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历,你想不想吃东西,我虽然不大会下厨,但至少可以弄点简单的东西。」想了半天,卓然只问出这一句,他觉得应该找点事情给谭历做,如果他现在就上床睡觉,肯定还会乱想。
得到对方「嗯」了声答应之后,他立刻充满干劲的冲向厨房。
只是在裡面忙了半天,却只拿出几块不大像样的三明治之后,卓然顿时对自己的厨艺彻底丧失了信心。
「阿历……」
呼唤的声音顿住,因為客厅裡暗暗的,谭历的眼正一瞬不瞬盯著萤幕,正在看电影。
他轻轻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牛奶和三明治递给他。「吃吧。」
摆了摆手,谭历表示暂时不需要,眼睛没有移开萤幕。
「噢。」卓然有点失望的应了声。本来想看他吃自己弄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好吃,可惜,他现在不想要吃。
自己咬了口三明治,嗯,其实味道遗不赖,咕嚕一声暍下一口牛奶,他忙捂住嘴,担心自己发出的声响太大,会影响阿历看电影。
可很明显的,谭历很认真的看著电影,并没有受他干扰。
卓然瞥了眼萤幕,发现又是这部片——Legends of the fall,真爱一世情。自从他搬到谭历家,已经见过他看了不下三遍。
雄壮苍凉的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他的瞌睡虫正跑上来,昏昏欲睡时,忽然觉得肩膀上增加了点重量,一抬头,才发现谭历的头不知什麼时候靠到自己肩膀上。
他怔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奇怪,但又不想推开,反而有种小心翼翼的珍惜,仿佛那枕在自己肩上的是无比珍惜的东西。
他讶异於自己奇怪的感受,心底隐隐有著奇异的骚动。
他们是两个大男人,这样靠著好像有点曖昧……
在满脑子胡思乱想裡,他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然后所有的想法都消尖了,最后在心底停留的,是一股静謐。
* * *
卓然一个早上跑了好几次厕所。
是不是自己昨天弄的三明治有问题,所以拉肚子了?这样的话,还好阿历没吃,否则……奇怪,自己怎麼又想到阿历身上?
而且十二楼的厕所停用修理,可现在坐在马桶上,他才想到自己為什麼偏偏要按九楼,难道上厕所还要跑到阿历的公司这边吗?
哎,卓然,你的脑袋果然短路了。
正对自己生著气,外面一群人说话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谭设计师的额角怎麼啦?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传来。
「打架?不会吧,看他那个样子,别人為他打架还差下多。」又一个笑著调侃的声音。
「喂,阿东,你说这样的话很难听耶,人家明明是大男人,又不是女人。」
「说实话,他长成那样子,除了那些花痴女生整天盯著他,男人也不会讨厌吧!」那个尖尖的声音又响起来,带著几分不怀好意的嘲弄,令卓然听得有些不舒服。
「哎,你们要下要听最劲爆的消息?」被叫阿东的男人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卓然不禁将耳朵贴在门上,才能听清楚他的声音,心中暗骂:妈的,说就说嘛,搞什麼神秘。
「什麼?什麼?」另外两个人兴奋的问。
一群白痴!卓然在心裡骂道。
「听说,谭设计师是那个……」
「哪个?」有人屏息了一下,才问。
外面响起被拍了一下头的声响。
「哎呦,你干麼打我?」
「你笨咧,都说那麼清楚了还问!告诉你们,有人说在同性恋酒吧见过他!」
「玻璃?!」有**惊的喊起来。
「拜託,小声点,你想死啊!」「他、他真的是吗?实在太惊讶了嘛!看他平时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不像啊!」
「我看满可信的,我跟他是同乡,以前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听人家说过,有个现在满有名的设计师,高中三年级的时候跟个T大机械系的男生闹出了事,当年还挺轰动的,后来那个大学生好像出国了。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名字,可我听来听去都觉得像谭设计师啊!」
「不会吧,如果是真的,还真噁心!男人跟男人?哎哟,我只要一想就起疙瘩啊!」
「老闆不知道吧,知道的话还会这麼重用他?」
「搞不好老闆就是他的那个,你看他们平常有多亲密!」
「哈哈哈,你越说越噁心了!」
「男人长那麼漂亮,真的很可疑啊!你没发现他有时看起来还真嫵媚,让人很有那种想法……」谈话的内容越来越猥琐,恶意的笑声也越来越大。
卓然攥紧了拳头,狠狠揪著裤子的手就快把自己的裤子扯坏,衝动得想立刻跑出去,把那群人逐一揍个遍!
那群人彼此笑著出去了,厕所隔间的门打开。
空无一人的厕所裡,卓然一个人怔怔站在洗手台前,水哗啦啦的流著,他的思绪也随著水声杂乱无章。
别人為什麼要那麼说阿历?
他们说的都是谣言,都是胡说,阿历才不会那样,他和阿历一起住那麼久了,怎麼会没发现?
他们在乱讲!
可是,他脑海裡想起昨天晚上谭父暴怒的脸——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知羞耻!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究竞发生了什麼事,会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呢?
