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傅咏欢对他的热诚,他就觉得对傅咏欢有些愧疚;再怎么说,他对傅咏欢还是有点兄弟情谊的。
虽然齐信楚坏了李大的好事,但是他也不愿傅咏欢被李大作践,既然钱已拿到,傅咏欢安然无事是最好,他得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走近傅咏欢的房间,听见里头声声喘息,想也知晓他的药性正发作,齐哲怀正要回头叫总管帮他备个女人解他药性,忽然听见傅咏欢高声大叫,他叫的名字让他脸色一僵。
「信楚、信楚……嗯……啊……信楚!」
「咏欢,我爱你。」
他再怎么少跟齐信楚说话,也认得出来这个声音是齐信楚的声音。
傅咏欢喜悦的娇音一边喘息一边回答:「我也爱你,信楚,我好爱你。」
两人的爱语声声入耳,齐哲怀气得差点想冲进去揍人。
傅咏欢竟跟他这辈子最大的仇人齐信楚在一起!
怪不得齐信楚要把大部分的家产给傅咏欢!
这两个人分明是联合起来诈他!亏他刚才还心头不安,对傅咏欢十分惭愧;想不到这两个人不爱女子,竟私下有一腿的来诱骗他。
总管还说什么傅咏欢为了他跟齐信楚冲突,在他灵前哭得昏倒,全部是要让他心软的计策而已。
这些人根本就是联合起来骗他的!
齐哲怀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气得踢坏桌椅,气怒之际,一条恶计上了心头。
他要让他们两人知道他齐哲怀不是软柿子,更要让傅咏欢知晓背叛他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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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信楚将傅咏欢抱到自己的腿上,傅咏欢岂肯在小厅里丢人现眼,推着他的胸口说:「不要嘛,被人见到多羞人。」
「现在没人啊,况且好久没抱你了。」
齐信楚对他的疼惜怜爱全部表现在刚硬的脸上,傅咏欢心中欢喜的趴在他的肩头上。
这两个月来,齐家由亏转盈,齐信楚终于不必日夜操劳;自上次李大的事件后,连齐哲怀行事也乖多了,不再替齐家找麻烦,可说是风平浪静。
这些天齐信楚下江南谈妥了一笔大生意,虽然还未进帐,但是齐家一切已上轨道,有了一笔这么大数目的生意,齐信楚不必再像往日一样早出晚归,所以他今日提早回来陪傅咏欢。
自从李大事件后,齐信楚怕齐哲怀对傅咏欢动手,便要总管严密保护他。
现今他回来了,见玉人如同往昔,忍不住要傅咏欢坐在腿上,献上甜蜜亲吻。
傅咏欢被吻得脸泛红潮,羞红着脸圈住心爱的人的颈项,喃喃诉说着这段时日家中鸡毛蒜皮的小事。
齐信楚听了一会儿,打断了他的话。「这段时日,哲怀在干什么?」
傅咏欢道:「好像没干什么,继续花天酒地吧,他常常出去。」
「最近有讨债的人上门吗?他有吵着钱不够花吗?」
傅咏欢想了一下,自从李大事件后,他对齐哲怀心灰意冷,不愿再跟他见面,所以也不太清楚他的近况。
「好像、好像没有。」
齐信楚脸色凝重,「他最近应该没花天酒地,要不然李大的银子他早就花完了,我看派个人注意他最近在做什么吧,风平浪静有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傅咏欢低垂着头,「他再怎么坏,总还有点良心吧!我们非得防他防成这样吗?」
齐信楚在他颊上印上一吻。「咏欢,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哲怀为钱已经不择手段了,会做出什么事,实在难以预料。」
傅咏欢想到李大的那件事,神情黯然的点头。
齐信楚忽然高声唤道:「总管、总管……」
家中一片死寂,齐信楚心跳加快了些,立刻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怎么家里这么安静?」
他刚站起来,齐哲怀就走到小厅门口跨步进来。齐信楚立刻把傅咏欢拉至身后,齐哲怀冷眼看着他们亲热的模样,嘴里嘿嘿冷笑。
