭。
佚名是苹果牛奶负责人老爸开的店,和一捻红福委会签有约定,凭一捻红员工证可打七折,再加上离一捻红近又味道绝佳,是一捻红员工常来的地方。
背公司地图背到头晕的梅唯馨随手往菜单一指,就当作点好菜了,殊不知他刚好指在最贵的那一行上。
当然傅睿廷也不在意,他是间赚钱公司里的部长,普通餐点哪吃得垮他,何况凭一捻红员工证还能在佚名打七折。
只有一点让傅睿廷小小扼腕,狂背平面图的梅唯馨竟完全不理他。
"唯馨、唯馨......"
因为一个苍蝇似的烦人声音,梅唯馨皱起眉,抬起手挥挥,试图让那声音消失,不过没有用。
"唯馨、唯馨、唯馨......"
被烦得受不了,梅唯馨猛地抬头,本想吼人的,结果......
两片温热的柔软唇瓣贴上他的唇,随即灵活的舌头探入他口中,扫过齿列拨弄他的小舌,细细缓缓的吸吮起他口中蜜津......
因着浓烈的吻,傅睿廷成功的让梅唯馨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两人得以甜甜蜜蜜地度过午餐时问。
可怜梅唯馨被吻得晕头转向,回到办公室都还在飘飘若仙状态;当然,应该背熟的公司各部门位置图也忘得一干二净。
"唯馨,梅唯馨!"
"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梅唯馨恍然回神,望着叫唤他的张小姐,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
"拜托你走路撞到墙就算了,不要贴着墙壁咯咯笑好不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撞鬼了。"
张小姐叹气,她今天到佚名用午餐,意外看到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她也了解梅唯馨现在在笑什么,但是看在别人眼中非常刺眼。
"啊,抱歉、抱歉。"梅唯馨这才发现他抱着一叠文件撞到墙了。
离开墙面,他再度撞上柱子,继续停在那里咯咯笑。
张小姐叹口气,决定加入去死去死团,将手中文件卷成纸管,狠狠往梅唯馨后脑勺打下去。
第三章
人类是有无限潜能的动物,梅唯馨是人类,当然也有潜能。
因为害怕丢掉工作,梅唯馨终于从热吻中回神,开始狂背位置图,隔天上班时已经背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四天更是拿着附照片的员工名单猛背,边背边咒骂苗安阙强人所难。
为了专心背名单,梅唯馨不再跟傅睿廷出去吃饭,连在家里也无视傅睿廷,努力地背啊背。
无视博睿廷的原因很简单,他怕他一旦开始看傅睿廷,便会看到忘记一切。美男子真是种害人不偿命、杀人于无形的存在啊!
傅睿廷亦随他去,反正来日方长,只要梅唯馨还在一捻红工作,他就不愁找不到机会吃梅子。
背名单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梅唯馨就因为背名单而得救。
那是一个在总务部工作的人。
一开始看到照片,梅唯馨便觉得有点眼熟,但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没多想;可是背到第二次时实在觉得非但照片熟,名字也好熟,可是一直没有文件送给此人,再加上几次去总务部时此人都刚好不在,他只好继续忍。
忍到背得差不多了,忍到试用期结束,忍到拿到聘书签妥,忍到他终于成为正式员工后。
尚且知道礼貌二字如何书写的梅唯馨,先向照顾他的张小姐道谢,然后整理好属于他的桌子,便头也不回地冲往总务部。
如果他没弄错,那人正是他的邻居哥哥啊!
有他的手机、钱包以及所有行李的邻居哥哥,应该是他在这城市的最佳倚靠的邻居哥哥......
果、然、是、他!
