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算你有良心。晴海,我是说真的......"长岛压低身子伏在桌面上,慎重其事地给予建言:"你如果肯卖的话,那些学长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你不想去牛郎店也行,我可以当你的经纪人,负责替你安排约会。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价钱可以抬得很高,生意一定会很好的。到时候我们四六分帐......啊,不对不对,你比较辛苦,我三你七好了。"
"你有完没完吶!要卖你自己去卖!那种事我才不干。"
牧野晴海突如其来的大吼,引来了餐厅裡其它人的注意,长岛赶紧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说话。
"小声点!為什麼不干?你不是说过你对男生......"
"就算我对男生比较有兴趣,但是那也不代表我可以接受卖身的工作啊!更何况,我自己也不确定......总而言之,在我搞清楚前,这种事不需要你来宣传。还有,我再怎麼穷困潦倒,也不打算靠『走后门'赚钱,你听懂了吗?"
"好啦、好啦,不赚就不赚。真是的,白白浪费这麼好的赚钱机会!真搞不懂你,别人想赚还没资格呢!"长岛惋惜的抱怨著,满腹失望地像个洩了气的皮球趴在桌上。
"我知道你是好意想帮我,谢啦。不过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就不用再替我出餿主意了。"
"好啦,如果你改变主意,还是可以来找我商量喔。"长岛仍然不放弃一线希望的笑著叮嚀。
听见他这麼说,牧野晴海只能摇头叹气。
就在他一边摇头一边翻阅杂誌的同时,他的视线突地被左上角的一则广告给吸引住。
"吶,这个也许行得通。"把杂誌转向坐在对面的长岛,牧野晴海的眼眸闪闪发亮。
"白痴,你眼花啦?它上面写『限女性'耶!"长岛用手指戳戳那则令牧野晴海燃起兴趣的分类广告。
"我知道,可是一天工作五小时、月休四天,有十万的薪资......等於一个小时的工资将近八百耶!"
仔细阅读广告介绍上的详细资料,牧野晴海更加心动了。
儘管本身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是国、高中都参加过话剧社的牧野晴海,对自己男扮女装的相貌十分有信心,因此广告标题上斗大的"限女性"的字样并没有让他打退堂鼓,他仍然决定硬著头皮去面试。
"如果被拆穿了,你可是会吃上诈欺官司的耶!这样真的好吗?与其冒这个险去带小孩,还不如去牛郎店卖笑赚得还比较多。"总是嘻皮笑脸的长岛,出现难得的忧心神情。
"你神经啊!就算去牛郎店卖笑,难道就不会有人动手乱摸吗?要被不喜欢的男人摸身体光想就噁心!而且,除非他们要的保母是那种要亲自哺乳的,否则我一定没问题的啦!"
牧野晴海会这麼篤定,不只是对自身的女装扮相和演技有信心,最主要曾经协助后母照顾两个年幼弟弟的经验也是支持他冒险一试的关键。
虽然长岛对他的自信感到忧心忡忡,但是也只有支持的份了。
也许是因為人潮拥挤,牧野晴海新买的丝袜还穿不到两个小时,就不知道被什麼东西勾破了一个大洞,而且就在短裙根本遮不到的小腿肚上。
距离约定面试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牧野晴海急急忙忙找了一家连锁超市挑了一双同款式的丝袜,躲进洗手间更换。忘了自己已经是女装打扮的牧野晴海,要不是经路人提醒,差一点就走进男厕裡去。
换好丝袜,牧野晴海在镜子前面重新整理一下仪容,顺便补补妆。
牧野晴海是属於比较细嫩而且不易出油长痘痘的清爽型肌肤,肤色中等偏白,所以只要上一层薄薄的粉底再加强眼妆就跟女人没有两样。
高中时代参加过话剧社的牧野晴海,还因為天生丽质与体型上的限制,不得不扛起当家花旦的招牌,演了三年的女主角。
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他的身材在升上高中二年级之后就停止了发育,所以现在穿起女装来,完全没有破绽,简直是无懈可击。
再次确认自己的装扮之后,牧野晴海才走出洗手间,準备赶往约定的餐厅面试。
才踏出公共厕所的转角,一台娃娃车就撞了上来,还好牧野晴海反应机警,要不然这一撞很可能又会勾坏才刚换好的新丝袜。
"不好意思,没撞伤你吧?"看见差点撞到的是一位漂亮的女生,籐堂桌立刻一个箭步上前表示关心。
"我没事,你的宝宝没吓到吧?"
