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乘客怎麼说?"
"唔,他们都说,在当时有看到一个奇怪的裂缝--"
她轻轻啊了声,眸子转了一圈,最后完全笑开。
"咦?"
"其实那天梅多艾迦没有上飞机。"
"怎麼可能!"他们明明有他的资料!
真是受不了这些人的笨。她又说了一次,这回语气慢了些、也沉些,"那天,梅多艾迦没有上飞机。"
那头的人总算瞭解她的意思,愣著嗯嗯啊啊半天,总算挤出句话来:"小姐......你确定?"
"我确定。"
"啊......"
航空公司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本来他们已经有要赔偿巨额的準备了。
真是,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掛上电话之后,静玛换打另一支号码叫外卖,订了一盒便当。"莎莎,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可以,爸爸还没出国的时候,我也常常一个人在家。"
"哦,那好,我晚一些还会过来。"她拎起钥匙,将一些零钱放在鞋柜上。
"好。"
不太放心,她又回头交代:"不要叫你的小男朋友过来。"
"我才不会。"视线盯著电视,她将整个身子都蜷在大沙发裡。
"嗯,那我先走了。"关上门,走到电梯前,想想不太放心,又折回来,打开铁门探出颗头,她不太确定地问:"莎莎,如果你爸爸不见了,怎麼办?"
莎莎这才将视线拔离电视,朝静玛眨眨眼,与父亲瞳色不同的黑眼,竟全然没有恐惧之色,"......爸爸穿越了吗?"
"哎呀。"
"这不是早晚的事吗。"莎莎又将视线黏回电视,身子更往沙发裡头埋了些,"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了。"
"你也知道?"
"我知道,静玛阿姨你也知道吧?就只有爸爸不知道,他是笨蛋,我都不想说他了。"
静玛微笑,松了口气。"那我先出门了。"
"嗯。"
两道门被关上,连带锁起的声音,侧耳细听外头的脚步响起又停止,莎莎才缓缓将额头靠上膝盖。
小巧精緻的脸蛋,蔓延起真正属於这个年龄,害怕孤单的神色,大眼也跟著泛上一层水气,但她没让水气结成水珠滑落,只忍在眼眶裡,唇紧抿著,甚至抿掉血色。
......爸爸不知道什麼时候才能回来......
[发表时间:2008-3-15 23:33:16]
天天爽一回
0 0 [6楼]
【第六章】
那股恶寒已经跟了他一整天,故意似的,总在他快忘掉时又出现,一路上他不晓得回头几次、摩擦手臂几次,摩寧勒斯问过几次:"你很冷麼?"然后拔修那傢伙尖叫过几次:"大人求求你不要这样--"
穿行过大草原的第二天晚上,摩寧勒斯将拔修赶去找木柴,自己蹭到梅多身边,学他手抱过膝曲著坐,装模作样地凝视前方发呆,最后终於忍不住,侧回头,"你不舒服吗?"
大叔睨他一眼,是看无聊人的那种眼神。"我看起来像不舒服?"
"你一整天都怪怪的,很冷?"他拉过梅多的手,探探温度。"很冰呢。"
"不会冷,只是渺渺这身体差,摸起来才不暖和,我不冷。"
他想抽回手,这回摩寧勒斯却牢牢抓著不放,他将梅多的手放在腿上,拇指微微施力,在他白嫩的手上滑动,做简单的按摩。"这样会比较舒服。"
愣,许久他才发出声音:"......你这是,按摩啊?疏通筋骨?"按的挺技术呢,跟他之前特别去国术馆裡给医师推拿的有得拚。
"你们那儿话这麼说的吗?应该是吧。"
梅多小声别过脸嘀咕:"这裡的魔法师还会中国推拿......"
"中国!"不知道是不是梅多的错觉,摩寧勒斯的眼睛似乎在听到这词的时候,瞬间发亮。"你是说,对面那个国家吗?哎呀,那裡可是魔法师的根源地呢--"
梅多正视摩寧勒斯,眼神像在看疯子。太好了,中国这回还是魔法师的根源地,饭碗都给东方抢走,欧洲别想混了是不是?
摩寧勒斯没发现大叔在鄙视他,继续兴奋地叙述:"我爷爷说,那裡的魔法师法力普遍高强,还有帮派,魔法师们会在竹林裡穿来穿去,腰间戴著配杖,头上顶斗笠,斗笠垂下黑纱,全身散发肃杀之气,我一直很想去那裡看看。"
"......他们一年还举行一次比赛是不是?叫做武林大会?"梅多嘴角一抽一抽的。
"不,叫做魔法大会。"他说的煞是慎重。
--真是够了!不要剽窃A地球的武侠故事!你们这些傢伙!学也算了,还学成这副乱七八糟的德性!请尊重正版好吗!
摩寧勒斯收回兴奋的眼神,只嘴边还残留一些微笑。"只是我出不了国,到不了那个地方。"
"嗯,為什麼?"