「齐信楚,你有病!傅咏欢长得是不赖,但是连个男人你也上得了他的床,我看你骨子里就是贱!不过呢,这也难怪,谁教你是贱婢生的,自然骨子里就贱,不爱女人,就爱男人。」
齐信楚不想辩驳,更不屑与他一般见识。既然他跟傅咏欢两情相悦,这事迟早会被齐哲怀知晓。
「还有你,傅咏欢,亏我把你当成兄弟,想不到你竟背着我跟这贱种眉来眼去!明明是个男人,在床上叫得比妓女还浪,怪不得上妓院时,你一脸清高,说不定我跟妓女做那档事时,你盯着我瞧呢,真教人作呕。」
齐信楚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话对着我来,不必对咏欢再三讽刺。你不懂情爱两字,自然再美的情爱在你眼里都是令人作呕。」
齐哲怀脸现怒相,随即又嘻嘻笑了起来,「你能对我撂狠话也只有这个时候了,再过几天,你想笑也笑不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
齐哲怀手里拿着一个纸包扬了扬,他摊开纸包,一些粉末落在地上。
「李大送给我的一万两,我就拿来买这个。这个东西价钱虽贵,可是十分好用,我先找只狗来试吃,看看毒性怎么样;嘿,还真不错,就跟卖的人说得一模一样。把它撤在水里,无臭无味,刚喝不会有异状,每天喝一点,渐渐会觉得身体不适,继而会觉得胸口有点闷,大夫来看诊都会说没病,一个月后就会忽然发病暴毙;谁也查不到我身上来,只会怪死的人身体不好。」
傅咏欢一听,身体摇摇欲坠。他这一个月的确有这样的症状,可是大夫诊断没病,他也以为是自己思念齐信楚过度才会这样。
齐信楚声音紧绷:「你对谁下了这种毒?」
「对谁?哈哈哈,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乱枪打鸟!谁教齐家每个人都受你摆布,不把我这个大少爷看在眼里。我放进齐家的水井里,只有我一早出去很晚回来,绝不喝齐家的水;你倒好命,刚好我放毒那日你就去江南办事,今天回来连滴水都还没喝,但是傅咏欢可是天天喝,喝得他肌肤多雪白漂亮啊!」
齐信楚再也听不下去了,恨恨的说:「你的心机这么歹毒,咏欢没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
「是他先对不起我,总管说什么他之前以为我死了,哭得多么厉害,还跟你起了许多次冲突,想不到你们冲突到了床上去!两人情话绵绵、浓情蜜意,分明是把我当白痴来耍弄,还要把我的财产给傅咏欢,你们两人摆明是来诈我的,我当然饶不了他!我害不死你,但是……傅咏欢,我非让他死不可。」
傅咏欢听到此处,已经眼眶含泪。
齐信楚咬牙道:「他对你的确是这样,若是不信,你随便抓一个齐家的仆人来问,每个人说的都会跟总管说的一样。我们发生感情是后来的事情,但是咏欢敬你的心一直没变,是你串通李大才让他心灰意冷。」
「我管你说什么!总之傅咏欢活不过一个月了,但是我用一万两买的不只是毒药,还有解药,你把所有的家产让给我,我就让傅咏欢活着。」
齐哲怀朝着傅咏欢阴狠的一笑。「不过啊……咏欢,谁会拿这么多财产来换你这条贱命呢?我要让你看看齐信楚也不过尔尔,他没比我高尚太多!我要看你们窝里反,让你知晓你背叛我、投向齐信楚的怀抱是错误的。」
「我签!我把齐家家产全部让给你,但是你如何证明解药是真的?」
齐信楚说话有条不紊,让齐哲怀得意的脸忽然一僵。
他干笑一声,「我有没有听错?你要把齐家家产全都给我,就为了换傅咏欢一条贱命?你知不知道现在齐家有多少家产?你这一年多来为齐家又赚进了多少钱?你甘愿?你舍得吗?」
「我甘愿,我也舍得。」齐信楚声音平淡的说。
傅咏欢抱住他的肩头哭了出来。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爱对了人,也知晓齐信楚重视他甚于一切!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的感谢上天,让他与齐信楚相爱。
「你疯了吗?这可不像你两个月前说要走,还可以带走你的所有,我连一文钱都不会给你的。」
望着傅咏欢紧紧攀住齐信楚的肩头,彷佛他的肩头就是他强而有力的靠山,齐哲怀不懂自己重新赢得了家产,为何会感受到一股从未尝过的挫败,甚至觉得他输给齐信楚这贱种太多?