牧野晴海把焦点转移到绿色娃娃车裡的婴儿身上,只见小婴儿闭著眼睛,均匀的呼吸著。
"别担心,他睡得可熟呢!一点事也没有。"
籐堂桌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打量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女人,比起最近半年来看过的女人,她可是少见的极品。
从她富有光泽的头髮看起来就知道,她应该具备了婉约温柔的个性;清澈有神的水亮瞳孔和浅浅的酒窝,搭配清秀的五官和小巧的轮廓,使她散发出不同於那些庸脂俗粉的清新气质;又直又细的一双长腿,将她纤细的身型点缀得更加完美。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胸围并不特别突出。
女子鞠躬行礼表示要离去,眼看就要错失进一步搭訕机会的籐堂桌突然灵光一闪。
"小姐,不好意思,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孩子,我方便一下马上出来。"籐堂桌指指男厕的方向。
"可是......"牧野晴海看了看手錶,还有十分鐘。
"真的,一下下就好。"看穿对方的犹豫,籐堂桌又催促了一下。
反正约定面试的地点就在这附近,而且能够先逗逗小婴儿也可以舒缓紧张的情绪,牧野晴海只好勉為其难的点头答应。
几分鐘之后,籐堂桌从厕所出来,借口要请对方喝咖啡表示谢意,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的牧野晴海当然是客气的婉拒。但是难得见到心仪对象的籐堂桌并不打算放弃,只好进行B计画,那就是跟对方要姓名、电话。
牧野晴海拗不过他的坚持,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没想到籐堂桌惊讶的大叫:"你是牧野小姐?和佐佐木约好一点半要在乔伊丝餐厅见面的牧野小姐?"
"你怎麼知道?难道你就是佐佐木先生?"
"我姓籐堂,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
籐堂桌骄傲的递出自己的名片,这回,换牧野晴海大叫了。
"等一下!你是......你就是那个籐堂桌?那个获得意大利建筑金狮奖的籐堂桌?"牧野晴海摀住自己合不拢的嘴,难怪刚刚觉得他有点面熟。
"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我看,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吧。"
第二章
在籐堂桌的建议下,两人推著娃娃车进入附近的餐厅,一边用餐一边聊。
经籐堂桌说明,牧野晴海才知道他是不想太招摇,所以借用了佐佐木清人的名义刊登分类广告和联络。
一个是让人怦然心动的年轻女性,一个是让人尊敬崇拜的建筑界前辈,与其说是面试,看起来倒像是一场情投意合的约会,谈笑之间,牧野晴海的工作就这麼敲定了。
"对了,刚刚听你说,你之前住的地方失火,那你现在住在什麼地方?"
"借住在朋友家,联络数据上写的就是朋友的地址。等我找到住处,会立刻搬走。"
"既然这样,那乾脆搬到我家好了,我家还有两间空房。这样一来,照顾小拓就更方便了。"籐堂桌祭出近水楼台的计策,一边指著娃娃车裡的小婴儿说。
"可是......"
担心身份会穿帮的牧野晴海面有难色,心中有所犹豫。
"你该不会是已经有男朋友,所以不方便吧?"籐堂桌暗骂自己粗心,怎麼现在才想到这麼重要的问题。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习惯带朋友回家。只是......"
