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稍有犹疑,一阵细碎的哭声当即传进甯与锦耳里。
甯与锦怔愣了一下,尚未思考出哭声的来源,已被郑雅今的唇堵住思绪。
就在此时哭声瞬间加大,连郑雅今都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卧房的灯没亮,仅有几分从外透人的光线,足够他俩寻得彼此的位置,却不够让他们找出哭声来源。
听著幽魂似的哭泣断断续续问杂著抽鼻子的声音,两人登时被弄得兴致全消,而且有一股子冷气从背脊升起。
"现在好像是鬼月。"甯与锦小小声地提点道。
"这幢房子历史很久了吗?"搬来不久的郑雅今轻声问道。
"我搬来时还算新。"
此时哭声越来越大。
"以前这里是坟墓还是刑场吗?"
"没听说过。"
哭声已来到床边......
虽然心里毛毛的,背上凉凉的,刚刚的情热汗水全都变成冷汗,但害怕的两人仍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往哭声发出的方向看去。
愣了三秒,郑雅今跳起来啪地打开大灯。
甯与锦望著蹲在床边的身影,尖叫出声:"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点名的甯靖晏边哭边挤出笑容,用拿著卫生纸的右手挥挥当作打招呼‘虽然看起来很像举白旗。
"你们别管我,继续。"甯靖晏尽可能笑得和善。
被他一讲,两人才察觉他们现在的处境一-全身赤裸在床上。
"那麻烦你离开我家。"甯与锦冷声道。他怕二哥可不怕大哥,若是二哥有来便罢,只有大哥一人......赶出去!
"呜......与锦好狠的心,竟然要赶我出去......"甯靖晏瞬间放大音量,哭声足以震动左邻右舍甯与锦才不理他,拎著大哥的衣领就往外走。他和郑雅今的好事再被打断,就换他哭了。
郑雅今则长长叹了口气,拿出睡袍披上,跟著走到外头。
他有预感,今晚又不行了。
走到一半,甯与锦忽然停下脚步,狐疑的望著大哥。"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上了一堆锁,最后还拴上链子,怎么大哥依然进得来?
这个问题郑雅今也有兴趣,怎么甯家两位哥哥出入地下室如人无人之境,装几道锁都没有用?
"我开冕的车来的。"提到这个问题,甯靖晏倒是笑得很开心。"冕的车上有万能钥匙和油压剪。"
听到最后三个字,甯与锦惊惶地看向门处,果然......链子已断。
"所以说,我若是把你扔出去,你会用万能钥匙再进来一次?"
"对。"甯靖晏笑得十分灿烂,不见刚刚哭得悲悲惨惨的模样。
这会儿换甯与锦长长叹息,放弃跟郑雅今玩亲亲,捡起散落地上的衣服随便套套,准备听大哥抱怨。
顺便一提,他已经做好决定,一定要拨个空跟郑雅今出外旅游,到一个大哥、二哥都不晓得的地方,躲在旅馆房间好好的把最近没做到的份统统补回来。
"冕不理我。"甯与锦才穿好衣服,甯靖晏的控诉大会已开始。
"很稀奇。"甯与锦无精打采地应道。
任何一个人换作是他,都会提不起劲来应付甯靖晏,况且他和郑雅今刚刚在床上,正要进行他们神圣、热情的第一次耶!一旁的郑雅今完全放弃继续做下去,开始动筷子填补他尚未吃饱的胃。
"我就知道冕不要我,他的心里另有他人,又不好意思拒绝我。"甯靖晏嘴巴扁扁的,表情很委屈。
甯与锦嘴巴抿成一条线,不予置评。
"我就知道我满脸痘疤长得丑,没有一技之长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学历不高人也笨,爱缠人,会花钱,又小心眼爱吃醋,家里还有个讨人厌的老爸,呜呜呜......
