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全九美 孽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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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想藉著涼涼的夜風,驅散腦中的迷霧,但它似乎越變越濃‥‥‥
要是浪花能帶走一切的煩惱,多好?
汐濤捲來的白沙覆蓋住了雙腳,在海水退去的瞬間,彷彿也要把人一併帶了去。不知不覺中,英治隨著浪潮往前,再往前‥‥‥
「喂,別再走了!你想找死啊?」
驀地,手臂猛然被捉住,一扯。英治恍然驚醒,抬起頭,看見一臉憤怒的男人。「夏‥‥‥」
「混帳東西!快點回岸上去。」
低頭一看,幾乎淹到胸口處的海水,意味著再多走兩步,自己可能就要在海水滅頂了。什麼時候竟走到這麼深處?連英治自己都嚇了跳。
無言地讓夏寰拉著他往回走,直到安全的及膝水線時,英治才收回手,躊躇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去買了兩打啤酒後,就一直坐在那邊。想不到會看見一個小白痴,半夜出來跳海。」桀驁的下顎一抬,指著沙灘上一叢叢椰子樹下,依稀可見數瓶空罐隨意散落的地點。
原來,夏寰一直都在院子裡?
「說!你幹麼尋死?」
「我‥‥‥沒那個意思。」轉開雙眸,低頭看著腳邊浪潮。
「哪個意思?事實俱在,險些把自己淹死了還說沒有!」攫握住英治的雙腕逼著他面對自己,橫眉豎目的夏寰咆哮地說:「沒那意思還做出這種行為,豈不是要人把你綁起來,省得你下次又『沒那個意思』卻把自己給宰了!」
「你太誇張了。」掙扎著,英治不耐煩地說:「你這滿身酒臭的傢伙,放開我。」
「吵死了!」
大喝一聲,男人強悍地封鎖住他的身體,嘴唇咬上他的。英治不從地扭開頭,那雙唇瓣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追逐過來,終於逃離不開而被夏寰的唇狠狠地蹂躪著。
「嗯‥‥嗯嗯‥‥‥」
當英治察覺到夏寰亢奮的部位抵住自己腹部時,一股盲目的憤怒,讓他不顧一切地咬傷男人的唇。在血腥味滲透到自己的口中的同時,舉膝往夏寰岔開的腿中央頂撞過去,立刻獲得了寶貴的自由。
不假思索地往空盪盪的沙灘跑去,沒命地跑著。
濕軟的沙阻礙了飛奔的速度,英治才剛上岸,整個人又被趕上前的夏寰給撲倒在地,兩人糾纏在沙地上翻滾了兩、三圈,無聲地展開一場近身肉搏混戰,飛沙夾雜著海水四濺。
起初局勢不分上下。
沙子的阻力癱瘓了拳頭的強度,向來以力氣逼降英治的男人,這一次也不得不陷入手腳施展不開的苦戰。好幾次英治都掙開他、打倒他,往前爬行了幾吋,可是迅速地又被夏寰扳回一城,重新拖回了戰局。
持久的混戰,所消耗的是彼此的耐力與體力‥‥‥這一點夏寰是穩佔上風的。
深知這一點,英治急於結束打鬥,不得不出重拳。
一拳打向夏寰的臉頰,被閃過,夏寰也不甘示弱地扣住那拳頭反釘在地上,接著揪住英治的衣領,將他壓住沙地上,粗暴地吻著他。被夏寰牢牢制錮、動彈不得的英治,空虛地踹著雙腿,企圖把身上的男人弄下來。
幾次嘗試後,在夏寰緊迫盯人的強勢長吻下,喘息不過來的痛楚,在英治腦中發出缺氧的暈眩訊息‥‥‥抽乾了全身的力道,英治不再抵抗。
「說,你是不是又想離開我?」
緩緩張開眼,仰望著以滿天星斗為背景的男人,看著他擰著眉、痛苦的表情,英治咬住下唇。
「回答我!」
「‥‥‥是。」
「你休想!你是我的,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懂?!」
英治垂下眼眸,嚥下喉頭的苦水,說:「假使孩子是你的,你就該娶孩子的母親,給那孩子一個家。」
男人眼中噴出怒火。「那見鬼的孩子我不要,女人我也不要,我只要你!」
「講點道理,夏寰。」
「道理?愛這種東西若有道理可循,那我就不可能會愛上你!你要我講道理?那我問你,那個偷偷摸摸送到我面前的女人,難道跟我講了理嗎?是那女人不講道理,我跟她客氣什麼?」
瞇起眼,夏寰貼近他的臉龐。「我絕對不接受你用這樣的藉口逃離我的身邊,英治。我會不擇手段,會用盡一切手段來阻止你的。你大可試驗我的決心,希望你不會後侮。」
顫抖著,男人口中沒有描繪手段,但十足的威脅感已經夠讓人害怕。
「‥‥‥這樣做,對誰都沒有好處。你讓我走,夏寰。」企圖掩飾住恐懼,他竭力保持平穩的口氣。
「不要設我,英治,我並不想傷你的。」
「這是錯的。」
「你還不曉得嗎?連上帝都錯了!祂老大先是搞錯了讓我出生,接著又讓我遇上你,然後讓我愛上你。錯得這麼離譜,可是一切能夠重新來過嗎?既然祂都可以犯錯,我又為什麼不能錯?」
雙手固定住英治的臉龐,夏寰目光吞噬著他的靈魂之窗。
「如果我非得有個孩子不可,那就由你來生好了!如果是你生的孩子,有你的血液、我的血液,我想我或許還能忍耐他的存在。怎麼樣,你要給我生個孩子嗎?你肯不肯生?」
不要說蠢話了‥‥‥英治悲傷地看著他。明知是不可能的,說了又能怎麼樣?