一听到答案是否定的,籐堂桌心中的大石头立刻落了地,心花怒放的情绪表露无遗。
"你放心,我不收房租,更不会从你的薪资裡扣,完全是免费提供的。如果你住不习惯或是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尽量开口。我办公室裡还有多出来的笔记型电脑,如果你不介意它是旧机种,也可以拿去使用。"
"籐堂先生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承受不起,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没有错,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虽然隔了几届,但你是我繫上的学妹,如果我接受学校的邀请成為教授,那你就会成為我的学生。排除这些不谈,你的住处发生火灾,所有家当付之一炬,而我却拥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不管是教科书、参考书、电脑、绘图工具等等,都是多出来的。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遇见了我,而我也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遇见了你。要说这不是缘分,我就不知道该怎麼解释这次的相遇了。"
啟动追求女人的本能,籐堂桌发挥舌粲莲花的看家本领,企图说服眼前这位漂亮的年轻保母接受他的提议。
籐堂桌句句有理,表情、语调都充满诚恳,软化了牧野晴海想要拒绝的心。
只要不在他面前露出身体,应该就不会暴露身份才对。在籐堂桌推出的福利大餐面前,牧野晴海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新的衣服、文具还有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可以靠百元商店打发,但是参考书、电脑还有製图的设备,绝对不是现在的牧野晴海可以负担得起的。既然有人愿意提供全套的赞助,而且还是繫上享誉国际的杰出校友,这种天降的好运是天天求神拜佛也难得遇上的,怎麼有道理不接受呢?
没有其它选择的牧野晴海只好点点头,决定硬著头皮冒一次险。
三年前,刚回日本开业的籐堂桌花下巨款买下这栋公寓最高的楼层打通,将佔地一百多坪的空间一分為二,成為住商混合的生活空间。只要穿过籐堂桌亲自设计的挑高式露天玄关,就可以往来穿梭公司和住家之间,节省了许多通勤往返的时间。
搬进籐堂桌位於六本木的公寓,牧野晴海身上只有一个向长岛借来的运动背包,裡面全都是长岛的友情赞助。
有牙刷、毛巾、上课笔记、一件汗衫、一件百慕达裤,还有长岛姊姊所捐赠来不及送给前男友的四角裤,以及几套二手的女装。
為了迎接这位漂亮的年轻保母,籐堂桌為她準备的是有专属卫浴的宽敞房间,中央摆了一张双人床,在通风良好、采光也充足的窗户前放置了一张书桌,还在与墙面结合的隐藏式衣橱裡掛上几套素雅的新衣服。
浴室裡,基本的盥洗配备一样也没少,还贴心的添购了女性专用的卫生用品、不伤髮质的负离子吹风机、指甲修护组、各式各样的沐浴剂,这些都是籐堂桌表示欢迎的小礼物。
比起之前住过的地方,这裡简直就是天堂。
籐堂桌特地為牧野晴海準备的房间就在婴儿房隔壁,而籐堂桌的房间则位在通过长廊的另一侧。就是因為这点,让牧野晴海很放心的住下。
為了準备建筑师资格考,早在升上四年级之前,牧野晴海就已经修完许多学分,所以需要到校上课的时间并不多。
一个星期顶多只有六堂课的牧野晴海,在担任保母之后,每天早上会固定带小拓到附近的河边公园散步,然后顺道经过连锁超市购买新鲜的蔬果回家;做完午餐之后,趁著小拓午睡的时间,才开始準备考试。
多亏籐堂桌的工作室裡有一个建筑专门的藏书库,那裡收藏了籐堂曜唸书以来与建筑相关的所有书籍。
在籐堂桌的允许之下,牧野晴海可以随时借用,所以他不必再向朋友借书影印或是熬夜将重点抄写一遍,那一整个书库就像是他私人的藏书阁一样。
籐堂桌和佐佐木清人合伙的工作室有六名员工,包含两名一级建筑师,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牧野晴海若遇到不懂的问题,还可以随时请教工作室裡的其它建筑师。為了表示谢意,牧野晴海偶尔会準备一些亲手烘焙的蛋糕小点心招待大家。
三个月下来,牧野晴海已经很习惯担任保母的生活了。
听见籐堂桌开门的声音,牧野晴海调整了一下盖在小拓身上的被子,赶快换上裙子到玄关迎接。
"籐堂先生你回来了。今天比较晚,工作很忙吗?"