难怪冕不要我。"说完最后一句,甯靖晏开始嚎啕大哭。
他边哭边抽桌上的面纸用,不一会儿已是水饺遍地。
"你倒是对自己的缺点很了解嘛!"
甯与锦微微讶异地说道,换来大哥没啥威胁力的瞪视。
既然没被威胁到,甯与锦自是继续往下说:"知道缺点在哪里就改啊,改了之后说不定二哥会有兴趣要你。"
这番话如果是甯妈妈说的,甯靖晏会考虑考虑;如果是甯靖冕说的,他当是立刻照办;但是跟甯与锦不怕他一样,他也不怕这个弟弟,所以--"甯、与、锦!如果你能把你的路痴习惯改掉,我就去整型、读大学、考研究所、读双博士给你看。"
甯与锦瞬间闭嘴,要他改掉路痴习惯,不如要他重新投胎做人比较快。
见弟弟不再发言,甯靖晏继续控诉:"冕一定嫌我有拖油瓶才不理我。"
说著说著,不用钱的眼泪大颗滚落,桌上免费提供的卫生纸亦一张张被抽掉。
"说到拖油瓶,那两个小的呢?"甯与锦抓住机会立即改变话题,他虽然没跟两个侄儿见过面,但也知道他们的存在。
"在家里。"甯靖晏漫不经心地应著,心思仍放在不理他的情人上头。
甯与锦哦了一声,虽然没料到大哥会将孩子丢在爸妈家,可是也不感到稀奇,毕竟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大哥心里的/顷位是情人一、孩子二,只要不忤逆这项原则,他基本上是个好爸爸。
"冕不理我。"不知想到什么,甯靖晏头一垂又开始哭。
"换句新鲜的好不好?"甯与锦用力叹气。
他比大哥更想哭,每次他和郑雅今进行到紧要关头,总会有程咬金杀出来。他们是情侣啊!他们已经同居了,为什么连一次都没做成功?
"呜......打电话给他每次都不接,说什么会议中请留言,分明是挡电话嘛!"
说完,甯靖晏夸张地一次抽出三张面纸,用力擦眼泪。
甯与锦摸摸头,察觉一丝丝不对劲。会议中
"你该不会都白天打给二哥吧?"他试探问道。
甯靖晏哭著点头。"晚上爸妈都在家没空打,白天的话只要把两个小的抓去打电动就没事了。"
"你成天让他们打电动?功课怎么办?暑假不是快放完了吗?"
"他们功课早就做完了,谁跟你一样永远要拖到假快放完才写!"兄弟斗嘴最大的坏处就是翻起旧帐又臭又长,几十年的恩怨统统可以拿出来讲。
甯与锦乾笑两声,决定将话题扯回原处:"听说二哥到南部开会了。"
霎时间哭声停顿,甯靖晏疑惑地抬头望著弟弟,一时之间没有听懂甯与锦究竟说了什么。
"如果他人在开会,你又在白天上班时间打去公司找他,他没接电话是理所当然的吧?"甯与锦再度长叹,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两位哥哥谈恋爱,他要跟著倒楣?
"是吗?"
"不信你打他手机试试。"甯与锦开始瞪人。
甯靖晏果真掏出手机试拨,没两声,电话已然接通。
"我回去了。"他没等著跟甯靖冕说句话便先行夺门而出居。
不能怪他跑得飞快,甯与锦的目光实在很杀人,他可不想安在见到甯靖冕之前先出现在社会版上。
望著被大哥关上的门,甯与锦呆了三秒,转向还在吃饭的思郑雅今露出诡异笑容。"雅今,他走了耶!"
