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的霓虹灯取代了天上的星星,也让前面的道路不是很黑很可怕。卯月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伸手招来了出租车,再也无法忍耐想要见到天野的欲望而交待了男人家的住址。不消四十分钟就赶到的房子让卯月有些害怕,付了车资之后他选在电线杆下站着,昂头看着渗透着灯光的窗户。
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向那个男人坦露真心时所在的客厅,也记得天野房间的位置,此刻在看到窗帘后渗透的朦胧灯光之时,想起了之前在天野的家里看到的那盆“月下美人”。那天之后自己买来了一模一样的花,并且按照指南悉心照料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花儿就是无法绽放。初夏也好秋天也好,那株花完全没有抽出花苞,就连原本显得生机勃勃的叶子都萎缩下来。
那盆传说中只会盛开四到五个小时的梦幻之花就像是自己和天野的那段感情一样,无法开花,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结果,这也就是说明自己和天野的那份感情终究不会有任何发展。
在心中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觉悟让在电影院里强行忍耐下来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泪水在脸颊上划过,刺骨的冷。用力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卯月这才发现手指全部冻得僵硬不堪,于是张开口轻轻呵着热气。
“……卯……月君?”
从旁边传来的声音让卯月全身僵硬,缓缓的转过头来,结果就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雪花缓缓飘落而下,染上了路灯昏黄的光,就好像是电影里的什么特殊效果一样,为面前的身影笼上了一层暧昧光彩。天野就站在不远处,黑发下双眼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静静的看着自己。他手中提着的超市专用的袋子说明了在这个时候外出的原因,也只能说明卯月的运气糟糕到了极点。
反射性的转过身去将脸上的痕迹弄干净,再转过来就又是一张笑脸。
“那个……我只是路过这边而已。”
一开口卯月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所住的地方和这里完全就在相反的方向,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顺路”的问题。
“这么冷而且又这么晚了,进来坐坐吧。”
天野并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只是淡淡的询问着,而身子也向这边走来。卯月下意识的想向后退,不过还是忍住了,天野停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那双黑眸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看。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卯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样超近距离的和天野在一起,这让他无所适从。忽然间怀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卯月浑身一震,这才慌慌张张的从怀中将噪音源掏了出来。
果然是清水打过来的电话,谎称自己已经回家杜绝对方长篇大论的关心之后,卯月这才挂断了电话。天野一直看着他,那种目光高深莫测,也让卯月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现在的情人?”
“啊……”
正想否认却又觉得否认不好,卯月只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并没有正面回答。天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再度开口询问。
“你现在对我已经没有那种意思了?”
做梦也想不到对方居然会如此单刀直入的询问自己这个问题,卯月感觉到胸口猛地一痛,那种感觉居然比之前的所有痛楚加起来还要可怕。
应该说“已经放弃了”的,应该将那份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感情再度封印起来,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不是么?姐姐需要天野,而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更需要父亲,更何况这个男人现在已经不喜欢自己了,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对自己说这种话呢?是想要证明自己已经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也不会再做什么破坏他家庭的事了吧?已经找到幸福的男人会惧怕已经有前科的自己做出报复性行为也是很正常的心理……
尽管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卯月却不敢轻易的开口,有种奇妙的感觉在胸口处徘徊不定,似乎只要一开口就会将某种即将发生的事打得粉碎似的,这点让卯月觉得很害怕。
对卯月而言,天野无疑是自己最爱的人,但同时也是最怕的人。他完全无法揣测天野的真正心意,就算自己剖白了换来的也只可能是再一次的演戏而已。
他问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
这几个问题从不同方面所分析得到的结果复杂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也因此让卯月僵持着无法给予答案,而天野则是静静的看了他半晌之后才缓缓继续向下说着不知道是谎言还是真话的语句。
“……如果没有这种意思的话就太好了……”
这句话仿佛重锤一样恶狠狠的砸上心口,也让卯月原本就不太顺畅的呼吸几乎停顿。可以清楚的感觉自己心中的伤口产生了裂痕,尽管如此卯月却还是勉强自己脸上挂着笑容,尽管心痛如绞,难以忍受。
“嗯,确实太好了……”
天野冲自己点点头,随后在确认自己确实不会跟着进去以后便先转身离开,在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大门背后,卯月这才感觉到那种难以忍耐的痛楚让脸上的面具毫不留情的崩溃。
谎言就像是锐利的尖刀刺入胸口,让他痛苦的全身颤抖。知道自己该离开这里的,如果再站在那个男人的家门口时,自己就会更加痛苦,但是双脚却仿佛被粘在地面上一样,半分也移动不了。
雪不停的往下飘落着,不一会儿就覆盖了男人留下的脚印。新雪覆盖在旧雪上,比刚才所见到的银白还要美丽。地面上没有留下被男人走过的痕迹,就连自己的脚印都在不知不觉之中消失不见了。
这一瞬间,在飘散着大雪的东京都里,卯月看到了彼此相爱的极限。