梅唯馨当场热泪盈眶,情绪激动地扑过去,完全无视邻居哥哥正在和客户讲电话,无视众人的目光,无视他已经成年的事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邻居哥哥身上擦。
邻居哥哥不愧是和梅唯馨一起长大的,面对这个邻居弟弟已经处变不惊到一种境界,都可以开班授徒了。
"呜呜呜......周哥,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梅唯馨抓着周哥的袖子擦眼泪。
"是,我知道这种情况也令您很为难,可是再降下去我们这边真的没法承受。"周哥声调维持不变,继续和客户对话。
站在周哥旁边等待工作成果的一名年轻男子,则手足无措地看着梅唯馨,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
"家里的电话和地址我都不知道,你们家的电话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会变成失踪人口,再也见不到家人了。"冷静地说了几句,梅唯馨又激动起来,"呜呜呜......见到你真好。"
说着,他抓起周哥另一只袖子擤鼻涕。
总务部开始有几个人停下来看,纷纷猜测两人是什么关系,梅唯馨为什么要哭成这样子。
"对,这就是我们的底限,如果您真的没法接受只好跟您说声抱歉了,我可以代为介绍几间下游厂商,品质可能有差但是价格好商量。"周哥全然不为所动,仍旧谈他的生意。
"呜呜呜......你都不知道那天我醒来有多震惊,我身上竟然一件衣服都没有,一件都没有耶!好在遇到好人,否则怎么死都不晓得。这几天我连生活费都是跟别人借的,举目无亲真的好痛苦啊!周哥。"
梅唯馨哭诉得很专心,丝毫不介意总务部其他人把他当奇景看。
见两只袖子都脏了,梅唯馨索性扑进周哥怀里,拿领带擦眼泪。
"不,我怎么是在威胁您呢......我们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何必这么严苛。"周哥的声音变凶,神情也开始恼火,但再怎么凶也凶不走梅唯馨。
约莫是觉得烦了,周哥一把将梅唯馨拉开,塞了整盒面纸给他,叫他先到旁边哭去,等等再跟他谈。
"呜......我知道我不见了你一定也很心急对不对?"梅唯馨也不为所动,自个儿哭得很高兴。
"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周一签约?可以可以,地点您挑帐单我买,没问题,好,那一言为定了。"周哥谈得眉飞色舞。
"他居然要我在五天内背完全公司的名单,怎么可能嘛,我还以为完蛋了。"梅唯馨还在讲。
最后,周哥快乐地把电话挂断,一昂首,不先安抚梅唯馨,先对站在旁边等消息的年轻男人骂道:"下次再叫我管你们业务部的事,我就撕了你的薪水袋!我可是总务部的人,帮你们业务部有什么好处,我受气干嘛啊我!"周哥火大了。
对某些人来说,撕薪水袋恐怕比撕破脸更可怕,周哥的威胁确实有力。
业务部年轻新手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回业务部报好消息去。
接着,周哥将注意力转到哭哭啼啼的那张心形脸蛋上。
刚刚在讲电话时,他完全没空档瞟一下扑来的是谁,本以为又是哪个部门来求救的年轻小伙子,没想到竟然是失踪多日的邻居弟弟。
"唯馨--"
周哥激动地抱住梅唯馨,两个人哭成一团。
"周哥--"
"唯馨,你都不知道你失踪之后我有多紧张,我要怎么向梅爸爸梅妈妈说他们以后没儿子了。"
听到这里,旁边一名看戏人发出结语--
"哦,原来是姊妹相认啊。"
听到"姊妹"二字,周哥目光一闪,杀气乍起,抄起桌上的空公文夹往发声处掷去,正中红心!
敢拿他来玩,找死!
被打中的可怜人倒在地上,其余看戏人见状,迫于周哥淫威,速速四窜开来,逃命去也。
满意地看见观众散场,周哥回头抱住梅唯馨,继续他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相会。
"唯馨,我好担心你啊!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无视仍是上班时间,无视上司正坐在前方,周哥拉着梅唯馨就要往外走,上司的眼睛都瞪大了。
"周哥,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梅唯馨小小声提醒他。
"没关系,我下班了。"周哥挥挥手要梅唯馨别担心,然后瞄了一眼不敢吭声的上司,拉着梅唯馨大步离开总务部。
他可是各部门抢着要的大红人,小小的早退而已算什么,谅总务部也不敢炒他鱿鱼。
至于新进员工梅唯馨......他根本没想到要报告秘书室一声,也跟着闪了;但他有傅睿廷在后头撑腰,不怕被炒。
★★★
再也不敢让梅唯馨碰酒精的周哥,带着梅唯馨去一间有包厢的养生火锅店。
火锅店的装潢采东方风格,四处可见圆圆的红色纸灯笼、竹子装饰品,当然,不可缺少的还有木质隔间、红色砖墙和绣画。
但装潢得再美,对两个有一大堆话要说的人而言,千万装潢跟三夹板随便钉一钉都是相同的啦。
虽然人在养生火锅店里,周哥却点了一堆毫不养生的肉片、海鲜,总之就是高蛋白外加高油脂。
梅唯馨对周哥点的东西没有意见,他的年纪暂时不会想到养生这玩意儿。
点菜、等火锅来、等火锅煮的时间,周哥全用在听梅唯馨诉说近期的事情。
听他说怎么进来一捻红,怎么死背活背全公司的名单,怎么在名单上看到他,怎么在总务部找不到人,怎么熬到今天......把能用一百个字解决的事,用一万个字讲完。
总算,在周哥吃完第一盘肉片时,梅唯馨说完了。
