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犯人就在「明朗医学中心」里,而且对英治周遭的状况也很熟悉。
是觊觎着英治外科主治地位的人吗?还是平日工作中对英治心怀不满的人呢?医学中心里,与英治有直接、间接关联的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要怎样从这里面管排除出一个嫌疑犯名单呢?
弄掉信件的杨学弟是第一个嫌疑犯。只是,动机呢?怎么看,英治都找不出学弟与自己的利益冲突之处。把自己逼离「明朗医学中心」,住院第二年医师的学弟也不可能当上主治医师的,何况,他们俩甚至连科别都不同。
应该是另有其人,问题是,谁呢?
「……医生?欧阳医生!」用力摇晃英治的手臂,一跺脚,她生气地说:「你怎么一个人发起呆了!」
对喔,还有这边的问题没解决呢。「抱歉,我在想点事情。倒是,你怎么没好好待在医院里?你跑出来,有向院方请假吗?」
哼地,仰仰下巴。「我不是罪犯,谁规定我不能离开医院的?」
「你突然消失不见,会给医院里的人添麻烦,这点道理都不懂吗?」英治拉着她的手臂。「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
用力地甩开英治的手,女孩挡在门边道:「而且我也不让你走!」
「为什么?」
「人、人家都……写在信上,你不是看了,还问!」
「送到我手上的,就只有你现在看见的这一张,其余的部分我都没有看到。你希望我帮什么忙,直接告诉我就是,何必写什么信?」他不想耽搁太多时间。
「因为人家会不好意思啊!」女孩红了红脸。
「那,你要不要告诉我呢?如果你不讲,我们难道要永远待在这儿互相对望?」英治挑起一眉,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女孩紧张地咬咬唇,最后横下心来,望着英治说:「我、我、我要医生跟我做……做……做爱做的事嘛!」
瞪大眼,以「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无言地望着她。
「拜托,帮助我完成这个心愿!」
她央求地合起双掌。「连爱的滋味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死掉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来到这世界上了。如果能被自己喜欢的人拥抱在怀中一整夜,隔天早上一块儿醒来,一起享用早餐,那我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小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可是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你一定不会把我当一回事。但现在不同了,我已经长大了,是个女人了……我终于有资格向医生告白了!」
她停下激动的表白,忽然从口袋中摸出一把白晃晃的锐利小刀。
「要是医生不答应我,我也不要活了!」女孩开始掉泪。「反正我脑子里的肿瘤一旦破掉的话,我也是死路一条。不能得到欧阳医生,是死是活都没差别了!」
恐怕在大部分的男人眼中,都会认为这根本是好康无比,超LUCKY的艳事吧?
十八岁女孩柔软,青春洋溢的胴体,是很有魅力没错。
可是,现在能让英治的冷血沸腾、脑袋着了火的,只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双手臂、一双最恶劣却也最热情的唇、一对总能看穿英治一切的犀利的、鹰隼般的黑眼。
在这种关键时刻,竟体认到这一点,英治只能苦笑以对。
「我是认真的!」女孩以为他在笑自己的愚笨。
「那还在等什么?」英治解开衣扣说:「你不是要我抱你吗?这种小事何必动什么刀子威胁?过来啊,床可不在大门边。」
「咦?」女孩傻住了。
英治看看时间说:「早点做完,我好早点送你回医院去。」
手上的刀子咚地掉落到地上。
◇◆◇
等待小汪逮到管的这段期间,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家中,无事可做只能空等待的夏寰,像头失去方向、暴躁的熊,在客厅里面踱方步,转着圈圈。
真是报应啊!
