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刚好的一个问句,让朱朔华愣了一会儿,然後才想起自己刚刚按下的广告栏,心想八成又是哪一个online game 的广告开头,不过这声音还真是棒,竟然……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对他说故事的情景。
『呵!这可不是广告,我很认真的在问你,想不想试看看另外一种方式去过人生?』
……………怪广告……
「还真像是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这是怎麽办到的?我可不记得我买的音响有好到这种程度。」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试著相信我是真的?』
朱朔华也许不是什麽全世界最聪明的人物,可却也不是笨蛋,没有广告可以做的这种程度,也没有可能出现如此恰巧的对话。
取下鼻梁上的3D立体显像镜片,将耳中的耳机一起取出,果然,那声音依然在耳边发出柔和的轻笑,至於他刚刚点击的画面,什麽也没有,空白一片。
「我可以解释成我撞鬼了?」
从小他就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不见得会叫一声的个性,对於这种有点类似灵异现象的情况,一张五官分明的脸蛋毫无表情对空气发言。
「嗯……依照现今这个世界所能给予的解释,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说是,是因为你们对於无法预知的东西绝大多数时候一律称之为鬼,那麽,我就属於这一类,说不是,是因为我还没死过,依然活著,因此理论上来说,我不是鬼。」
「麻烦讲重点。」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轻轻地笑。
「重点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
深蓝色的眼瞳在眼眶中转了一圈。「试看看过另一种生活?」
「没错。」
「那请解释这一句话的意思,顺便,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对空气说话,那感觉很像疯子。」
语毕,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前,瘦高的身材,白得像是吸血鬼一样的脸上有著蓝幽幽的双瞳,柔软而乾净的黑发有点长,稍微盖住了额头及两颊,一看就知道懒得整理,极为俊美的脸庞上充满著漠视一切的神情,这模样他已经看了十八年的变化,想不熟悉都难。
「我并不觉得这样讲话会比跟空气说话好过。」他奶奶的,那跟镜子说话有什麽两样。
於是,那个和朱朔华模样完全如出一辙的身型耸耸肩,下一瞬间又变成了放到人群里很难找到那张脸的平凡模样。「这有差吗?反正我们只是将进行一番对话而已。」
「我高兴。」朱朔华坐在依照人体工学设计的电脑椅上,悠閒地将双脚抬到桌子上。
照理说,这样的姿势做起来不但不优雅,而且应该还显得粗鄙才是,偏偏从小生活在那种连吃饭都要讲求姿势的家中,这样小混混般的姿态他做起来却再自在慵懒不过。
「好吧!我长话短说,我手上的这一颗东西,你可以叫他钥石。」手一转,手心出现一颗看起来不甚起眼的黑色石头。
「钥匙?」
「应该是石头的石,不过随便,你想那麽叫也可以。」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非……常没有信服力。
「你一定不是推销员。」弄了半天,他至少可以确定这一点。
那平凡的脸笑了一下,继续说。「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它像一把钥匙,负责开启物种的某一项能力,与它融合,可以让自身的某一项能力加强,至於加强到什麽样的程度,那就要看个人的发展,但……」刚刚那一颗不知从哪变出一颗石头,甩手往上一抛又落下,抓入手中的同时又消失,看著自己空空然的手心一眼,起身走到公寓的阳台边,打开落地窗,一股污浊的空气立刻压过空调弥漫在不算太大的房间中。
「这样的环境,你觉得能有什麽发展?」
朱朔华皱眉,伸手取出遥控。「啪!」地一声,刚刚才打开的落地窗又自动关上。
「你不能再说得简单一点吗?」
「呵!以你们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因为这一颗钥石选中了你,所以我负责来邀请你加入一场类似你们所说的online game,只不过在这一场game,不是让你操纵替身去进行,而是你本人进入,在这一场game中,除了钥石所能给予的帮助之外,从我这里你也可以取得一些简单的说明,当然,那只在一开始。」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这颗石头选中了我,所以我有权力去参加一场生死游戏?」
「可以这麽说。」
「我可以放弃?」
「可以,和这一颗钥石同调的,并不一定只有你一个,我可以再去寻找。」虽然那会让他多花点时间。
「那如果我答应的话,玩到一半想退出怎麽办?」
「我说过,这是另一场人生,你认为退出一个人生的办法是什麽?」
「我懂了。」
「那答案呢?」
朱朔华看著那人眼中毫无任何心机的眸光,除了平和之外,还带著点令人难以去度量的深远,就好像一个充满智慧的人,手中持著一个机会,等待你去选择。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演技实在太好的话,那麽他的确就是没有任何的意图……至少没有害他的意图。
这种突然来临的事情,照常理来说,不是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就是会考虑个把个月的时间,毕竟这严重关系到自己的将来,机会选择了就无法重来,虽然说这个人说那会像是个游戏,但,也只是像,最终还是要用生命去做赌注啊!