你要是回答"因為我不会游泳",我一定揍你。梅多在心裡暗暗这麼想著。
"......其实也没什麼。"闭上眼,他将身子放鬆,靠在树干上稍憩,"我在这裡是天才,不一定过去那边就是。"
这句话听来像是随口提的,但听在梅多心裡却很复杂。
位於顶端的,骄傲以及怯懦。一身傲视眾人的魔法,却没敢把握到了别的地方,自己不会自顶端坠落。以前怎麼摔都没关係,但爬到最高处狠狠一摔,必然是尸骨无存。
这让他想到了当初毅然决然封笔的自己。
能人辈出,又要他如何不担心?
他无疑是对这份工作感到有兴趣的,就是因為喜欢,所以才小心翼翼,自己当初那一系列几乎风靡全球,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原本不过就是一个突发奇想的点子,却為他赚进了大把钞票。
系列结束完的一年裡面,他决定暂时休息,某天晃到熟悉的书店,看著书店上的排行榜,他突然有一种恐惧感。
一种即将被淹没的恐惧感。
再写,也不一定能如此了,说不定自己当初真的只是幸运,不小心让他蒙到了一个好题材,若是其实他根本没有那麼多的实力呢?
若是当年身便死,一身真偽有谁知?
於是他毅然决然封笔,与其冒险继续写作,结局是摔个彻底,还不如收拾纸笔,滚回熟悉的老本行。
说到底,其实他在这方面不是任性,而是胆小。
--天啊他刚刚竟然忧鬱了,刚刚那种情绪是忧鬱吧,天啊,他刚刚竟然忧鬱了......忧鬱会老。
梅多神经质的摸摸脸,才惊觉这是渺渺的身体,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别人家的小孩死不完,等叔叔拿回身体依旧是一条活龙,不怕。
"啊,你在那边有家室吧?"摩寧勒斯上次问过,但梅多没回答。
"有女儿......"女儿,想到女儿他又开始想念了,不知道莎莎在那裡过得好不好,爸爸不知道什麼时候才能回去,希望那孩子能够坚强,爸爸爱你,莎莎一定很想念--啊靠杯,他又想起那天机场的事情了。
瞬间灰暗,他不自觉往可以靠的地方挤了些,然后自然地靠向摩寧勒斯,估计他自己都没发觉。摩寧勒斯当然没神经粗到没感觉,看了靠过来的梅多两眼,没作声。
"妻子呢?"
"没妻子。"
"......"沉默许久,摩宁勒斯满脸严肃地问:"自己生?"
"你脑袋装屎啊!"其实这句用台语吼比较有魄力。梅多想了想,又改用台语说了一次:"哩逃喀爹赛喔!干!"
至於為什麼尾音又加了个干字,就不得而知了,听说他是得了一种不骂脏话就会死的病,怜悯之。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现在的年轻人都这麼无聊吗!叔叔鄙视你们!"女儿是认养的。"
不知為什麼,他也不是丑啊,但就是找不到适合的妻子人选,相了千百次相亲,没一次成功的,交往当然有,但总是不久就散。他都怀疑自己被什麼奇怪的东西诅咒了。
每次他跟静玛这样说,静玛就会笑得很诡异。
"你这是什麼笑容?"他每次都会这样问她,眼神透露著杀意。
"吾当汝是白痴之笑容。"
"不要说奇怪的文言文!"
问女儿,女儿也会说那句话:"爸爸,你标準笨蛋一个。"
笨蛋个头!
回忆结束,他暗骂一句。
"哦,几岁?"
"你当是做家访呢。"
"拔修怎麼还没回来?"
"穿越了吧。"
然后摩寧勒斯笑了。他起身,拍掉裤子上的草,对梅多说:"我过去看看他,你别乱跑。"
"我还能乱跑去哪?"
"总之别乱跑。"走几步,摩寧勒斯又退回来。"......你不会害怕吧?"
"放屁!老子会怕?"他高高地哼了声,别开脸,"你当我小毛头啊。"他可是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跟你们那些个胆小鬼,不能比较,比较不得。
摩寧勒斯:"那你千万不能乱跑。"又吩咐一次,他才迈开脚步离开。
夜色很浓,今晚月光黯淡,摩寧勒斯很快的就隐没在一片黑夜当中,梅多稍稍抓紧自己的袖口,开始有些不安。
纵然他是个大叔,纵然他是个稳重的大叔,可是这裡不像自家公寓,而是一片辽阔草原啊!没有火照亮视线,特没安全感,随时会出现什麼也不知道。他又往树边靠去,整团身体缩的特紧。
不怕不怕,他可是天下无敌梅多艾迦啊!秒杀多少敌手,商场上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无不是--
可是那是商场。
干,这裡怎麼这麼黑,摩寧勒斯怎麼还不回来?
他*的,他开始害怕了!
好丢脸,又不敢大叫,缩的更紧,梅多神经质的四处张望,一双大眼左看看右看看。就在好不容易比较习惯、没那麼害怕了的时候,那股跟了自己一整天的恶寒又袭来,而且这回感觉很近,就像在身后。
他全身寒毛竖起,完全不敢回头,皮肤能感觉到一股阴凉,以及不断刺激著神经的阴寒。
有东西在身后,而且离他很近,就像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似的,阴风不断袭上脸颊。他后悔刚刚没跟摩寧勒斯一起走了。
他不敢动,那个东西也没动。
他脑海中不断清楚浮现那个画面,自己坐在荒原之中,靠在大树之下,冷汗涔涔,一张脸散发著清冷的光,轻靠在他的颈边。
是、是那个......