自己连着好几夜让英治空等,如今轮到自己尝到等待之苦了。
英治、英治,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心头有一股彷佛被淘空、双脚触不到地的不踏实感。没有那个眼神犀利、唇舌毒辣、总爱与他斗嘴却又给他最火热狂野响应的人儿在身边,自己就像少了斗志的公牛,啥都不对劲了。
「夏哥,我把管带来了!」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小汪和几名弟兄,押着管回到夏家。
「管,你应该心里有底,我为什么找你吧?」站在管面前,夏寰瞇眼,愠怒地问道。
「我不太明白夏哥的意思。」管仍是一号表情地回道。
「不用装蒜了啦,死老头硬将你塞给我的这事儿,他以为我是白痴不会想吗?他要你来我这儿卧底,好见机行事,一逮到机会便把英治给藏起来,对不对?」夏寰轻松自在的口吻里,有着风雨欲来的味道。
「假如你是在问我欧阳先生的行踪的话,自从早上看他离开家门后,我就没再看到过他了。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公司处理帐务,下午七点到网咖去用餐兼上网,直到刚刚小汪来找我为止。我在的地方都有很多人在场,可以问他们,我所言真假。」
「小汪,是真的吗?」眼一瞄。
讪讪地点头。「我们陆续问到他行踪的过程,和他讲的差不多。」
夏寰一撇嘴。「好,即使这些行踪是真的,我又哪能确定你是清白的?说不定你跟老头通风报信后,再由老头子派人来把英治给捉走,这也是有可能的!」
管面无表情地说:「夏彪先生希望我多加注意欧阳英治先生的动向,是确有其事。」爽快地承认后,继续说道:「他希望我能提供欧阳医师的生活作息、会到什么地方去,以及他常去的一些地方的地图等等。」
「可恶,那死老头子!」不出所料的答案,夏寰阴沉着脸道:「结果,你给了他什么东西?」
「用说的,不如请夏哥自己看吧。」管将手边的文件包打开,取出一纸A4大小的信封。「这就是我搜集的全部情报。」
「你不是已经把它交给死老头了吗?」
「还没有。本来打算明天要寄出去的,既然你今天问起,刚好我就先让夏哥过目了。」
夏寰翻开那详细记载着英治大大小小、重要不重要信息的备忘录,看着整理得有条不紊的事项中,每一样记录都有着微妙的误差。
「这是你要寄给死老头的?上头的东西写得不对吧?英治的车是白色的不是银色,车牌是T0450不是10450。还有,他出门的时间也不对……」抬起眼,夏寰狐疑地说:「你是故意的?」
「不是。或许是我调查得不够仔细,我会立刻修正。」
一笑,夏寰将文件塞回信封袋内,啪地甩在茶几上。「为什么?我又没给你什么特殊待遇,你何必帮我在老头子面前遮掩?万一让他知道,你给的都是些假情报,你自己的立场不是会很难堪吗?虽说你加入了『全宇盟』,但这也只限于你们『文龙堂』大仔被捉去关的这段时间,等他出来后,你又可以回那边去了,你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帮我吗?」
「写在上头的,都是我尽心收集来的资料。」重复地说着,管依然面无表情。
夏寰一翻白眼,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肚子里藏满秘密的家伙了,一根肠子打了百八十个结似的,打他三棍都吐不出个子儿,难以对付。
「这事儿跟英治失踪是两回事!不要以为拿出这些,就能让我相信你的清白!除非今天英治平安无事地——」揪住管的衣襟,正在放话的夏寰,被小汪在外头一声「回来了、回来了,英治哥回来了!」的话语给打断了。
夏寰看着一脸「发生什么事了」的英治,像个没事人一样地走进客厅,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夏哥,你还有事要问我吗?」管三度面无表情地,问道。