想到阿历脸上的落寞,他心裹就像有根小针扎著似的难受。
阿历好可怜……
脑海裡混乱的画面定格在阿将头靠在他肩膀的那刻,他心裡有东西莫名的一闪,仿佛抓住了什麼,但要深究的时候,又什麼都抓不著。
阿历那样自然的把头靠在他肩膀,是因為他们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吗?还是……像他们说的,阿历他……
猛然摇头,卓然阻止自己往下想。不会的,阿历不是同性恋,更不是他们说的那种随便的人……
他不是,绝对不是!
空荡荡的洗手间裡,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傻傻的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
* * *
晚上开车回去的时候,卓然的脑袋裹仍是一片混乱。
其实后来想想,阿历若真是同志,那也没什麼,人家完全有选择伴侣的自由,不过物件若是那个看了就讨厌的裴浩轩,他怎麼想就怎麼觉得不舒服……
回到家,开了门,悠扬的音乐声飘了过来。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am full of tears……
优雅的女中音慵懒而纯洁,让人想到爱尔兰的牧场,绿草和天空……
谭历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翻著一本杂誌,那麼閒散舒服的模样,让卓然怔了一下,呆呆的看著他,原本乱糟糟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你回来了?」听到声响,谭历抬头看他,脸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来心情很好。
「嗯。」卓然回神,心下在焉的应了声,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坐,让自己陷在软软的靠垫裡。
他不发一语的看了谭历半天,谭历很专心的翻著杂誌,像是没发觉他在看他。
他的视线移到谭历身下那张长地毯,雪白光鲜,一定很软吧?好想也跟他趴在一起……
「阿历。」卓然不自觉的叫了他一声。
「嗯?」他抬起头,「肚子饿了?」
「唔,是……」对於自己异常的行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卓然胡乱应道。
谭历微微一笑。「我恰好很想煮东西,今天给你特权,可以随意点菜。」
「嗯。」卓然茫然应了声。
谭历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怎麼没精神?平常说到吃,你不都会乐得跳起来?」
「喔……那个……我在想事情嘛,对了,阿历,书房你今天用不用?」他心裹有点发慌,连忙扯开话题。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也许是怕阿历知道他心裡正在想什麼奇怪的念头吧。
「不用,你要用吗?」谭历的眼定定的看著他,裡面有淡淡的笑意,「什麼时候这麼用功了,不像你的作风,是明雪的那个设计案吗?」
「就是那个,这Case差不多已经被我们RED LIFE搞定了,这次你们N&N没戏唱了喔!」谈到这件工作,他就有点骄傲,这次他很努力,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几个竞争者裡,对方基本上已经敲定採用RED LIFE,最后只需交出让人满意的设计图即可。
「是吗?我看裴总不想放弃的样子。」谭历淡淡的提醒。
卓然帅气一笑。「裴浩轩不放弃是他的事,最后别失败的痛哭流涕就好!听说这次全由他自己设计,你怎麼没参与?」
谭历耸耸肩。「我对明雪那栋建筑没什麼好感,要我做它的室内装修,我还真没灵感。」
「不会啊,我就觉得很漂亮!」他不赞同。
「太华丽了,华而不实。」
「你的眼光总和我下一样,嘴巴也刻薄,你知道这栋房子人家花了多少钱造的吗?」
「你喜欢就尽力去设计吧,赢遇裴浩轩,你也算扬眉吐气了。」
「喂,你这什麼话?」卓然忍不住瞪他。
谭历笑了笑,不置可否。
「阿历,我真的可以点菜吗?」卓然抬头看他,他已经站起身,看样子是要去厨房。
「是啊,不过只限今晚。」他面露微笑。
「你今天心情干麼那麼好?」卓然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必知道。」谭历漂亮的唇角微微扬起,「对了,你是不是会工作到很晚?会通宵吗?」
「很有可能。」
「那拜託你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叫醒我。」
「什麼?」这傢伙大半夜的起床要干麼?
「我要看球赛,有你叫我的话,就不必调闹鐘了。老实说,房间裡时鐘走动的声音很烦人,有人叫我最好。」谭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卓然被他这般温馨的表情吓了一跳。这样柔和的表情出现在阿历脸上,还真是彆扭……虽然很好看,可谁叫他已经习惯他的冷言冷语和硬声硬气了。
「你真是太疯狂了!」他很不以為然的耸了耸肩膀,觉得这种放弃睡眠熬夜看球赛的举动很愚蠢。
谭历瞟了他一眼,淡淡扔下一句,「以你的智商,大概无法体会。」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卓然才恍悟自己又被嘲笑和无视了一回。
「谭历!」他咬牙切齿的喊著这个名字。
[发表时间:2008-3-15 22:47:08]
天天爽一回
0 0 [5楼]
第五章
画设计图画到眼酸胳膊也酸,卓然扔下笔,往椅背上一靠,大大舒了口气。
他在灯光下很满意的看著自己的设计,耳边传来时鐘滴滴答答的声响,他的神经微微一跳,觉得好像有什麼事要做。
啊!叫那傢伙起床看球赛!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迅速瞥了眼时间。两点二十分!真是谢天谢地。
他可以想像万一自己忘记,那张脸会有多臭,也许自己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都会倒楣的没东西吃。
走进谭历的房间,他停顿了下脚步。这房裡怎麼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自己没有夜盲症,也什麼都看下清楚啊。
这傢伙睡觉的时候,难道真的见不得一丝光亮和一点声音?难怪他会嫌时鐘走动的声音吵,一定是失眠症患者。卓然為自己的判断点了点头。
「阿历……」
他轻轻的呼唤,摸索向前。唉,实在太黑了啊!