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常人」,在这个世界他也找不到太多东西让自己的生活有意义。
他对改善别人的生活或是创造一片自己的事业都没有多大的兴致,但若是可以改变自己,看自己的实力可以增长到什麽样的地步,去真正认识这世上除了地球这一个生活圈之外,还有什麽更大的空间,那这会是最好的机会。
与其无趣的老死,不如五光十色的活过年经岁月。
「好,什麽时候?」
听见朱朔华的回答,来人满意地笑了。「既然你同意了,那马上就可以执行,在送你离开这里之前,有几件事情要做,其中一件自然就是让你准备一下,看是不是要带些什麽离开,要告诉什麽人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另外一件,也就是最重要的一件,就是让钥石与你融合。」
语毕,不等朱朔华回答,原本放在身旁的手突然一甩,一个深蓝带黑色的光芒突然朝朱朔华的额头飞去,朱朔华只觉得额头一痛,然後无比寒冷的气息瞬间从额头开始蔓延,那种冷,冷到让人感到剧烈的疼痛,疼到了一种无法忍耐的地步时,变成麻木。
天杀的混蛋!
就算他答应了这件事,也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啊!
Fuck!
已经痛到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在咒骂谁,一波波袭来的痛楚逼出全身大汗,若是有人上前仔细一瞧,还可以发现在流出汗水之後,本来就过於白晰的肤色竟然开始呈现如玉一般的光泽,如雪一般不带任何色泽的净白。
这样的改变不是突然的,是慢慢、慢慢在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演变,对於这样的变化,站在一旁静静看著的人并没有太多的讶异,虽然每一颗钥石给人带来的变化都不尽相同,但这样的转变已经可以说是小儿科的了。
到最後,剧痛反覆在这一个纤瘦的少年身上袭击,每当朱朔华忍不住痛楚想要呐喊尖叫时,更剧烈的的爆炸便又从脑海里深处穿刺而出,骇然地发现疼痛席卷全身时竟是什麽也无法叫不出声,就连翻滚想要抒发也做不到,尽管他可以看得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甚至脑子也可以清晰地去咒骂,偏偏四肢百骸就是动也无法一动,直到再也难以忍受这种非人的疼痛,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到完全失去思索的讯息。
第三节
一个瘦削的人影静静地站在充满的无数墓碑的空地上,将依然垂著露水的鲜花,轻轻地摆放在那个简单的大理石方形墓碑前。
一阵风吹来,将一头乌黑的发卷起,露出底下雪白秀美的脸庞,高洁的额头上,有著细细长长的一道蓝色菱状痕迹,像胎记一样烙印在上头,在光线下隐隐约约间还可以看到有宝石般的光芒流动,这一道画在额间的痕迹,让这样一张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增加了不少英气与冷肃的气息。
这一道东西,就是所谓的钥石,当钥石与身体彻底融合之後,会像胎记一样显现在身上的某一部份,有些人很明显,有些人几乎无从察觉,他的算是明显的一种。
在他醒来之後,这个世界变得与众不同,如果说过去这个世界曾经让他感到厌烦,那麽现在所感受到的就是无趣与悲哀。
他从钥石里得到的,是脑域的极限扩张,打开电脑,能瞬间将所有打开的资料过目不忘地既在脑海中,以前曾经经历过的许多事,原本以为早已经忘怀,现在却件件分明,大从他第一个学会说的话是哪句,小至婴儿时期身上所穿的衣物,竟然没有一样不清晰如昨日重现。
曾经有科学家说,所谓的遗忘,并不是真正的失去那一段记忆,而是随著时间过去,不常取出来回想的回忆,会渐渐地放在角落,然後不知道该从哪里提出去。
除去脑中的记忆,不同的脑域看到的世界也就不同,这世界上的每一样东西,在他看起来都彷佛出现了数字,一个个濒临危机的数字,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计算这个世界还剩下多少日子,如果在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原本这该是一个充满生趣的地方,却让人类给破坏殆尽。
怪不得曾经有一个作家说,人类才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病毒。
原本他想问是不是就仅此而已,他从钥石融合获得的就是智慧与反应的扩张,但以他此刻的脑袋,这个答案不需要太过思索也能明白,脑域的扩张所能获得的,绝对不仅仅於此,因此他闭上了嘴,很快地出门,将户头理所有得前都领出来,然後花得一乾二净。
买来的东西,全让他放进了钥石的空间里。
钥石乍看像一个宝石,当它融合之後耗尽所有的能源,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空壳,那个空壳有著一个空间,空间的大小,依他此刻能发挥多少的能力来决定,至於空壳的本身,他可以随意存在与体内或是释出。
感觉就像是game里头主角常会拥有的空间格,他目前只能开启大约长宽高各四公尺也就是四立方公尺的大小,因此他将买来的东西几乎塞满了所有位置。
在做完这些事,最後他回到了这里。
当轩泽………也就是将钥石交给自己的人,告诉自己要和什麽人解释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时,他想到的只有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已经去世很久的人——他的母亲。