「我们签字吧,我只要咏欢活着,其余都不在乎。」
齐信楚拿起纸张,开始落笔写下全部家产归于齐哲怀的文字,最后在落款处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只在附注上注明要带走傅咏欢。
他踏上前,将那张轻如羽毛的纸递到齐哲坏身前。
「给我解药,家产全部归你。」
齐哲怀唇瓣抖动,梦寐以求的家产就在眼前,他死争活争就是要争得这一切,现今这一切就握在手中,他怎么反而迟疑了?
当他抬起头看着傅咏欢时,傅咏欢望着他的眼神已如槁木死灰,甚至比绝望更加的死心。
但当傅咏欢转头看向齐信楚,眼里却盈满感动的泪水;那泪水顺着颊边流下,牵住齐信楚衣袖的小手也紧紧握着,就像这一辈子他已经属于齐信楚,再也不可能投向他人。
齐哲怀心头那不舒服的感觉忽然扩大了千百倍,像针在扎一般疼痛不已。
他大吼:「我不相信,这合同一定有鬼!我不相信你会为了傅咏欢这么做!谁会替别人做到这种地步?根本就不可能。」
齐哲怀抢过合同,里面条文写得清楚明白,不可能搞鬼;他看了好几次,找不到任何陷阱。
「解药快拿来。」齐信楚大喝。
齐哲怀一脸受挫的从袋中拿出一小包纸包,「每日服用一小匙,这里刚好是七日的分量,七日后就不药可愈。」
傅咏欢看到真有解药,才明白齐哲怀真的打算害死他。他崩溃的大哭出声,指着齐哲怀却哽咽得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齐信楚拿过解药将他抱起,跨出了门口,在跨出之际对齐哲怀道:「家产你已得去,仆人都是齐家的家产,你没必要毒害他们。他们不是受我摆布不理会你,而是你作法蛮横,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我没必要听你训话。」齐哲怀见他们此刻互搂,不由得放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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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信楚抱着傅咏欢出了小厅门,门前门后躺了一地齐家的仆人,他们昏睡在一旁,可能被齐哲怀下药迷昏。
齐信楚摇醒了总管和小鸿,傅咏欢也哭着摇醒无忧。他们醒了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傅咏欢哭得几欲昏倒,他怎么也没想到齐哲怀会用他的性命要挟齐信楚放弃齐家,更没想到齐哲怀竟然会狠心对他下此毒手。
他将他卖给李大已经十分过分,想不到他竟丧心病狂的下毒要伤他的性命,这是什么样的青梅竹马,又是什么样的好兄弟?
「少爷,你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今天二少爷回来,你不是挺高兴的吗?」无忧一醒来,见傅咏欢哭得像个泪人儿,吓得立刻扶住傅咏欢。
齐信楚将他紧按在胸前,让他痛哭发泄痛苦。
「走吧,咏欢,我们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傅咏欢推开齐信楚,转向跨出厅门的齐哲坏,他满脸泪痕的哭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哲怀你听着,我傅咏欢敢发誓这一辈子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之前误传死去,我与信楚冲突再三,在你灵前哭得茶饭不思,险些跟着你死去,这些事齐家人人可以作证,你今日这样对我、对信楚,我对你寒心至极,你已经不是我的好兄弟,你的心比毒蛇更毒。」
齐信楚将他再度按回怀里,不舍他为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伤心。「别再说了,他听不懂的。」
齐哲怀将合同收进坏里,但是他的心口没感觉到欢乐,反而如重石压在心上,尤其是亲眼见到傅咏欢哭倒在齐信楚的怀里,越看越是烦闷。
一旁的总管惊慌的问道:「怎么大家都昏倒了,咏欢少爷还哭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信楚不屑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简略说了一遍,总管听到后来,嘴巴不禁张开,老泪纵横。