结果在周哥塞进第一口青菜时,梅唯馨再度发问:"周哥,我到底怎么跟你走散的?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光溜溜的,衣服、手机、钱包全都没有,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周哥瞄一眼梅唯馨,再想想口中正待咀嚼的菜的烫度,估量一下想回答的冲动程度,最后豪迈地一口把菜......吐进盘子里。
没办法,菜太烫了,既然吞不下去只好吐出来罗。
清空嘴巴后,周哥激动地抓住梅唯馨的胳臂,用力地说:"什么!你全部统统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我只记得有人点了一杯酒叫我喝,味道甜甜的跟果汁一样,所以我才喝的,之后就不记得了。"梅唯馨天真地道。
"你真的是不能碰酒啊!"周哥长长的叹息。
"酒?"听到意外的名词,梅唯馨一头雾水,诧异地重复这个单字,弄不懂他的事跟酒有什么关系。
"你才喝一杯鸡尾酒就醉了。"周哥又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我以前又不是没喝过酒,喝一杯调酒的功力总是有的。"记起年少时的趣事,梅唯馨浅浅地笑了起来。
接着,他夹起一片花枝,在火锅汤里涮啊涮,等着配饭吃。
"唯馨啊,你要晓得世上有句话叫‘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你小时候都不佳了,更何况是长大后。"周哥语重心长的道。
咽下花枝后,梅唯馨方开口述说心中所想:"那又怎么样,我喝醉除了睡还是睡,哪还会做什么,这跟我们走散有什么关系?"梅唯馨的想法依然天真,丝毫不认为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是啊,我也料想不到以前喝醉倒头就睡的你会那样,大概是喝得不够醉吧。"周哥的目光变得悠远。
对不省人事的梅唯馨或许还好,对他来说那可是恶梦般的一夜。
"啊?我做了什么吗?"梅唯馨有不好的预感,但该了解的事情他仍然必须了解。
周哥先是不说话,将整整一盘黑猪肉倒进锅里煮,煮熟捞起来吃掉后,方开口描述当天的情景。
"你喝完酒之后突然变得很开放,疯狂的亲你抓得到的每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任何一个会动的东西。我们试过拿布偶在你面前摇啊摇,你果然扑上去猛亲,亲得布偶到处都是口水。"
想起恐怖的那一夜,周哥的声音也开始抖。
"不会吧?"想像得出来那种可怕画面,梅唯馨尖叫硬化。
"你变成这样哪有人敢再给你喝第二杯,没想到你就自己拿桌上的酒来喝,一杯接着一杯,连阻止都来不及。"
闻言,梅唯馨的心形脸蛋皱成一团,活像肉包子。
如果能够,他希望事情到此结束,跟平常一样睡倒就好,可惜事与愿违。
如果还有更惨的,就瞒着他吧,什么都不晓得是一种幸福,偏偏周哥没感受到他的情绪,继续悠悠地说下去。
"后来,你直说好热,自己的衣服不脱硬是脱别人的,在场所有人不分男女,只要是你伸手可及的范围,全被你扯过衣服,男的剥内裤,女的解内衣,毫不手软。"周哥苦着脸讲下去。
事实上,他也是当天的受害人之一,心情大好的梅唯馨把他剥了一层又一层,到最后只剩一件衬衫勉强保身。
更惨的在后头,因为梅唯馨是他带来的人,所有人都把帐算在他头上,害他四处陪不是外还得买全部的单。
"别说了!"梅唯馨双手抱紧头,悲惨哀号。
早知如此他便不问了,问来根本是让自己苦恼加丢脸的嘛!
周哥非常听话,梅唯馨一叫马上停嘴,从锅里夹出一朵花菇吃。
★★★
两个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梅唯馨想着当晚的情况,脸色越变越难看,最后停留在悲惨的灰蒙蒙色上。
接着,他想到最关键的事情。
既然他只是又亲人又剥人衣服,那他为什么会一个人赤裸裸地出现在傅睿廷家中,难不成有人整他?
"周哥,那我为什么会跟你走散?我醒来时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证件、金钱那些就更不用说了,难不成是有人报复我把我丢过去的?"
"报复?我们要是找得到人报复就好罗。"周哥鬼叫一声,活像梅唯馨问了天底下最不该问的问题。
"啊?"梅唯馨不懂。
"你剥过所有人的衣服之后,宣布要去裸奔,我们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抓住你,你就跑得不见人影,我刚开始还寻着地上的衣物追过去,可等你全部脱光,我也不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裸奔!"梅唯馨张大嘴,为这不可思议的名词而呐喊。
夭寿,他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喝醉便睡?亲人、剥人衣服都还好,他是哪一根放电不正常的神经想到,竟然去裸奔!
梅唯馨当场倒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回神。
周哥并不理他,自顾自的夹菜吃肉喝汤。忽略掉养生二字,这家火锅还挺好吃的,最棒的是虽标榜养生却能单点肉类,能在豆腐、菇类、青菜组成的火锅中大煮肉类,感觉真爽。
等到梅唯馨慢慢爬起来,能拾起筷子正常吃饭了,周哥才开始往下讲。
"你的行李、钱包、手机都在我那里,等等来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