X你X的!这辈子有没有这么糗过?夏寰慢慢地放开管的衬衫,唇角抽搐地说:「你衬衫料子挺不错的,哪里买的?」
管眉未动、唇未笑地,认真回道:「士林夜市,一件三百九。夏哥如果想要,我可以帮你买。」
「好、好。」夏寰从裤袋里抽出皮夹,掏出几张千元钞,塞到管手里。「给我买个十件,多谢。」
收下钱,男人默默地点个头,与英治擦身而过,离开了。
啪喀、啪喀地,夏寰扳着十指的关节,脸上的笑「开怀」到最高点。「小~~治治,你今天到家得好『早』喔!早上四点到家,真是破纪录了耶!」
一瞥。「你不是躲我躲得很高兴,今天终于肯回来了?」
唔!夏寰捂着心脏,这一箭好狠,正中要害。
在他尚未从打击中复原前,英治已晃过他,缓步走上楼说:「我很累,要休息。你不要来吵我。」
「什么?你皮在痒喽,小治治!」站在楼梯下,夏寰在他屁股后头嚷嚷,跨步上楼说:「你瞒着亲夫在外头游荡到凌晨四点,还要我别吵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公?喂喂,你想睡觉,就先把事情给我交代清楚!」
英治走进寝室,动手脱下衬衫。
不过须臾,夏寰也跟进来,反手将门关上。停下手,英治冷如冰的视线回射向他,夏寰也还以热如火的目光。两人以眼神交战片刻后,英治先扯开胶着在一块儿的眼神,抿着嘴继续解开皮带。
「喔?以为跳跳脱衣舞,我就会忘记要质询你的问题吗?」摆出大男人的架子,夏寰虎视眈眈地走到英治身旁。
当成马耳东风,英治脱下长裤后,拉开衣柜,取出睡衣。
「你不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自己是去哪里花天酒地到现在,我是不会让你好睡的哟~~」漾开不怀好意的甜笑。
换好了睡衣后,英治揭开棉被,钻了进去。
「欧阳小治!」给我来这套!夏寰索性骑到棉被上,压在他的身体上头。「不要给我闷不吭声!你是不是聋子,老子清楚得很!」
这时,英治采取行动,将整床棉被连同上头的夏寰一块儿掀开,推滚到床下。哇啊地重重跌到地上,夏寰未及爬起之前,英治的脚丫子一踩就踩在他的肩头上,他慢慢地挑起半边眉毛,闪烁着暗沉火花的黑眼直盯着狼狈男人的脸。
「谁是老子?你吗?」
冷若冰霜地扭唇一笑。
「我倒想起一句话来了。你听过『娘什么娘,老子都不老子了』这句话吧?我帮你翻成现代版本,就是——『你叫什么叫,自己都不回家了,你管老子我几点回家?』」举脚,毫不腿软地重新一踹,踩下。
夏寰目瞪口呆。
英治则是将累积多日的怒火,一并算给他听。
「我简讯发出去,你看了没?我总共发了几次简讯?你有回个一封吗?」再踩。
以为「发火」是他夏寰的专利吗?哈!
「不要我烦恼、不要我担心、不要我管,是不是?那你还出现在我面前做什么?你大可躲我一辈子,只要别让我再看到你的臭脸,谁希罕爱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去、去,少来烦我!」最后,转动脚踝,深深地再一踩。
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后,夏寰才愣愣地说:「英、英治?」
「干么?」
夏寰抖抖唇角。「你……有点可怕耶……」
冷冷地一瞪。「很好。总算能让你明白一点——我不是圣人,也有脾气!」
复原速度极快的男人,从地板上盘腿坐起,一手扣住英治的脚说:「我承认不回你电话、晚上不回家的事是有些不该。」
这还像是个人说的话。英治愠怒的冰容稍有融化。
男人咧嘴,手指在他的脚底板抠啊抠地。「但是能知道你心里头原来是这么样地爱我,忽然又有赚到的感觉。」
这话有点语病。英治皱皱眉,警觉地想把脚缩回来,怎奈夏寰偏是捉着不放,还把脚丫子提高到嘴边。
「我现在可是感动到全部的器官都立正站好,向你致敬呢!」
「你说的话狗屁不通!把我的脚放开。」
「不、不、不,你刚才赏了我好几脚,真是辛苦它了。我若不好好地犒赏一番、表达一下我对这漂亮脚丫子的感激之情,还算是个男人吗?」
宝贝地摸了摸,夏寰瞅着英治的眼,缓慢地舔上他的右脚脚心。