那"东西"开口了,声音忽远忽近、忽聚忽散。"渺......渺......"
那东西的手得寸进尺地抚上他的脸颊,冰寒刺骨,他忍不住往下看,手是青蓝,指甲是黑。
佛、佛经,啊啊他根本就不会什麼佛经啊!啊!脏话,脏、脏话......他最拿手的,脏话......他腿都软了,一句干滚在嘴裡滚好几次就是滚不出来。
那东西开始磨蹭他的脸,然后脸缓缓移至梅多面前。
那是一张半烂半骨骸的面孔,眼洼中还钻著蛆,腐烂的肉散发出可怕的尸臭。
梅多被吓到要哭了。
"干......干......干......"
那东西缓缓扯出微笑,他也跟著扯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干拎娘操XXX--!"然后用前所未有的勇气,穿过那个东西,靠著肾上腺素的辅助,一口气冲到远远的那头,激起**尘沙,莫不教人拍手讚叹:好跑手,真是好跑手。
总之,梅多逃掉了,一边喊著干拎娘XXX这类非常粗俗的脏话,但是我们不能怪他,他真的被吓惨了。噢对了,似乎还有穿插一两句:"摩寧勒斯你他*的跑去哪裡了给我滚回来--"之类的话。
那个东西没追上,看著梅多奔去的方向颤笑,然后缓缓拉下那张吓人的面皮......
据拔修同学的说法,那天木柴不太好找,因為天气潮湿的关係,小木枝都给弄的烂烂软软的,他在那边挑了老半天,幸好后来摩寧勒斯加入捡木柴的行动,果然团体合作比一个人苦干要快多了,又加上摩寧勒斯引来了光,找起来要方便得多。
就在他们开心的拖起一堆木材要回去的时候,远远的有东西跑来了,而且是急速冲来,比喷射机还慓悍。那东西边跑,边伴随著不堪入耳的脏话,以及穿插在脏话裡头的"摩寧勒斯"。
当时拔修同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麼事,就见摩宁勒斯先生放下手中抱著的木枝,拍掉手上的木屑,站在那儿笑得特慈悲貌,彷佛头后面还有一圈太阳大放光芒,要是涂上金色顏料,就能当一尊佛像了。
当然,这并非是指摩寧勒斯的内涵,而是单论他当时那万丈光芒的慈悲笑容来说。
接著,那个不明物体缓缓清晰、缓缓清晰,赫然是满脸慌张与惊吓的大叔,他用见到鬼的表情往他们奔来,也不知道是指定还是随便选的,总之整个人直直撞入摩寧勒斯怀中。
偽佛像摩宁勒斯先生拍拍梅多的背,柔声问:"怎麼了?"
梅多大叔结结巴巴许久,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干,拎杯看到鬼了......"
就因為这句话,梅多大叔背负著一路的嘲笑,跨过了草原,终於抵达城市。
期间,他解释不下百次,但他们不相信就是不相信。
拔修:"大叔你自己说说看,活到这把年纪,这麼迷信是对的吗?"
大叔:"就是因為这把年纪,所以才会迷信--等等!这不是迷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摩寧勒斯你帮我收惊--"
摩寧勒斯一边假气质的看书,一边回答:"我是魔法师,不是斩妖除魔的道士。"
"什麼!原来你是魔法师吗?"大叔要是幼稚一点,就会来上这一句。
此时,感觉身分受到污辱与轻视的摩寧勒斯,就会一脸肃穆的合上书本,厉眼瞪来,正声道:"我们赶路。"
接著可以听见少年怪大叔、大叔生气骂脏话打人、少年对青年抗议大叔暴力、青年假装没听到继续赶路、大叔继续打人、青年问大叔口渴不渴并弄了水给大叔喝、少年抗议司法不公、少年的上诉被驳回。
在这一连串的赶路之下,他们比预期的五天快了一天到达城市,远远看见城市的影子,梅多就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在沸腾,什麼鬼啊什麼的,都给拋在身后了。
往他们走的方向一直过去,这个方位的草原结束在一巨大断崖,断崖的裂痕窜过视野所见半边草地,上顶苍穹下踩大地,青一片蓝一片,纵横了视野。
自这个位置看去,登高眺望,整座高科技化的城市就在脚下,城市范围广大,紧紧排列著方格,气势磅地旋到最尽头,淹没了视线。只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多少林立高楼,也不过矮房而已。
梅多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指甲扎进肉裡,却也不知痛放开。他压抑著兴奋的语调,问:"摩寧勒斯,我们怎麼下去?"
"瞬间移动,这麼小点距离不会浪费太多法力,可以接受。"
摩寧勒斯的话让他更兴奋了。来到这裡都几天时间了,还没玩过瞬间移动一类的法术,听来实在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