先从鞋柜裡拿出拖鞋转向他方便穿的角度,牧野晴海赶紧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拿进客厅放好。
"晚上我煮了牛肉燉马铃薯还有生菜色拉,洗澡水也放好了,籐堂先生要先吃饭还是洗......"
回到玄关想要替籐堂桌把脱下来的外套拿去掛好的牧野晴海,在搞不清楚发生什麼事之前,身体就被籐堂桌一把拉过去。
累积了一天的疲劳,回到家看见这麼可爱、体贴的女人来迎接,籐堂桌想也没想就上前搂住她的肩膀贴近自己,贴上他胸膛的牧野晴海反射性地想要挣脱。
"请你不要这样......"
"不要动......借我靠一下就好......真的,一下就好。"
温热的气息随著他规律的呼吸吹拂在牧野晴海的后颈。
"籐堂先生......"
真的只要一下就好吗?
牧野晴海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拉进怀中紧紧拥住,他之所以停止挣扎,是因為他的语气。
"嘘......不要出声。"
不同於过去交往过的女人,牧野晴海带给他的虽不是肉体上的满足,却是至今尚未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带给他的感觉,让他心理上感到彻底的舒适、寧静。
只是静静抱著她,大脑似乎就能释放出一种电波,让心灵感到愉快。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籐堂桌不禁怀疑。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曾经让他有过这种感觉。
自从她搬进来,籐堂桌才开始觉得他所拥有的不只是一间价值不斐的房子,而是一个有了生命的家。
三个多月来,想要她一直留在身边的念头不只一次浮现在脑海,但是强烈到想用婚姻绑住她的想法,还是头一次出现。
好想要她,好希望她只属於自己,好想知道她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绪......还有那些自己不曾看过的姿态和声音。
好想知道全部的她!
思绪恍惚地进入限制级的区域,籐堂桌的唇像是有了自己意识似地贴上了牧野晴海的颈项。
敏感的神经察觉到异常微热的触感,牧野晴海触电似地小小瑟缩了一下。他害怕地想要挣开,籐堂桌却用力将他拥得更紧。
"籐堂先生......"从牧野晴海口中挤出的是乾涩的声音。
"不要怕,我什麼都不会做......请你不要怕,再让我抱一会儿好吗?我保证什麼事都不会发生。"一边保证的同时,热呼呼的气息依旧吹上了易感的皮肤。
拚命忍住不发出奇怪声音的牧野晴海,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全乱了。
"可是......"
每次都这样,只要他一靠近,牧野晴海就会想逃。籐堂桌已经受够了这种令人心浮气躁的追逐游戏,却又因為对牧野晴海感到怜惜而不敢轻举妄动。
牧野晴海害羞得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连手指的轻微触碰都会让她脸红心跳。那可爱得令他忍不住想一看再看的表情,使得籐堂桌不得不製造机会,假装不经意地与她產生肌肤上的接触。比起真枪实弹的性爱,这种初恋般的滋味让籐堂桌乐在其中。
但是,在真真实实拥抱她的此刻,渴望更进一步感觉她、拥有她的慾念,如泉水般一鼓作气地喷涌上来,光是要压抑自己不可以现在就採取行动的念头,就让籐堂桌耗费了不少力气。
"晴海,你不喜欢我吗?"
也许是想赚取一些同情分,也可能是害怕她真的拒绝,籐堂桌用有点受伤的声音在牧野晴海的耳边说话。
"籐堂先生......你喝酒了吗?"
腾堂桌苦笑了出来,要是喝了酒,他一定会採取更直接、激烈的手段,让这个对他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的冷淡女人露出她热情如火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