「哈啊!」地惊呼,英治认真地挣扎了起来。「笨蛋别闹了!那很脏,我没洗澡!」
充耳未闻的男人,玩着敏感脚心的舌,彷佛一次次地舔在过敏神经末梢上,搔痒化为一道道尖锐的快感,从脚心直窜上背脊。
「啊哈……啊哈……不要闹……求……求你……」又想笑、又想哭的冲动,在下腹部扭绞。剧烈喘息着,英治的眼前开始模糊成一片。
不肯松手,男人的舌头探到脚趾与脚趾之间的软肉里。
「啊啊……」
湿漉漉的舌头舔完了一根又一根的脚趾后,紧接着含住大拇趾吮吸起来,间或以牙齿啃噬着指甲。
「可……恶……啊嗯……」
照理说自己应该累到连一点精力都榨不出来的,不料竟在夏寰的挑逗下又起了反应,英治真是不甘心至极。问题是,一旦被燃起了欲望,没有得到抒发,是无法轻易平复的。
男人捉住这弱点,频频猛攻。
舌头沿着脚底,爬向脚踝、小腿腹,一手则游走在柔软结实的大腿内侧,但就是迟迟不伸到英治悸疼的部位。
「哈啊、哈啊、哈啊……」舔舔唇,再也等不及男人刻意折腾自己的缓慢爱抚,羞耻地胀红脸,悄悄地把手伸到睡裤里面。
露出好色的笑容,没错过这一幕的夏寰揶揄道:「想要就说一声嘛!我会为你代劳的,干么这样嘴硬呢?」
「你……闭嘴!」呼呼炙热的气息,在自己的手指圈住那硬挺难耐的热源后,一时间获得了舒缓。
着迷地望着英治藏在棉质睡裤底下的猥亵动作,男人的黑瞳变得更为深浓、稠合,呼吸也跟着加快不少。
可歌可泣地忍了几十秒后,男人出手一把扯下英治的睡裤。「若隐若现虽然不错,但我还是偏好一览无遗呢!」顺手往旁边一丢。
英治停下手指的动作,睇他,挑衅地笑了笑。「你不是只要用『看』的就好,现在是谁嘴硬?」
哼哼,猴急被看穿了,索性厚着脸皮说:「我不只嘴硬,还有另一个地方更硬,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依我看,那只比豆腐硬一点罢了。」微笑,终于有占上风的时候了。
士可杀、不可辱,夏寰双瞳烁烁地说:「欧阳英治,原来你这么喜欢自寻死路!」
「你有听过被豆腐杀死的人吗?」黝黑湿润的眼眸中,挑战的意味变得更加深浓,他朝夏寰勾勾指头。
「好,今天我这块豆腐,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热烫的唇碾压上来。
英治陶醉在深吻的酩酊快感下,暗自地松了口气。先下手为强,声东击西的混合招式一搅和,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看样子,暂时可以不必被追问今天晚上自己的去处了。
不知道天底下有外遇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辛苦?
◇◆◇
隔天早上。
「白色的、黑色的……」念念有词的小汪,将洗衣篮里的衣物一件件地放进洗衣袋里,准备帮夏哥他们拿到洗衣店送洗。
「咦?这是什么东西?」
将手上绉成一团的衬衫拉直,小汪摸摸那块像是浅橘中带着亮片色的油渍。这不像是果汁啊……好奇地凑到鼻端前闻一闻——也没有果汁的味道。仔细看看形状,哟,还像个「二」字……喂、喂,不是吧?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口红印?
小汪捉起那件衬衫,冲到客厅。「你帮我看看,你觉得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的管,瞟了一眼后,毫不犹豫地回答:「女人的口红。」
脸一垮。「你也这么觉得?」
「不过是个口红印,这又怎么了?」
「这如果是夏哥的衬衫,我也不会觉得怎样呀!可是、可是这是英治哥的衬衫啊!英治哥的衬衫上会有口红印,那不就代表他……做了对不起夏哥的事?」小汪面色如土地说:「这事要是让夏哥知道了,我看咱们就没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