「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那我們現在就來做,我要在你的肚子裡製造一堆小BABY,讓你替我生一堆孩子。」
動手扯掉英治睡衣的夏寰,呢喃地說:「你和我的BABY,一定會很可愛的‥‥‥」
他喝醉了。
英治被擁抱在男人的雙臂中,感受著那熱燙的身軀環住自己的時候,不由得心痛。即使明知這麼做是毫無意義的,可現在的他也推不開他。這個強悍的、蠻橫的、總是跋扈得要命的男人,其實正在絕望中攀附著唯一的救生圈,而英治無法對他置之不理。
‥‥‥因為我愛他。


 
 
五、
再睜開眼,英治發現自己睡在臥室裡,被單下的身體一絲不掛。惺忪地坐起身,花了半响回想‥‥‥雙頰驀地熱燙。掀起被單來檢查,身上本該沾滿沙子的,卻意外的乾淨,莫非‥‥‥是夏寰?
「你醒了?要喝杯咖啡嗎?」
倚在門邊的男人,大手端著兩杯咖啡,颯爽臉龐表情平靜,似乎已經走出昨夜一席酒醉的陰霾。
「嗯‥‥小寶寶呢?」揉揉眼,英治掩住羞澀,點頭問。
「安心吧,他正在客廳裡爬來爬去。小鬼頭的精神好得很,一大清早爬起來就吵得要命,你倒是睡得死,沒被他吵醒。」夏寰走到床畔,將其中一只馬克杯遞給他,然後坐在英治腿旁,說:「你呢,沒事吧?」
「‥‥‥骨頭沒被你拆散,這算回答嗎?」捲起嘲諷的唇角,英治雙手捧著杯子,小口輕啜。
「喲,我家的英治真是鐵打的!」男人仿傚他,嘲笑回去。
苦笑了笑。看夏寰已經恢復他的毒舌,英治也寬心了。不管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至少現在的他看起來夠冷靜,可以處理‥‥‥忽然,夏寰摸了摸英治的額磺,英治不解地抬起頭。
「我欠你一個道歉,小治。」
吃驚地,英治張大眼。
「不要看我這樣,該道歉時,我還是會道歉的。」不滿地挑高一眉,夏寰收回手說:「不過是個道歉,你幹麼做出那麼滑稽的表情?」
英治眨眨眼。「昨天我睡著後,老天爺幫你換了腦袋不成?」
「去你的!少糗我。做自己不習慣的事,我已經渾身夠不自在了,你是想讓我更抓狂嗎?」
「哈哈,抓狂就免了!我現在還沒力氣應付你的蠻力。」
一撇嘴,夏寰緊縮著眉頭,清一清喉嚨說:「我,夏寰,鄭重地向歐陽英治道歉。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
看樣子,在自己醒來之前,夏寰破天荒地做了很多「思考」的功課吧?英治看得出他不是隨興所至地做出道歉的聲明,而現在自己最好奇的是,他思考了些什麼,又找到了什麼答案?