"嗯!"郑雅今没什么大反应,被打扰成习惯的他压根儿危不认为他们今天还有机会"做"什么。,甯与锦却快速扑过来,一脸兴奋地抱紧郑雅今,并给他一个大大的香吻。
"家里剩我们两个了。"甯与锦快速拉开腰带,急于剥去郑雅今身上的睡袍。
郑雅今倒一副没什么兴致的模样。"算了吧,等一下又有人冲进来。"
"不会,他们每次走后当天都没再回来过。"甯与锦信心满满,努力剥衣服。
郑雅今想想也对,抬起头来正打算给甯与锦一个火辣辣的吻--甯靖晏就像在证明甯与锦的话错误似的,随著一阵噪音出现在两人面前。
"与锦,你家给我躲一下!"
甯靖晏慌慌张张地说著,并手忙脚乱地将门锁一一锁上,完全不管屋内的两人相叠在一张椅子上,衣服脱去大半,正要进行原始热情的行为。
"甯靖晏,你给我滚出去!"甯与锦指著他大哥怒喝。
大哥的回应是一路逃进卧室,还不忘锁门。
位于客厅的甯与锦用力叹息,尚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旋即听见大门处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声响。不一会儿,又一名男子未经主人同意即进入屋内。
不用猜,来的人必定是甯靖冕。
外表看起来温和却目露凶光的他环顾四周没找到目标物,便将视线定在两人身上,以明显压抑怒气的口吻问道:"晏呢?"
南与锦巴不得他们早点解决、早些走人,自然快速指出大哥所在位置。
对于甯靖冕的出现,郑雅今已经不戚讶异,仅是叹息。
"怎么我每次来你们都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还好我要他们晚点上来。"
甯靖冕穿过两人身侧时淡淡丢下这段话,引得郑雅今叹气,甯与锦咆哮--"那就麻烦你不要来打扰我们,谢谢!"
甯靖冕的脚步瞬间停顿,转过头来对著两位弟弟级的人笑了一笑,语声轻柔似哄孩子:"快把衣服穿起来,两个小的马上就进来了。"
"小的?"甯与锦不解。
回答问题之人是思路比较快的郑雅今--顺便一提,他忍受这家人的功力,高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侄子。"
郑雅今没等甯与锦完全反应过来,已在帮他将衣服穿回身上,以免等会儿小孩子出现欲哭无泪。
"小的不是在家里吗?"甯与锦呆呆地望著郑雅今。
才问完,两个国小生进入客厅。
娃娃对著半裸的甯与锦露出怯生生的微笑,小强则向妹妹说--"我敢跟你打赌一百万,长得比较丑的那个是三叔。"
"甯、靖、晏!自首从轻量刑!"
站在卧室门口,甯靖冕的表情平淡,但目光凶狠。
卧房里没有半点声响,安静得好似没有人在。
"晏!"
第八章
类似倒数计时的呼唤传去,房内终于出现一点声音--"你先不理我的,还凶我!"
委屈的话语里夹杂著哭泣,果然对甯靖晏来说眼泪免钱,用力流没有关系。
"关于这点我比你更疑惑,怎么全家都知道我出差开会,你却不知道?连与锦也知道耶!"甯靖冕口吻里含著无奈。
彷佛找不到反驳的话,甯靖晏没出声,很久之后才发出一句孩子气的话:"总之,你先不理我是你不对,你不可以凶我。"
"我离开老家前明明跟你说过,我回去处理事情,弄好通知你上来。工作上需要出差的事也请妈通知过你,请问我哪里做错了?"甯靖冕开始讲理。
"妈没通知我。"甯靖晏扁嘴。
"我来之前问过妈,妈说因为你当时在打电动,她怕你没听见,重复跟你讲了三次,你三次都有应,没理由现在才说不知道。"
房里的仁兄嘴巴张大,迟迟无法出声。这件事情好像发生过耶......
"现在有印象了?"房外的人嘴角挂著冷笑。
"可是你没有每天打电话给我,还是你错!"甯靖晏死不认帐。
"不知道是谁说他每天带孩子很累,早上还得早起准备早点,午觉没得睡,要我晚上不准再打电话骚扰他,反正没几天很快就能见面了。这些话不晓得你觉不觉得耳熟或似曾相识?"