好不容易,终於让他摸到了床头灯,啪的打开,眼前瞬间点亮,他眨了眨眼,寻找谭历的身影,只见他背对著自己躺著,看来睡得正甜。
「阿历,起床了。」卓然笑嘻嘻的趴到床上,有点坏心眼的想捏住他的鼻子把他叫醒,但在看清面前的睡顏时,动作顿时停住。
眼前的睡顏如此纯真美好,脸颊甚至带著一缕若有似无的微笑,让人仿佛可以感受到那甜美的梦。
他均匀的呼吸拂过海蓝色的棉被,胸瞠隐隐起伏,毫无防备的模样就像无邪的天使,卓然看得心裡震了一下,活似被敲了一棍,呼吸也凝滞起来,有如一个游牧的浪人,无意闲闯入一片寧静深谷,屏息而不敢打扰的心情。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深深又轻轻的呼吸,脸慢慢的贴靠过去,很仔细很仔细的看著他。
「看你睡得这麼甜,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你……」他喃喃说,伸出的手指轻轻抚过谭历凌乱的发,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轻柔,就像在抚触一件无价之宝。
像是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所吸引,他的头轻轻靠了过去,静静躺到谭历身边,眼皮也渐渐沉重……
他的梦境很美妙,梦裡有个看下清楚面孔的情人,温柔的吻著他,牵著他的手,一起漫步在青色的草地上——
啊,等等,怎麼像足球场啊?
他愣了一下,回头想触摸情人手腕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大力推开了他,他一屁股摔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好痛啊!」
刚刚明明甜甜蜜蜜的在谈情说爱,為什麼才过了一下子就受到这种待遇?
卓然刚想起身抗议,觉得屁股上又一痛。
「你给我醒过来!」谭历又打了他一下,蹙眉瞪著这睡得像死猪的傢伙脸上还带著莫名其妙的笑容。
刚才半梦半醒间看见近在眼前的俊顏,他还以為自己又梦到与卓然那疯狂的一夜,於是放任自己压抑的渴望去吻他、碰触他,可随著神智越来越清醒,触感越来越真实,这才惊觉不是梦。
卓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阿历……」他含糊的叫著。
谭历瞪著他。「你可以解释一下自己為什麼睡在我床上吗?」
揉了揉眼睛,卓然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阿历,怎麼了嘛,我……」
他话还没说完,肩上又被推了一下,「混蛋,先给我坐起来,你压到我了!」
卓然这才发现自己竟睡得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倏地脸红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爬坐起身。
「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太困了,所以不知不觉就睡著……」卓然囁嚅的解释。
「很好,你睡著了!」谭历冷著脸点头,「你跑到我房间来,不叫醒我,自己倒还睡著了!」他越说越火大。
「对不起嘛!我是有原因的。」卓然急道。
「什麼原因?」
「我看你睡得太沉,你平常一定总失眠吧,难得睡这麼好。多睡一下有什麼关係,所以我就没叫你啊!」他越说越觉得自己体贴。
「笨蛋,你害我错过了球赛!」谭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
「没事啦,阿历,好好睡吧,睡觉才最重要。」卓然又逕自躺下去,舒展了一下四肢,「,我发觉你的床比我的床还要软,真舒服。」
「你道不滚回去,赖在这裡做什麼?」谭历冷冷看他。这傢伙明明就不是圈子裡的人,可却爱来撩拨他,真是可恶!
「阿历,你好无情啊!怎麼说我们也是八岁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偶尔挤一下,可以增进感情啊!」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你给我……」谭历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卓然拉倒,直挺挺的摔到他另一隻胳膊上,并被死死的按在那裡。
「你就少说点废话,乖乖的躺著吧!我们这麼多年的朋友了,聊聊以前也不错嘛!」卓然兴味盎然,忽然有了怀念从前的念头,「老实说,我小时候这挺讨厌你的,你转学来的第一次考试,就把我的第一名给夺走了耶!」
「你又下是什麼了不得的王子,谁规定第一名就一定该是你?」谭历冷哼了一声。
「所以啊,我就把你看成敌人,你一定也很看下惯我吧!那时别人多想和我交朋友呀,只有你,老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谭历因為他孩子气的话而有些想笑。「你还真当自己是王子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一直很喜欢那种被人包围,以我為中心的感觉。」卓然笑了起来,「阿历,国中我们分开了之后,你有没有想我啊,以前老是我们两个人竞争第一名,没了我,你有没有觉得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