關於我、關於我們、關於那孩子,你作何打算呢?夏寰。
「喂,我都道歉了,你好歹別聲表示點意見吧?!」等不到英治開口,低聲下氣的姿態,忍耐過三秒後,夏寰便傲慢地吼道。
「你要我說什麼?」
「廢話!當然是說你原諒我啦!」
「哪有人這樣討的?」
夏寰野蠻地露齒一笑。「好,你不原諒我也行,我會日日夜夜都纏住你、求著你,讓你不勝其擾,到最後──」
「我原諒你!我原諒你,這總行了吧?」現在英治可以確定,這傢伙已經「恢復」過往的囂張兼跋扈了。
給你一抹「這才像話」的眼神後,夏寰傾身在英治的頰邊印個吻。「你的早午餐快涼了,快抬起你的懶屁股,移駕到餐桌吧!等吃完飯,我們再好好談。」
「早午?現在幾點?」
「你睡過中午,都下午一點了,寶貝。」一眨眼,夏寰輕快地吹著口哨說:「在沙灘上做愛,果然滿秏體力的,你幾乎是氣絕精──」
英治捉起身旁的枕頭往他砸去。「滾,姓夏的!」
哈哈哈的猖狂笑聲,沿著臥室一路氾濫到外頭的客廳都能聽見。

期待夏寰「洗手做羹湯」,還不如期待上天降下紅雨。坐上餐桌,英治所面對的是一頓分量、規模、菜色,拿來當成盛宴晚餐還差不多的豪華外送餐點。真不曉得是哪家倒楣的餐廳,七早八早就被迫接下這種菜單!
拿起刀叉,英治從前菜的生鮪魚沙拉開始享用。
「來呀,小鬼頭!這邊、這邊!」
「嘎‥‥‥咯咯‥‥呀」
從這頭看去,正巧可以看見學著小嬰兒趴在地上,逗弄著小男嬰的夏寰。小男嬰張開長出兩顆門牙的小嘴,笑得東倒西歪,非常興奮乎追逐著夏寰。這一幕氣氛溫馨和樂的「天倫之圖」,實在教人無法和昨天氣憤地說著「我不要孩子」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比起自己,夏寰或許更有天分能做個好父親。
該怎麼說呢?那男人天生有股魅力,能吸引男女老少的目光,不論走到哪兒都能輕鬆地融入那裡的環境,說是適應力強也好,說是動物性的本能也罷,一言以蔽之,他就是能以直截了當的情感,去擄獲對方的認同。哪怕是不到一歲的孩子,也同樣難逃夏寰的魅力陷阱吧?
但這條定律,也得看夏寰有沒有意願去施展魅力──夏寰對於自己沒興趣的人,是可以極度冷漠、徹底無視的。
「要不要玩造飛機啊?來,高高、高高,咻‥‥‥」
「呀‥‥嘎嘎‥‥‥」
見他們玩得如此盡興,應該不必再擔心夏寰願不願意接納這孩子了。
沒辦法把這堆菜全都裝進肚子裡,英治只好將剩下的打包放進冰箱,接著開始清洗碗盤。
這時候夏寰也已經把小嬰兒整到累趴,呼呼地躺在沙發上沈睡,於是走到英治身邊問:「需要幫忙嗎?」
拿起一條乾淨的有,把擦乾水分的工作交給他。兩個身高超過一八零的大男人,並肩站在廚房中,分工合作洗碗的情況‥‥‥英治莞爾地想著,這也算是一幕詭譎的畫面。
英治邊洗著碗盤,邊對身旁的男人說:「你想說什麼可以開始說了,我洗耳恭聽。」
抬抬頭,沒有故作不懂,夏寰開門見山地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小傢伙跟註來夏威夷的,對吧?所以我已經打電話回台灣,要阿超他們想辦法挖出航空公司那邊的紀錄,找出哪位乘客帶著十個月左右的小嬰兒上飛機。」
「行得通嗎?那些紀錄很難弄到手吧?」
「不要小看阿超蒐集情報的能力。」一聳肩,夏寰繼續說:「反正我想破腦袋,就是想不出會是哪個笨女人做這種事。與其寄望在我的腦袋上,還不如直接寄望阿超能找到孩子的媽。我猜,不會一天到晚都有人帶這麼小的孩子上飛機吧?」
「你怎麼能確定她搭哪班的飛機呢?」
「管他的!我叫阿超全都去找。只要是在最近這兩個禮拜內,有在台灣搭乘前往夏威夷班機的,全部。」
「不要忘記,我們只剩不到兩天的時間。」
「到最後真的找不到,就只好交給警察去處理了。一來,沒有小孩的身分證明,我們也不可能帶他上飛機。再者,那女人如此狠心,活該冠上『遺棄罪』,被警察捉去關。」
這點英治也同意。事實上,英治仍然認為孩子的母親,終歸是要現身的,這裡又不是台灣,哪有可能把孩子丟了就跑?