冗长沉默后,传来小小的开锁声,房门打开,露出一张无辜的脸。
"冕,不生气哦,我乖!"自首的人笑容可掬。
甯靖冕严肃地望著甯靖晏,旁人很难猜出他气消了没。
"你来与锦家的事我不生气,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也谈不上气或不气,误会而已,解开就没事了。但是你不该把两个小的带上来,还丢在家'里。家里没人耶,他们两个才几岁?遇到事情怎么办,谁处理?"
发现甯靖晏把两个孩子放在新家时,甯靖冕心脏都快停了。时间虽然不到宁静得容易发生事故的深夜,可是天色已黑,两个孩子在没有大人的陌生房子里......他想不通甯靖晏的脑子里装著什么,豆腐脑也没这么笨!
所以在地下室的楼梯看到甯靖晏时,不能怪他脸色难看,难看到南靖晏吓得转身就跑,还不忘锁门。
"不带上来,留他们两个过几天自己坐火车上来,岂不更可怜?"甯靖晏嘴巴扁扁的,觉得自个儿蒙上不白之冤。
"你可以再去载一趟啊!孩子本来就该有人看住,留在老家至少爸妈在、佣人在、弟弟在,再不行也能带去妹妹那里住两天,总比你人了夜还把他们丢在人生地不熟的空屋子里好。"甯靖冕越说越严厉。
甯靖晏拉住怒气冲冲的情人衣摆,撒娇似的摇著。
"甯靖晏!"甯靖冕的声音包含警告,表示此事不是撒娇就能解决。
"我没想到嘛!"甯靖晏还是很委屈的模样。"况且他们两个都国小了,看个家应该没问题,我也有把PS2带来接上电视给他们打,一切都弄好才到与锦这里来的,又不会发生什么事。"
"等发生事情再想就太迟了。"甯靖冕叹息一声。
甯靖晏嘟著嘴,没有回应。
"国小并不算大,新家你都不熟悉了,何况是他们?我不知道依他们的年纪单独留在家中犯不犯法,我只知道我不高兴你这样对待孩子;要把他们单独留在家里,国中以后再谈。"甯靖冕顿了一下强调道:"两个都国中!我不信大人出去后小强会乖乖看著娃娃。"
被责骂的人低头不语。他并非不爱孩子,可当时实在想不到那么多,他脑子里只记得冕不理他,冕不跟他讲话,冕不爱他了。他想到的是过去的日子、失败的婚姻、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他仅是个自私的凡人。
安静良久,甯靖冕先忍受不了甯靖晏的低头自责,想想自己也骂得太凶狠,只得伸手摸摸他的头。"下次不会了?"
"嗯!"
带著哭音的一声应,甯靖晏向前挨著诌:久不见的恋人。
"每个人的人生里都扮演很多角色,你是爸妈的大儿子、与锦的大哥,也是单亲爸爸,现在则是我的情人。随便你先考虑哪个角色,可是千万别忘记,你已经是别人的爸爸,要价好爸爸的样子。"甯靖冕亲亲怀中人的额角,哄劝著。
"原谅我?"甯靖晏抬起泪眸,含糊著声调问。
"这件事不该由我决定,你该去问孩子,我猜娃娃会说原谅,小强会敲诈。"
短时间相处,甯靖冕已把两个孩子的基本性格摸透。
"冕你被骗了耶!"甯靖晏不可思议地望著向来精明的恋人。"娃娃才是最会A东西的人,小强其实心很软。"
"所以说小孩子是种很奇妙的生物,要好好看著他们成长,我会陪你一辈子,他们可是一转眼就消失了。"甯靖冕应著,还在怀中人唇畔偷个香。
甯靖晏没搭腔,仰著头回应亲吻,略略加重它的深度。
长吻在银线拉扯问中止,留下两个满足喘息的人相拥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