「就一个人类的长相来说,你母亲相当美丽。」轩泽弯身仔细看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右手摩挲方正的下巴,虽然他今天的外表和上次那平凡的模样又有很大的不同,可平和沈稳的气质依然不变。
「谢谢。」对於很多事情,他都冷淡,只有对母亲,即使是旁人小小的一个称赞,他也会在瞬间柔和。
「你长得很像她。」
「她也常常看著我这麽说,然後担心将来我的女友会不会因为妒忌我的模样而把我甩掉。」也不想想那时候他才几岁,就在担心这样的问题。
「是吗?那你有一个很好的母亲,至於我……早已经忘了我母亲是什麽模样,太久了,我只记得她是一个不管什麽事情都听丈夫吩咐的人。」
「太久?」
「你觉得我活多久?」
「你觉得我答得出来吗?」姑且不论他变来变去的模样,单单是对话,也就刚才那麽一句有提到他自己。
轩泽耸耸肩,不晓得从哪里变出一根未点燃的烟,放在嘴边深吸一下,烟头一下子就冒起了红光。
「其实我自己也没算过,我只记得上次来这里开门的时候,是一个姓……」颇为困扰地想了一下。「好像是姓刘的在当皇帝。」
「那还真是够久的了。」意思说如果以地球上人类的算法,他的年龄绝对是从四位数字起跳。「开门是什麽意思?」
「就是帮钥石找到主人,然後送这些新人到一个我们预定好的星球。」
「换句话说,这一个……人生游戏并不是第一次?」
「当然不是,事实上以你们的西元来计算的话,平均大概每三、四百年左右,就会有人来开一次门,直到这一颗星球毁灭或是根本就没有人适合钥石为止,不但如此,这一颗星球过去也曾经被当成初始领域,孕育出不少的人才。」
朱朔华皱眉,想了一下,大概可以了解他话里的意思。
「钥石到底是什麽?」从他所得到的一切,奥妙得令人难以置信。
「一颗星球的核心,每一颗能孕育生命的星球,最中心点都会有一颗钥石存在,当一颗星球即将毁灭前的那一瞬间,我们就会取出里头的钥石,那里头蕴藏了这宇宙间最令人难以解释的奥妙。」
「没有生命的星球就没有?」
「没错。」
「是谁先开始将钥石与生命体融合的?」他不认为地球上的人类会是唯一的宠儿,必然在其他的星球上,还会有适合与钥石融合的生物,因此他才会说生命体,而非人类。
轩泽轻轻地一笑。
「我希望你将来能有机会去找到这个答案。」
「意思是说你并不知道?」
「就像之前所说的,这一切都会像是你们所谓的online game,在game开始之前,通常不会有太多的答案告诉你,你不妨可以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当成一个目标,那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又是那带著许多疑问的笑容。
朱朔华不可置否地冷哼一声,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误中了什麽奇怪的陷阱里去。
「你直接回答我不可告知不就好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认为你自己去找答案,对接下来的发展来说,会有比较顺利的开始。」那根不晓得是不是真实的烟,在短短的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下子就烧到了接近手指的地方,只见他很习惯地在这个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然後扔下踩熄,接著仰头慢慢地将那一口烟给吐了出去。
「那什麽时候走?」
「问你。」
「我?什麽时候都没问题。」该做的他都做完了,既然许多更隐密的事情不能一一解说,那还待在这里做啥?
「这……可是你说的……」
来不及思索他脸上突然出现的诡异笑容是怎麽一回事,突然间,朱朔华的背後出现了一道像是黑洞一样的异空间,他连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都来不及,就被一只刚刚还夹著烟的手轻轻一推,一瞬间,跌入了那个未知的黑洞空间,看著那张该死的笑脸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妈……的……」
一句经典的世界通用语,变成了他离开地球的最後一个讯息。
而那之罪魁祸「手」对这距离别词,就像来时一样随意,蛮不在乎的耸耸肩,倏地消失在地球表面上。
「忘了说,希望你玩得愉快……恩……好像听不到了……」
第四节
他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
大概十五层楼左右的高度。
因此他很严重的怀疑,在进行这个生存游戏的第一个关卡,是不是就是在这种高度下跌下来还有办法活著。
幸好在钥石的启发之下,他脑筋跟反应动得比谁都还要快,一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那一瞬间,眼睛立刻瞄好下方的景色,火速从自己的空间中取出一条冬暖夏凉,耐用不容易损坏的被子,迅速将两端裹在手上,然後瞄准。
一阵火辣辣的疼从两边的肩膀、手肘传到脑中,痛得额头青筋凸起,感觉身体几次剧烈的晃动,然後慢慢止息。
睁开双眼,果然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挂在一颗高大的树上,岐出的粗大树之不但顺利挂住他的被子,还在他身上划出不少血淋淋的痕迹。
他妈的痛得要命!
估计一下自己目前的高度,大概还剩下七、八公尺的高度,下头是草地,摔不死人,於是慢慢、慢慢地松开手,让自己的身体又稍微落下一点之後,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