把擦乾淨的碗盤放入櫥櫃中,英治替自己和夏寰弄了兩杯冰茶,移到客廳接續先前的話題。
「我交代阿超的事,還有另一件。」
也差不多該講到重點了。英治以眼神催促他往下說。
「我讓他去通知我專屬的律師,先行調查養小孩需要哪一些手嫌、有什麼限制,並且擬妥兩種文年。一種是讓母親放棄所有監護權,把小孩交給我;另一種則是我放棄監護權,也不認養孩子,取而代之,是我會提供對方一份豐渥的養育、教育費。」
英治詫異地放下杯子。「你‥‥‥」
夏寰也把杯子放在桌上,直視著英治逆:「我先講清楚,這不是說,我已經認定這小男嬰是我的孩子。這份文件,我覺得它不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不過,凡事有備無患,就當是打預防針吧!以後萬一真的不幸有什麼私生子冒出來,我都無意因此而放棄你,和那女人結婚一起養小孩。」
眼眶微熱的英治匆忙低頭,不想讓夏寰看見自己激動的神情。
「不要忘記,就算台灣現在法律不允許,但我已經認定自己是結了婚的男人。我已經有了另一半──那就是你,小治。在這種情況下,要我為了孩子去娶別的女人,你是叫我犯重婚罪嗎?」
強詞奪理!英治揉著眼角。夏寰最拿手的把戲,便是屢屢破壞自己的規劃,打亂按部就班的程序,再用他那套天下無敵的夏氏獨門解題法,讓眾人大吃一驚。也只有夏寰,能讓英治產生這種想哭又想笑的心情,不知如何是好。
「罵我混帳、惡棍、不是人、不負責任都沒關係,我是不會改變心意的。和你不一樣,我對家庭沒有什麼幻想,也不覺得『正常的家庭』就意味著『正常的孩子』。如果世界上真畫出一個正常與不正常的圈圈,那我本就算不上是『正常』人。既然這樣,要我跳進正常人的圈子,學他們的理論勉強奉子結婚,又能保證得了什麼幸福?」
對著英治低垂的頭,夏寰嚴肅而認真地說著:「我現在,要作出很過分的請求,英治。雖然我很想給你拒絕的機會,但是我不打算給。」
緩慢地,英治困惑地抬起頭,等著。
「我要你,養我的孩子。」
這、這突如其來的「炸彈發言」,要他怎麼回答?
「英治,像我這樣的混帳,是教育不出什麼好東西的。由我自己來養孩子,那一定是讓這世上多個小混帳而已。你就不同了,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教育孩子,畢竟你擁有過家庭完整的愛,也有足夠的愛心能給孩子同等的愛。有你點頭,我才願意領養小鬼頭,不然我就把孩子送出去,交給別人去養。你作決定吧!」
替夏寰養孩子?太‥‥太奇怪了!英治思緒紊亂的糾結成團。姑且不論「願意」或是「不願意」,對孩子而言,這種「超乎想像」的親子關係,有可能被孩子接受嗎?
「兩個男人養一個孩子,你認為這種事能被社會接受嗎?」
「關社會屁事?孩子不幸有我這種父親,是抽到下下籤。我替他挑一個完美補強的父親,還他一個上上籤,這樣誰也不欠誰。就算那小鬼頭長大以後想抱怨,叫他來跟我抱怨就是。」
夏寰扣住了英治的下顎,勾起唇角,笑得不可一世,說:「你怎麼說?是不是接受我這皆大歡喜的提案?」
「‥‥‥歡喜的只有他吧?」英治全身沒力地說。
「我不高興,全天下都不高興;我高興了,那還有誰敢發怨言呢?」啾地在他唇上一吻。
「說炊說去,全是你的歪理。」喃喃抱怨。
將英治摟在怴中,男人低沈地笑了。「拜託,你認識我幾年了?不是靠著我這套『正確的』歪理,能把你這頑固份子給綁在身邊這麼多年,甚至勸服你來夏威夷度蜜月嗎?」
「勸服?那根本是勒索。」
「意思一樣啦!」
「絕、對、不、同!」
「你好吹毛求疵喔,小治。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很為你擔心,怕你以後會不會變成挑剔、孤癖、小心眼又囉唆的黃臉『公』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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