无忧目瞪口呆的问:「那我们、我们也一样中了毒?」
「为了不闹出事来,他应该会帮你们所有人解毒。齐家的人若全都暴毙,官府怎么可能不查他?所以你们应该没事,他要对付的只有咏欢一人而已。」
扶着不断哭泣的傅咏欢,齐信楚与他一起走出齐家大门;他身无分文,亦抛弃了家产,心头却轻松许多。
傅咏欢为齐信楚感到心疼,他知他为了齐家付出多大的努力,齐家才有今天,不禁哭道:「你为了我失去了一切。」
「我拥有你,就是拥有全世间;钱财可以再得,但是失去了你,世上就没有第二个傅咏欢。」
傅咏欢闻言哭得更加厉害,他心头太过感动,他知道齐信楚做了绝大多数男子绝不会做的选择。
「我爱你,信楚,好爱好爱你。」
齐信楚握紧他的手,就像一生一世也不愿放开。他没用言语响应,但是行动已表明一切。
总管牵着自己的二子一女跟妻子也出了齐家,无忧跟小鸿也随后跟着。
总管道:「二少爷,我们都要离开齐家,大少爷给了我们解药,也叫我们滚,我们都要跟着二少爷。」
「可是我们身无分文,养不起这么多人。」
「二少爷,齐家的事业你最懂,大少爷又不会管理,我们不如趁现在把一些店铺卖掉,就有银两可使用。」
齐信楚一口否决总管的话。「不,为了齐家的钱已经闹得够久了,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对咏欢不利,我不想让他再有借口针对咏欢乱来。」
总管随即默然,了解齐信楚的忧虑。
齐信楚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江南丝绸富商韩独古刚与我做了一笔大生意,这笔生意的合同还在我身上,够我们吃穿一阵子了。而且他最近到京城发展,不如我们也上京城去吧!京城地大人稠,一定有我们容身的地方;他十分欣赏我,也曾说过想与我合伙做生意,我们就去向他求助。」
「嗯,只要有你的地方,我就跟你一起去。」
傅咏欢泪水稍停,牵着齐信楚的手便往京城的方向走去:走了百步,他回头观望着齐家这座大宅,他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如今却心灰意冷的离开。
齐宅的大门微微敞开,齐哲怀走了出来。
傅咏欢的泪水再度滚滚流出。
齐哲怀忽然快步追了过来,大叫道:「咏欢,别走!你知道我不会加害你的对不对?」
傅咏欢掩住脸,转身不看齐哲怀,齐信楚伸手将他揽紧。
「咏欢,你回来吧,只要你继续留在我家,我们还是好兄弟。」
他一再呼唤,让傅咏欢的泪珠不断滚落。
无忧气急攻心,回头骂道:「大少爷,你的个性反复无常,我家少爷再住在这里,总有一日会被你害死!你不用再叫了,少爷已经对你死心了。」
齐哲怀停下了脚步,因为傅咏欢再也不曾回头,他刚刚回眸看齐家大宅的那一眼充满了绝望。
只见他侧脸望向齐信楚,泪珠滚落时,齐信楚就轻轻的为他抹去泪痕;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璧人。
齐哲怀后退了几步,他恨极傅咏欢用这种眼神看着齐信楚。
「傅咏欢,你这陪侍男人、不要脸的下贱男人,你要跟我做兄弟?我呸!我看你有几分美色,齐信楚才会跟你玩玩;等你年纪大一些,我看他就会一脚把你踢出门,到时候就算你来求我收留,我照样一脚踹死你。」
傅咏欢走得越来越远,骂声也越来越小;身旁的齐信楚为他抹去最后的泪痕。
「今日哭过后,以后不准为这个人面兽心的人哭泣了。」
傅咏欢点头,他将脸靠向齐信楚的胸怀。
他知道就算失去了所有,但是他拥有齐信楚全部的爱。
而他也相信以齐信楚的才能,东山再起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彼此,跟视若亲人的总管和无忧,他的人生已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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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傅咏欢一行人的身影越来越小,齐哲怀还在臭骂,但骂声越来越小,骂到后来他已声嘶力竭。
忽然,天空降下雨滴,他往上一看,天空无云,只是脸上遍布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